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妃陰險釀毒計,元春遺恨抱香隕(1 / 1)

夢鎖紅樓 香奩紅夢 5661 字 1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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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回賈府之後的第二日,水溶像往常一樣去宮中上朝,準備等退朝之後單獨覲見皇上,並請求皇上允許自己另立王妃之事。可是和朝中大臣一起在殿內等了很久,卻不見皇上上朝。大家竊竊私語,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水溶也很疑惑,時時焦急地望向內廷的方向,但不見皇上的影子,也隻能乾等著。

過了半炷香的功夫,隻見一個黃門內監從宮中小步趨出,對著大家用尖細的嗓音念道:“傳皇上口諭!皇上今日身體欠安,罷朝一日,請諸位大臣自行退朝吧!”

水溶聽了,失望地走出朝堂。心裡想著,皇上一向龍體康健,怎麼突然病了呢?殊不知皇宮之內正暗流洶湧,上演著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

夕陽已經西下,翊乾宮中的榕樹枝頭,烏鵲已歸巢歇息。

宮中花燈盈盈,桌案上擺著各色瓜果點心。兩排宮女恭敬地侍立在門外。穿過一扇玲瓏剔透的白玉琉璃雕花屏風,帷帳內,懿貴妃水如煙打扮得妖嬈嫵媚,正等待著皇上的到來。

不久,聽到外麵太監稟報的聲音“皇上駕到!”

懿貴妃理了理織金褙子上的褶子,扶了扶頭上的金鳳步搖,立即出殿迎接,並給皇上下跪請安。

“愛妃起來吧!”皇上將她扶起,兩人一前一後進入殿中。

“皇上可曾用膳?臣妾擔心皇上日理萬機,熬壞了身子,特意給皇上燉了一點人參蟲草湯,皇上可飲用一些補補身體。”懿貴妃說著,讓宮女盛了一碗,然後自己親自捧著給皇上端了上來。

皇上微笑著看了她一眼,說“還是你最關心我啊...”

懿貴妃裝作嬌羞的樣子說:“臣妾日日都思念著皇上呢,隻是皇上心裡,還不定是誰...” 說罷假裝生氣地嘟了嘟嘴。

皇上看她吃醋的樣子,愈發心喜。喝了湯,和她又調笑了幾句,便拉著她去內殿床上了。兩側宮女識趣地退下。

兩人雲雨完畢,懿貴妃又故作小鳥依人之態依偎在皇上懷裡。皇上正摟著看她,忽見她臉上似有憂愁之色。忙問:“愛妃,為何皺眉啊?”

“哦..其實也沒什麼…不過是臣妾前兩日偶然在宮中聽到一些風言風語,對皇上不利,故心中憂慮...”

”哦?什麼風言風語?說與朕聽聽。”

“這...是關於賢德妃的,還是不說了吧,免得皇上說我是長舌婦...”

“朕讓你說就是!你不說,是為不忠。” 皇上逗笑道,“關於賢德妃有什麼事情?”

“這...前兩日臣妾去宮中花園散步時,偶然聽到兩個宮女在背地裡議論賢德妃,說她....” 懿貴妃欲言又止。

“說她什麼?”

“臣妾不敢講...怕有辱聖聽...”

“有何不敢講?快說,朕不會怪罪於你!”皇上的語氣似有怒意。

懿貴妃裝作害怕的樣子,說:“皇上息怒!臣妾說便是...臣妾聽到兩個宮女躲在角落裡偷偷議論賢德妃,說她近日和一個溫姓太醫來往甚密。那個溫太醫日日來為她號脈,並為她配製了一盒丸藥,名叫‘人參養容丸’。賢德妃每日服用這藥之後,必要屏退左右,和溫太醫單獨待在房中半個時辰才會出來。形狀甚是可疑... 她們懷疑,這所謂的‘人參養容丸’,其實是....”說到這裡,懿貴妃故意停了下來。

“是什麼?快說!”皇上的臉已明顯地耷拉下來,狀如一塊黃裡發黑的皺巴巴的破布,而一雙眼睛卻如瞪得老大。

懿貴妃故意吞吞吐吐地說:“春藥...”

