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賜婚,群鴉生亂(1 / 1)

夢鎖紅樓 香奩紅夢 4868 字 1個月前

(54)

水溶焦躁不安地等了幾天之後,終於等到了皇上上朝的日子。

在宮中傳出賢德妃突然薨逝的第三天,皇上又重新上朝視政了。朝堂之上,水溶冷眼觀察,見皇上無精打采、神色萎靡地聽完了大臣們的所有奏報,對幾件政事做了簡單的處理交代便下令退朝了。水溶思忖,自古帝王因後宮妃子去世而輟朝的例子比比皆是,也許是賢德妃的突然病逝給皇上帶來了一些心理打擊,使得他無心處理政事。在這個節骨眼上去向皇上講自己的婚事似乎不合時宜,但自己要講的事情實在太重要了,等不了其他日子了。終於咬了咬牙,一見皇上退朝要向後宮走去,大臣們也都絡繹離開了,便急忙上前攔住皇上道:

“陛下!臣弟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向您奏報。”

“哦?什麼事?”皇上會過頭來。

水溶上前一步,低眉拱手道:“陛下還記得當年漠北戰役之後,曾獎賞臣弟,對臣弟說過可以同意臣弟的一個請求嗎?現在臣弟的確有一件事...想求陛下同意。” 說完,水溶兩眼誠懇地看著皇上。

皇上回憶了一下,想起來當時自己的確曾應允水溶,便笑道:“哦?朕當然記得。你終於想好了嗎?快說給朕聽聽。你想要什麼?”

水溶微微低頭,麵帶紅暈說道:“陛下,臣弟想另娶一位王妃。”

皇上聽到,睜大了眼睛說:“哦,你小子!原來是為了這個!哈哈!” 笑著拍著水溶的肩膀,說:“到底是哪位姑娘讓你如此中意,不惜另立王妃?”

“回陛下,是前江南巡鹽禦史林如海之女林黛玉。”

“哦?原來是林如海的女兒,你是怎麼認識她的?”皇上睜大眼睛詫異地問。

水溶低頭笑了一下,說:“正是那次奉陛下之命到蘇州拜訪林大人的時候認識的。”

皇上回憶了一下,似乎想了起來。“這樣看來,我還是你們的媒人了!你們什麼時候成婚?朕也去吃杯喜酒如何?”

“陛下同意我娶林姑娘為妃了?”水溶欣喜地問道。

皇上點點頭說,“對林如海的女兒,我當然是同意的!我早就想封她一個誥命夫人,現在剛好了卻此願。”

水溶心中狂喜,急忙跪下道:“多謝陛下成全!陛下若能光臨我們的婚禮,真是讓臣弟受寵若驚、蓬蓽生輝!”

“不過,你之前的那位王妃,怎麼處理?”

水溶歎口氣道:“陛下,臣弟之前的那位王妃沈氏,實在不是臣弟所中意的。隻是當時父命難違,才不得已而為之。”水溶本想把沈豔梅這些年在王府做過的那些惡事說給皇上,但轉念一想,這些事情如此齷齪,怎能有辱聖聽;並且紅玉之死已成懸案,若將此事告之皇上,實為不妥。於是便隱去這些事,說道:“不過,念在兩家的世家情義,以及與她之前的夫妻情分上,我仍會好好待她,隻是要將她的名位降為側妃,屈居於黛玉之下。”

皇上想了想,前朝皇子因夫妻二人齟齬不合而另立王妃之事也是有的,倒不算冒天下之大不韙,於是點頭,笑著扶起水溶。說:“這是你的私事,朕不會管。不過,你要將她的名位從王妃降為側妃,她肯嗎?她的家族會怎麼想?”

水溶沉思了一下,道:“她不肯也得肯!至於她的家族,我會親自登門致歉並用重金補償他們的。”

“這樣也好,你自己處理好即可,不要鬨出什麼亂子。”

“多謝陛下!”

水溶謝過皇上,興衝衝地回到王府,告訴了太妃皇上已同意他另娶黛玉為妃的事情。太妃聽了,心裡懸著的一塊石頭落了地,立即大張旗鼓地為兒子張羅婚禮事宜。一時間王府上下都忙碌起來,小廝和丫鬟們都在爭相傳言喜訊,消息不脛而走,也被沈豔梅的丫鬟寶珍聽了去。

沈豔梅被幽禁在芙蓉苑,整日悶得發慌,感覺自己從內到外都發了黴,黴得像那過火後的殘垣斷壁一般黑了。一日隔牆忽然聽到外麵歡天喜地奔走相告的聲音,心下疑惑,便問寶珍:“他奶奶的,外麵這是在搞什麼鬼?”

