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幸福的日子總是過得太快。黛玉成婚之後,不知不覺半年過去了,太妃本來盼望著黛玉能儘快懷孕,卻見黛玉的肚子一直沒有什麼動靜,不由得有點著急了起來。私下裡也向水溶問過幾次,卻被水溶一笑而過不當回事。
這一日,水溶很早上朝去了,黛玉去慈寧堂給太妃請安,一進門,見沈豔梅也侍立一旁,便按照禮儀先向太妃行禮後也對沈氏行了一個禮,說道:“沈姐姐早!”
沈豔梅皮笑肉不笑地還了禮,無意中看到黛玉脖頸處的衣領縫隙中露出淡淡的吻痕,心裡又是一陣醋浪滔天,陰陽怪氣地說道:“哎呀,林妹妹這身段兒,嘖嘖!就是七仙女兒下凡也要羨慕三分!怪不得把王爺迷得神魂顛倒,夜夜隻陪著林妹妹。隻可惜我沒這個福分啊! 不過,林妹妹這肚子怎麼這麼不爭氣....這麼久了,也不見動靜?”說完偷偷瞥了太妃一眼,隻見太妃臉色陰沉。
黛玉見她這麼說,知道她沒安什麼好心,便冷著臉不理睬她。
太妃啜了一口茶,將茶碗放下後說:“ 豔梅,你沒事可以先回去了。” 沈氏碰了一鼻子灰,隻好先站起來悻悻地告退了。
見沈氏已走,太妃轉顧黛玉,拉著黛玉的手,問了一些水溶和黛玉房中之事,黛玉紅著臉一一答複了太妃。
太妃想了一想,好像哪裡都沒有差池,歎了一口氣,說:“興許是你身子太弱,不好懷上。”停頓了一下,又說: “以後每日我給你做一些藥膳,補補身子。另外,我聽說京郊觀音寺的觀音非常靈驗,尤其是求子,很多婦人都是在那裡上香之後便有了孩子。明日我帶你一起去寺裡上香如何?”
黛玉微微點了點頭,心裡卻感到十分慚愧。若是早日能讓太妃過上含飴弄孫的日子,倒是黛玉日日盼望的。
第二日,趁水溶外出,黛玉便跟隨太妃到京郊的觀音寺上香。觀音寺內,長年累月香火不斷,善男信女絡繹不絕。和尚的誦經聲伴著院內的青煙繚繞在殿宇內外。黛玉隨太妃一臉虔誠地跪在莊嚴肅穆的觀音像前,雙手合十,默默禱告了幾回。又恭恭敬敬地把香插到香爐中,再拜了幾拜,真心希望自己能早日懷孕,為北靜王府誕下子嗣,了卻太妃的心願。
這些事情,因為怕水溶知道了後擔心並埋怨太妃,黛玉都沒有敢告訴水溶。
光陰似箭,幾日之後便是元宵節了。在京城裡元宵節賞花燈已是多年的傳統。自歲前冬至後,皇宮大內前皆絞縛山棚,立木正對宣德樓,遊人齊集禦街。兩廊下奇術異能,歌舞百戲,麟麟相切,樂聲嘈雜十餘裡。每到元宵節前後幾天,京城中心的禦街兩旁便擺滿了各地製作的精美花燈,琳琅滿目、美不勝收,奇思妙想令人歎為觀止。上至皇帝、王公貴族,下至黎民百姓都要上街遊賞花燈。因此,每當夜幕來臨,男女老幼、公子仕女們便摩肩擦踵地行走在花燈如織的街上,笑語盈盈,暗香陣陣,一派太平祥和的景象。
