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我為誰(1 / 1)

“第三組,時間到!”

響亮的哨聲劃破訓練場地內黏膩的空氣。

“我靠,見鬼啊!老子累得內臟都要吐出來了,愣是一分都沒從這崽子身上拿到!”

“習慣就好了二哥,上次和上上次與傅聲對練你也是這麼說的。”

作為警備部的一線部門,首都特警局的訓練即使擱在隔壁軍部也是數一數二的生猛。

訓練剛一結束,場館裡鬼哭狼嚎聲便不絕於耳,十八歲的傅聲雖然沒誇張到哭爹喊娘的程度,卻也已經累得直喘粗氣,一屁股在地上坐下來。

剛剛和他對練的是他在特警局裡同組的戰友之一趙皖江,年齡排行第二,組裡都叫他二哥。

趙皖江大他整整十歲,剛來執行局時傅君賢曾拜托他關照自己兒子,久而久之二人在組裡關係也更親近一些,趙二全然把傅聲當做自己的弟弟看待。

每周雷打不動兩次的對抗訓練,兩兩一組分攻守擂,每十分鐘攻守雙方互換,比拚誰獲得的積分更多,整整五十分鐘下來,不死也要脫一層皮。

看樣子,趙皖江今天也沒在少年傅聲身上拿到一絲好處。

傅聲坐在地板上用護腕擦著汗,忽然感覺背後一陣涼意,剛結束高強度訓練的他神經還緊繃著,下意識抬手一抓——是一瓶礦泉水。

有人大笑道:“小子,警覺性蠻高嘛!”

傅聲頭也不回地笑了,擰開灌了一口水,對在身旁坐下的人道:“謝謝二哥,今天承讓了。”

“得了吧你,”趙皖江一擺手,取下脖子上掛著的毛巾,“老了,再過三五年就退居二線了。”

“二哥這意思,是想讓局長給你到時候派個好差事咯。”

“正是呢,還望傅公子多美言幾句呀。”

說完二人都哈哈笑起來。趙皖江拍拍傅聲的肩膀:

“你小子是懂動腦筋的,論體格,你這小身板根本不能和局裡那些大塊頭硬碰硬;論力量、耐力,可惜你一個omega天生劣勢……不過你懂得發揮自己的優勢,靠靈活、敏捷,憑頭腦取勝,就這一點,能連贏七場訓練賽,我沒話說。”

傅聲不好意思地垂下長睫,少年皮膚本就象牙色的冷白,高強度的訓練讓他顴骨的肌膚蒙著一層淡薄的紅暈,被前輩一誇獎,更是如同喝醉了一般染上了緋紅。

“二哥,再這麼說下去我懷疑你要誆我請客吃飯了。”

他拿玩笑岔開話題,趙皖江本就是大大咧咧之人,聞言又嘿嘿一樂,兩個人扯了些有的沒的,傅聲忽然側過身問:

“二哥,打聽個事,你不是有小孩了嗎,那你知不知道咱們附近哪所中學比較好?”

趙皖江臉頰抽動了兩下:“老弟,我兒子剛上幼兒園……”

“這不是以為二哥能未雨綢繆麼。”

“少貧,”趙皖江笑道,“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不過咱們特警局隔一條街那所私立初中據說還不錯,就是學費貴了點。你打聽這做什麼?”

“我——”傅聲語塞,“其實是我親戚,呃,就是——”

“第七組傅聲,局長找。”

門口有人喊了一聲,傅聲頭一次這麼感謝自己親爹的隔空解圍,一骨碌爬起身來:“二哥你也彆坐著了,發汗太久會著涼的。我有事先撤了啊。”

“去吧去吧,明天見。”

好在趙皖江也並沒太在意傅聲打聽學校的事,大喇喇地揮揮手,傅聲和他道了彆,忙不迭去了父親的辦公室。

傅君賢正在辦公,見兒子來了,擺擺手讓他免了敬禮,指著沙發:“剛結束訓練吧?看你頭發都打濕了,坐下喝杯茶。”

“謝謝父親,”傅聲坐下,腰背板正地挺直,坐姿規矩,“您找我什麼事?”

