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房門打開又關上後,床上的人睜開了眼。
陸長風並未睡熟,在井玏給他翻身時他就已經醒了。
隻是他沒想到,井玏會趁著他熟睡之際,偷偷親他。
第二天再見到井玏,陸長風也是裝作全然不知。
井玏還說:“我昨晚給你塗完藥發現你睡著了,你應該睡得還不錯吧。”
陸長風輕點了下頭:“挺好的。”
如果井玏沒有偷親他或許能睡得更好。
“腰還疼嗎?”
“好多了。”
井玏又給陸長風塗了一次藥。
吃完早餐後一行人去了警局,井玏並沒把陸長風腰疼的事情說出去。
和林煥他們碰麵後,幾人一同前往高鐵站查監控。
根據高鐵站的監控顯示,載著那名男子的車輛在站外停靠了兩分鐘,停車的地方正好屬於監控盲區,後麵有好幾輛大貨車停靠,並不能看到是否有人從車上下來。
林煥讓交警部門繼續幫他們追蹤車輛,而他們這些人則檢查高鐵進站口的監控,看看有沒有身形相仿的人,追蹤調查一下。
彼時監控畫麵顯示為晚上的十點三十七分。
陸長風問:“這個點高鐵站還有列車班次嗎?”
高鐵站的工作人員回應他們:“還有一部分。”
高鐵站工作人員把列車班次表調出來給他們看。
趟數不多,花城南站,沙城南站,彙陽。
嶽方霖與工作人員說:“把乘車的旅客信息給我們一份,我們對比一下他們的進站時間,做交叉排查。”
進高鐵站需要刷身份證,身份證出問題才需要走人工通道,閘機會記錄下他們刷身份證的時間。
乘客名單和閘機記錄一對比,就能將相應時間段的乘客信息調取出來,再根據這個時間段去看閘機處的監控。
技術科的同事把他們從小區提取到的動態數據輸入天眼係統,在天眼監控裡去尋找數據接近的人。
兩邊齊頭並進,相信很快就能出結果。
陸長風覺得有些說不上來的怪異,問嶽方霖:“嶽隊,你有沒有覺得,這個凶手好像希望我們找到他,又好像不希望我們找到他。”
嶽方霖:“我也有這種感覺,他們能夠做到篡改監控信息,想要脫身不是完全不可能,雖然我們調查到現在費了一番工夫,但他們前麵費了那麼大的功夫脫身,卻在即將逃脫的時候,選擇了乘坐高鐵這樣的交通工具,留下這麼明顯的信息破綻,有一種故意想要我們抓住他的感覺。”
很快他們就通過信息對比和動態數據對比,找到了嫌疑人,等找到嫌疑人了,一切也就水落石出了。
功夫不負有心人,上午十一點,他們終於鎖定了這名嫌疑人。
嫌疑人名叫宋婉,二十九歲,本職工作是一名理療師,工作在鵬城,家在花城,每周往返於這兩座城市。
根據調查得知,此時她人就在鵬城,正在工作單位上班。
林煥立刻派人去其單位,請她回局裡配合調查。
宋婉見到林煥他們並不感到意外,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她沒有多問什麼,就直接跟警察走了。
宋婉身高一米七四,私下熱愛cos文化,由於她cos的還原度非常高,也算是小有名氣。
長期從事cos這個行業,接受各種委托,混在人群中,很難一眼辨彆她是男是女,女扮男裝可以做到以假亂真。
看著審訊室內的宋婉,嶽方霖說:“長風你來主審吧,你比我擅長審訊。”
陸長風也就不推脫了:“好,那就我來。”
林煥在一旁說:“我跟陳昭想申請進去旁聽。”
“可以。”嶽方霖也不是那種喜歡包攬全局的人,這個案子鵬城城南刑偵支隊的同事們也是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嶽方霖自然不會在此時把人家踢出局。
審訊由陸長風和嶽方霖主導,林煥和陳昭旁聽,另一名工作人員進行記錄。
其他人都在觀察室裡等待。
宋婉坐在幾名警察對麵,絲毫不落下風。
陸長風也不想跟她繞彎子,索性直接開門見山地問:“你為什麼要殺江樺。”
“你們警察不會現在都還沒查出來江樺乾了什麼吧。”宋婉的表情十分誇張。
陸長風:“我們查到了他的小號在網上隨意抨擊他人。”
“這就是我要殺他的理由,像他這樣,在網上隨意辱罵他人的人,難道不該死嗎?”宋婉反問陸長風。
陸長風:“既然你們掌握了他的惡行,可以和警方公開,警方不會坐視不理。”
“苦主都已經被逼得跳樓自殺了,雖然他不是害苦主自殺的元凶,但這責任他必然要承擔一份。”宋婉冷笑一聲,“即便是報警抓了他,等待他的處罰也不會太嚴重。”
“陳筱毓因長期網絡暴力自殺,長期遭受謾罵,抓到的典型也不過是被判了一年有期徒刑,你覺得像江樺這種在網上噴人的,能夠判多久?”
