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背著人進了大平層，一開門，冷白光亮度剛合適，黑白灰的裝修風格顯得越發冰冷，所有的窗簾緊拉著。
他心裡歎了聲：哪有點家的樣子，酒店還講究“賓至如歸”呢。
他光是玄關就走了一分鐘，原地看了一圈，估計整套占地得500平往上。
“你臥室在哪，我送你進去。”
沈清瀾沒抬頭：“不知道，隨便吧。”
王一：“啊？不知道？你家你不知道臥室在哪？”
“沒怎麼來過，能趕回去的會回去。”
王一恍然大悟，難怪這房子沒有一點活人氣，供暖正常但就是冷得慌。
他背著人走，路過最近一個臥室，沈清瀾按下他肩膀：“就這個吧。”
王一步子沒停：“那是客房，應該還是最小的一間。”
往前走兩步，他猛地一頓。
Bking這時候怎麼不挑剔了？一個小臥室就滿足了？
沈清瀾以為他要放他下來，腿動了動，卻被箍得越緊，被往上一顛。
他下意識環住那人脖頸，猛地意識到什麼又迅速鬆開。
王一重新邁開步子，找到主臥，將人放在床上：“一會兒我把晚餐給你送進來，你吃完早點休息。”
沈清瀾摸索著食指指關節，小聲道：“沒胃口……”
“胃病就是飲食不規律導致的，疼成這樣也不長記性。”
責備的意味太過明顯，沈清瀾一抬眼，仰視麵前人。
頭一遭這個視角看人，讓他有種重回兒時被長輩訓斥的錯覺，卻又不一樣……
這個人好像真的隻是………關心他。
他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心裡波瀾起伏，麵上也隻是皺著眉，指著門冷聲道：“出去。”
王一心一緊，萬分後悔剛才膽大包天說的那句，真是蹬鼻子上臉！
他快步往外退：“彆鎖門，我一會兒給你送飯。”
門無聲被關上，沈清瀾像是紮漏的氣球，劇烈地嗆咳著，那個念頭在心裡越滾越大……
怎麼可能，怎麼會有關心他……
王一在門外無奈搖搖頭，死裝，嘴硬，還是老樣子。
拿了餐食，他想著裝扮得好看點，Bking看著順眼也能多吃點。
一進廚房，他就被乾淨到反光的大理石台麵晃了眼睛。
什麼都沒有！
彆說柴米油鹽，就連鍋碗瓢盆都沒有，他翻遍每一個櫃子連雙筷子都沒找到！
這房子還真就是個空殼子。
他突然就理解了，沈清瀾為什麼寧願大晚上趕飛機，也不願意在這裡多留一晚。
盯著空蕩蕩的台麵，他好似也透過沈清瀾那張冷漠疏離的臉，看到了點不一樣的東西。
……
王一快速跑到最近的店裡，抱了一堆碗碟回來，擺盤，端著餐盤敲敲沈清瀾房門。
“沈總，我進來嘍。”
沒人應。
睡了？
直覺告訴他，沈清瀾不對勁，一把推開門，環顧一圈沒找到人。
他著急放下餐盤，四處看：“沈總？”
他敲敲洗手間門：“沈總，你在嗎？你還好嗎？”
裡麵似乎有什麼聲音，他耳朵貼在門上，清楚的水流聲傳來，還壓蓋著什麼聲音。
他聽不清。
他拍門力道不由得大了些：“沈總？需要我幫忙嗎？”
沒等到回答，他按下門把手，裡麵卻更快傳來聲落鎖聲。
他著急拍打門：“沈……總，你這樣不行的！”
他咬牙切齒才把沈清瀾的名字咽下去，想不通怎麼會有人犟成這樣。
“你再不出來，我就給你弟弟打電話了，告訴他，他哥難受還強撐，讓他跟你說……”
突然門從裡大力拉開，沈清瀾冷眼看著他：“你敢。”
他臉上是濕的，水流成股地從臉上滑下，聚在下巴上大滴大滴落下，胸前已經打濕一大片。
像是洗臉洗得很著急，額前的發絲都是濕的。
他摳住門框，穩住氣息：“這裡沒你的事了，去休息吧。”
王一一看那張慘白的臉就知道他不好，明明身體在抖，聲音在顫，還非要裝出一副“我沒事”的樣子。
Bing。
他眉頭一皺，威壓凶狠那麵拿出來：“給你兩種選擇，我送你去醫院，我扛你去醫院。”
“你——”沈清瀾第一次聽到這麼大逆不道的話，驚訝比怒火更顯表現出來。
剛開口，惡心重新上湧，他迅速捂著嘴奔向洗手池，手緊緊扣住大理石台麵乾嘔。
胃裡空蕩蕩，隻有苦澀的膽汁吐出來，嘔意卻一點也沒消散。
王一嚇了一跳，急忙擠進去，看著沈清瀾有點站不穩，好心想扶一把。
沈清瀾抬頭，透過鏡子看王一：“出去。”