“情報部門有消息,臨市有人涉嫌組織非法結社。怕就怕這事和新黨人有關,資料我發給你了,回去你好好跟蹤一下。”

“是,”傅聲應完遲疑片刻,“父親,如果是單純的非法結社,不必讓咱們的人出動;如果是新黨人的集會,合法合規的事就更沒理由介入了,傳出去媒體不知又要怎麼大做文章。”

“上麵的意思,我也沒辦法,”傅君賢搖搖頭,揉著眉心,“現在是兩頭犯難啊。不抓,上麵施壓;抓了,外界譴責。總之你先盯緊了,真到了那一步再說。”

“好,我聽父親安排。”傅聲輕聲回道。

“彆的也沒什麼事了。”

傅君賢說完,看傅聲坐著沒動,猜到兒子一定有彆的事要說,果然傅聲喝完手裡的茶這才緩緩開口:

“父親,我想向您借一筆錢。”

傅君賢挑眉,沒有接話。傅聲接著說:“我想買輛車作為代步工具,比起向銀行借貸,我還是想向您借。我可以和您打欠條,三年之內一定還清。”

傅君賢哦了一聲:“借多少?”

傅聲摩挲著手裡的茶杯:“三十萬。”

“三十萬?”傅君賢重複了一遍,“你來特警局時我提出過送你一輛車作為入職禮物,那時你一口回絕了,說自己從此以後不能再花我的一分錢。現在你不僅要買車,還要三十萬?”

“父親……”傅聲尷尬一笑,“我上次和朋友閒逛,在車展上看中了一輛很漂亮的車,性能也好。”

“什麼型號,牌子叫什麼?”

“叫——”

傅聲第二次哽住,這次卻不會有什麼從天而降的神助攻救他於水火。傅君賢從抽屜裡拿出幾張照片放在桌上:“傅聲,我不說,你打算瞞我到什麼時候。”

傅聲飛速瞥了一眼桌麵,渾身的血頓時涼了一半,臉色都有幾分蒼白。

“父親,”他囁嚅著,“您不是說過,對自家人絕不會用這些手段……”

“那也是你隱瞞自己親爹在先,”傅君賢點了點照片上一高一矮兩個背影,“你性子要強,能跑來找我借錢,一定是為了這個來路不明的小孩吧。”

傅聲咬了咬嘴唇,垂下視線:“父親,這孩子流落街頭,我想著收留他一段時間,讓他上學讀書,有自食其力的資本。我剛來特警局,薪水不高,這筆錢算我欠您的……”

傅君賢輕聲打斷他:

“傅聲,我知道你可憐這個流浪兒,可是你住的地方一向治安嚴謹,怎麼會在前段時間突然有流浪兒來這裡乞討?你要幫他,也要先顧好自己,最起碼先查清楚這孩子是不是來路不正。”

這次輪到傅聲不解:“他隻是個……”

“你覺得我是職業病犯了是不是?”

傅君賢正色道,“傅聲,作為你的上級和你的父親,我告訴你的都是經驗之談。做我們這一行,是沒有上下班之分的,時刻都是作戰狀態,隨處都有可能是戰場。這孩子底細不清楚,你就讓他輕易和你同住一個屋簷下?”

一席話讓少年傅聲啞口無言,他雖沒說話,卻肉眼可見地低迷下來。

傅君賢到底疼愛自己獨子,思忖片刻後無奈地長出一口氣,把照片往前推了推。

“你自己去查,要是查清楚這孩子背景乾淨,剩下想怎麼做就隨你便吧。”

傅聲一瞬間以為自己聽錯了,抬起頭眼前一亮:“真的?”

