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私情(1 / 1)

深夜,萬籟俱寂,隻有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斑駁地灑在休文的房間內,給這寂靜的夜晚添上一抹柔和的銀白。

休文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失眠的困擾讓他難以入眠,心裡像是被什麼輕輕攪動著,不得安寧。

分明他之前如此的希望躺在這種床上,但是真的躺到這張床上的時候,他卻如此心緒不安。

哥……

休文的睡眠質量一向都很好,即便是最艱難的訓練日後,也能迅速沉入夢鄉,恢複體力。然而,今夜卻是個例外,他的心海波瀾起伏,難以平息。

與此同時。

空氣中,一股微妙的氣息悄然彌漫,那是苦薄荷特有的清新與涼意,淡淡的,仿佛是從記憶深處被不經意間喚醒。

一種香味。

就像是霍斯身上的味道……

這股氣息,讓休文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霍斯,總是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苦薄荷香,行事冷靜,卻又在不經意間流露出溫柔與細膩。

休文在三年前,那一天,就墜入愛河了。

他嘗試著深呼吸,想要平靜自己的思緒,但越是如此,霍斯的身影就越發清晰,如同此刻窗外的月光,皎潔而明亮,照進了他心底最柔軟的角落。

“……”

翻了個身,休文麵向牆壁,試圖用沉默和黑暗將自己包裹,夜已經很深了,這個點應該是睡覺的時間了。

本來確實是應該睡著了,可是突然之間,休文一下子心裡漏了一拍——那堆還丟在洗漱台上的衣物!!!

太失禮了!

完蛋了完蛋了,他在哥心目中的形象啊!

衣服換下來,居然直接扔在洗漱台上麵了,甚至都沒有扔進洗衣簍裡!

這下子,休文心中暗自懊惱,準掀開被子,一陣細微卻異常清晰的聲響從洗漱間方向隱約傳來,打破了夜的寧靜。

休文心中一驚,隨即是一股莫名的好奇,就像是羽毛撓過心口一樣,這個屋子裡照理來說隻有他和哥兩個,那麼除了他就是哥了。

思及此處,休文動作輕盈而謹慎,他輕輕地、幾乎是屏住呼吸地掀開了身上的被子,腳尖輕點地麵,慢慢地穿上了拖鞋,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驚擾。

他一步步向洗漱間的方向悄然接近。

隨著他與洗漱間距離的逐漸拉近,裡麵微妙而清晰的聲音開始在他耳畔放大,那是一種衣物輕柔摩擦的窸窣聲,細碎而隱秘,其間還夾雜著一種難以確切形容的聲音

——那是一種刻意壓低、幾乎被壓抑到極限的小心翼翼的喘息,以及偶爾泄露出的低沉悶哼,如同黑暗中隱約傳來的秘密。

洗漱間的門並未完全閉合,留有一道細微的縫隙,仿佛是特意為窺探者留下的一扇窗。

從這道縫隙中透出的光線,在昏暗的室內勾勒出一抹明亮的光帶。

越是靠近,聲音越是明顯。

沒錯,就是是霍斯的聲音,休文不可能會認錯。

但是,哥真的喘得……真的、真的很……

心裡亂了一下,休文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他緩緩伸出手,指尖輕輕觸碰到了洗漱間的門,然後,以極其緩慢的速度,他推開了那扇門。

門後的景象,讓休文瞬間愣在了原地——充滿了難以言喻的震撼。

在休文印象裡麵的霍斯,平日裡總是以冷靜自持著稱,單單是站在那裡,身形挺拔如鬆,不言不語間,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場彌漫開來,臉龐的輪廓清晰而硬朗,

就像是一座沉默的山峰,雖靜默無言,卻讓人心生敬畏,不敢輕易冒犯。

在第一眼,就完美正中休文的好球區。

可是此刻的霍斯卻完全不一樣了。

他並沒有發現休文將門推開了一點,依舊坐在輪椅上,手中緊緊抱著從洗衣筐裡取出的、屬於休文換下的衣物。

燈光下,軍雌的麵容顯得晦暗,眉眼不再那麼銳利,而是閃爍著一種難以捉摸的情緒,就好像最鋒利的劍蒙上的曖昧的水珠,暗金的眼中泛著柔軟的濕意,眉頭微微地蹙起,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緊抿。

更令人震驚的是,他正以一種近乎虔誠的姿態,用鼻尖輕輕觸碰著衣物,仿佛在細細品味著上麵殘留的信息素。

幾乎可以稱之為冷峻無情的軍雌,此刻臉上卻浮現出一種近乎病態的依戀表情,那是一種深沉到骨髓裡的渴望與不舍,混合著一種霍斯自己或許都未曾察覺到的脆弱。

軍雌的眼神變得異常柔和,甚至是有些迷離,喉結滾了一下,喉嚨裡麵低聲啞氣道:“休文……”