這一日,寒風凜冽,雖然沒有下雪,但外麵仍冰冷刺骨。水溶下朝回來,下馬回到府中,脫去朝服,換上寬衣博帶。黛玉早已令廚子熬好了一鍋鮮美的菌菇馬蹄雞湯,一見水溶從寒風中走入,手兒已凍得通紅,黛玉立即心疼地用自己溫暖的雙手握住水溶冰冷的手指,埋怨水溶出門時又忘記戴上手套,說:“潤生,我熬了一些熱湯,你喝了暖暖身子吧。”
“好!”水溶微笑著在她的小手上輕吻一下道。
這時紫鵑已將雞湯盛出一碗來,溫香的氣息頓時飄散滿屋。給王爺端到桌前,香菱和雪雁也在一旁侍立著。
水溶坐在桌邊,喝了一勺雞湯,覺得味道鮮美無比,又見眾人都侍立一旁,連忙道:“怎麼就我一個人喝?你們也都去盛一碗吧!”說著便把黛玉拉過來與自己並肩而坐。
“王爺從外麵回來,有沒有看到花燈?”雪雁一邊喝湯一邊問道。
“有!街上已經有好多人在看燈了。怎麼?你們也想去看?”水溶問道。
“是呀!”紫鵑說:“不僅我們,連姑娘今天也在問呢。”
水溶瞅了一眼黛玉,果見她似乎十分感興趣的樣子,便說:“你真想去看?那今天晚上我們就上街去看燈如何?”
黛玉高興地點點頭,又轉頭對香菱說:“香菱,你也一起去吧!”
香菱本來早已心裡癢癢想去看燈,隻是不好意思說,此時見黛玉一講,也立即害羞地點點頭。
“隻是街上行人眾多,或許有些不法之徒,你們這些閨房女子們,得有人保護才行。”水溶看了一下香菱、紫鵑等人說:“這樣,我讓顧廣、韓慶一起去,保護你們這些女眷們。”
“好呀!謝謝王爺!”雪雁拍手笑道。
紫鵑、雪雁因日日在王府中,已與顧廣、韓慶等人十分熟絡。顧廣、韓慶都是武藝高強的英俊小生,平日裡也經常和紫鵑等人說說笑笑,一聽今天有機會隨王爺一起去街上看燈,又可以保護美女,心中也暗自歡喜。
晚飯之後,幾人已換好外出的服裝,黛玉外麵罩了一件猩紅色狐裘鬥篷,水溶則外穿一件銀白鶴氅,坐車來到府外。黛玉與王爺同乘一車,香菱與紫鵑、雪雁同乘一車,顧廣、韓慶則騎馬相隨。不一會兒,車馬來到了京城禦街附近,遠遠已看到車如流水馬如龍,燈火通明、人頭攢動。水溶扶著黛玉下了車,香菱、紫鵑和雪雁一見,也紛紛從車上下來,顧廣、韓慶則下了馬。水溶與黛玉並肩走在最前麵,香菱等人則隨在二人身後,顧廣、韓慶走在最後,幾人結伴向燈市走去。
黛玉在賈府的時候,雖聽說京城的燈市十分輝煌熱鬨,但因賈府管教嚴苛,不許女眷私自出門,因此從未親自上街看過。今日在夫君的陪同下有機會親臨燈市一睹這太平盛景,心中十分興奮。仿佛又回到了童年,隨著父母上街看燈的情景,不由得拉著水溶在燈市中左右穿行、東看西看,水溶見她臉上神采飛揚,也十分心悅。兩人來到一處帶有燈謎的花燈攤位前,隻見一排五顏六色的花燈上寫有許多燈謎,旁邊已圍了幾十個公子仕女紛紛猜測。有猜中的,便可便宜買到燈前擺放的一些小玩意物件,雖不是什麼值錢玩意兒,卻也十分精致喜慶。黛玉從小就對猜燈謎很感興趣,一見了便駐足觀看起來。隻見一個燈謎寫道:“金烏西下。----- 打一地名。”黛玉脫口而出道:“洛陽”。老板見到,立即伸出大拇指讚道:“小姐好生聰慧!”
