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回到王府,沈豔梅立即去拜見太妃,添油加醋地對太妃說自己看到王爺私下裡竟然非禮香菱。太妃本來不信,可那沈氏說的有鼻子有眼兒,也終於半信半疑。
沈氏:“太妃,如今這林黛玉一直懷不上孩子,我倒有個想法,不如把香菱納為側室,說不定很快就能讓太妃抱上個大胖小子呢!”
太妃一聽,眼睛一亮,但卻轉而低頭不語。
“怎麼?太妃不中意香菱?”
“不是,香菱這孩子倒是好模樣、好性格,我隻是怕溶兒不肯辜負黛玉,不如我們再等兩年,也許再等兩年黛玉便懷上了..”
“太妃真是好脾氣,竟然願意白白再等兩年。”沈氏笑道,“不過,我親眼看到王爺把香菱抱在懷裡吻呢!隻怕王爺是心底裡愛香菱勝過黛玉,隻是臉麵上不好意思說出來罷了!”
“你當真看到王爺親吻香菱?”太妃半信半疑地問道。
“千真萬確!這青天白日的,我還能空口白牙撒謊不成?”
太妃思慮了片刻,說:“此事我來處理,你休要再管了。”沈豔梅雖想再說什麼,見太妃已轉過身去不再理她,隻好低頭告退。
一連幾天,太妃心裡裝著這件事,隻覺得寢食難安。輾轉猶豫了好久,終於決定對黛玉開口了。
一個寧靜的午後,太妃將黛玉叫到身旁,婉轉地向黛玉提出希望將香菱許配給水溶為妾的意願。
黛玉聽了,隻覺得如晴天霹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當看到太妃嚴肅而真切的目光,黛玉終於意識到這一切都是現實,立刻心如刀絞、淚如泉湧。
“這是母親的意思?還是王爺的意思?”黛玉含淚問道。
太妃本想告訴黛玉沈氏所說的一切,但轉念一想,黛玉如此愛著王爺,若是讓她知道真相,恐怕她會吃不消。於是說道:“這都是老身自己的想法,還沒有和溶兒講過。”
黛玉聽了,心裡稍稍好受一些,淚水暫且止住,卻隻是低著頭不做聲。
太妃一見她哭得楚楚可憐,又不吭聲說話,知道她心中定是不肯。但太妃也不願將沈豔梅所說之事直接向黛玉和盤托出,恐怕會傷害她太深。隻得委婉勸解道:“黛玉,我知道你和溶兒伉儷情深,可是你若真心愛他,難道能忍心看著他無後?我們女人最大的使命便是為夫家傳宗接代,如果完不成這個使命,那我們無論如何都是家族的罪人啊!難道你忍心看著我北靜王府絕後?”
太妃觀察黛玉的臉色,隻見她臉上的悲戚之色逐漸淡了下來,似乎是聽進去了自己的話。便接著說:“你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我也年輕過,也是過來人,知道心中所愛難以割舍!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今日溶兒對你千般寵愛,可到了二十年後,你已年老色衰,他絕了後,那時他還會繼續愛你嗎?如果那時他再娶妾,還能有幾分憐愛留給你?”
黛玉聽後,又是一陣痛徹心扉,可卻強忍住淚水,抬眼對太妃說:“母親不必說了,我知道了。王爺娶妾之事,任憑母親處置,我絕無半句怨言!”
太妃看著她,一時心裡也疼,拉著她的雙手,說:“我知道玉兒你是最賢惠的...”又看著黛玉說:“不過,此事還需你親自和王爺去說。”
“為何要我親自去說?”黛玉又抬起淚眼問道。
“若不是你親自去說,隻怕溶兒不會同意。”
黛玉看著太妃,心中一萬個不情願,可也隻得含淚點頭。
黛玉走回海棠居時天色已晚,隻覺得渾身無力,腳底下像踩著一團棉花,心頭像壓著一塊巨石,喘不上氣來。一進屋不由得便倒在床上,紫鵑過來一瞧,見黛玉臉色煞白,忙問:“姑娘這是怎麼了?”
