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跟在沈清瀾身後，彎腰低頭，一米九的個子縮到不到沈清瀾後肩。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運氣不好，還沒進大樓，短短幾步路遇到好幾個臉熟的王氏員工。
畢助拍一下他後背，他嚇得噌一下挺直，眼睛咕嚕轉著巡視周圍。
她小聲道：“王一，嘉藝的星探不會在沈總身邊挖人，你不用藏你這張臉。”
王一囫圇應著，腰挺起來，眼睛還是偷感很重。
畢助看著麵前人夠帥也足夠傻的臉，有些無語：“自信點，拿出氣勢來。”
正要上電梯，旁邊電梯門打開，先邁出一隻紅色高跟鞋來。
“！”
此時電梯門打開，王一趕忙將沈清瀾推進去，自己一步跨進，飛速按關閉鍵。
被關在外麵的畢助：“！”
莫名被推得一踉蹌的沈清瀾：“……”
電梯門關上，王一鬆出一口氣，還好沒撞上他老姐，不然他腦袋得原地開花。
不過，怎麼有種差點被捉奸的錯覺……
身後傳來聲低沉的呼喚：“王一。”
王一心跳一頓，僵笑著轉身，實則快哭出來：“沈總……”
沈清瀾理著西裝上不存在的褶皺，被碰到的那塊癢得難受，眉心皺起：“跟在我身邊很丟人嗎？”
王一已經做好挨批準備，沒想到是這麼個問句，脊背緊張得繃緊。
他挺胸抬頭，目光堅定，感覺下一秒要立誓：“不不不！我引以為榮！”
心裡狂吐槽：誰tm想和你在一起啊！
沈清瀾斜視看他，想從那張臉上多看出點什麼——剛剛在樓下他可不是這個姿態。
王一被盯得發怵，大腦飛速運轉，哭喪著臉，彎腰扶牆，“誒呦”出聲：“可能吃撐了，肚子疼……”
沈清瀾正要開口，電梯門打開，他收回目光，大跨步邁出去。
“沈總好……”
全體員工起立，此起彼伏的問好聲，沈清瀾目不斜視走過，抬手止住幾個圍上來的總監。
“十分鐘後開會。”
眾人恭敬讓出一條路，偌大的室內隻有沈清瀾穩重的腳步聲……
還有另一個更為混亂的腳步聲。
眾人用複雜又奇怪的目光打量沈總身後這個……哈士奇。
一身黑白簡約西裝，飽滿的胸肌撐起布料，領口開了兩顆扣，露出蜜色的肌膚，一笑滿滿的活力。
可再好的身材擋不住臉上的天然呆，那雙眼睛裡的傻氣快溢出來，發絲都隨著腳步一顛一顛的。
尤其將這人和沈總對比，簡直兩種截然不同風格的猛烈對衝。
一個禁欲矜貴，優雅睿智，一個陽光燦爛，蠢笨呆萌。
等兩人進入總裁辦公區，隔音很好，員工間瞬間炸開一聲高過一聲的驚呼。
“那人是沈總新招的助理嗎？男友力max啊！”
“天理在哪裡，聯係方式在哪裡！”
“人力資源部快看看，還不快拿下！這不比那些薄片網紅香啊！”
有一類女生捂住嘴開始偷笑，圍成個圈竊竊私語。
“我覺得沈總是1，那氣場……”
“不是吧，那小哥哥更高誒……”
……
晚來的畢助理正好趕上這一波混亂，怒氣上升：“聊什麼呢！不工作了！”
亂成這樣，按她對沈總的了解，不妙啊……
*
一路走來，王一心裡驚濤駭浪，麵上再藏也繃不住得意，不由得挺直腰杆，跟著沈清瀾的步調。
原來大內總管是這種感覺，還不錯……
一路跟到辦公室，沈清瀾步子突然一頓，王一差點撞上去……
不，是已經撞上去。
他雙手下意識撐在胸前，推了沈清瀾一把，其他的身體部位倒是沒碰上。
“沈、沈總……”他投降似的尷尬舉著手，欲哭無淚，“我不是故意的……”
沈清瀾沒轉身，微微側頭，身後被碰到的那塊格外不舒服，像是螞蟻爬過一樣難受。
他快速掃過站直的人：“好了？”
王一被語氣中的冷凍得一哆嗦，慢半拍捂住肚子“誒呦”了一聲：“還有點疼……”
他拿出二十四年裝病經驗，應該沒被看出來吧……
看著沈清瀾走路速度越發快，他趕忙跟上。
剛推開辦公室門，什麼東西砸了過來，他一把抓住。
是個藥盒，胃藥。
“吃完丟掉。”沈清瀾合上辦公桌抽屜，頭也不回走入休息室，鎖門。
王一看看新嶄嶄的藥，又看看關著的門：“？”
男人的心思真難猜，這是生氣了還是沒生氣？
正想著要不要演戲演全套吃顆藥，就見沈清瀾換了套西裝出來，快步向外，路過他時看也不看。
生氣了！
王一心中拉響警報，快跑過去要替沈清瀾開門，沈清瀾卻自己拉了門出去，力道大得門好久才彈回去。
隔著磨砂玻璃，他貌似看到沈清瀾竟然小跑了兩步。
嗯？
沈清瀾這是……著急了嗎？