“胡扯!”皇上一聲怒喝,瞳孔中似冒出火來瞪著懿貴妃。片刻之後,一把抓住懿貴妃的衣領,憤怒地質問道:“是誰說的?朕要調查清楚,定要砍了那傳謠之人的腦袋!”

懿貴妃嚇了一跳,連忙說:“皇上息怒!臣妾也是昨日去宮中花園裡散步的時候偶然聽兩個宮女在嚼舌根子說的。隻是她們看到臣妾便一溜煙地跑了,臣妾也沒有記下她兩個的名字。此事我也斷然不信!元春妹妹素日裡一貫溫良賢淑、知書達理,怎會做出這等大逆不道、有悖人倫之事!”懿貴妃裝作不信的樣子,過一會兒,又伏在皇上懷裡,接著說:

“不過...臣妾擔心皇上的名聲,故日夜不安....既然有人傳,定要立即調查清楚,否則由著這些奴才們瞎說,豈不壞了皇上名聲。”

皇上聽了這話,憤憤地呼出一口氣,不做聲。懿貴妃悄悄抬頭看了一眼皇上的臉色,又說道:“此事....皇上也不必著急,今日已經太晚,依臣妾看,皇上明日再...”

一句話還沒說完,皇上縱身從懿貴妃床上跳了下來,披上衣服便往外就走。

“皇上!您這是去哪兒?”

懿貴妃明知故問道,從床上追下來緊走兩步,似乎要將皇上留住,卻在門邊停住了腳,一絲不易覺察的冷笑停留在唇邊。

皇上也不答話,隻徑直上了轎吩咐抬轎的太監直往鳳藻宮而去。

鳳藻宮中,元春未施粉黛,披著一件素色披風,還在燈下讀著未批完的奏折。她知道今夜皇上在懿貴妃的翊乾宮中就寢,所以並未做任何迎接皇上的準備。因天色已晚,不覺已有些疲乏了。一旁的宮女金娥正恭敬地侍立著。

“金娥,給我打些水來。”元春準備洗漱一下休息了。突然,隻聽見門外太監大聲稟報“皇上駕到!“

門外宮女齊呼:“給皇上請安!”元春一驚,隻見皇上突然從門口走進來,目露凶光直視著自己,臉上陰雲密布,宛如下一秒鐘就會電閃雷霆。

元春不明白皇上為何深夜來到自己這裡,急忙給皇上跪下請安,口中說道:“臣妾恭請陛下聖安!臣妾不知陛下深夜駕臨,故沒做準備,還請陛下原諒!”

皇上看著她略顯疲乏的臉頰,又掃視了一下桌上的一堆奏折,冷冷地說:“起來吧!”

元春:“陛下,您..今晚不是宿在懿貴妃那裡嗎?”

“怎麼?朕不可以來嗎?!”皇上忽然兩眼瞪著元春氣呼呼地說道。

“不是!臣妾不是這個意思...”元妃一見皇上生氣,急忙抬頭誠惶誠恐地看著皇上。皇上見她好像有一絲驚慌,愈發起疑。“朕今晚就是要讓你侍寢!”說著拉著她的手就大步往寢宮走去。

元妃隻得和皇上一起走向寢宮,隻見皇上走到床頭,卻不像往常那樣讓元春為自己寬衣解帶,而是自個兒轉到屏風和幔帳後頭,角角落落都細看了一遍。然後,又回到床邊站在那裡,兩隻眼睛在元春的床單、枕頭、被褥之間不斷地遊移盤桓著,仿佛在尋找著什麼蛛絲馬跡。元春不明白怎麼回事,隻呆呆地看著,問道:“皇上,您這是要找什麼?”

皇上並不答話。突然,皇上仿佛發現了什麼,一把將床頭的枕頭和被單掀落在地,刹那間,一個小小的藥盒從枕席下滾落到了地上,接著是一個綠玉墜子哐當一聲跌落在地,碎成兩半。皇上拾起一看,隻見藥盒上寫著“人參養容丸”幾個字,又將那兩半綠玉墜子合在一起,正是一個“溫”字。皇上頓時怒不可遏地轉過身來,兩隻眼睛瞪得如銅鈴一般,將這兩件東西猛力扔到元春麵前,吼道:“這是什麼?說!”