“若是真的是碰巧流落至此,資助一個孤兒到十八歲也沒嘗不可,現在世道艱難,就當做做慈善了,”傅君賢說,“還有,我和你是父子,不要談什麼借啊還的,當初說好了送你一個入職大禮,這三十萬就當是補給你的禮物,你自己看著辦吧。”

父親的話讓傅聲心窩裡湧起一陣五味雜陳,傅君賢從小對他家教嚴格,卻也因為母親早亡而對他疼愛有加,後來自己一朝分化為omega,卻仍然進入特警局與一眾優異的alpha同台競爭,父親年歲漸長,對這個懂事爭氣的兒子的心疼早已多過了嚴苛。

他能感覺到,父親也有點老了,對兒子永遠會不自覺地心軟和妥協。

“天色晚了,趕快回家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傅君賢拿起另一份文件,手背衝外對他揮了揮,語氣溫和。

傅聲答了句是。

走出辦公室的一刻,一股輕微的眩暈感襲來,少年穩住身形,似乎想起什麼,表情略微凝重了一瞬又很快恢複如常,關上門轉身離去。

*

回到家時已是深夜,一天忙碌下來傅聲早已疲憊不堪,骨頭架子都差點散掉。鑰匙還沒插進門孔,他便聽到屋裡由遠及近傳來一陣輕快的小跑腳步聲。

很快,門率先被拉開。

裴野站在玄關,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眨巴著:“你回來了。”

傅聲看著小家夥主動給自己拿拖鞋拿包,仿佛一個賢惠的小媳婦,想笑卻忍住了:“謝謝。晚上想吃點什麼?”

“想吃……”

他們相處了大半個月,早已十分熟稔,裴野到底是小孩子,貪吃貪玩的心藏都藏不住,更何況這段時間他早就充分領教了傅聲堪稱一絕的手藝。

傅聲工作忙,還沒來得及給他辦理入學,他估摸著每天走後裴野一個人在家寂寞,應該也盼著等傅聲回來二人能聊天。

裴野心裡的確想好了一堆魂牽夢繞的菜肴,可話說到一半,男孩眼珠一轉,看了看正脫下製服外套的少年。

傅聲側對著他,把外套掛在衣架上。

溫舒氣質讓立體的五官更加精致,少年安靜的側顏如一副恬淡的水墨畫,笑起來溫和,不笑的時候那鴉翅般的長睫壓著眸光,總給人清冷和疏離感,膚色卻比往常更蒼白了些,看起來說不出的疲憊。

於是他咽下原本的話頭:“簡單吃點就行,不餓。”

傅聲正在鬆開領帶,聞言側過頭看了看裴野,極輕地哼笑一聲:“不餓呀?”

裴野頓了頓,偷偷咽了下口水:“嗯。”

傅聲換好衣服,沒同裴野多說話,轉頭進了廚房。

裴野跟屁蟲似的跟在他身後,看著少年把中午電飯煲裡的剩飯盛出來,又從冰箱裡拿了幾個雞蛋和兩根香腸。

他亦步亦趨,忽然傅聲腳步一停,他沒刹住車差點撞在人後背上。

“小跟班,會打雞蛋嗎?”

傅聲不由分說,把雞蛋和碗塞到他懷裡。

裴野不明就裡,但還是任勞任怨地在一旁打散雞蛋,等傅聲備菜結束,捧著碗邀功似的湊過去:“可以嗎?”

“嗯,還不錯,”傅聲接過碗,熱了鍋,把雞蛋倒進鍋裡,“去餐廳等開飯吧,再待下去就要礙事了。”

在飯桌旁煎熬地坐了快十分鐘,饑腸轆轆的小朋友望眼欲穿,終於在見到傅聲端著一盆蛋炒飯走來時忍不住驚訝:“好香!”

傅聲一邊倒水一邊示意他自己盛飯,他看上去確實累了,多餘的話都不想說,所幸裴野和他已然鍛煉出一種默契。

裴野迫不及待地盛了滿滿一大碗,舀了一勺放進嘴裡,嚼了幾下便嗚嗚嗯嗯地發出幸福的聲音,邊吃邊點頭。

傅聲摘下圍裙:“好不好吃?”

