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嗷”一聲，疼得倒吸涼氣，一偏頭貼到了沈清瀾的側臉！
他全身一僵，手按在沈清瀾肩膀上，動也不敢動，心慌手抖：“沈、沈總，要不你先起來？”
沈清瀾竭力撐起身子，頭剛離開王一肩膀十公分不到，突然胃狠狠一抽，帶走全身氣力，他又往下砸去。
王一下意識把人一撈，迅速調整姿勢，讓他靠在懷裡。
這次倒沒撞到哪，就是……姿勢太奇怪了啊！
他投降似的高舉手臂，努力手不沾著沈清瀾一點：“沈總，你你你先起來，我送你去醫院……”
沈清瀾緩過一陣疼，眼睛睜開一條縫看清他們的姿勢——他近乎被王一攬在懷裡。
他甚至能聽到王一迅疾的心跳，帶得他的心跳也快了起來，撞得胸腔悶痛。
他撐了下身體，沒起來，眉心一皺：“扶我下。”
王一趕忙扶著他肩膀扶他坐好，自己往旁邊挪，後背抵上車門還在努力。
兩人之間隔著道鴻溝……
就是兩人的腿太長，再折也無可奈何地有部分交疊。
王一不敢碰到沈清瀾一點，外開膝蓋，知道自己不雅，拿包欲蓋彌彰地一擋。
他從包裡找出顆白巧克力遞過去：“你先吃點東西墊墊，小心一會兒低血糖。”
另隻手他還在翻找，他記得有黑巧克力的呀，沈清瀾不喜歡吃甜的……
沈清瀾無視巧克力，精準盯住王一包裡露出點的藥板，伸出了手——掌心卻被放下巧克力。
王一道：“你快吃吧，我一會兒給你訂晚餐，到地方就能吃上。”
沈清瀾詫異地看著巧克力，還沒動，巧克力又被王一拿起來，拆了包裝又遞過來。
王一無奈苦笑：“拿著吧……”都剝了，快吃吧，彆作妖了……
沈清瀾接過來，小口咬著巧克力，甜度剛剛好，是濃厚的奶油和香甜的開心果夾心味。
他抬頭看向王一，見他笑著回看他，但那笑……
看著像是老父親看向孩子時的欣慰笑容。
“不許看著我。”
王一不解，但聽話轉頭，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幾分。
沈清瀾盯著他揚起的嘴角，越發覺得不舒服——那笑又像是父親縱容孩子胡鬨的寵溺笑！
“不許笑。”
王一努力壓嘴角，嘴唇抿得死死的，對沈清瀾眨眨眼，含糊不清問：“這樣？”
這是做什麼？
他都照做了，怎麼看著沈清瀾更生氣了？
沈清瀾丟開咬掉個尖的巧克力，按住亂跳的心臟，偏頭靠在椅背：“開車。”
王一接著巧克力：“去醫院？”
“目的地不變。”
王一還想勸幾句，沈清瀾撩開眼皮，頭沒動，斜著看他一眼。
他脊背一涼，火速爬到駕駛座，一回頭，擋板升起，將前後完全隔開。
他敲敲板：“沈總？”
無人應答。
他又敲了兩下：“沈總，你這樣我沒辦法知道你的情況，要是你暈了我也不知道……”
冰冷淡漠的聲音傳出：“開車。”
王一被凍得打個寒顫，剛剛在車外都沒冷成這樣。
……
一路開進高檔小區，按照之前沈清瀾給的車庫位置停穩車，王一火速竄出去，拉開沈清瀾那側車門。
隻見沈清瀾側坐著，身體蜷縮，兩臂交疊壓在腹部，背都不舒服地彎曲，額頭一層冷汗。
王一嚇了一大跳，晃晃他肩膀：“沈總？”
一晃，什麼東西掉在地上。
他定睛一看，是之前的胃藥，一板已經空了。
他再好的脾氣也看不下去沈清瀾折騰自己身體，音量控製不住往上飆：“你吃了多少？！這是藥不是糖！”
沈清瀾不悅看他一眼，推開他自己要下車。
腳剛落地，卻像是踩在雲朵上，軟綿綿地向下陷去。
王一一把撈住他腰，讓他靠在車身，咬牙切齒低吼：“沈清瀾！”
沈清瀾聞言一愣，推拒的動作一頓，不可置信地抬頭：“你……叫我什麼？”
爸媽去世後，所有人對他恭恭敬敬，恨他的，尊敬他的，討厭他的，害怕他的……不管心裡怎麼想，表麵上都做足了功夫。
已經很久他沒有聽到過他的名字……
王一心裡一咯噔，緊急找補：“沈、總……”
他話音一轉，環顧四周，找到電梯：“車庫裡太冷了，我們快點上去吧，凍感冒了就不好了。”
他單手拎包，單手箍著人腰往前帶，也不知道怎的，這麼彆扭的姿勢沈清瀾愣是沒反抗。
隻見他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大半身體靠在王一身上，全靠他往前帶著走。
路過轉彎處的凸麵鏡，倒映著兩人多半交疊的身影，王一麵目猙獰，“嘶”了一聲。
太詭異了！
他竟然……竟然攬著個男的，這人還是他老板！
突然沈清瀾腳下一絆，往前撲去，王一眼疾手快攔腰一勾，力道沒收住，兩人一起踉蹌著後退。
王一後背撞上立住，沈清瀾狠狠撞上身前，前後夾擊，疼得眼泛淚花。
他無聲嚎叫，帶上痛苦麵具：“……！”
*！*！*！撞到了！
