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血救人、寧舍半生(1 / 1)

夢鎖紅樓 香奩紅夢 4881 字 1個月前

(32)

一晃眼,寶玉的婚禮就要到了。這日,鳳姐收拾停當,穿上一襲棗紅掐金鸞鳳繡襖,下身著百褶荷葉裙,一早便去了賈母和王夫人那裡,商量寶玉和寶釵婚禮的一些細節。賈璉房中隻剩平兒在,平兒正在俯身為鳳姐整理床鋪,賈璉一看機會來了,便上來冷不丁在平兒嬌翹的屁股上捏了一把。平兒驚叫一聲,回頭一看是賈璉,麵露慍色,嘟著嘴兒將他的手打開,罵道:“二爺又輕賤我做什麼?覺得我平日裡還沒被奶奶欺負夠嗎?”賈璉卻一把摟住平兒,趁勢一帶,兩人便一起滾倒在床上。賈璉壓著平兒,一邊笑著,一邊用手指輕輕刮著她微微翹起的鼻梁,那鼻梁上零星點綴著幾顆淺淺的雀斑,卻反倒襯得平兒的模樣愈發嬌羞可人。平兒故意裝作生氣的樣子推著賈璉,說 “沒正經的家夥,一會兒奶奶回來看到了!到時候有你好受!”

“怕她作甚?這個家裡我才是當家的。終有一日我要將那破醋缸子砸個稀巴爛!” 賈璉罵道,說著便用嘴在平兒的臉上、脖子上亂吻一通。

平兒先是半推半就,接著便憩在賈璉懷裡任他摟抱了。兩人正在親昵,忽然門口急急忙忙跑來一個小廝,推門一見這情景,一縮腦袋,立刻便想調轉頭跑開。賈璉哪裡肯依,起身便朝著那小廝的屁股一腳踢去,又抓著他的脖領子罵道: “你他媽的真沒長眼睛啊!”

那小廝急忙跪下道:“二爺饒命!小的是要稟報急事,沒想到..”

“什麼急事?原是你娘死了不成?!“

“回爺,是北靜王府差人過來,說王爺要您即刻到府上一敘,說有要事相議。”

“北靜王府….” 賈璉嘴裡輕輕念道,手裡便鬆了那小廝。

賈璉不知道北靜王爺找自己何事,但不敢耽擱,隻得撇了平兒,回屋換了官服,立刻叫了車去北靜王府。

到了王府,賈璉被帶到了王府的議事廳。正在忐忑不安地猜測王爺叫自己來的目的,隻見王爺一身青衣莽紋袍服,頭戴烏巾羽帽,一臉冰霜地緩緩從旁邊的側門走入殿中,身後跟著一個玄衣侍衛,腰佩長劍,麵無表情。

賈璉立即滿臉堆笑叩頭行禮,口中給王爺請安。水溶隻冷冷地說:“起來吧。”用充滿寒意的眼光掃了他一眼,便正襟危坐地在殿內正座上坐了下來。

“不知王爺差小人過來,所為何事?” 賈璉躬身謹慎地問道。

水溶斜睨著他,臉色陰鬱得仿佛要滴出水來,道:“本王曾奉皇上口諭,要照顧好林如海林大人的後人。當初本王從蘇州回來的時候,特意囑咐你此事,你是怎麼應承的?”

賈璉反應過來,急忙說:“這個…小的..的確是安安全全地將林姑娘從蘇州帶回賈府了啊!”

水溶麵露怒意:“那林姑娘現在可好?”

賈璉:“這…. 回王爺,林姑娘回府後,我家老太君、還有我那渾家都是日夜關心著林姑娘。林姑娘身子弱,老太君日日都是燕窩不離口地送到林姑娘那裡,還買了最貴的藥材給她治病啊…隻是林姑娘她患的病實在….實在太難治…”

水溶冷哼了一聲,“買了最貴的中藥,可是從你自己家的香草堂買的?”

“這個…..” 賈璉頓時語塞。看著水溶晦暗不明的臉色,心想,他怎麼知道?… 隨即眼珠咕嚕一轉,搪塞說 “這是因為現在市麵上的藥材良莠不齊、很多假貨,小的不敢相信彆家的,便從自己家的藥店著人選了最好的藥材… 而且這香草堂,小的隻有兩成股份,大頭的股份都是薛家的。”

“你說的那最好的藥材,可是這個?” 水溶說著,隨手將一包草藥往桌上一擲。

賈璉湊上前一看,見果然是香草堂的包裝蠟封不錯,便說 “正是!”