寶珍垂下頭,踟躕道:“這...奴婢不敢說。”

“什麼事?快說!”沈豔梅怒道,隨手抓起一把禿了毛的掃帚,就想往寶珍身上打去。

“是...奴婢聽說...是王爺要娶一個新王妃了。”

“什麼?”沈豔梅頓時石化,眼睛瞪著寶珍看了幾秒鐘,繼而兩腿一軟坐到床上,掃帚也落到地上。回過神來後,哭著罵道:“這個賊強人!死浪種!我就知道,早晚他會這麼做!可憐我巴巴地嫁過來,一心地討好他、服侍他那要死不死的娘,卻還是被他休掉...” 一麵捶胸頓足大哭起來。

“王妃莫怕!”寶珍一看沈豔梅崩潰的樣子,急忙安慰她:“奴婢聽說,王爺隻是另娶王妃,但您的王妃頭銜還是在的!”寶珍不敢驟然說真話,隻得先用謊話糊弄著她。

“在個屁!我整天被困在這裡,還是個什麼王妃!”沈豔梅哭的聲音更大了。

寶珍一看沈豔梅哭得紅淚闌乾,隻好小聲勸道:“王妃,實在不行,不如請求太妃,放我們回侯府吧!回侯府起碼還能自在一些,也比整日困在這裡強... ”寶珍實在也恨透了芙蓉苑這四堵高牆,巴不得早點出去放放風。

“放你媽的狗屁!回了侯府,不是明擺著是被休了嗎?”

“...” 寶珍被她罵得一臉喪氣,也不知說啥好了。

沈豔梅嗚嗚哭了一會兒,忽然止住了哭聲。絞了絞手上的帕子,說 “與其被休,不如撞個魚死網破!”

寶珍呆呆地看著她,不知道她想乾什麼。心裡直打鼓,要死她去死,自己可不想死。

“寶珍,你偷偷差人去侯府散播消息到外麵,就說我無辜被王爺囚禁,生不如死,而他卻移情彆戀,要另娶王妃,把這消息傳滿京城,傳得滿城風雨,搞臭他的名聲!我要讓人人都知道,他水溶是怎樣一個薄情寡義、喜新厭舊之人!我要讓全京城的人都唾罵他!”

寶珍聽了,嘴唇翕動了一下,惶恐地點了點頭。

接下來,沈氏和寶珍指使族人鋪天蓋地地傳播水溶的謠言,一時間,不明就裡的人紛紛對北靜王府側目以視,指指點點。

忠順王府中,忠順王爺正倚在太師椅上抽著水煙袋,旁邊的一個小妾給他捶著腿。一旁一個戲子在唱著他最愛聽的戲曲,‘蘇三離了洪洞縣,將身來到大街前…’。他一邊聽一邊哼,眉飛色舞。過了一會兒,他厭了,伸了個懶腰,便揮揮手讓小妾和戲子都走了。隻留下老婆李氏在旁邊。

“哎呀!賢德妃死了,快哉快哉!如煙除去了一個死對頭,乾得漂亮!”忠順王爺一邊哼著小曲一邊說。

“我就說嘛,她哪裡是咱如煙的對手。”李氏眯眼笑著,臉上的褶子似乎都展開了,又問道:“最近賈府裡有什麼動靜沒有?”

“倒沒聽說什麼。那賈政呆若木雞、又膽小如鼠,三大腳踢不出一個屁來,料他也搞不出什麼名堂。不過,聽說水溶要娶那賈政的外甥女林氏為妻,倒是讓我有幾分憂慮。你知道她是誰的女兒嗎?”

“誰?”

“哼!林如海!當初就是因為這個難纏的探花郎,才讓老夫在江南折了足足十幾萬的進項。聽說他這個女兒文采斐然,被譽為女諸生。有其父必有其女,若是她嫁到北靜王府,那以後水溶將更難對付了...”忠順王爺黯然說道。

李氏聽了也皺了皺眉。“怪不得,我聽說最近外麵都在風傳北靜王爺水溶囚禁他的原配沈氏,要另娶新妃。無風不起浪,沒想到那水溶竟是個喜新厭舊、心如鐵石之人。”

“哦?什麼人說的?”

“大街小巷都在傳,連路邊的小攤小販都知道!”

“哼!囚禁原配,另娶新妃。好個風流多情的北靜王爺!”忠順王爺看了看李氏,說“你去王宮裡麵也傳傳此事,告訴如煙,讓她給皇上耳朵邊也吹吹風。”一邊奸笑道:“水溶啊水溶,莫怪老夫,這是你咎由自取!”

“王爺,光是我和如煙這麼說,可能不頂用啊!”李氏道:“我聽說皇上和那水溶親如手足,隻怕皇上根本不會在意他的私生活。”

“你說的對。不過,其他方麵我自有安排,有那錢銘為我謀劃。你不用操心,隻把自己分內的做好就行了。”忠順王爺敲了敲煙袋,又哼起了小曲。

“錢銘?就是那個會寫幾句臭詩的?”