自從溫太醫送來這盒人參養容丸,元春還不曾動過,那藥盒一直放在桌子上。不知為什麼這東西竟然自己跑到了枕席下麵!還有這個莫名其妙的綠玉墜子,自己更是從來沒有見過!元春頓時懵了,張口結舌說不上來。

“你這個賤人!”皇上怒氣衝天地罵道,接著一巴掌打到元春的臉上,元春頓時覺得腦子裡麵嗡嗡作響,身子一歪,躺倒在了地上。皇上站起身來便向外走,元春一見皇上要走,顧不得劇痛,急忙爬起來死死拉住皇上的袍子,哭道:

“皇上息怒!這藥是太醫院溫太醫為臣妾配製的強身健體之藥,臣妾還不曾吃過,這藥也都是放在桌上的,卻不知何人將其故意藏於我枕下!至於這墜子,臣妾更是聞所未聞!不知從何而來啊!”

皇上見元春哭得梨花帶雨,臉色蒼白,渾身顫抖,忽然心裡又起了惻隱之心,對元春的話半信半疑。他回轉頭來盯著元春的眼睛,“你所說當真?”

“皇上,臣妾所說句句是實!若有半句假話,臣妾願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皇上見元春發了毒誓,心裡稍安,便彎腰將她從地上扶起,拉著她坐在床邊。歎口氣說:“元妃,朕自然是願意信你的話。可是現在宮中風言風語儘是說你與那溫太醫有私情。還說你服用春藥,背著朕行苟且之事!”

“皇上!臣妾自從進宮以來,無不謹言慎行,循規蹈矩,以賢德為律、綱紀為常,不敢有絲毫怠慢僭越之舉,怎會行此大逆不道之事?這一定是有人故意汙蔑臣妾,想置臣妾於死地!還請皇上明鑒是非,替臣妾主持公道!”元妃聲淚俱下,久久跪在皇上身邊不願起身。皇上隻好把她拉起來,說:“好了。你也不必憂慮,此事我一定徹查。”

皇上讓貼身太監將人參養容丸和綠玉墜子帶走分析調查,便立即離開了鳳藻宮。當晚皇上就在書房睡了半宿。一到書房,皇上便命人立即將溫太醫抓捕,並搜查他的私人物品。溫太醫正在太醫院的床上睡覺,還不知道怎麼回事便被抓到獄中。

其實這一切都出自懿貴妃、其母李氏、還有忠順王爺水蛭的精心布局。懿貴妃和李氏密謀陷害元春,便重金收買了金娥,令其密切監視元春的一舉一動。得到金娥來報說元妃與溫太醫多次會麵,便讓李氏在宮外做了兩塊玉墜,一塊刻上“溫”字,令金娥偷偷藏於元春枕席之下,一塊刻上“元”字,又偷偷派人藏在溫太醫枕席之下,另外把那溫太醫送給元春的人參養容丸私下裡全部換掉,換成春藥,仍然放在原來的盒子裡,又命金娥將其藏於元春枕席下麵。金娥還偷偷地把元春的一些貼身衣物從宮中盜出,交給懿貴妃手下,懿貴妃又讓手下將元春的貼身衣物和那綠玉墜子一起秘密私藏於溫太醫床褥之下。那溫太醫因平時經常在外看病,不在房中,竟對此渾然不知。

皇上令東廠酷吏高治審理此案,卻不料高治早和忠順王爺密謀串通好了。溫太醫一到獄中便受儘酷刑,苦熬不過,被屈打成招,承認為元妃私製春藥、兩人多次偷偷服用並在宮中通奸□□。高治拿著溫太醫簽字畫押的認罪書,還有刻有“元”字的綠玉墜子,剛好和元春床頭發現的刻有“溫”字的是一對,還有幾件元春貼身衣物,俱說是從溫太醫枕席之下搜羅出來的,一起拿給皇上過目。皇上見了這些之後,直氣得吐血。顫抖著手指著這些東西道:“這個賤人!我險些信了她!把這些東西全給我燒了!將那溫如檢淩遲處死!”扶著桌子立了一會兒,又說:“賜那賤人一丈白綾,一杯鴆酒,讓她自行了斷!此事切莫聲張...”