水溶冷笑一聲,一揮手,隻見從屏風後端步走出來一位灰白胡須的老者,正是王太醫。王太醫見了賈璉,冷哼一聲,接著便義正言辭,聲色俱厲地將這藥是毒藥的事實詳細說出。直驚得賈璉瞠目結舌、半天說不出話來。

“不可能!” 賈璉一邊說,一邊衝上去翻看著藥包裡的藥材。可看了也是白看,因為他根本不懂藥材,看也看不出什麼名堂。

見王爺陰騭的目光緊盯著自己,賈璉嚇得魂不附體,兩腿一軟跪倒在地,哭著向水溶叩頭,說 “王爺明鑒!小的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絕對做不出這等陰毒之事啊!小人生來不曾害過人,更彆說是去害林姑娘!林姑娘是小人的表妹,小人怎麼會去害她?”說著便痛哭流涕。

水溶向顧廣使了個眼色,顧廣上前一把揪住賈璉的衣領,厲聲喝道:

“還敢抵賴!從實招來!”

賈璉雙手呈作揖狀,聲淚俱下,“小的真的不知道啊… 這店裡的掌櫃和夥計都是薛家的,若有人做出這等事,定是那薛家主謀!若是小人要害林姑娘,小人寧願被天打雷霹、斷子絕孫啊!”

水溶從他適才的表情,又見他涕淚交加、且發下這毒誓,便知此事應不是他所為。緩緩用手指彈了彈袍袖上的一縷塵埃,說道:“如果果真不是你乾的,你需應承我一件事,將來我讓衙門裡斷案時保你無事。否則,該定什麼罪,你心裡有數!”

賈璉一聽王爺此話,立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叩頭謝道:“王爺請講,小人萬死不辭!”

(33)

翌日上午,賈母、王夫人、薛姨媽、鳳姐在一起料理寶玉的婚事。婚禮定於當天傍晚進行,四人當日都早早地穿了禮服,顯得喜氣洋洋。王夫人笑得合不攏嘴,薛姨媽假惺惺地對賈母說:“我家釵兒生來愚笨,竟能蒙老太太和太太不嫌棄,真真是讓我萬沒想到啊!”

鳳姐一聽,馬上說:“姨媽太自謙了!這府裡上上下下多少人,哪個不說寶丫頭好啊?寶玉和寶釵,那是金玉良緣、天作之合、羨煞神仙啊!姨媽要是真覺得心裡過不去,那就把嫁妝置辦得豐厚一些,也不枉了我們‘豐年好大雪’呀!是吧?”

薛姨媽尷尬地嗬嗬兩聲,心裡罵道:“你這秋後的螞蚱,且看我家釵兒過門之後,你就沒幾天蹦躂了!”

賈母也笑著對薛姨媽說:“真真鳳丫頭這張嘴是最厲害的,叫人愛也不是、恨也不是啊!”

四人正說笑著,忽然聽得外麵有人帶著哭腔喊道:“彆攔著我!我要見老太太!”說著,推開門口的丫鬟跌跌撞撞地闖了進來。眾人一看,正是賈璉,兩眼哭得通紅。

賈璉一進門,便‘撲通’一聲跪在賈母麵前,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可兩行淚卻早已流在臉上泛著亮光。賈母一見他這個樣子,嚇得心頭一哆嗦,急忙站起來問:“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賈璉嗚嗚地哭著,用袖子抹了把淚,嗚咽著說道:“老祖宗….林妹妹... 林妹妹沒了!”

“什麼?” 賈母一個愣怔,兩眼發直。等明白過來,不禁跌坐到椅子上,用顫抖的手指著賈璉說:“林丫頭沒了?幾時沒的?!”

“今日寅時。我早晨聽到紫鵑來報的信,急匆匆地趕過去瀟湘館,卻沒見上她最後一麵!嗚嗚…”

賈母聽了,老淚縱橫,用手拍著大腿說 “作孽啊…. 我這是作的什麼孽啊…老天爺讓我白發人送黑發人…”

鴛鴦本就和林黛玉私交甚篤,內心也同情黛玉的遭遇,此時也流下淚來。拉住賈母的手安慰著。

賈母哭了一會兒,用袖子拭了拭淚,說“林丫頭這孩子,雖說克父克母,可是她對我卻是萬般孝順,她是個好孩子… 雖然你們都說她尖酸刻薄,可我心裡清楚,她從來不會對人撒一星半點的謊!自從來到我跟前,我看到她長大,就像看著敏兒當年那樣..… 如今怎麼撇下我說走就走了呢….我的林丫頭啊….”

王夫人、薛姨媽、鳳姐在一旁站著,也假惺惺地抹著眼淚兒。

“鴛鴦,扶我站起,我要去瀟湘館送林丫頭最後一程!” 賈母掙紮著就要站起來往外走。王夫人、薛姨媽急忙拉住,說 “老太太,使不得!使不得啊!這剛死的人陰氣最重,身邊有不乾淨的東西,老太太身子弱,絕不能去啊!”