“你可彆小看了他,有時候書生也並非百無一用,皇上還就喜歡他寫的青詞,他現在可是皇上身邊的紅人。”

“哦...”李氏似乎明白了,笑道:“老爺運籌帷幄,決勝千裡,我自然放心!” 然後一挑簾子,扭動著肥碩的腰肢出了門。

皇宮禦花園裡,花香陣陣、蜂蝶飛舞,一派旖旎風光。皇上正和懿貴妃在花叢中信步賞花。來到一處牡丹花叢旁邊,隻見這叢紫色牡丹,花大如盤,花瓣層層疊疊,嫵媚婀娜,實屬花中極品。皇上命內侍剪下一朵,然後親自給懿貴妃插入頭頂高高慫起的發髻之中。

“怎麼樣?臣妾帶著好看嗎?”懿貴妃眨巴著眼睛問道。

“愛妃絕色,也隻有這牡丹才能與你相配。”皇上說著,又上前撫摸了一把懿貴妃略施薄粉的臉頰。

懿貴妃裝作害羞的樣子嬌嗔地打了一下皇上的手,道:“皇上自重,這大白天裡的,後麵還跟著外臣…”

錢銘亦步亦趨地跟在兩人身後,也笑嗬嗬地奉承道:“陛下和貴妃如此恩愛,就是天上的牛郎織女見了也是要羨慕幾分啊!”

“哈哈哈!”皇上朗朗笑了幾聲,將袍袖一甩,顧道:“錢卿,如此良辰美景,何不做一首詩以記之?”

錢銘早就料到皇上有此美意,其實早在前一天晚上就已經私下裡做好了獻媚邀寵的詩,此時剛好拿出來賣弄一番,便假裝脫口而出吟詠出來。皇上見他瞬間便做出一首,非常吃驚,豎起拇指誇讚他道:“錢卿如此大才,隻怕是李白再世?”

錢銘心裡美滋滋的,嘴上卻說:“不敢不敢!微臣怎敢與詩仙媲美!”說著給皇上下拜道謝。

“錢大人真是太謙虛了!”懿貴妃也笑道:“我聽說那北靜王爺也擅長作詩,不如哪一天讓錢大人和北靜王爺同台賽詩如何?”

“水溶?他這幾日恐怕不得空,他忙著娶新王妃呢!”皇上笑道。

“哦?怪不得這幾日京城裡風言風語的呢!”懿貴妃裝作漫不經心地說道。

“什麼風言風語?”皇上問。皇上曆來對民間的傳聞十分在意,防民之口甚於防川。

懿貴妃:“臣妾聽聞北靜王爺好像要娶一個新的妃子,為了娶這新妃,竟然不念舊情,把他的原配沈氏囚禁了起來。”

“什麼?”皇上聽了不禁皺起了眉頭。

“是啊。現在京城裡大街小巷都傳遍了,聽說他那原配王妃沈氏整日以淚洗麵、生不如死,水溶一日僅供一餐的飯食給她,那飯食就像豬食一般!可憐那沈氏,唉!年紀輕輕恐怕要不久於人世了。”錢銘和懿貴妃一唱一和,雙簧齊奏。

“這個水溶,怎麼能這樣做!”皇上生氣地說。轉頭對著身邊的太監說道:“傳朕的旨意,讓水溶立即釋放他的結發妻子,好生照看,規格待遇一律按照新妃!”

“是!”太監答道,立即下去傳旨去了。

“這個水溶,朕前幾日剛剛準了他另娶新妃,可沒想到他竟然如此驕橫起來。我還差點要去參加他的婚禮呢!”皇上歎了口氣。

“他還不是仗著自己有軍功,所以愈發趾高氣昂起來了。”錢銘說道,“我聽說,他之前就私下裡大肆結交朝臣,議論朝政,矜功自伐,用‘結黨營私’來形容他也不為過!隻因皇上信任他,沒人敢參劾他罷了。”

皇上聽了,心裡一沉,吃驚地說道:“議論朝政,結黨營私?有此事?”

錢銘:“千真萬確。皇上可曾聽說北靜王府所謂的‘月池詩會’?表麵上是吟詩作賦,實則譏諷朝政、拉攏名士為他所用。”

皇上的臉色愈發陰沉,問道:“都是哪些人去?”

“這個...因為小人從未參與過,所以知道得也不甚詳細。”錢銘轉了轉眼珠子,說道。

皇上沉吟了一下,說:“道聽途說,也不足為信...”

“是..” 錢銘悄悄觀察,但見皇上臉色彤雲密布,目光陰騭,嘴角耷拉得像兩個布袋子,便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不失時機地住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