沈清瀾快走幾步，進入公共區域時又是四平八穩的模樣，一切都控製的很好。
掐著點進入會議室。
全體高層起立，整齊問好，大氣都不敢出，閱曆少些的直接頭都不敢抬。
沈清瀾坐於主位，一個手勢，所有人坐下沒發出一點聲音。
“嘉年華很重要，但你們做出來的東西，我很不滿意。原因？”
一句話驚雷似的砸在每個人心上，默契知道：完了……
*
王一無聊在辦公室晃悠，不敢碰隻能看，掃視一圈發覺這裡和沈氏那間大差不差。
冷硬的黑白灰裝修風格，處處透著冷漠，不近人情。
和它的主人一模一樣。
此時一聲歡快的音樂跳出來打破嚴肅的沉寂。
他嚇了一跳，貓著腰接電話：“姐姐姐，說說說……”
王琳奇怪他的小心謹慎：“你在開會？”
開什麼玩笑，她那個弟弟坐下就屁股疼，看字就暈，還能開會？
王一尷尬一咳，挺直腰杆，這才恢複正常聲音：“沒有，在公司摸魚。”
“哦？”王琳不懷好意一笑，“我剛剛好像看到你了，和個男的推推搡搡進了電梯。”
“！”
王一全身細胞調動起來，竭力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哪有啊，我沒出門。就說你每天太累了吧，都出現幻覺了。”
“是嗎……”王琳刻意拉長，聽到對麵一聲吞口水的聲音，心裡有了計較。
“那可能真是看錯了——那個人我認識？”
“不認識……”
王一剛說完就後悔了，給自己嘴一巴掌，怎麼就那麼快呢。
王琳再次佩服了傻弟弟的腦子，她都不能說下套，甚至連個謊都沒撒，他就全暴露了。
“來吧老弟，對窗自拍一張，讓姐姐關心關心你是不是被賣到緬北去了。”
王一心裡苦：“彆了姐，我回家不就見到了……”
王琳沉下聲音：“拍。”
血脈壓製這東西玄乎得很，王一從來就沒在他老姐手底下討著好，被按在地上摩擦還得挨爸媽訓。
他哭得再凶也比不過他姐撒嬌。
他無奈拉起百葉窗，突然想起好像沈清瀾不太喜歡太陽光，上次他拉簾子反應挺大的。
他又拉下來，乞求道：“姐，咱就……”
王琳笑道：“那我就隻能理解成你們在做點我不能看的事，要是衣服還在你身上穿著就聽話。”
王一：“……”想的都什麼臟東西。
掛斷電話，他快速拉起簾子，懟臉拍一張，外景隻占畫麵1%不到，還是統一的玻璃。
想看出在哪也看不出來。
剛按下發送鍵，辦公室門輕響，沈清瀾推門進入。
一抬頭，落地窗外的藍天白雲日光高樓織成一張密實不透氣的網向他壓下。
空間扭曲，耳邊時而是孩童的歡笑，時而是男人的哭啼，間隙插入一大段死一般的寂靜。
眼眶瞪大後沁出生理鹽水，模糊視線，光斑在眼前一層疊一層，萬花筒似的轉。
腦子裡“砰”一聲墜地聲，漫天血色向他湧來……
“沈清瀾！”
眼看著那人搖晃著要倒，王一下意識奔出去接著，不經意額頭擦過他脖頸，涼得他一驚。
全是冷汗。
沈清瀾眼睛緊閉著，臉上血色褪儘，像是陷入什麼可怕的噩夢，全身都在抖。
“沈清瀾？”
王一晃著人，沒得到回應，習慣性要扛著他走，理智及時阻止，半拖半抱到沙發。
“你怎麼了？低血糖還是腦溢血？”
他就要去找塊糖來，突然聽到沈清瀾微弱說了聲什麼。
他耳朵靠向沈清瀾嘴邊，不穩的氣流擦過耳廓，耳朵尖越來越燙……
他猛地後撤，慌亂地捂住發燙通紅的耳朵，耐不住整張臉迅速燒紅。
他竟然對個男人臉紅！
他可是直男啊！
沈清瀾突然痛苦地蜷縮起自己，眉心皺緊，睫毛撲朔，想睜眼卻被無形的力量不斷拉入黑暗。
嘴唇翕動，發出個微乎其微的聲音。
王一狠掐自己一把，拋掉新仇舊恨，又湊上去聽。
聽到一個氣音，打著顫，甚至帶著點……啜泣。
“清溦……”
王一立刻後撤，遭不住耳朵太敏感，熱度還沒降下來又上升個新高度。
他也顧不上自己，著急問道：“小沈總嗎？”
沈清瀾不答，王一掰開他抱緊的手臂，手艱難探入口袋，摸出手機。
“我隻是打個電話，我不看你東西哈，清醒彆訛我……”
要密碼……
王一又去掰沈清瀾手指：“來來來，印個指紋……”
可那隻手攥緊，指甲幾乎嵌進肉裡，指骨泛白，青筋暴起。
王一使勁掰也掰不動，忍不住呲牙：“沈清瀾！你鬆鬆勁啊！”
他累得氣喘籲籲，看著沈清瀾快要把自己縮成個球，臉埋在臂彎下，隻露出點繃緊的下頜。
在抖……
王一放柔聲音：“沈清瀾……”
沒辦法了，他深吸一口氣，輕輕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