水溶一見,也不示弱,目光向其他燈謎看去,隻見一首寫道:“後村閨中聽風聲。---- 打一字”水溶沉思片刻,忽然眉梢一揚,轉顧黛玉說:“你想到了嗎?”黛玉還在沉思,便搖搖頭。水溶微微一笑道:“是個‘封’字。”黛玉經水溶這麼一提,也恍然大悟,村字後半部分是個寸字,閨的中央是個圭字,前後連在一起可不是個封字嗎,而且這‘封’字和‘風’字同音,可不是聽風聲嗎?黛玉不禁感歎夫君才思敏捷,說道:“還是你聰明!”水溶見愛妻誇獎,心中高興,摟住黛玉吻了一口說:“不聰明怎麼能配得上你?”
兩人正想看看其他燈謎,忽聽一陣人呼馬嘶的嘈雜驚叫之聲傳來,水溶回頭一看,隻見一個黑衣蒙麵人手持一把亮閃閃的鋼刀,不知從何處跳入人群之中左右砍殺,向前奔逃,後麵跟著一隊官府捕快衙役,正奮力追趕。其中有人喊道:“官府緝拿殺人凶犯!大家快讓開!”人群聽到,紛紛四散驚逃,可前後都是摩肩接踵人擠人,能逃到哪裡。說時遲、那時快,這凶犯已竄到水溶和黛玉所站的燈前,水溶急忙一把將黛玉拉到旁邊用身體護住,同時右手準備拔出腰間長劍用來防身。不過那凶犯卻沒看到二人,隻顧奮力往前竄去。此時紫鵑、雪雁正在不遠處嚇呆了,顧廣和韓慶反應過來,一把拉住紫鵑和雪雁到旁邊躲閃,慌亂之間卻沒看到香菱。幾人正在四處尋找香菱的身影,忽聽一聲驚叫,正是香菱的聲音,大家轉頭一看,卻見香菱已被那黑衣凶犯用刀抵住脖頸劫為人質!
這黑衣人此時已被官府捕吏團團圍住,但他困獸猶鬥,目露凶光,用刀鋒抵住香菱的脖頸,黑色頭巾下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瞪著周圍的捕吏們惡狠狠地說,“都往後退!誰敢上來!我先殺了她!”
黛玉一見,大吃一驚,高聲喊道:“香菱!” 說著就要往前衝上去,水溶用手攔住她,低聲說:“你站在這裡彆動,我去救她!” 說著,將劍插回腰間劍鞘,又解開身上的鶴氅遞給顧廣,讓韓慶等人保護好黛玉。黛玉剛想說什麼,水溶已一個箭步飛身而去。
彼時那凶犯和眾捕快之間大約有兩丈間隔的距離,捕快們都不敢上前,隻能持劍對峙,人群都在兩三丈之外圍著觀望。香菱正被那凶犯用刀抵住脖頸,忽見水溶從人群中徐徐走出,出現在麵前,心中燃起希望,眼睛巴巴地望著水溶,口中念道:“姐夫救我!“
水溶用眼睛對香菱眨了一下,示意她不要害怕,然後對那凶犯拱手道:“這位壯士,這姑娘是我家妹子,可否把小妹放走,我願意替小妹作你的人質。”
凶犯見他身材高大、腰間配劍,喝道:“走開!把你的劍丟掉!”
水溶輕輕解下寶劍,扔到地上。說:“這樣可以了嗎?”又緩緩向前走去。
可那凶犯卻一邊後退一邊喝道:“站住!你再往前一步,我就殺了她!”說著刀鋒已在香菱的脖頸上割出一道血痕,殷紅的鮮血已順著香菱雪白的脖頸流下。
水溶心中一凜,知道此時萬分緊急不可再猶豫。急中生智,忙對那凶犯喊道:“壯士!小心身後!”
