靈曦輕輕推開窗,伴隨著“吱呀”一聲,清冽的寒風裹挾著雪花飄進屋內。燭火在風中劇烈晃動,映照出她微微蹙起的眉頭。
她此次來盛國已有月餘,算著日子也該回夷月族了,她積攢的力量已經足夠撐到她回去。窗外傳來烏鴉急促而聒噪的叫聲,她心中一動——這麼冷的寒夜,烏鴉怎麼會還在外頭?它們本該早已棲息在溫暖的巢穴中了。
烏鴉的叫聲愈發急促,仿佛在傳遞某種緊急的信息。靈曦閉上眼睛,額間的魔印微微一閃,瞬間聽懂了烏鴉的叫聲:“他快死了……他快凍死了……”
她心中一緊,迅速披上一件鬥篷,推門而出。寒風刺骨,雪花紛飛,她沿著葉府空無一人的蜿蜒走廊,循著烏鴉的叫聲快步走去。這聲音讓她想起去年在盛王宮的經曆——那時她尋找那幾個打人的小太監時,也曾聽到過類似的鳥叫聲。然而,當她趕到那個牆角時,卻並未再見到任何人。當時她並未多想,便離開了王宮。如今,這熟悉的叫聲再次響起,仿佛在指引著她。
她追著聲音來到葉府內宅的湖邊。這裡是葉府二小姐葉夕霧的住處,湖麵早已被寒風凍得堅硬如鐵。借著雪夜的反光,靈曦隱約看到冰麵上蜷縮著一個身影。她快步走近,發現那是一個衣著單薄的少年。雪花已經在他身上覆蓋了薄薄的一層,少年僵硬地躺在冰麵上,似乎已經沒了氣息。
靈曦心中一沉,立刻蹲下身去探他的鼻息。就在她的手指觸碰到少年的一瞬間,仿佛有電光火石穿過虛空,她的意識驟然被拉入一片浩瀚的宇宙之中。在那裡,一枚巨大的黑色晶體懸浮在空中,周圍縈繞著濃烈的魔氣,緩緩轉動著——竟是邪骨!
她的瞳孔猛然收縮,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她居然就這樣找到了魔胎!
那一瞬間,她的腦海中一片空白,仿佛時間都凝固了。緊接著,巨大的喜悅如潮水般席卷而來,幾乎將她淹沒。她的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萬年的等待,幾百年的尋覓,終於在這一刻有了結果。她真的找到了魔胎!找到了初魔能夠複生的希望!這不是夢,不是幻覺,她真的找到了他!
靈曦喜極而泣,淚水順著臉頰滑落。她仿佛看到濃重的陰霾被破開,雲層中透出一絲光芒。她終於抓到了那一線希望,找到了她活下去的理由!
——
她用魔氣將浴桶裡的水加熱,小心翼翼地將少年放入其中。他的身體冰冷而僵硬,若不是那一絲若有若無的心跳,幾乎與一具屍體無異。靈曦眼中噙著淚水,緊張又小心地為他取暖。她的手指微微顫抖,用毛巾輕輕擦拭他臉上的汙漬,那是她魂牽夢縈了一萬年的臉,此刻卻蒼白虛弱地靠在她身旁。那張臉上早已沒有了獨存魔域萬年的孤寂與深邃,取而代之的是凡人的脆弱與無助。
她輕輕解開他的衣襟,挽起他的袖口。少年的身體孱弱不堪,瘦骨嶙峋,蒼白的皮膚上布滿了新舊交錯的傷痕。靈曦心中一緊,臉上露出心痛的表情。她用毛巾輕輕擦拭那些傷痕,動作輕柔得仿佛怕弄疼他。他是那樣瘦弱,那樣虛弱,靈曦不敢想象,初魔該如何用這樣的身體降臨,她又該怎樣麵對這樣的他。
——
清晨時分,靈曦的房門被猛地推開。葉夕霧帶著侍女春桃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臉上寫滿了焦急。她徑直衝到靈曦麵前,語氣急促地問道:“澹台燼有沒有死?”
靈曦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原來這個少年竟是葉府的上門女婿,葉夕霧的夫君澹台燼。
她的心中頓時湧起一股憤怒。澹台燼身上的傷痕、他的虛弱與痛苦,竟都是葉家的“傑作”。靈曦強壓怒意,冷冷地應付著葉夕霧。葉夕霧得知澹台燼並無大礙,長舒了一口氣,隨即吩咐春桃將他帶回去。
靈曦以他尚未蘇醒、身體太過虛弱為由拒絕了。葉夕霧見他的確沒什麼大礙,便帶著春桃離開了。然而,她們並未完全放心,每隔一會兒,春桃便會偷偷從門縫中窺探。
澹台燼在葉家的地位極低,不僅葉夕霧時常打罵他,連下人們也不將他放在眼裡,時常欺辱他。而靈曦因受盛王看重,葉家祖母又因早年生育葉嘯時難產曾受聖醫族救治,對她頗為客氣。因此,澹台燼留在靈曦房中,想來葉家上下也無人敢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