鳳藻宮中,元春被軟禁在此,不得外界任何消息。元春焦慮地站在窗邊,希望能再次看到皇上的身影。可突然間,聽到外麵有盔甲聲音由遠而近,隻見一隊士兵列隊走入宮中,立於殿外兩旁。接著走過來三個太監,為首的一個是皇上身邊的老太監高樂,另外兩個是陌生麵孔,手中托著托盤跟在高太監身後,一個太監手中托盤上有一匹白綾,另一個手中托盤中放著一杯酒。元春見了,立即明白了,今天便是自己的死期了!

“元妃聽旨!”高太監站在殿外高聲念道。

元妃聽到,強打精神走出殿外雙膝跪地聽旨。

“元妃賈氏,品行奸惡、□□宮闈,按律當淩遲處死!孤念其曾侍奉有功,準予其白綾一丈、鴆酒一杯,著其自行了斷,以保全屍。”

元妃聽了,仰頭哭道:“蒼天啊!我自進宮以來,無不循規蹈矩、戰戰兢兢、一心一意侍奉皇上,從不敢越雷池一步!怎會做出此等醜事!是誰出此毒計陷害於我!天理何在!公道何在!”說完淚如雨下。

賢德妃的名節在宮中非常好,大家都心知肚明元妃是被人陷害的。尤其是高太監,他曾多年侍奉皇上,對元妃和皇上的感情也非常清楚。此時看到元春痛哭流涕,即將被處死,高太監也不禁落淚。

元春看到高太監也流淚,不禁長跪在他麵前,拉著他的袖子道:“高公公,我平日待你不薄,今日我已死到臨頭,隻想知道是誰害我,還望公公以實相告!”

“娘娘....具體情況老奴也不知...”高太監顫顫巍巍說道,“不過,老奴聽說娘娘身邊的宮女金娥,今日已被招至懿貴妃的宮中擔任一品女官去了...”

元春聽了,心中已明曉定是那懿貴妃買通了自己的宮女謀害自己。含著淚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了....”說著,擦去眼淚,又對高太監說:“我平日在宮中身無長物,隻有古箏一把、硯台一方,是我從小受父親所贈,帶於宮中。我今日受這覆盆之冤,就是到了閻羅地府,也絕不會放過那惡人。我死之後,還望公公替我將我的古箏和硯台還給我父親,可否?”

高太監含淚點了點頭,說:“娘娘放心,老奴一定做到。”

“娘娘,這白綾和鴆酒,您看用哪一個?”

元春看了看這兩件物品,輕輕吐出兩個字:“白綾”

於是太監們將鴆酒撤去,將白綾取來,準備給元春套在頭上。元春卻突然對太監們說:“今日我即將歸西,可否容我換一件乾淨衣裙,稍加梳洗,讓我乾乾淨淨地上路?”

高太監見元春說得懇切,隻得點了點頭。

元春起身向內室走去,一旁有個太監說:“說不定她想逃走!”說著便想跟上前去,高太監立即喝退此人,說:“這裡都是我們的人,宮牆又這麼高,她一個弱女子能逃到哪裡去?就容她去換件乾淨的衣服又如何!”這人聽了,隻得退回來。

元妃進入內室,快速提筆在一張紙上寫下幾行小字:“父母在上,女兒不幸遭水如煙暗算,誣我與溫太醫□□宮闈。皇帝昏聵,賜我自儘。恕女兒今生無法自證清白、儘忠儘孝。伏啟父母多多珍重,福壽綿澤,女兒當含笑九泉,來生再報父母大恩!元春跪拜。”

寫完之後,將紙折成四折,塞於平日所彈古箏腔體內一個隱蔽夾層之中。又從衣櫃中找了一件乾淨衣服換上,梳好了頭發。做完這一切之後,元春靜靜走出殿外,從容赴死,香消玉殞。

幾日之後,懿貴妃宮中的一個宮女在清晨從井中汲水時突然發現井中漂浮著一具女屍,披頭散發、臉部浮腫,不禁嚇得跌坐在地、連聲呼叫。旁邊的太監、宮女們趕緊跑上前去,扶住她。屍體被打撈上來後,眾人一看,正是金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