因為剛吐過，喉嚨充血，他嗓音帶啞，牽出幾聲壓抑的咳嗽，可那雙頭狼的眼睛始終閃著寒光，語氣更是不用質疑。
王一伸了一半的手頓在空中，扶也不是，收回來也不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鏡子裡沈清瀾麵色突然一變，顯而易見的痛苦之色流露，下一秒就見他腿一軟要倒！
王一眼疾手快一撈，從後環腰抱住，肩膀抵著他後背，撐著他全部體重。
那一刻，心裡有了抉擇。
他毋庸置疑道：“沈清瀾，你還沒告訴我你的選擇，不選我就替你選了。”
“滾……”沈清瀾推著王一腹部，想借力站起來。
也不知道是他疼得力氣沒了，還是箍著腰上的那隻手力道太大，他沒挪動分毫，甚至被拉得更靠後。
他試圖用眼神殺死這人：“離我遠點……”
王一頭一遭對沈清瀾淬了寒毒的目光免疫，他將人扯著人胳膊一拉一拽，彎腰將他扛在肩頭，快步往外走。
“我替你選後一個。”
沈清瀾驚恐喊道：“王一！”
天地以截然不同的視角在他麵前鋪陳開，他隻能看到男人移動的後腳，莫大的慌亂將他淹沒。
頭腦充血，生理鹽水外湧，又逆滑到額頭，混著冷汗一起沒入頭皮。
他顫抖起來……
“你放開我！”他一拳砸到王一後背，“你信不信我開除你！”
王一無奈搖頭，用更大勁箍緊那雙亂動的腿：“開開開，等你有力氣拿筆的時候再說吧。”
開門聲響起，冷風從門縫鑽進來，沈清瀾後背一涼，全身繃緊：“等等！”
他不能用這個樣子出去，不能，絕對不能……
他緊張地摳住王一脖頸，慌亂道：“叫醫生，叫趙明……”
王一一頓，關上門，扛著人往回走，放人的時候先一手托住他背，一手勾過腿彎，先轉換個抱姿，再慢慢將人輕放在床上。
他絲毫不敢看沈清瀾臉色，不用想，一定是要殺了他的表情……
不經意一抬頭，卻發現沈清瀾正盯著他看，像是被嚇傻了，眼睛眨也不眨，嘴也驚訝地微張著。
王一很是心虛，飛速撤退：“你……沒事吧？”
沈清瀾聞言一顫，慌亂地快速眨眼，大量生理鹽水湧出，手背快速一抹。
他剛剛竟然被人……那樣抱了……
王一見他這狀態差到極致，催促道：“你快給醫生打電話，我盯著你打。”
“不……”
“嗯？”王一抱手，眉尾一挑。
沈清瀾拒絕的話瞬時被堵回去，第一次感受到啞口無言的無助。
他竟然被個小助理……威脅了？
他顫著手從兜裡摸出手機，手汗讓手機打滑，摸了半天沒拿出來。
王一以為他還不情願，往前一跨，彎腰從他兜裡抽出手機：“我來。”
手機就那麼寬，兜裡就那麼大，沈清瀾手還沒抽出來……
一道電流從手指相碰處往大腦皮層逼，沈清瀾腦子“嗡——”一聲，一切的一切都忘了……
滿目隻能看到那張嚴肅卻透著焦急的臉，他看到那張嘴說了什麼，但他沒聽到。
“解鎖。”王一在沈清瀾麵前晃晃手機。
沈清瀾沒動。
王一“嘶”了一聲，為難地看向沈清瀾的手。
不知怎的，剛剛在車庫還看著紅潤的“暖玉”，這會兒指甲都冷得發青，不敢想得多涼。
他膽戰心驚蹲下，手機靠近手指尖：“我就碰一下下，解個鎖……”
也不知道是在說給誰聽。
他兩根手指小心捏著沈清瀾食指，就在靠近指紋鎖刹那，沈清瀾突然睜大眼睛，猛地攥住手。
“還沒解鎖呢！”王一著急追著那隻手走。
兩人的手相握住……
“！”
“！”
冷熱對碰，四目相對，儘是驚恐流露，也不知道是誰的心跳聲不斷放大，在兩人圍成的狹小空隙裡回蕩。
像是兩人腦子同時宕機，誰也沒想起來要放手……
王一腿一抽，單膝跪下了。
沈清瀾眉心一跳，瞳孔驀然放大，抬腳一踹：“滾！”
可他忘了，他們的手還握在一起！
王一被踹飛的同時，拉著他一起往床下撲去！
“！！！”
王一頓時睜大眼睛，看著越來越近的人嚇得心要跳出來，可身體凍住似的不聽使呼！
他努力控製四肢，終於，能動了！
他伸長手臂想推開沈清瀾——
手臂卻打了個彎，隻能繞過那人後背，握到了……腰上！
王一一僵，不對不對不對！
沒等他報廢的腦子重新啟動，沈清瀾砸在了他身上。
他沒忍住發出一聲悶哼，頓時疼得眼泛淚花，咬著下唇強忍。
又砸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