“半年,一年,兩年?”宋婉哼笑,“按照目前這種情況也不過就是把他刑拘個十天半個月,就算真的能判他兩年又能有什麼用,他出來後也不會改,還會接著當噴子,犯罪的成本太低了,隻有提高了犯罪成本,他們才會害怕,才會恐懼,才不敢再越雷池一步。”
陸長風:“如果人人都跟你們一樣,打著正義的名號,就可以隨意去剝奪他人的生命,這個社會會變成什麼樣你想過嗎?”
宋婉抬手製止了陸長風,“你的這套大道理不用和我說了,你們是警察,你們要維護法律的正義,我非常尊重你們,我做了我認為正義的事情,我有罪,你可以站在正義的立場審判我,我全都接受。”
“為了追逐你心目中的正義去殺人,搭上自己的人生,你的前途你的未來,難道就不為你的家人考慮嗎?”陸長風問她。
宋婉坦然一笑,“我已經癌症晚期了,醫生說我最多能再活三個月,我沒有前途沒有未來,用我最後的三個月時間,殺掉一個極端厭女的網絡噴子,為網絡世界清理掉了一堆垃圾,我的家人也會為了我驕傲。”
說她殺人有罪,她說她知道殺人有罪,坦然認罪並接受任何懲罰。
說她莽撞衝動,為此搭上自己的前途,她說她癌症晚期死前為社會清理垃圾。
直接給陸長風弄得沉默了,宋婉的邏輯在她自己的觀念裡完美地閉環了。
陸長風調整了一下狀態,他的職責是查清犯罪事實,而非審判宋暖是否有罪。
陸長風舉起審判者標誌,以及留在鏡子上用口紅畫的那個簡易標誌,“你是審判者的成員?”
“成員?”宋婉輕嘲:“那你可高看我了。”
“你不是成員,為什麼要用審判者的標誌?”陸長風對她態度並不像是把她當罪人,更像是朋友間閒聊的口吻,讓人並不會感到緊張,也不會覺得警方盛氣淩人,“既然你什麼都肯說,那不如給我們說說你跟審判者之間的關係,以及你如何殺掉江樺的。”
宋婉:“太陽光芒尚且有照射不到的黑暗,這個社會就是有很多你們警察和法律的正義無法觸及的地方,審判者的存在,不是為了濫殺無辜,也沒想著要報複社會,隻是想讓你們主張的正義之外的沒有被正義眷顧的人也能得到正義。從我的角度來看,我認為審判者很有必要存在,關於審判者的消息我不會透露給你們。”
“我殺江樺,隨意結束他人生命,這點我確實做錯了,我承認我也接受處罰,但我不認為我不該殺他。”宋婉看著對麵的幾名警察說:“我相信當你們看到他在網上的評論,他對陌生人的辱罵,你們心裡也有一杆秤,也有自己的評判。”
“說說你的作案手法,你是怎麼殺害江樺,怎麼讓他對你放下防備,以及審判者如何盯上他的。”
宋暖靠坐在椅子上,頭發擋住了一半的視線,明暗交替中,她緩緩開口:“審判者如何盯上他的我不清楚,確認他作為新的目標後,我們對他做了全方位的調查,他愛運動,我就去他運動的地方和他偶遇,一來二去熟悉了就會一起打球,漸漸地把我的職業透露給他,也會幫他做一些簡單的理療替他放鬆肌肉,前幾天他打球的時候運動拉傷了胳膊,他下周要參加騎行比賽,擔心可能會影響比賽進程,我知道機會來了,便跟他約好了上門幫他做理療。”
“夾竹桃汁液是我自己製作的,混在了我買的涼茶裡,讓江樺喝下,鏡子上的東西也是我用口紅寫的,杯子被我扔在了小區樓下的垃圾站。”
陸長風問:“配合你篡改監控的人是誰,江樺跟你聯係的那部手機,是被你拿走的吧?”
“手機是我拿走的,配合我的是審判者的成員,我隻知道他的編號是17,其他的一概不知。”
“手機呢?”陸長風問。
“手機17拿走了。”
“這個17長什麼樣,男的女的,多大,哪裡人?”
宋婉搖頭,“該說的我都說了,我也認罪,剩下的我什麼都不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