裴野咽下嘴裡的蛋炒飯,學著電視上的美食評論家道:“色香味俱全,一口下去滿口留香,鮮嫩多汁,入口即化——”

他把學到的華麗辭藻一股腦拋了出來,傅聲被逗樂:“你倒是不吝嗇誇獎之詞。”

“實話實說罷了。”

裴野隻是詞彙匱乏,可讚美之心是十成十的。

明明是最平常的雞蛋、速食店的香腸和市場裡普通的蔬菜,經他之手的炒蛋嫩滑軟彈,香腸在醬料輔佐下竟宛如有肉香四溢,粒粒分明的米粒甜軟中帶著淡淡蔥香……

他懷疑傅聲是會什麼秘術魔法,隨手一做都能讓飯菜好吃到欲罷不能。

裴野吃得快,轉眼就要成第二碗,傅聲卻隻潦草扒了幾口飯就放下筷子:“我吃飽了,你慢慢吃,不著急。”

男孩抬頭,鼓著的腮像小倉鼠,嘴角還沾著米粒:“你不舒服嗎?”

傅聲胃口不大,可今天吃得實在太少。他對裴野搖搖頭:

“就是累著了。我去歇一會,你吃完記得刷碗。”

裴野哦了一聲,盯著傅聲起身離開。

少年的背影有些重心不穩,他看著傅聲,忽然覺得嘴裡的蛋炒飯都不香了。

裴野的座位背對著客廳,他聽到遠處身後傳來櫃子門開關的聲音和沙發布料摩擦的窸窸窣窣聲,緊接著有些空曠的的屋內傳出電視機裡女主播播報新聞的說話聲。

裴野吃完飯,卻沒直接去廚房刷碗,反而向客廳望了望,確認傅聲躺著沒動才偷偷拐到角落,趁對方不注意把手伸進掛在架子上的製服外套裡。

他摸索一番,衣兜裡卻空空如也。裴野嘴角撇了撇,悄悄咪咪原路返回,拿著碗筷進了廚房。

等洗碗時他打開水龍頭,卻發現洗潔精用完了。於是他在廚房裡喚了句聲哥,然而無人應答,大概是電視機開的聲音太大,傅聲沒聽見。

裴野走出廚房,客廳沒有開燈,借著廚房裡微弱的燈光和電視機慘白的光亮才有些許照明。

他沒走兩步,剛想再喚傅聲,然而下一秒他的腳卻被釘在了原地。

客廳茶幾上散落著某種醫療用品拆開的包裝,傅聲躺在沙發上,枕著扶手上的靠枕,T恤的下擺掀開,露出一截緊窄的腰肢,微微凹陷的小腹籠著一層溫潤細嫩的肌膚,正隨著呼吸弱弱起伏,兩條漂亮的人魚線隱沒在褲腰下,流暢的肌肉線條在昏暗的燈光下依舊清晰可辨。

此刻少年不知為何氣喘微微,一隻手握著什麼東西,往下腹摸索著探去。

傅聲骨架小,手雖然生得骨節分明,可手掌偏小,手腕更是不堪一握,但此刻搭在腹部卻依然襯得那細韌腰肢仿佛隻有巴掌寬。

他的指尖在下腹上摸索,拂過肚臍,在某個地方試探著按揉了幾下,柔軟的肌膚凹陷下一個小坑,叫人瞧著就止不住地心裡發癢。

裴野看得呆了,完全忘了自己來意,甚至忘了自己此時大約算是偷窺,目光像磁吸似的牢牢鎖定在傅聲身上。

每按一下,傅聲整個人便有些痛苦地咬咬嘴唇,最終少年似乎下定決心,將手裡的東西抵在下腹。

裴野眼尖,認出那是種微型針劑。

聯邦批準民眾自行購買的藥用微型針劑極少,最常見的合法針劑就是抑製劑。抑製劑通常在腺體處注射,絕大多數人都會選擇後頸,除非——

在下腹注射,除非那裡有一個比腺體作用更快的、接收信息素抑製的器官。

裴野渾身一震,氣息頓時紊亂成一團。

他早該想到的——這樣一塵不染的漂亮哥哥,是個omega。

傅聲忽然低低地嗚咽了一聲,修長的雙腿夾緊一秒又顫抖著鬆開,下腹抽搐不止!

