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是直男！”
王一陡然睜大眼，一手往後扯沈清瀾頭發，一手猛地推他小腹。
不知道手碰到了哪，金屬“哢噠”聲響起。
沈清瀾顧不得摔著的疼，挺腰往下扯西裝褲。
可修身的褲子沾了水粘在大腿上，一個勁的掙紮除了讓手腕更疼，一點用也沒有。
眉目的鋒利衝撞眼尾的紅暈，他臉上出現一種矛盾的神情，兩相折磨下不經意露出點難受。
他又看向王一，用的是命令的語氣：“幫我……”
王一覺得嗓子有點乾，吞口口水：“……”
他不敢再看那張臉，快速拉下他褲子，目光滑過一點，突然頓住了。
汗水流進嘴裡，鹹澀，一股鐵鏽味。
他奇怪地一抹，紅的，是血，鼻血。
“！”
沈清瀾不滿他的停頓，掙紮起來。
褲子褪到一半，正好卡在大腿的位置，他手不斷抓撓襯衫夾，將白皙的腿上撓得全是紅痕。
王一腦子嗡嗡響，快速幫他鬆了夾子，迅速扭過頭，一下又一下重重擦鼻血。
“見鬼……”
水麵漸漸升上來，沈清瀾也不知道是沒力氣了還是藥效過了，掙紮幅度越來越小。
他靠在浴缸壁上喘息，眯著眼試圖看清壓著他的人。
“不好！”王一迅速趴倒，匍匐往外。
要是讓沈清瀾知道他見了他這麼尷尬的一麵，明天的吃飯錢都彆想要了！
握住門把手的刹那，他好像聽到了吐泡泡的聲音？
一轉頭，他嚇了一大跳，三兩步竄到浴缸邊，托著沈清瀾腋下將人撈出來。
此時沈清瀾一睜眼，漆黑的眼底倒映著王一的臉……
“嗡——”
腦子中該死的電流聲此時響起，王一頭疼得一時忘了躲，保持著尷尬的姿勢和沈清瀾四目相對。
那雙黑曜石般的漆黑眼眸，沒了方才的情欲，乾淨得像是水洗過似的。
還好，沒有聚焦。
王一一口氣沒鬆到底，突然沈清瀾眸光一變，洗眼睛的水成了高山冰雪融水，盯得人發怵。
王一心一顫，下意識將人一推。
沈清瀾身子軟綿綿的，順著他的力道飛出去，一頭撞上浴缸，好半天沒起來。
“……”
王一保證他不是故意的，心裡慌得不行，好像已經預見到他在街上要飯的慘樣子。
“沈總？”他小心地掰過沈清瀾身體，光潔額頭上一點紅，看著不大嚴重。
許是被藥力折磨得沒一點力氣，人已經暈了。
王一念叨好幾遍“對不住”，估摸著他降溫降得差不多了，一把將人撈起，放在床上。
又怕他著涼，蓋上好幾層浴巾，再裹上被子。
應該……差不多了吧？
他不敢再多看一眼，飛速逃離，生怕被清醒過來的沈總抓包。
頭也不回地跑回自己房間，冷水撲上臉，這才稍微清醒些。
他抬頭看向鏡中，是張熟悉的臉。
水流成股沿發絲滴落，打濕肩頸的薄T，凸現出精壯有力的肌肉線條。
他已經二十四歲，但眼中沒有多餘的東西，清澈乾淨，笑起來更是閃著星光，帶著些憨氣。
可這會兒他一點也笑不出來，低沉的眉眼罕見散發出侵略意味。
腦子裡的電流聲還在繼續，大篇幅文字在腦海裡滾動，被他一直強行忽略的信息重新湧上來。
他所在的世界是一本強取豪奪耽美文，名叫《霸道總裁心尖寵》，講述主角攻沈清瀾和主角受秦雲他逃他追，他插翅難飛的狗血愛情故事。
沈清瀾被有心人惡意下藥，情難自禁之時遇到在酒店工作的秦雲，翻雲覆雨後秦雲逃離，蘇醒的沈清瀾念念不忘卻不記得那人的臉。
直到秦雲成為沈氏總裁生活助理，一眼認出這個成功人士是強迫自己的衣冠禽獸，又迫於生計不得不低頭，心裡恨透他。
但沈清瀾卻像是忘了一夜情，又是清冷禁欲的總裁，挑剔，嚴苛，不好伺候。
秦雲總是給予最大的關懷，笑臉相迎。