這兩個字,飽含感情。

萬千斤重的情意,就這麼直直的壓在這兩個字上麵。

洗漱間內,空氣仿佛被一種獨特的氛圍輕輕包裹,那是苦薄荷的信息素,它以一種難以言喻的方式悄然彌漫,占據了每一寸空間。

這股氣息,初聞之下帶著淡淡的苦澀,輕輕揉碎後釋放出的清新而又略帶刺激的香氣。然而,在這股苦澀之中,又巧妙地隱藏著一絲極為隱秘的甜意,就好像鋒利的冰雪融化之後帶著的那一點清甜。

這甜與苦的交織,不僅沒有相互抵消,反而創造出一種難以抗拒的吸引力,既是警告,也是對被求偶者的引誘。

看見這一幕,休文站在門口,瞪大了眼睛,一時間竟忘了反應。

透過半開的門縫,休文聞到了,苦薄荷味。原來剛才休文聞到的,那一股若有若無的味道——是霍斯的信息素。

雌蟲的求偶信息素。

僵化症晚期的症狀之一就是,雌蟲的身體會本能地求生欲極強,基本上喪失對信息素的控製,一旦有高匹配度的雄蟲信息素的引誘,雌蟲的信息素就會像大壩塌方一樣噴湧而出,完全不能控製。

————

事實上,霍斯從來都沒有這麼失態過,他甚至沒有想到自己會做出這種事情。

居然趁著雄蟲睡著,偷偷的來到洗漱間裡麵,拿著雄蟲的衣服,像是做賊一樣聞上麵殘留的青柚味信息素。

他這輩子都沒做過這種事情。

可是今天,偏偏在今天,僵化症實在是太嚴重了,更何況休文的信息素,總是若有若無地勾著他,這麼多年以來,霍斯從未這麼渴望過什麼東西。

信息素……

隻想要休文的信息素……

就仿佛是被惡魔的低語蠱惑了一樣,霍斯不受控製的來到了這裡,做出了這樣幾乎是下流又騷擾的行為。

此時的霍斯絕對談不上清醒。

此刻的霍斯滿腦子都是一些,不可言說的、稱得上是冒犯的幻想。

三年過去了,當年未成熟的雄蟲如今已經完全地長大了,不僅僅是身體上的長大,整個氣質也變得煥然一新,就像是挺拔的鬆柏一樣,可以任由戀人攀附。

這是一個多麼具有性吸引力的雄蟲啊。

可是偏偏休文好像不自知一樣,不斷的在他這個年長的、從來都沒有擁有過雄蟲寵愛的雌蟲麵前靠近。

就好像極度乾渴的旅者前麵出現的一汪清泉。

怎麼可能忍得住不靠近?

“休文……休文……”

霍斯低頭,懷裡抱著休文貼身的那一件白色襯衣,像是饑渴至極地貼到鼻翼下方仔仔細細的聞來聞去。

那青柚的味道像是一場無聲的甘霖,悄無聲息地滲透進每一個身體的縫隙,讓原本緊繃的大腦瞬間變得柔軟而混亂。

這味道帶著一絲絲青澀與甘甜,霍斯就是那久旱逢甘霖的乾涸大地,驟然迎來了一場和風細雨,每一寸皮膚都仿佛在歡快地呼吸,渴望著更多的滋潤。

太……太舒服了……

舒服得霍斯冷硬的眉眼都變得柔和、膩軟,他想克製,卻一點都做不到克製,臉上的表情又像是因僵化症而受到的痛苦,又像是因為終於吸取到雄蟲信息素而產生的歡愉。

味道……就和休文身上的信息素一模一樣,但是畢竟是死物,信息素的味道離開雄蟲,到底就會越來越淡,乃至於飄散到空中,逐漸的被稀釋得一點都聞不到。

“唔呃……”

霍斯埋頭,從喉嚨裡麵發出類似於大型貓科動物感到愉悅之後低吼的聲音,幾乎要整張臉都埋進這襯衫裡麵了。

平日裡這個軍雌總是如同冬日裡的寒冰,冷硬而難以接近,但此刻,卻變得不再那麼棱角分明,而是有了一種微妙的豔色與紊亂,連眼角都染上了飛紅。

霍斯死死地咬著下唇,似乎在極力克製著什麼,鼻翼輕輕翕動,每一次呼吸都加深了他對那股味道的渴望,就像是乾渴之人對清泉的向往,無法自拔。滿是疤痕的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手中那件沾染了青柚香氣的襯衫,仿佛那是他此刻唯一的依靠,每一次觸摸都能讓他心中的那份躁動得到一絲安撫。

休文的味道……沒錯……就是休文的味道……

如果能再多一點就好了……如果能再濃一點就好了……

好好聞……

在霍斯沒有意識到的時候,青柚味道信息素卻當真格外反常地越來越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