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文康一秒都沒有猶豫,“不乾。”
柳天驕氣結,“我話都還沒有說完呢,你就說不乾。”
“不乾就是不乾,你能有什麼好法子,讓我沿街乞討嗎?”
柳天驕想了想衛文康沿街乞討的那場景,感覺有點傷眼睛,認真道:“那倒是不必,就憑你這張臉,去鎮上的茶館兒露個麵就有的是人砸銀子。”
哪裡沒有花紅柳綠的場所,鎮上那家茶館規模頗大,自然不是光靠賣茶盈利,裡麵不甚乾淨的事情多了去了。
衛文康從沒見過如此不成體統不知廉恥的哥兒,臉色沉了下來。“你可知道隨意中傷良家子弟的名聲是要判刑坐牢的?”
不過就是開個玩笑,咋還牽扯上邢獄了。讀書人就是太較真,不過較真也有較真的好,認死理也會講道理。柳天驕就是看上了衛文康這點能耐,才頭一個盯上了他。
見人真的生氣了,柳天驕忙道:“開個玩笑,不好笑你不笑就是了,那麼認真做什麼?”
衛文康還是拉著一張臉,“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行了,行了,算我的錯行了吧。”柳天驕不想繼續跟他探討這個,說道:“我的意思是我這裡有個法子,能讓你以後過上吃香的喝辣的日子。”
衛文康明顯對他的法子不感興趣,還是那句話,“不勞你操心。”
死要麵子活受罪,柳天驕撇撇嘴,“好歹咱們也是一個村的,又有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也算是青梅竹馬吧,我不操心誰操心?”
青梅竹馬,什麼亂七八糟的詞。衛文康蹙眉,“好好說話。”
“行,那我就直說,我爹去世了,老宅那些喪良心的想吃絕戶,我想招個上門女婿,你看怎麼樣?”
確實是正事,衛文康也沒再與柳天驕計較,“是個不錯的主意。”
“你也覺得是吧,可問題你也知道,那些喪良心的不是好糊弄的,特彆是柳老幺,看著麵善,最是心黑。我現在隨便找個人,他們肯定不認,畢竟婚姻大事自古以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自個兒做主的。”
確實是個問題,衛文康問:“那你是想找個長輩做主?”
“聰明。”
“可你想好找什麼長輩了嗎?”
衛文康與柳老大走得近,自然知道他家的情況。柳家老宅這邊自然是不必說,因著分家的事兒,早就已經鬨翻了。
柳天驕他小爹那邊,因著娘家太過貪婪,也是自從出嫁就斷乾淨了,當年他和柳老大成親後,連三朝回門都是直接省了的,鬨得村裡人都議論紛紛。
“你意思是找你姑媽她們?”衛文康隱約記得,因著柳老娘過於偏心,彩禮要價高,柳天驕的姑媽們婚後也過得不甚如意,自然跟柳家老宅那邊的關係不怎麼樣。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倒也不失為一個法子,隻是外嫁女的分量怕是不夠。
柳天驕聞言有些得意,“想那麼麻煩做什麼,我的婚事自然是我爹做主。”
“可柳叔都已經去了。”
“去之前定下的呀。”
衛文康一言指出關鍵,“眾人怕是不信。”
柳天驕笑笑,從懷裡掏出那塊兒玉佩來,“這有什麼,我可是有信物在身。”
衛文康多聰明的人,一下便想通了其中關竅,嚴厲拒絕,“不可。婚姻大事怎可如此兒戲?”
“我沒有兒戲呀。你想想,我現在說誰他們能信?你就不一樣了,有信物在身,跟我爹關係又好。以前不還有人說沒見過對個外人這麼好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麼私生子。如果說你是我早就定下了的未來夫婿,大家不就能自己想明白了,哦,原來是兒婿。”
“沒必要非要用這個法子,你兩個姑母那邊還可以去說動說動。”
“你是有把握能說服他們出來給我撐腰,還是有把握讓柳家老宅的人聽他們的話?”