黛玉不想說話,隻輕聲對紫鵑說:“我今日不知怎的,覺得無力,興許躺一躺便好了。”紫鵑便給她蓋好了被子,拉上簾帳,說:“姑娘好生歇一下。”便退出去了。
黛玉躺著,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像睡著了,卻又能聽到屋內的聲音。仿佛聽到外屋裡水溶從外麵回來的說話聲音和腳步聲,過了一會兒,又覺得有人拿著蠟燭進來,蠟燭的微光透過簾帳,形成了一個圓圓的紅暈。紅暈漸漸趨近,最後停在了桌案的燭台上。少頃,隻見水溶挑起簾帳,坐在床邊細細看著自己,燭光映在他俊朗的臉龐上,形成一個好看的輪廓。
“你怎麼了?不舒服嗎?”見黛玉睜開了眼睛,水溶擔心地問道,用手探了探黛玉的額頭。
“沒什麼,興許是在外麵吹了風,一時有些頭疼。”黛玉胡亂找了個借口說。望著夫君在燭光下略顯憂慮的麵容。
“這些日子,你日日在外麵施粥,太勞累了。明天不要去了,讓下人們去做。”水溶說。
“嗯。”黛玉輕聲應著,起身給水溶寬衣解帶,卻被水溶按住,說“你躺著,我自己來。”
一會兒水溶便脫下外衣,隻穿著睡衣上床,輕輕將黛玉摟在懷中,又用手輕拂了她的秀發,微笑著說:“ 聽話,好好睡覺...明日便好了。”說完便又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黛玉心中愈是甜蜜,但同時愈是心痛。想開口和他說娶妾之事,卻不知從何說起,張開嘴又說不出來。看著他隻覺得連眼光都難以離開,更彆說把另一個女人往他懷裡送。一想到這裡,黛玉的眼淚奪眶而出。
水溶見她突然哭起來,嚇了一跳:“你怎麼了?哭什麼?”黛玉隻止不住眼淚,卻不回答他。
“有人欺負你了嗎?快告訴我!”水溶一骨碌從床上坐起來。
“不!沒有!”黛玉急忙也坐起來,用手拂去眼淚。
“那為什麼哭呢?”水溶兩手扶住黛玉的肩膀,疑惑兼有心疼的目光緊盯著她的眼睛。
“是... 是因為... 我... 我一直懷不上孩子。”
水溶一聽這句話,鬆了口氣,笑著說:“我還以為是什麼呢,原來是因為這個。”又對黛玉說:“小傻瓜,你我還這麼年輕,以後的日子長著呢,你怎知道你懷不上孩子?”
“可是... 如果...如果我真的一直懷不上孩子呢?”黛玉看著水溶的眼睛說。
水溶看著她,覺得她好像真的很認真,可她認真的眼神中那份悲傷卻讓自己也心疼。水溶低頭一哂,雙手扶著她的肩膀,也認真地說:“黛玉,如果你一直不能懷孕,那我也認了。我寧願不要孩子,也不願讓你傷心!”
黛玉聽到這句話,隻覺得心中一陣甜蜜的劇痛,抱住水溶痛哭了起來。黛玉伏在水溶肩膀上,哭得雙肩微顫,眼淚把水溶胸口的青青子衿打濕了一片。水溶摟著她,輕輕撫摸著她的背,過了好久,她才慢慢抬起頭來。哽咽說道:“潤生,不可!你切不可因為我而絕後。我已打定主意,要將香菱許配給你作妾!”
“什麼?”水溶聽後訝異地盯著黛玉的眼睛,彆有深意地打量了許久,卻又忽然笑道,說“這是你自己的主意還是母親的主意?”
“是... 我的主意!”黛玉咬了咬嘴唇說。
“你彆騙我了!你的眼睛不會騙人。明日我就找母親去說清楚,有你作我的妻子,我今生絕不娶妾!”水溶說著,拉著黛玉重新躺在被窩裡,但這次卻把黛玉摟得更緊。
“不!你千萬不要去找母親!這就是我的主意!”黛玉害怕他和太妃爭吵,急忙說。
“我不去找母親,誰給你做主?你整日以淚洗麵,還不把我心疼死了?你是更心疼母親還是更心疼我?”水溶笑著,輕輕地吻去黛玉眼中的淚花,說道:“好鹹。”
黛玉也苦笑了一下,說:“你去找母親,母親一定知道是我告的狀...”
