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早高峰堵得人心力交瘁，一路上六車道都堵得水泄不通，導航上一線全紅。
王一在不知道多少次看時間後，焦急問道：“師傅，還需要多久啊？我麵試快遲到了。”
司機師傅為年輕人捏一把汗，強行加塞，引起後方更加激烈的鳴笛。
王一汗顏：“……”
他一身西裝穿得格外不舒服，四肢像是被關進鋼鐵製成的牢籠，坐著難受，彎腰都彎不下去。
也不知道沈清瀾那家夥怎麼做到全年西裝的，不憋的慌嗎？
要是他應聘上助理，是不是得跟著老板穿西裝？
他輕微“嘶”了聲，一想到之後的日子心疼自己又無可奈何，抓耳撓腮又咬牙切齒。
“小夥子，要不你趕快聯係公司請個假啥的，今天這路況格外不好……”
王一隨口應著，著急往窗外探。
按照沈清瀾不給人留活路的性子，請假和棄權沒區彆，說不定遲到都沒機會了。
不行，什麼都阻止不了他抱大腿！
十五分鐘後，他掰著僵硬的腿從小電驢上下來，對外賣小哥道了聲謝，飛速上樓。
要是換成運動褲和跑鞋，他能再快點。
離整點隻差幾分，正好有個電梯空閒，王一不理解這麼多人為什麼乾著急不上，自己上去。
電梯門合上，他錯過了一排人驚掉的下巴。
剛合上的門又開了，他一驚，外麵的人也是一驚。
是個坐輪椅的年輕人，白毛衣襯得臉色越發蒼白，身材偏瘦，腿上蓋著毛毯。
身後是個黑西裝壯漢，絡腮胡子，一看就凶得很，看到王一瞬間警惕。
這不是剛剛小電驢彆攬勝的家夥嗎！
他正要讓人出去，沈清溦一抬手，笑道：“阿汪，進去吧，晚了哥哥要生氣了。”
王一：“……”
他被壯漢盯得心虛，像是肯定他要對青年圖謀不軌似的。
沈清溦好奇打量著他，剛剛好像看到他是騎電動車來的，還挺積極，不由得多了幾分好感。
瞥見他手裡的簡曆：“你是來麵試的？”
王一正要答話，又覺得年齡相仿，他這樣讓人仰著脖子說話不合適，艱難扯著西裝褲蹲下。
“對，沈……總生活助理。”
鬼知道他用了多少力氣咽下那人的全名，說出口也是彆扭尷尬。
沈清溦視線轉為平視，越發吃驚：“沈總竟然肯招生活助理了，他那麼難伺候，你可要做好準備。”
王一尷尬將不入流的簡曆有字一麵往身前轉：“對，試試，說不定……”
沈清溦揚起個笑：“聽說沈清瀾潔癖強迫症，還要求員工加班秒回，可討厭了。”
王一一聽，同感啊，露出個格外讚同的表情。
正想和前輩多交流一下，電梯門開了。
王一著急要出去，猛地意識到不對，緊急撤回一隻腳，等那人出去，自己大步跨出去。
邊跑邊揮手再見。
阿汪半蹲下調整沈清溦腿上的毯子，剛剛被王一風風火火帶掉了。
“小少爺，你很看好他？沈總不喜歡這樣不穩重的……”
此時“砰”一聲，王一撞上了麵試間的玻璃。
阿汪：“……”還蠢。
沈清溦倒不覺得，笑著搖搖頭道：“我哥身邊循規蹈矩的人太多了，他也成了固執呆板的老古董，有些意外因子說不定是好事呢。”
他攔住阿汪推輪椅的動作：“你一會兒把早餐給我哥送去，盯著他吃完，我去麵試間。”
想了想，他又補了句：“不許告訴我哥我說他壞話了。”
阿汪接了保溫袋，有些無奈看著他：“小少爺，我送過去可以，沈總不吃就不怪我了。“
言外之意，還得你來。
沈清溦有些為難，好看的眉心一皺：“那家夥以後能不能讓我哥好好吃飯啊？”
阿汪：“……”他是這個意思嗎？
*
沈氏的招聘通知發的倉促，麵試時間也安排得著急，來的人不多。
但也是相對的不多，坐滿整個會議室。
沈氏集團威名在外，旗下一家公司拎出來都能單打王氏，每年擠破頭想進來的趨之若鶩。
更何況是跟著沈氏總裁學習的機會。
裡間的百葉窗拉著，時不時有人進出，進去的自信滿滿，出來時垂頭喪氣。
王一左顧右盼，把自己醜得不能看的簡曆徹底藏起來。
一轉頭，邊上坐著個同樣緊張的青年男子，意識到他的視線，對他溫柔一笑：“你好，我是秦雲。”
王一如五雷轟頂，顫抖著握手：“你好……王一……”
主角受在這，那主角間天生吸引力，沈清瀾隻要看他一眼肯定就要他了啊，還有他這個炮灰什麼事！
正急得冒汗，他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秦雲：“加油！”
可真是溫柔善良的主角受啊，怎麼就讓那人看上了呢。
爛尾小說最後也沒交代秦雲有沒有愛上沈清瀾，也沒說他撞進ICU是死是活，更沒說那孩子生下來沒……
王一替他惋惜。
一推開門，一群人的目光打在他身上，他不由得挺直腰杆。