衛文康還沒有張嘴,柳天驕又是劈裡啪啦一頓輸出,“你看,這法子不光對我好,對你也好。我們家有房有地,以後還有鋪子,不說頓頓大魚大肉,也能讓你時時粘上葷腥,不比自個兒守著這破房子過窮日子來得強。”
衛文康義正言辭,“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
“那你就不想富貴了?就算不想富貴,你就不想給你爹娘爭口氣?你考了兩次,兩次都被抬出來,緣由我也知道,身子骨太差,考棚裡壓根兒熬不過。”
柳天驕把衛文康從上掃到下,好像眼睛裡有個探照燈一樣晚上也能把人看清楚,然後繼續大放厥詞,“年紀輕輕就虛成這樣,再不補補,彆說科舉,怕是娶個媳婦兒都難。”
衛文康忍無可忍,也顧不得什麼授受不親了,用儘全身力氣將人推出了門外,“啪”一聲關上,然後利落地落了鎖。
憤怒的力量是無敵的,柳天驕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在門外了,然後任憑他如何叫罵拍門都沒有人應,外麵又是一陣淒風苦雨,柳天驕隻得悻悻地轉身回了家。
聽到外麵的動靜總算是停了,衛文康長舒一口氣,整個人一下子放鬆下來。估計是情緒波動太過耗費體力,之前還翻來覆去睡不著的衛文康,沒多久便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柳天驕卻是越想越氣,氣衛文康不識相氣柳家老宅那群吸血鬼太過分,又想到他爹在世時的種種,情不自禁地就走進了他爹睡過的那間屋子,卻是一進門就感覺到了不對。
他爹糙慣了,屋裡的櫃子是一向不上鎖的,怎麼這會兒全部鎖得整整齊齊,難道是有人來過?
柳天驕趕忙點亮了屋裡的燈,然後回屋拿了鑰匙,打開幾個櫃子一看,果真全部被人翻過了,他爹平常隨手放的幾個銅子兒都沒了。
柳天驕又趕忙鑽到床底,拿開一塊兒青磚,裡麵方寸大的地方早已空空如也,那裡麵可全是他爹最珍視不過的東西。
一根銀簪,他小爹在世時戴的,他爹沒事的時候時常拿出來摩挲。還有一對銀手鐲,他從小帶到大,後來胳膊粗了帶不了了,他爹就說留著給他以後的孩子戴。
這些人可真行,掘地三尺啊!
好在這些人沒想到,自他及笄以後,這個家就是他在管,家裡銀子也都藏在自己房間的青磚縫兒裡,大頭算是保住了。
柳天驕狠狠錘了一下牆麵,等著,這群人等著,總有一天,自己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衛文康這一覺睡得並不安慰,夢裡一會兒是門口的鬼影,張牙舞爪,竟是要吸人鮮血;一會兒是一個身著嫁衣的粗壯漢子,掀起紅蓋頭,笑得一臉得意,仔細看去,不是柳天驕是哪個?
“終於醒了,我把婚書帶來了,你簽了吧。”
衛文康忍不住眨了眨眼睛,看著麵前這張過分清晰的麵孔,一時竟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
“喂,彆睡了,你再不醒我就學你拿水潑了啊。”
水,對,柳天驕昨晚來過,自己還潑了他水。衛文康猛地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還在床上,抱著被子往牆角一縮,怒道:“柳天驕,你有毛病啊。”
來人一把扯下他的被子,“遮什麼遮,馬上就是兩口子了。”
衛文康手裡要是有刀,鐵定很不得一刀就砍上去,這人簡直是不可理喻,“你腦子正常一點好不好,誰跟你是兩口子?”
柳天驕拿過婚書,“我不管,反正這事兒你答應了大家皆大歡喜,你要是不答應彆怪我翻臉無情。”
衛文康冷笑,“你要怎麼翻臉無情?”
柳天驕什麼也沒說,放下婚書,猛地從邊上抽出一把大刀來,抵到了衛文康脖子上。“我沒時間跟你耗了,要麼答應,要麼去死,你自己選。”
衛文康臉上的神情徹底陰沉了下來,“你有本事就直接殺了我。”
柳天驕死死地盯著他,閃爍著寒光的殺豬刀又往衛文康的脖子逼近了一些,隻要稍稍用力,就能割破他的血管,直接收割了此人性命。“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不要逼我動手。”
冰涼的殺豬刀跟毒蛇一樣緊緊貼著脖子,呼吸間都能聞到那經年浸滿豬血留下的腥臭味兒,剛剛還從容不迫的衛文康意識到這個哥兒是可能真的會殺了他,再也維持不住表麵的鎮定,雙手微微顫抖,臉色白得跟紙一樣,“柳天驕,你不要太過分了。”
柳天驕苦笑中帶著狠厲,“我也是被逼的沒有法子了,誰讓你敬酒不吃吃罰酒呢。”
衛文康又氣又怕,怒道:“我自問從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為何偏偏來害我,柿子挑軟的捏嗎?”
柳天驕長歎一聲,“誰讓咱倆有緣分呢,除了你,沒有更合適的人選了。”
“你不是與邵壯幾個走得親近嗎?”
“走得親近有什麼用,婚姻大事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媒妁之言倒是好解決,關鍵是他們幾個的娘都不是好相與的,怎麼可能讓自己兒子當贅婿。”
衛文康怒極,“就因為我沒有親娘所以平白受你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