“彆怕,她不會記恨你的。她也做不得我的主,在這個家裡,一切都是她兒子自己做主。”
兩人笑著,又親吻撫摸著對方。水溶湊到黛玉耳朵跟前低聲說:“黛玉,我有預感,說不定今晚你就能懷上呢...” 說著,便將手伸進了黛玉的內衣…
雲雨初霽,黛玉平靜地躺在水溶身邊,望著窗外的朦朧微光,若有所思。
“想什麼呢?小傻瓜。”水溶問道。
“我在想香菱。”黛玉說,“她真的好可憐....我之前也托人給她做媒,可她卻都不同意。”
水溶看了一眼黛玉,輕聲說:“香菱此人,表麵上溫柔如水,其實內心剛強如鐵。她的心氣很高,但同時又頗為自卑。定要十分俊美、優秀、溫柔之人才能娶她。”
“那從哪裡找呢...”黛玉歎道,眉頭又顰了起來。
水溶思索了片刻,忽然說道:“我軍中有一位兄弟,姓柳名湘蓮,儀表堂堂、武功卓絕,原來也是世家子弟,不幸父母雙亡,家道中落,讀書不成,但有一身好武藝,現在在軍中任禁軍教頭。此人曾經有過婚約,但因一些誤會女方自殺了,湘蓮思念她甚篤,至今未娶。如果把香菱許配給他,倒是一個好姻緣!”
“真的?太好了!”黛玉驚喜地說:“那我們趕快介紹他們認識吧!”
“嗯,我來安排。你放心吧!”
水溶又在黛玉臉頰上輕吻了一下,說:“現在安心睡吧,不許再瞎想了喲!”
黛玉笑了一下,兩人相依著逐漸進入了夢鄉。
第二日一早,水溶獨自去向太妃請安,一進屋,見到太妃,便直截了當地告訴了太妃關於娶妾之事萬萬不可再提。太妃驚詫地看著水溶說:“怎麼?黛玉是怎麼向你說的?”
水溶平靜地看著太妃說:“母親,黛玉昨日力勸我娶妾,還說一切都是她自己的意思。”
太妃聽了沒有吭聲。
“母親,隻是你不知道,我曾對黛玉發誓一輩子隻愛黛玉一個人,絕不娶妾。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讓我違背自己的誓言,那我還怎麼做人?”
太妃聽到這句話,心中不禁有點生氣,沉下臉說:“溶兒,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喜歡黛玉我從不反對,可你難道就願意看著我們王府絕後?”
“什麼絕後?怎麼會絕後?說得那麼難聽乾什麼!黛玉又不是不能生育,隻是她年齡尚青,以後的時間長著呢!”
太妃聽了,歎了口氣。說:“是!你們的時間是長著呢,隻是不知老身我還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母親切莫說這些喪氣話!”水溶也真生氣了,回頭看著太妃說道:“兒子從未做過虧心事,不可能絕後!母親沒病沒災的,身體一向康健,怎麼就等不到那一天!”
太妃聽罷,壓下一口氣,又冷哼了一聲,說:“好!那我問你,你和香菱之間是怎麼回事?”
水溶吃驚道:“香菱?我和她之間能有什麼事?我從來隻把她當作妹妹看待。”
“胡說!那沈氏說她親眼看到你非禮香菱!”
水溶吃了一驚,回想到那一天在施粥現場,自己把香菱誤認為是黛玉的一幕可能被沈氏看到了並產生了誤解,急忙向太妃詳細解釋。太妃聽了他的解釋,才終於明了。又歎了口氣,說:“好吧!也許真是我多心了。”
水溶輕輕攙扶著太妃在椅子上坐下來,看到太妃花白的頭發和憔悴的麵龐,心裡一陣心疼,又輕撫著太妃滿是皺紋的手,說:“母親,您為孩兒操勞一生,孩兒在所有的事情上都可以聽您的,隻有這娶妾一件事,還望母親不要再為難孩兒!”說著便直直地向太妃跪了下來。“母親若是不答應,孩兒便長跪不起!”
太妃看著水溶,終於含淚點了點頭,此時兩人的眼中都流下淚來。
當天下午,水溶下了朝之後獨自向王府的太醫院走去,進門之後立刻找到了王太醫,兩人關上了門,在裡麵密談了很長一段時間。出來的時候,水溶一臉的陰沉,而王太醫,也麵色惶恐的樣子。臨走時,水溶又回頭看了一眼王太醫,叮囑道:“此事萬萬不可告訴他人,尤其是太妃和黛玉。”
“是!老奴謹遵王爺旨意!”王太醫低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