“我是王一，很高興能……”
中間精明乾練的女人頭也沒抬：“不用介紹，我們看了你的簡曆，不合格，回去吧。”
旁邊有人建議：“畢姐，我看他長相不錯，身材也不錯，要不送到嘉藝那邊發展一下。”
王一知道，嘉藝是沈清瀾一手創辦的傳媒公司，據說當初年輕氣盛和家裡鬨掰，一個人闖出來的。
那跟流放有什麼區彆，該怎麼抱大腿！
他急忙擺手，目光堅定：“我隻想做沈總助理！”
麵試間陷入詭異的沉默，幾個了解沈總的麵麵相覷，傳遞一種“這人是不是傻”的眼神。
畢助理清清嗓子：“為什麼？”
王一卡殼了，他沒準備這一塊。
“請回——”畢助理話沒說完，門開了，所有人恭敬起立。
“小沈總好。”
王一站得慢了，聞言一驚，如當頭棒喝。
誰？！
沈清瀾他親弟弟，當小祖宗供著的弟弟！
他剛剛電梯裡是不是還說沈清瀾壞話了！
完了完了，王氏要被他搞沒了！
沈清溦一笑：“坐吧，我就是來旁聽下，彆拘束。”
他看向呆住的王一：“你接著說，為什麼想當我哥助理，他人那麼討厭。”
所有人同情地看向王一。
王一急得冒汗，腦子裡急速搜刮，突然從原書劇情那扒拉出幾句。
“我……”他暗暗在手上掐一把，頓時眼泛淚光，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我其實是個孤兒……”
“從小在福利院長大，打架打不過彆的小孩，缺吃少穿，是靠著沈總的資助才能讀到大學畢業。”
他說得動情，麵上多賣力，心裡多沒譜。
“那是一個冬天，雪下的特彆大，壓塌了福利院的樓，睡覺漏風，洗臉水都結了冰。沈總來了，給所有小孩送了棉服，特彆暖和。”
“那時候我就想，我一定要成為像沈總一樣厲害的人，回饋福利院，回饋社會，也報答沈總的養育……”
他擦眼淚手猛地頓住。
完犢子了，念錯詞了！
慌張得抬頭，卻發現沈清溦被他說哭了，本就瘦弱，掉眼淚的樣子讓人看著忍不住心疼。
“就你了，把我哥交給你我放心。”
畢助理：“小沈總，後麵還有，要不再看看？”
沈清溦搖搖頭：“簡曆上不是說他會做飯嗎，就要這個。”
麵試官們麵麵相覷，從一遝簡曆裡愣是沒再找出來第二個類似的。
王一：“……”
會是會，就是不一定能吃……
想想沈清瀾那挑剔樣子，他就一陣後怕，又得硬著頭皮上，擺出個自信的笑。
沈清溦擦乾眼淚，對他招招手：“走吧，去見我哥。”
王一屁顛屁顛推上輪椅，身體擋著門先送他出去，自己再繼續推著。
餘光瞥到秦雲走遠的身影，莫名覺得落寞。
他應該很需要這份工作吧。
他剛剛的胡言亂語不全是編的，絕大多數來源秦雲的真實經曆。
離開沈清瀾，沒有亂七八糟的強取豪奪，他會更幸福的吧……
沈清溦道：“我哥其實人挺好的，外麵有些傳言不可信的。”
王一假笑著應。
沈清瀾什麼德行他可太知道了，正常人就乾不出狗血那一套來。
不愧是狗血文，賣慘拿offer，可真夠白癡的。
臨近總裁辦公室，周圍風格已經遠離外麵的溫馨，黑白灰色調像是冰冷的大理石……
*
總裁辦公室內，沈清瀾目光一直放在電腦屏幕上，神色不大好，對桌子上的早餐視而不見。
阿汪第三次提醒：“沈總，小少爺說要讓我親眼看著您吃掉。”
沈清瀾不耐煩地抬眼，他瞬間不敢說話，那眼神透著刺骨的寒。
“你母親的手術已經安排了，做好你該做的事。”
阿汪麵上閃過一絲驚訝，他沒告訴過任何人他母親罕見病手術困難。
沈清瀾抬手擋住他開口：“謝清溦吧。”
“我一定會照顧好小少爺！”
門輕響，少年歡快的音調闖進來：“哥，你又欺負阿汪。”
比阿汪更快，沈清瀾快速起身，停在了輪椅邊，自然蹲了下去：“你哭了？”
王一嚇得呼吸一滯，沈清瀾那神情跟要殺人沒什麼兩樣。
他現在是個窮小子，沒有產可以破，隻能拿命抗啊！
沈清溦搖搖頭：“今天風太大了，吹紅的。”
他視線落到沒動的早餐，眉色一冷：“為什麼不吃飯？”
“不餓。”
沈清溦操作輪椅，伸手將桌上咖啡丟了：“王一，記著，我哥空腹不能喝咖啡，換成熱牛奶。”
王一還沒反應過來，一道寒涼的目光紮過來，他不由得繃緊脊背迎接審視。
千萬彆認出他來啊！
沈清瀾眼睛眯了眯，總覺得眼前人身形有些熟悉，卻也想不起來。
“你是誰？”
王一鬆了口氣，咧嘴一笑：“沈總好，我是王一，是您的生活助理。隨叫隨到，吃苦耐勞！”
沈清瀾皺了眉，他不喜歡這人的笑。
“你被開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