那凶犯害怕身後有人偷襲,剛一轉頭,眼角餘光忽見一道寒光飛來,一支菱花飛鏢從水溶手中猝然飛出,正向那凶犯麵門襲來,那人下意識地抬手一擋,飛鏢正中他的右臂,疼得大叫一聲。剛想揮刀還擊,水溶卻早已飛身來到跟前,耳畔隻聽得‘呼啦啦’衣袂翻飛如烈風卷旗,水溶淩空一腳似疾風驟雨,那人手中的鋼刀便砰然脫手,飛出丈餘。
“他奶奶的!老子和你拚了!”那凶犯一邊罵著,一邊放開了香菱,‘嗖’的一聲從腰間拔出一把長劍。揮舞著向水溶刺去。
水溶目光凜凜,一個淩波微步往旁邊一躲,緊接著一記重拳如影隨形正中那人麵門,直把那人打得眼冒金星,仰麵向後倒去,口唇如遭八級地震衝擊波般不住地作簡諧運動,從張開的口中飛出一顆濺血的門牙,劃出一道兩丈遠的優美弧線。這凶犯還沒來得及哼一聲便被打倒在地。
水溶收住架勢,見香菱正呆呆地立於一旁,用右臂一把摟住香菱的腰,飛身跳出一丈開外。此時周圍的捕快們才反應過來,紛紛衝上前去將那凶犯按倒在地,用繩索將他死死捆住。
香菱死裡逃生,雖然已被水溶救出,但因驚嚇過度,身子已經癱軟。水溶輕輕扶她站好,黛玉等人已經跑過來圍住香菱,黛玉抱著香菱說道:“沒事了!香菱,沒事了!彆怕!”,一邊安慰著她。
香菱見到黛玉,‘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一把抱住黛玉,伏在黛玉肩上失聲痛哭。過了好久,香菱逐漸止住哭泣,回頭看見王爺還站在身後,急忙向王爺跪下道:“香菱多謝王爺救命之恩!”水溶急忙上前將她虛扶起來,又讓紫鵑、雪雁等人將她扶上馬車安頓好,便和黛玉一起上車回府。
在回府的路上,黛玉坐在水溶身邊,心中也有點驚魂未定。輕輕摟著水溶的胳膊,說道:“潤生,還好你沒有受傷... 我剛才好怕...“
“怕什麼?” 水溶從她溫柔的摟抱中抽出一隻手,輕撫著她的臉頰說道。
“怕你受傷。那人如此凶神惡煞,又手持鋼刀,我怕你不是對手。”
水溶微微一笑,說 :“放心吧!讓你夫君不是對手的人還沒生出來呢!”
黛玉衝水溶做了個鬼臉,依偎在他的懷中,心中充滿了愛意和幸福感。
(62)
夜晚,香菱躺在海棠居自己的廂房裡,脖子上已經敷上了藥並包紮了紗布。香菱閉上眼睛想要入睡,但眼前卻一直浮現出王爺英俊的麵容和剛才搭救自己時淩厲瀟灑的身姿,一時間心裡似乎有一種莫名的惆悵。
忽然有一個奇怪的想法冒出:如果自己當時死了,王爺會不會為自己難過悲傷?轉瞬,又苦笑了一下,自言自語地說:“傻女子,他是姐姐的男人,怎麼會因為你而悲傷,他的感情又豈是你這樣一個婢女可以奢望的...隻你這麼一想,便該受罰!你可萬萬不能做出對不起姐姐的事...”
