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琅琊王府。
亦瑤和蕭若風剛用過晚膳，兩人在後院花海的涼亭中相對而坐，擺了一副棋局。
“你是說，雲哥沒有回南訣，反而是跟著東君去了乾東城。”亦瑤落下一子。
蕭若風點了點頭。
亦瑤想起當日和東君送彆雲哥的場景，雲哥的心思不言而喻，至於東君那個傻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開竅。
蕭若風看她神色忽然變得曖昧，不禁搖了搖頭，女人心，海底針啊。
“易卜有沒有派人去追文君和洛青陽？”
蕭若風想了想，開口說道：“應該派人去追了，不過我沒收到消息。但是你放心，影宗如今大部分影衛都受傷了，幾個護法都死了，已經不成氣候。他們不是洛青陽的對手。”
亦瑤點了點頭，她這番布置可謂是對影宗下了狠手，雨哥和昌河應該也是。
等等，雨哥和昌河他們呢。
她忽然放下了棋子，懊惱的拍了拍自己的頭，怎麼把這事給忘了，“我昏迷的這幾天，有沒有人來找過我？”
蕭若風聞言一愣，隨即眼神暗了暗，他想起那個叫蘇昌河的對亦瑤......
她盯著蕭若風，什麼表情這是？
“有，暗河的人來找過你，那個姓慕的姑娘進屋看了你一眼，我就把他們打發走了。”蕭若風語氣平靜，聽不出喜怒。
嗯？亦瑤心中微微一動，忽然湊上前在蕭若風身上聞了聞。
乾什麼？蕭若風疑惑。
“今晚的飯菜我記得沒有放醋啊，怎麼殿下身上一股酸味啊。”亦瑤掩唇輕笑。
蕭若風一愣，隨即失笑，亦瑤聰明絕頂，怎麼可能不知道蘇昌河對她的心意呢。
“你跟暗河的人.......”蕭若風看向棋盤，又落下一子。
“我人美心善啊，路遇長得好看的快死的人，都會隨手救一救。我救過他們好幾次，在宣城的時候，我喜歡那裡的氣候，多停留了些日子，跟他們一起生活過一段時間。”亦瑤又重新拿起棋子，看向棋盤。
蕭若風聽見她說喜歡宣城的氣候，心中一緊。又想起這天啟城的氣候，隻有冬夏兩季，冬天太冷，夏天太熱，怪不得她說她不喜歡天啟城。
他伸手握住了她溫熱的小手，“等天啟事了，兄長坐上了那個位置，我們就離開這裡，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若風哥哥，你多慮了，這天啟城裡有我的親人，愛人，我就算再不喜歡這裡，我也會回來的。你是北離九皇子，天啟琅琊王，你身上有你的責任和使命。我也有，這麼多年，陸家與我有養育之恩，父親苦心隱忍，我怎麼可能會棄他們於不顧，一走了之呢。”亦瑤緩緩落下一子。
“我代表吏部尚書的勢力，於若瑾哥哥要坐那個位置，助益良多。以後你也不是一個人獨自麵對，有我和你一起扶持若瑾哥哥。”亦瑤甜甜一笑。
蕭若風心中一暖，他不用說，她都懂，懂他為什麼不要皇位，懂他的選擇，懂他為什麼要扶持自己的哥哥，有妻如此，夫複何求。
“有的時候我經常在想，我為什麼要出身皇家，從小就要看遍人情冷暖，經曆勾心鬥角，複雜人心。我為什麼不是出身江湖，一人一劍，自由自在。“
亦瑤輕咳一聲，及時打斷了這人的話，開口問道：“出身江湖是挺好的，但是如果你出身江湖的話，我們可能就沒有這紙婚約。就我爺爺那挑剔的看人眼光，要是給我選夫婿的話......”
後麵的話亦瑤沒有說出口，但是蕭若風懂了，落子的手一頓。仔細想了想，對啊，不論他是不是出身皇家，亦瑤都是唐門的大小姐，就唐老太爺上次對他的態度......
他要是出身江湖，唐老太爺說不定看不上他，萬一出身雷家堡或者溫家，那唐老太爺更看不上他了。
江湖三大世家是不會互相聯姻的。
蕭若風立馬改口，“現在我卻慶幸我出身皇家，讓我遇到你，讓我們有婚約。”
“那肯定是因為你祖上燒了八輩子的高香，才讓你這個後代今生遇見我這麼人美心善的大美人。”亦瑤見這人明白過來，立刻毫不客氣的說道，臉不紅心不跳。
蕭若風點了點頭，表示讚同。
“你輸了。”亦瑤把手上的棋子扔回了棋盒，拍了拍手。
蕭若風一愣，看向棋盤，還真是。他之前從沒有和亦瑤下過棋，沒想到她的棋藝如此高超，倒是小看了她。
“看來我應該讓師兄跟你下的。”
“柳月公子？”亦瑤問道。
蕭若風點了點頭，“學堂之內他可排第一。”
亦瑤沉吟，那倒是可以跟柳月公子下一盤。
蕭若風想起剛才還沒說完的事，又開口道：“知道你跟暗河算是朋友，可他們畢竟是暗河......”
未儘之言亦瑤聽明白了，她想了想，難得語氣嚴肅：“若風哥哥，沒有人生來就願意做殺手的。”
她知道暗河裡的殺手過的是什麼暗無天日的生活，無名者製度有多殘忍，雨哥他們都是踩著屍體一步一步爬上來的，這其中心酸，隻有他們自己知道。
蕭若風一愣，倒也沒有因為她語氣嚴肅而生氣，反而想了想她話裡的意思。“那個叫蘇暮雨的，我聽說過，為人正派，身為殺手卻有三不殺的原則，簡直不像......”
“不像是個殺手，倒像是個江湖俠客是嗎。”亦瑤自然的接過了蕭若風的話。
蕭若風點頭。
“因為雨哥是暗河的一束光啊。”亦瑤輕笑。
蕭若風皺起眉頭，她就這麼欣賞暗河的人。
覺察到蕭若風的眼神，亦瑤也沒有想瞞他，“首先，我不是跟暗河是朋友，我隻是跟裡麵的幾個人是朋友。其次我願意用我的身份，幫他們做一些事情，不求回報。”
“因為他們要帶領暗河，走向彼岸。”
蕭若風渾身一震，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麼意思，沉默了。
良久，才幽幽開口問道：“你覺得他們能行嗎？”
“能！”亦瑤回答的斬釘截鐵。又緊接著說道：“因為有我幫他們啊，當然，現在還有你。”
我？蕭若風疑惑。
“你之前不是說我想做任何事，你都會幫我嗎。再說了，我答應的事，不就是你答應的麼。”亦瑤笑的狡黠。
原來在這裡等他呢，蕭若風無奈，不過看向她的眼睛，還是點了點頭，她想做的事，他都會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