相處中沈清瀾被秦雲的溫柔善良吸引，知道秦雲就是一直找的寶貝時，一發不可收拾，開啟霸總式追求。
有但不限於送房送車送錢承包魚塘，全部被秦雲拒絕。
一氣之下沈清瀾上演強製愛，秦雲揣崽跑路，最後沈清瀾雨夜邁巴赫追高鐵，一頭撞上高架橋……
王一乾笑幾聲：“狗血！還爛尾！”
沈清瀾真不是人！
那和他什麼關係？
王一上上下下搜刮一遍，愣是沒找到他的名字。
哦，在這。
【沈清瀾從酒店床上蘇醒，找遍每一個角落都沒有找到他的寶貝，臉上浮現三分陰冷，三分不甘，四分漫不經心。
“找到那個人。”
酒店經理顫顫巍巍道歉：“沈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昨晚酒店監控壞了……”
他看眼酒店名片，輕啟薄唇：“天涼了，該讓王氏破產了。”】
王一陷入良久的沉默，心裡驚濤駭浪，不亞於泰坦尼克號再撞大冰山。
so？
他是個一個詞沒有的炮灰，他王家幾個億的資產因為霸總一句話灰飛煙滅？
不行！
他要改變“天涼王破”的宿命，怎麼能為了一個陌生人犧牲自己的榮華富貴！
等等，他是不是破壞了劇情！
沈清瀾和秦雲的419劇情點被他橫叉一腳，按臨走時那人的狀態，肯定是續不上了。
王一煩躁地抓一把濕發，急得來回踱步，一時的信息量太大，讓他久不用的腦袋有些反應不過來。
他們沒睡，是不是說明王氏可以不用破產了？
他著急往後翻劇情，找到了許多相關情節。
王氏大小姐喜歡沈清瀾，天涼王破。
王氏遠房親戚和秦雲有債務衝突，天涼王破。
王氏的哈士奇撓了秦雲，天涼王破。
……
王一無力地依靠在浴室冰冷的瓷磚上，心裡涼得徹底。
苦苦追尋的答案如此荒謬，他哭笑不得。
良久，他嘟囔著：“沈清瀾啊，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他並指從褲兜裡夾出手機，撥出個電話，有預料地拉遠。
快自動掛斷前一秒，聽筒傳來女人不悅的聲音：“死小子，你知道現在幾點嗎？”
王一看眼時間，淩晨四點四十四。
“……”他抹把臉，笑得僵硬，硬著頭皮道：“姐，麻煩你個事……”
那頭的王琳沉默了，聽著這中氣不足又心虛的聲音，再加上詭異的時間……
她表情變得格外詭異：“你在酒店？”
王一咬唇“嗯”一聲。
那頭又是更長久的沉默，王琳仰天長歎：“你想讓我幫你刪監控？”
“嗯，刪的徹底一點，要頂級黑客都查不到的那種——你不許看！”
王一不知道他姐姐臉色如何，但一定很糟糕，要把他摁在地上摩擦的那種。
果不其然，三秒後爆發一陣淑女咆哮：“你是睡了王子嗎？！”
王一著急捂住聽筒，趕忙解釋：“沒沒沒！情況比較複雜，是一個天大的誤會！你就按我說的做，沒壞處！”
不按他說的來，就等著破產吧！
王琳又沉默了，良久才整理好心情，喋喋不休從社會公序良俗開始教育。
她清清說乾的嗓子：“忙可以幫，你發誓再也不犯這種低級錯誤，多影響王家臉麵！”
王一把捂著耳朵的手鬆開，一個勁點頭：“是是是，女王大人說的是……”
王琳話音一轉：“我有個條件，下周你到公司來上班，我給你安排……”
又來了！
“不用了！”王一急忙打斷，“我已經找好工作了，不勞煩您操心啦。”
“哦？”王琳驚訝住了，“放棄你的廚師夢，不家裡蹲啃老了？”
王一：“……嗯。”
在他成功拯救王氏前，他還不打算把這事告訴其他人，畢竟太荒謬了。
他傻子的形象太過根深蒂固，不想再強調。
王琳樂了：“行吧，你記著彆賣身賣腎，安分守己，清白做人……”