正胡思亂想著,忽然房門一響,隻見黛玉和紫鵑從門口走入。香菱正要起身,卻被黛玉止住,說:“不要起來,你這幾日隻管好生躺著養傷,其他事情一律不必管。”
“這次多虧了姐姐和姐夫,否則我命休矣...”香菱說。
黛玉笑了一笑,說:“妹妹這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又替香菱往上拉了拉被子。對身後的紫鵑說道:“這幾日給香菱做一些清淡的飯食,她脖子上有傷,千萬不能吃發物。”
“好的!”紫鵑點頭道。
黛玉、紫鵑和香菱又稍微聊了一會兒,黛玉見香菱言語漸少,似乎有些乏意,便又囑咐了一些話,讓她好生休息,起身和紫鵑離開了房間。
香菱望著她纖秀的背影,心中更生出了一種複雜的情緒,一方麵感激她對自己的恩情,一方麵又羨慕她有這麼好的命辰:出生於官宦世家,自幼飽讀詩書,聰慧美麗,雖曾在賈府有過幾年寄人籬下的時光,但終究是遇到了這麼好的夫君。而自己,卻從小飽受命運捉弄,三歲被拐、曆儘艱辛,遇人不淑、挨打受罵,最終隻能孤獨終老。想著想著,淚水潸潸而下,將枕巾被褥都打濕了,一夜無眠。
漸漸的,香菱的傷痊愈了。但黛玉卻似乎覺得她的言語比之前更少了一些,有事沒事經常獨自一人呆呆地看著窗外,連詩書也不怎麼讀了。
“香菱這是怎麼了?”一日,黛玉對紫鵑悄悄問道。
紫鵑歎了口氣,說:“我問她,她也不和我說。但我猜著,她八成是覺得孤單了... 姑娘若是為她好,就應該給她趕快說個媒,找個婆家。”黛玉聽後點了點頭。
黛玉此後便留心著,多次嘗試讓媒婆給香菱說媒,媒婆說了一些世家公子,雖不是太顯赫的門第,但也都是知書達理之人,不料卻都被香菱拒絕。黛玉私下裡問她到底是怎麼想的,她隻說願意一輩子服侍姐姐,黛玉無奈,愈發覺得她可憐,卻不知她真正的心思。
次年,北方炎國開始侵擾中原,不斷有一些邊境城市被燒殺搶掠,大批難民往南遷徙, 又遇上饑荒,路上不時出現餓殍,令人十分痛心。一些有正義感的大戶人家便開始在路邊搭棚施粥、救濟窮人,但並不是所有的富人都有同情心,仍然有很多貴族或官僚對百姓之苦視若無睹,甚至還有一些人囤積居奇大發國難財。
對於咄咄逼人的炎國,朝廷開始討論應對方法,朝堂上出現了兩派聲音,一派是以忠順王爺水蛭為首的主和派,希望通過聯姻和納貢的方式與炎國修好,另一派則是以北靜王爺水溶為首的主戰派,希望通過主動北伐,收複燕雲失地,滅了炎國,一勞永逸地解決這個北方毒瘤。皇帝一時拿不定主意,隻能一邊派使者向炎國傳遞善意,一邊整頓軍隊、擴充兵力、以防炎國來戰。
近幾個月,水溶常常在外整備訓練軍隊,經常要駐紮在軍營,很久才回家一次。黛玉在家中雖然有一絲孤獨,但想到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夫君能為國效力,實現他心中夙願,便也覺得十分欣慰。同時,黛玉聽說難民遍野、路有餓殍,便在府中征求了北靜太妃的意見後在京城郊外的一處空地上搭棚施粥,大批難民見狀紛紛來投。見北靜王妃身體力行親自到現場給難民施粥,大家都對黛玉感激涕零,爭相傳誦說黛玉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
三月間的一日,黛玉帶著香菱去施粥,走之前先向太妃請安,正好碰到沈豔梅。
太妃見黛玉和香菱前去施粥,而沈氏卻不去,便對沈氏說:“施粥是救濟蒼生、積德行善之事。老身若是早幾年身子硬朗的時候,早就帶頭去了。豔梅,你年紀輕輕,為何不去?”
沈豔梅心想,自己從小便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侯府小姐,在金屋裡長大的,現在又身為尊貴的北靜王妃,怎能到那又臟又臭的地方,和那些難民們擠在一起?於是嘴巴一嘟借口道:“不瞞太妃,豔梅今日來了月事,身子覺得乏得很...”
