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盞星夜酒(1 / 1)

碉樓小築內。

青王的茶已經續了三杯,他反反複複地摸著手中的瑪瑙戒指,眼光總往門口瞥去。

相較而言,旁邊的包廂中,眾人看上去倒是比較淡定,似乎一點也不著急。隻有亦瑤和唐聽霜低聲在說悄悄話,兩顆腦袋湊在一起,已經說了許久了。

“到了。”忽然一個聲音響起,本來等得有些疲倦的看客們立刻直起了身子。

隻見那日冒冒失失闖進碉樓小築說要買秋露白的少年一腳踏了進來,“我們來了。”

“來了,人呢?”雷夢殺湊到護欄邊,隻看見司空長風一人。

原本還在和唐聽霜說悄悄話的人,也站起身看向門口,扭頭對著他們說道:“李先生在門口。”

“師父來了?”幾位公子的第一反應又是想跳窗逃跑,隨即想到今日是東君比酒,師父應該不會再拉著他們灌酒吧?

亦瑤看著他們,好笑的搖了搖頭。

司空長風站在雕樓小築中有些尷尬,因為他一句“來了”以後,並沒有人隨著他一同踏入雕樓小築。眾人目光齊刷刷地望著他,片刻之後他終於按耐不住,扭頭怒喝:“百裡東君!”

“來啦!”百裡東君提著酒從司空長空身邊像是一陣風一般地掠過,直接在那長桌邊上停下,將壇中酒一把扣在了桌上。

謝師睜開了眼睛:“這是你的酒?”

百裡東君沒有回答,隻是看著對麵的那幾壇酒:“這就是秋露白。”

謝師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沒有必要浪費時間了,比試開始吧。荀先生,月牙姑娘,小先生。”

蕭若風拉了拉亦瑤的手,示意她乖乖坐好,亦瑤撇了撇嘴,原來最後一名品酒師是你啊,你很會品酒嗎?蕭若風看到她的眼神,無奈的摸了摸她的發絲,起身從二樓一躍而下,坐在了那最後一張評判椅上,他一笑:“那便先喝秋露白吧,這幾年經常隨軍在外,也許久沒喝到過了,頗為想念。”

眾人恍然大悟,原來蕭若風就是這第三名品酒師。雖然蕭若風是百裡東君的師兄,可他們並沒有因此而覺得有失公允,因為學堂小先生,本來就代表著“公允”二字。

謝師點了點頭,捧起一壇秋露白,手輕輕一掂,酒壇上的封紙被酒水戳破,一股濃鬱的酒香在閣內流淌開來,他又一揮,澄澈清明的酒水從酒壇之中掠出,流入了蕭若風等三人麵前的酒碗中。

百裡東君舔了舔嘴唇:“這就是秋露白,你拿了九壇來,卻隻用了三碗,剩下的等我贏了就送予我吧。”

謝師一揮手:“那等你贏了再說!三位,請喝。”

蕭若風率先拿起酒杯:“秋露繁濃時水也,作盤以收之,以之造酒名‘秋露白’。因為秋露難收,就算動用千百人收集,用於釀酒也是杯水車薪,所以一月隻能品一次,遺憾了。”

百裡東君此時卻抬頭看向二樓,就看見亦瑤朝他揮了揮手,眼睛笑眯眯的望向秋露白的酒壇,那意思很明顯,贏了給她一壇。百裡東君回她一個放心的眼神。

說話間,三人已經將杯中的酒一飲而儘,蕭若風忍不住讚歎道:“比起一年前喝到的秋露白,似乎更醇厚了。”

荀先生也點了點頭:“小謝近幾年釀酒之術精進不少,比起當年我喝到的那杯秋露白,已經差得沒那麼多了。”

謝師苦笑,抬頭看了一眼掛在那裡的玉瓶:“差得沒那麼多了……這算是誇讚吧。”

月牙眼睛已經笑起了一道月牙彎:“人生達命豈暇愁,且飲美酒登高樓。酒仍是好酒,謝師卻比當年的謝師多了幾分中年之愁。”

蕭若風輕輕扣了扣長桌,問對麵的百裡東君:“世間好酒能品一味,雕樓小築秋露白能號稱能品三味,酒暖心腸,品春,酒熱人誌,品夏,酒解人愁,品秋。那你的酒,能品幾味?”

百裡東君拍了拍自己的酒壇:“此酒乃天上酒,品不到人間味,能遨遊仙宮,縱情千裡,那算什麼味?”