沈清瀾，可真有你的，一次比一次狠……
他掐著人腰離開他的身體，心裡苦澀得快哭出來：“沈總，你還能走嗎？要不我……”
背你？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王一心裡直說服自己，依舊沒勇氣說出那兩個字。
沈清瀾還是發愣的狀態，剛才一撞整個後背都貼上那人滾燙的胸膛，明明沒幾秒，卻像是傳遞過十足的熱量。
西裝下的肌膚燙得出奇。
他抬緩緩手摸了下他的側頸，也是燙的。
他以為他發燒了，一摸額頭卻是涼的，倒是自己的手不斷升溫，掌心發麻……
他茫然地看向自己的手，剛剛還凍得發青的指尖，現在染上層紅。
好陌生……
王一半天沒等到回複，從他身後探出個腦袋，小心去瞄他臉色，吃了一驚。
隻見沈清瀾臉色沒有淩厲，更沒有一分生氣，隻有茫然和不可思議，正看著自己的手發呆。
而那隻青蔥白淨的手在頂光下看著如同精細打磨過的璞玉，閃著亮白的珠光，骨節分明，是雙彈鋼琴的好手。
指甲齊整，指節更是帶著層薄粉，指腹粉嫩紅潤，在冷風中透著暖意。
王一心裡“嘖”了一聲：竟不是塊冷玉，而是塊暖玉。
一偏頭，看見沈清瀾脖頸都是紅的，他眼珠子快瞪出來：“沈總，你沒事吧？”
他手上勁不由得加大，沈清瀾下意識扭腰一躲，兩人視線就此撞上。
沈清瀾喉頭一動，血液裡亂竄的熱量一下子彙聚到頭頂，逼成一線電流聲。
眼睫一顫，他眼中隻剩下一張擔憂的臉……
王一感受到手下肌肉鼓動刹那，全身雞皮疙瘩冒出來，動也不敢動，隻是注視著沈清瀾。
他嘴脫離大腦掌控，自行開口：“要不……我背你吧……”
又怕沈清瀾嫌棄他，他小聲補充道：“就一會兒……”
沈清瀾眼也不眨，透過那雙黑亮的眸子看自己的倒影。
一刹那，宛若孤舟停靠岸堤，落葉飄旋到大地，漫天蒲公英有了歸處……
他點點頭：“好。”
王一帶著他到牆邊：“你先自己扶好。”
他快速將包挎在身前，背過身半彎下腰：“上來吧。”
先是一隻手從後肩慢慢向前滑，身後輕輕一聲腳步響起，他能感到沈清瀾靠近了點。
他全身肌肉一緊，隨著呼吸又慢慢放鬆。
在沈清瀾清醒的狀態背他，好像也沒心裡想的多麼難受。
沈清瀾試探著一點點靠近，快要貼上時又大步後退：“我太重了……”
王一“誒”了一聲：“重什麼，你有幾兩肉。”
說著他拽著那隻快要撤到身後的手，大力一拽，感受著後背的觸感，瞬間勾住沈清瀾大腿，起立，一顛。
“你看，這不就起來了嗎。”
沈清瀾在雙腳騰空刹那收緊手臂。
王一被勒得差點一口氣沒上來，無奈一笑，捏著嗓子道：“沈總，你放鬆點，太緊我動不了。”
沈清瀾趕忙鬆手，身體往後仰：“對不起……”
王一心裡“誒呦”一聲，沒想到能從Bking嘴裡聽到句道歉。
他將人一顛：“抓好，摔了可疼呢。”
沈清瀾慢慢、慢慢貼進那溫熱的脊背，寬闊有力，隔著薄薄的衣料能清楚感受到肌肉紋理的走向。
他還是第一次，這麼親密接觸一個人的身體……
王一步子加快，走得穩穩當當：“你是發燒了嗎？怎麼這麼燙？”
沈清瀾摸下臉頰，是燙的，但額頭卻是涼的，他搖搖頭：“沒有。”
王一被他騙得多了，一點也不信他的“沒有”，一轉頭，卻見沈清瀾“燒紅”的臉。
“還說沒有，正常人能臉紅成這樣？”
沈清瀾一愣，不可思議地摸上側臉：“臉……紅？”
他應對過那麼多狂風暴雨，什麼樣的人都見過，多亂多危急的情況都能冷靜自持。
今日怎麼就……
許是□□上的距離壓近，王一膽子也大了，拿出他老爹那套喋喋不休出來：“你要是不舒服了一定告訴我，我是你助理，難不成還怕麻煩我？”
沈清瀾一噎，抿抿唇道：“不是。”
王一驚奇“喲”一聲，沈清瀾這反應可比他預想的好多了。
“那為什麼總藏著掖著，生病又不是多丟人的事。”
像他姐，美甲斷了都能無病呻吟好幾天，感覺下一秒要斷氣了似的。
他老媽更是將養生刻在骨子裡，風吹一下打個噴嚏，就開始給全家熬薑湯，以身說法：“所有人，站成一排，檢查秋褲。”
幸好他從小體質好，沒輸過液沒打過屁股針，藥片都沒吃過幾次。
偶爾病一次，咳嗽兩聲，這才能體會到久違的愛——就是有點太重，強行按著他躺著休息。
他從被子裡掙紮出來：“其實就是個小感冒，不吃藥兩天就好……”
他媽義正言辭：“不行，躺下，蓋好被子，發發汗。”
他姐捏著他鼻子往下灌中藥：“二狗，吃藥了……”
王一：“栓Q。”
……
沈清瀾長久沒做聲，此時電梯“叮”一聲響，蓋過了悶悶“嗯”的一聲。
王一微微偏頭：“你說什麼？”
“沒什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