少年喘息著偏過頭,額前和鬢角淺色的碎發被薄薄一層冷汗打濕,頸間青筋暴起,整個人微張著唇閉著眼無力地喘息著,脫力地鬆開手,下腹上果然還殘留著一個滲血的針孔,在白到快要發光的皮膚上格外刺眼。

傅聲抬起小臂遮住眼睛,喉結上下滾動著,緊接著渾身微微顫抖起來,整個人宛如一個瓷娃娃,仿佛一碰就會碎掉。

廚房的水龍頭還嘩啦啦地開著,或許這就是傅聲毫不設防地選擇在客廳進行生.殖腔注射這種見效快的方法的原因。

但快速注射的弊端也很明顯,虛弱如此刻的他,五感早已飄忽,已然分辨不清裴野此刻是否如他想的那樣在廚房忙碌。

裴野心跳得飛快,他躡手躡腳後退一步,再後退一步,確認沙發上那個脆弱的omega並沒發覺自己的存在後逃也似的回到了廚房,關上門。

男孩手撐著洗碗池,佝僂著腰大口大口喘著氣,仿佛剛剛結束了場馬拉鬆似的渾身發軟。

他好像目睹了不該看的東西,可自始至終,他多看到的也隻有那一段紙一般白皙單薄的腰腹罷了。

但僅僅這驚鴻一瞥的片段春色,一聲隱忍婉轉的嗚咽,指尖如羽毛拂過的輕撫,都讓他血液倒流般震撼、驚怵,甚至格外罪惡地反複回味。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傅聲如此這般情狀。奇怪的是,他居然覺得這樣的傅聲,美得讓他失語。

嘩的一聲,推拉門打開。

“洗完了嗎?”

剛剛還在沙發上痛苦掙紮的少年此刻倚著門框,抱著胳膊看著裴野。

傅聲表情淡定如常,隻是額角汗水晶瑩,眼眶有些發紅,比平時多了些慵懶而勾人的美;若不是剛剛親眼目睹一切,裴野絕對不會注意到此刻傅聲的不尋常。

“沒有,我找不到洗潔精了。”裴野不動聲色道。

“哦,忘了告訴你了,我給你找。”

傅聲走過來,裴野忽然心虛地移開目光,二人擦肩而過時男孩垂著頭,劉海遮住眉眼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唯獨瞳孔猝然縮小了幾分。

一股尚未收起的雪鬆香味,若隱似現,卻在消散於空氣前的一刹那被裴野敏銳地捕捉。

那味道凜冽清涼,如日出高山上的皚皚霜雪,可望而不可及。

裴野站在原地沒動。傅聲翻出新買的洗潔精,轉過身遞給裴野:“以後從這裡拿——”

“好香。”

傅聲握著瓶子的手下意識攥緊了:“什麼?”

裴野抿唇,就勢抓過傅聲拿著洗潔精的手,湊過來嗅了嗅。

傅聲緊張地舔了舔乾澀的嘴唇。

從他的角度看去,裴野幾乎像是在嗅自己的手腕。

他本不該對一個孩子這樣防備的,可是晚上父親的話加上剛剛注射抑製劑過後的敏感期,讓他對外界的任何刺激都高度防備。

“這個,”裴野仰起臉,拉著他的手把瓶子舉高了點,“好香。”

他看見傅聲肩膀放鬆地塌了下來。

“我也覺得這個牌子的香味很好聞。”

傅聲把瓶子放在裴野手裡笑道。

裴野看看手裡的洗潔精,又抬眸看了傅聲一眼,轉過身,關上水龍頭。

“是啊,”他喃喃自語,“第一次聞到,就不受控製地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