“誇張了。”荀先生微微有些不悅,“打開你的酒吧。”

“好!”百裡東君伸出手掌,用力地往下一拍,將那酒壇子砸得粉碎。

“你做什麼!”眾人大驚。

隻見酒壇子粉碎之後並沒有酒水流出,而是七個小酒瓶堆砌在其中,百裡東君從懷中又丟出七個小酒杯,在桌子上一字排開,之後長袖一揮,七個小酒瓶微微一側又回歸原位,正好流出了七個小酒杯的酒量。

“這是……酒?”蕭若風微微一驚。

百裡東君微微一笑,點頭道:“對,這就是我的——七盞星夜酒。”

那竟然是一杯淡紫色的酒,酒水之中還隱隱閃著一道道白光,像是點點星光一班。這雖隻是一杯酒,卻像囊括了一整個星空。

七盞星夜酒一字排開,眾人仰著脖子看著那杯中酒,無一不發出驚歎之聲。但是百裡東君仔細看了一眼,卻是搖了搖頭:“似乎還差了點。”他想了想,長袖一揮,幾個酒杯的形狀忽然發生了一些變化。

從二樓俯瞰而下的雷夢殺略微驚訝地“哦”了一聲:“這是……北鬥七星。”

“七盞星夜酒。天樞、天璿、天璣、天權、玉衡、開陽、瑤光,請君飲之。”百裡東君笑道。

荀先生看著這七盞酒,眼睛微微眯了起來:“七盞星夜酒……”

“老先生喝過這酒?”月牙姑娘問道。

荀先生搖頭:“隻是聽過。”

“連荀先生都沒有喝過的酒,還真勾起了我的幾分興致。”蕭若風輕輕笑了笑,“隻不過這裡隻是一份酒,百裡東君,這未免有些太小氣了吧?”

“三位自然都有。”百裡東君笑了笑,噓頭已經夠多了,以後人們談論起來,也足夠說得天花亂墜了,他將包裹裡的酒杯拿了出來,老老實實又倒了兩份酒,“三位請飲。”

亦瑤摸著下巴看著東君的七盞星夜酒,她好像聽師兄提起過,已經很多年沒有喝過了,沒想到東君竟然釀出來了,嘖嘖。

荀先生率先伸出了手,拿起了第一杯天樞酒,緩緩飲下,他真的是個老人了,一舉一動都有些顫顫巍巍。可飲下第一杯後,荀先生忽然眼睛一亮,隨機又拿起第二杯飲下,拿起第三杯、第四杯、第五杯,一次比一次的動作更快,拿起第七杯的時候,手中速度已經和一個年輕人無異了,他飲完七杯,目光灼灼,聲如洪鐘:“好酒!”

“多好的酒?”百裡東君笑問道。

荀先生放下酒杯:“像是回到了我少年的時候。”

“果真好酒?”蕭若風緊接著拿起了屬於他的酒杯,飲下一杯後眼睛一亮,渾身真氣忽然一陣翻湧,驚駭道,“此酒?”

亦瑤眯了眯眼,從二樓一躍而下落在了蕭若風身邊。

雷夢殺好奇道:“老七的頭頂怎麼在冒熱氣?”

“那不是熱氣,是真氣。”謝宣淡淡地說道。

雷夢殺一愣,習武之人自然對真氣無比熟悉,但真氣即為氣,實則虛無縹緲,從無見過成實型地真氣,他惑道:“這又是書上說的?”

“三昧上真氣已全,百煉中凡心俱浄。真氣出現實體的情況很少,但也是有,一般發生在……破境之時。”謝宣淡淡地說道。

身邊人影一晃,百裡東君看到站在蕭若風身邊的姑娘,微微一笑:“是小師兄帶我入天啟,讓我真正見識到天下之大,無以為報,亦瑤是我好友,如今你們倆婚期已定,我身無長物,此酒就當提前祝賀二位了。師兄的酒味道與其他兩份無差,隻是卻加了點師弟我的私心。”

堂內眾人聞言都渾身一震,這位姑娘的身份他們自然知道,九皇子的未婚妻。那學堂小先生就是......

蕭若風覺察到身體的異樣,又看向身邊的姑娘,捏了捏她的手:“怎麼下來了?”

亦瑤搖了搖頭,沒有說話,抬眼看向青王的方向,你可彆在這個時候逼我對你出手,最好給我識趣點。

而且她看向蕭若風,她見過他出手,如果不是困在這天啟城,被朝堂瑣事牽絆,爭權奪利,以蕭若風的資質,早該是逍遙天境了。

“多謝了。”蕭若風一口氣飲儘七杯酒,腰間長劍忽然震鳴不已,他手微微按住長劍,隻覺得那握劍之處,似有驚雷暗湧,他一雙瞳孔也燒成了火紅色,他抬起頭望著百裡東君,沉聲道,“我已滯境很久,隻是差那一線之隔,此酒助我。”

青王微微眯起了眼睛,將手中的茶杯隨手丟在了地上。

身後的四名侍從中有兩名悄悄退出了房內。

是什麼樣的酒,居然能提升飲酒人的功力?

碉樓小築裡瞬間炸開了鍋,眾人看向百裡東君,目光十分熱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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