太妃瞥了她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臉上不悅,“既然你身子乏,那就不用做事,但你好歹也得去一下,關心一下民生疾苦總是好的。”
“是!” 沈氏見推脫不掉,也隻得低頭應了,心裡一壁罵著,隨黛玉她們一起上車去了。
黛玉和香菱到了施粥現場,便脫去綾羅換了布衣,紮起頭發,和丫鬟、奴仆們在一起給窮人熬粥、盛粥、遞粥。而沈氏卻仍然穿著她的一身綾羅綢緞,在一旁找了個空地坐著東張西望起來,一邊用指尖塗滿蔻丹的長指甲挖著耳朵,一邊心裡尋思著再坐一會兒便偷偷溜回家去,在太妃跟前也算交差了。
正在坐著閒看,忽聽從遠處傳來一陣依稀的馬蹄聲。沈氏循聲望去,見水溶和幾個侍衛從遠處騎馬而來。原來水溶連續一周都吃住在軍營,心中十分思念黛玉,身上也吃不消了,今日便抽了個空,從軍營騎馬回家,正好路過自家的施粥現場。他在馬上聽到道路兩旁的窮人們都在盛讚北靜王妃親自在此主持施粥,是天上掉下了個活菩薩,心中十分驚喜,便順道拐過來看黛玉。
水溶策馬來到跟前,一眼瞥見沈豔梅在樹蔭下的小扶手椅上坐著,一邊搔頭,一邊四處張望。心裡奇怪這好吃懶做的家夥怎麼也來了,便不理睬她。再轉頭尋找黛玉,卻見一個熟悉的纖秀身影身穿布衣,頭發挽得高高的,正背對著自己,拿著一個大鐵勺子彎著腰在鍋邊攪粥呢。
水溶見了,心中一樂,嘴角微微翹起,心想:“今日給她個驚喜!”於是飄然下馬,悄悄走到她身後,又定睛看著她纖細的腰身,那引臂徐徐攪粥的動作恰似在水邊浣紗的西施,如此勾人心魄,心裡念道:“沒想到黛玉身穿布衣卻彆有一番風韻!這小身材...真是讓人欲罷不能…”,情不自禁,將她從後腰一把抱住,在她雪白的頸邊吻了一口,調侃道:“幾日不見,你這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精靈竟化身為廚子了!”
水溶的動作把這女子嚇得渾身一哆嗦,尖叫了一聲回過頭來。水溶定睛一看,原來這女子不是黛玉,竟是香菱!頓時慌得趕緊放開了她,退後兩三步漲紅著臉說:“對不起!香菱!對不起!我...把你錯認成黛玉了!”
香菱先是一驚,還以為是哪個路邊的流氓要對自己行不軌之事,正要用手中的湯勺掄起來去打,回頭一見是王爺,也立刻緋紅了臉頰,低下頭輕聲說:“姐..姐夫,沒... 沒事...” 又對水溶指了指遠處,說:“姐姐在那邊。” 水溶一邊道歉一邊向香菱拱了拱手,轉身一溜煙跑去找黛玉了。
香菱望著他慌忙離去的背影,手中的湯勺不知不覺滑落在地上。
原來黛玉剛才和丫鬟們走到另一處施粥點去了,因為此處的粥米剛剛下鍋,還需等上一陣子才能熬好,黛玉便隻留下香菱一人在鍋邊照顧著鍋,時時攪動,防止淤鍋。香菱和黛玉的背影本來就十分相似,再加上今日兩人都換了粗布衣服,更不容易區分,結果就發生了剛才那尷尬的一幕。沒想到這一幕恰恰被沈豔梅看到。
那沈氏眯著眼伸長了脖子,像發現了新大陸一般目不轉睛地看著,突然掩著嘴冷笑兩聲,鼻孔哼嗤之間,一個惡毒的計劃已浮現於心中,口中喃喃自語道:“林黛玉,你奪走了屬於我的愛,我倒要看著有人也奪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