王一知道她隨了老爹的嘮叨，趕忙打斷：“是是是，你記得交稅，晚安晚安！”
電話掛斷，他長呼一口氣，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不過，一切才剛剛開始。
*
沈清瀾是冷醒的，眼皮微張開條縫被燈光晃了眼睛。
不對，是陽光。
他一下子清醒，猛地睜開眼，落地窗外鱗次櫛比的高樓湧入眼中。
他緊急閉眼，用儘全部力氣轉了個身，隻是一眼他的心跳還是控製不住地往上升。
他在哪？
快速環顧四周，簡陋的裝修，劣質的水晶燈，小尺寸的電視，有消毒液味道的被子……
隻是看一眼，他的身上已經開始癢了。
他想伸手去摸床頭的窗簾遙控器，身體卻像是被裹成粽子，手半天抽不出來！
一低頭，他這才發現劣質粗糙的浴巾貼著他的肌膚，他赤身裸體地在低等酒店裡睡了一晚上！
他的手腕被自己的領帶綁著，使勁一掙，兩道明顯的紅痕暴露出來。
“……”
他快速將自己解放出來，奔進浴室，眉頭再次擰緊。
浴缸是被使用過的，地上的水蔓延。
他不想進去了……
手機呢？
看到他那堆皺巴巴的衣服，他一點好臉色也沒有，本就帶著攻擊性的眉眼越發鋒利低沉。
他捂住因宿醉作痛的頭，捕捉不到一絲昨晚的記憶。
昨天發生了什麼？
勉強挑出手機，卻是連捏在手裡都覺得臟。
“送一套衣服到我給你發的定位。”
那頭有個女聲快速應了句“好”。
畢助理來得很快，帶著現買的西裝，邊打電話邊在走廊小跑，高跟鞋都脫了。
跟在沈總這麼多年的經驗告訴她，不妙。
作為沈總專用工作助理，這還是她第一次接到這麼私密的要求。
她敲了兩下門：“沈總，我到了。”
“東西放下，可以走了。”
畢助理再有疑惑也不敢忤逆心情不好的人，放下袋子轉身就走，很快聽到門“哢噠”一聲，一轉身的功夫袋子不見了。
嗯？
不太像沈總處事不驚的風格……
她試探著問道：“沈總，您還好嗎？”
電話那頭傳來沙沙聲，像是在穿衣服，而且很迅疾，男人的聲線低沉：“招個生活助理，男的。”
畢助理當頭棒喝：“是我送的衣服不合適嗎，我立馬給您……”
沒等她說完，沈清瀾掛了電話。
她好像明白了，她……沒給沈總送內褲！
……
司機時不時往後座瞄，今天的沈總完全不一樣，看上去更加不好惹。
他第一次從沈總臉上看到實質的怒氣，甚至都沒帶腕表，襯衫扣子沒扣好，頭發淩亂，上車的時候還著急跑了兩步！
這會兒細看著還有黑眼圈，一副沒休息好的樣子。
不對勁……
他看著老板臉色有些蒼白，額頭還帶著傷，不由得擔心道：“沈總，您還好嗎？需要去醫院嗎？”
沈清瀾如坐針氈，哪哪都不舒服，又不能表現出來，聞言撩起眼皮。
司機差點方向盤沒握穩，趕忙閉嘴，老老實實開車。
此時沈清瀾手機一震，他十萬個不想碰，可這個電話必須接。
一聲清脆的少年音響起：“哥，你沒事吧？一晚上沒接電話……”
沈清瀾眉心就沒鬆開過，接二連三被人看到難堪讓他心情糟到極點，偏偏這一聲讓他稍微有所緩和。
“沒事。”
“哥，你撒謊。”
“沒有。”
沈清溦有些擔憂，哥哥可從來不會落掉他一個電話，可昨晚卻是一個也沒接。
這會兒聲音聽著也帶著啞，像是感冒了。
“哥，今天周末，不去公司了好嗎，你需要休息。”
他本以為會遭到拒絕，沒想到沈清瀾沉默片刻後應了聲“好”。
“你回家嗎，你病了我可以照顧你……”
沈清瀾疲憊地掐掐眉心：“不了，我沒事。”
他現在急需洗個澡換件衣服，一個人也不要來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