“寶玉今天晚上大婚,家裡不能停著過世的人。還是把林妹妹的棺槨儘快送到鐵檻寺吧。” 鳳姐說,一麵做出一副當家主母的派頭。

王夫人和薛姨媽本來就心裡有鬼,更怕留著黛玉的屍體在府中過夜,便立即雞啄米似的附和著點頭。

賈母年老體虛、站立不穩,哪裡拗得過她們,三下兩下便被拽住,按回了椅子上。

賈璉趁勢也說:“老太太、太太不要擔心,孫兒已經聯係好了車馬,就在外麵候著。現在立刻把林妹妹的棺槨先送到鐵檻寺去。等把寶玉的婚事辦完之後,老太太、太太再去鐵檻寺給林妹妹送彆也好。”

賈母哭著不能言語,王夫人、鳳姐趁勢向賈璉使了個眼色,賈璉便下去了。

賈璉來到瀟湘館,此時黛玉已經毒性發作,陷入了深度昏迷的狀態,紫鵑和雪雁兩人陪在旁邊哭泣。賈璉向兩人使了個眼色,紫鵑立即用一片白絲帕子搭在黛玉的臉上。幾個小廝從門外走進來,七手八腳地把黛玉抬到一個木製擔架上,抬往府外。賈璉在前麵哭著開路,紫鵑和雪雁緊跟在後,幾個人來到府外,將黛玉的擔架抬上一輛馬車。紫鵑和雪雁也跟著上了車,賈璉對車夫一拱手,便領著賈府的小廝退了回來。

其實這馭車的車夫正是顧廣,馬車上的隨從也都是顧廣的手下,說是拉往鐵檻寺,其實動身便拉往北靜王府去了。

彼時,水溶正在王府門前焦急地踱來踱去,雙目望眼欲穿,恨不得立即見到黛玉。一想到黛玉身中劇毒,又不知她現在中毒是否太深,到底還能不能救得回來?到底還能不能見她一麵?水溶隻覺得心急如焚,嫌時間過得太慢。

忽然遠處傳來碌碌的車馬聲,水溶的心立即劇烈跳動起來,翹首一看,果然是顧廣駕著馬車飛馳而來。瞬間,馬車便來到了王府門口,顧廣勒住馬,跳下車,讓隨從將黛玉的擔架抬了下來,幾個隨從一起將黛玉的擔架快速抬往王爺預先為黛玉準備好的住處——紫薇閣。

水溶看到擔架上黛玉麵容蒼白、雙目緊閉,心中一陣鑽心的痛楚,默念道:“黛玉,撐住!撐住!我一定會讓你好起來!”

來到屋內,裡麵早已等候著王太醫、護理丫鬟等人,大家合力將黛玉放置在一張舒適柔軟的床上,蓋上棉被,顧廣便令眾隨從都退至屋外。

王太醫隨即開始為黛玉號脈。太醫皺著眉頭號了一下脈,又細細察看了黛玉的臉色,說道“還好,有救!若是再晚一天,任是神仙也沒轍了!”

水溶聽罷稍稍舒了一口氣。太醫立即將配製的解藥拿出,兌好水,調製均勻,說:“這是老夫為解葛藤之毒配置的一種特彆的解藥。此法,是老夫的父親生前留下來給我的。不過,此藥的效果老夫並無十分把握。記得父親說過,若有一種特彆的藥引子,解毒的效果方能十拿九穩。”

“什麼藥引?” 水溶急切地問道。

“需用成年男子純陽之體的血液二十滴,隨藥一同服下。”

“這有何難,我來!”水溶說著,拔開佩劍,右手食指在劍鋒上輕輕一劃,便有一道口子。又將食指懸於藥杯之上,隻見鮮紅的血液便一滴滴地滴了下來到那藥裡。一直數到二十,水溶將手抽回,一旁的顧廣立即拿了一條乾淨的帕子幫水溶將手指包紮起來。

太醫將藥搖晃均勻後,便讓紫鵑用一把小勺子輕輕地將藥一勺一勺地順著黛玉的嘴角慢慢渡進黛玉口中。

“需等上半個時辰,半個時辰醒來,以後定然就化險為夷了。若是半個時辰不醒,那老朽可能也沒辦法了….” 王太醫皺著眉頭說道。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大家都在焦急中等候著,殿內異常安靜,仿佛連掉在地上一根針都能聽到。

水溶深邃的眼睛凝視著黛玉那張平靜、蒼白而憔悴的臉,不知不覺又想起當初在揚州初遇的情景,那時的她膚色明媚、眼眸靈動,還是那麼健康美麗、嬌羞可愛,而今天卻命懸一線、奄奄一息。水溶本不信佛,但此刻也禁不住在心中默默祈禱道:“願佛祖保佑林黛玉平安… 若她能平安醒來,我水溶願用自己一半的壽命來與之交換!”

人們常說,千萬不要隨便許願賭誓,尤其是用自己的生命去交換許願。因為當你在心中說話時,冥冥中都有神靈在聽著。作者不想劇透,隻想再次呼籲所有的讀者,不要隨便許願賭誓!水溶不知,他的這句誓言會讓他今後遭受到什麼樣的磨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