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羞啊(1 / 1)

於眠伸出去的手一頓,隨即又牢牢捏住了那叢木耳,手指左右一轉,采了下來,直接丟進自己背簍裡。

“憑什麼。”

這山是野山,山上的蘑菇、木耳、果子、野物,自然也都是大家的,那就誰都能采。

孫嬌月臉上的神色頓時不好了:“幾個木耳而已,咋這小氣呢。”

“對啊,”於眠樂了,“就幾個木耳而已,我還要讓你?”

“你……”孫嬌月一愣,沒想到於眠竟然敢反駁她,隨即便拉下了臉。

“你這不是都采了這麼多了,也夠吃了吧。”

“不夠。”於眠道,“采多了我拿回去曬乾,留著慢慢吃。”

說話間,他又采了好幾朵,孫嬌月見他真的沒有要讓的意思,頓時陰陽怪氣起來。

“怪不得我娘說你病了一場性子都變了,一個哥兒這麼尖酸刻薄,能嫁得出去就怪了,也就那個窮鬼獵戶願意要你!”

“嗯,旺旺可願意了。”於眠手上動作不停,一邊采著木耳,一邊還朝孫嬌月笑了笑,“再說了,你這樣的都有人要,我擔心什麼。”

“你……!”孫嬌月氣得臉色一白。

一旁的陳淑娟拉了拉她,低聲勸道:“大嫂,算了。今天不是有才休沐的日子,咱們趕緊采完木耳,還得家去燒飯呢。”

楊有才,是趙紅梅大兒子楊成林和孫嬌月的獨子,今年十六,跟他大哥家的於金元一起在鎮上的書塾讀書。

書塾一般每半個月休沐一次,一休三天。

她這麼一說,於眠才想起來。

看來今天不隻是對門的楊有才,他那大侄子於金元也會回來。

說起他這好大侄,跟小小年紀就滿腹心計的於銀元,還有一天到晚就隻知道吃的於金寶都不一樣。

於金元是個沒什麼腦子,但是很愛張揚炫耀,好麵子,又特彆看不上原身,喜歡使喚嘲諷原身,功課墊底的大草包。

“算了算了,”孫嬌月長出了口氣,擺了擺手,“今天我兒子回來,我不跟你計較。”

於眠懶得理她,繼續采木耳,而且動作很快,不一會兒就把剩下的兩棵樹上的都采完了。

也不理會這兩人在背後嘀咕什麼,往他剛剛采蘑菇的那片林子走。

遠遠的,就看見坐在大樹下麵的一人一狗。

周旺脫掉了上衣,正赤著膀子靠在大樹上,呆頭安靜的趴在他腿邊,尾巴有一下沒一下的抽著地。

他小麥色的皮膚上沾滿了汗水,一滴滴汗珠順著他結實緊致的肌肉滾落下來,在穿透林葉的細碎陽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最後又沒入那條被緊緊紮起來的玄青色褲子裡,掉到不知哪裡去了。

於眠忍不住放慢了腳步,喉頭滾動了下。

心道,沒有經過996荼毒的年輕身體就是好啊,這蓬勃的生命力,光是看一眼,就心血沸騰起來了。

他正獨自出神,周旺聽見腳步聲已經朝這邊看了過來。

“眠哥?!”

看到於眠的身影,周旺眼見的慌亂起來,一把扯過旁邊脫掉的衣服,在身上胡亂抹了一把,就往身上套。

他們還沒成親呢,就這樣坦誠相見,不成體統,傳出去對於眠不好。

於眠倒是不在意這些,但見周旺慌張的樣子,勾了勾唇,還是站在了原地,等他穿好了衣服才過去。

“哥……你,你過來咋都不出聲的。”

周旺扯了扯衣服上的褶皺,抬手在臉上揉了一把,生怕臉上又紅起來。

“我這不是不知道你已經回來了。”

於眠用手掃開地上的草葉,在周旺身邊坐下來。

見他彆開頭不看自己,故意伸手搭在他肩上,湊近他耳邊輕聲道:“怎麼,大小夥子還害羞啊?”

“我……”

耳朵癢酥酥的,鼻息間縈繞的都是於眠的味道,周旺覺得自己臉上又開始發熱了。

他咬咬牙,反手抓住了於眠的手腕,輕輕將他推開一點。

青年垂著頭,不敢看他的眼睛:“哥,你……你彆這麼撩我。”

於眠“噗嗤”笑了:“你還知道‘撩’呢。”

周旺:……

“行了,不逗你了。”

於眠伸手在他頭上揉了一把:“打到什麼了?給我看看。”

“哦,好。”

好不容易有了台階,周旺趕緊抬腳就下。

他把放在旁邊的兩隻野兔和一隻山雞,拎過來給於眠看。

“今天沒往太裡去,就打了這麼點。”

“咱們留一隻山雞,剩下的你拿去賣錢吧。”於眠道。

“行啊,”周旺沒有異議,“要不都留著吧,這回打的不多。”

於眠擺擺手:“一隻夠吃了,我還采了不少木耳和蘑菇呢,明天過來給你做小雞燉蘑菇吃。”

說著把自己的背簍拿過來給周旺看。

木耳和蘑菇鬆鬆散散的堆了小半簍子,確實不少。

“那好,過幾天我去鎮上就一塊賣了。”周旺道,“眠哥跟我一起去嗎?”

“成啊,”於眠想都沒想就答應了,“正好去給林老先生送新的稿子,月底了也該結潤筆錢了。”

周旺點點頭:“那行,到時我叫你。”

兩人商量好,便收拾東西一起下山。

呆頭跑了一整天,這會兒還是精力十足,跟個小炮彈似的跑在前頭,把兩個人落的好遠。

路過那幾棵大楊樹,孫嬌月和陳淑娟已經不在了,不知道是下山回家,還是又去了彆的地方。

於眠懶得管她們。

回到周旺家,太陽已經快下山了。

周旺把獵物掛在一旁,把於眠今天采的蘑菇和木耳都分了一半給他。

然後洗了把臉,拎上東西,就去送於眠回去,呆頭在兩人身邊跑前跑後的,一會兒去前麵探路,一會兒又跑回來等他倆。

於眠看樂了:“這個家沒有它得散。”

周旺不懂梗,撓了撓頭問道:“眠哥,啥意思?”

“沒什麼,就是說呆頭很重要。”

“那……我呢?”

於眠笑了:“你更重要。”

周旺不說話了,心跳的跟打鼓一樣。

於眠瞥見他高高揚起的嘴角,心情愉悅的哼起歌來。

兩人步子挺快,沒多會兒就到了於家。

於眠跟周旺告彆,領著呆頭推開院門,撲麵而來一陣熱鬨的歡笑聲。

“我們金元真是刻苦,娘看你這麼些天沒見都瘦了。”

“金元呐,奶今天殺了雞,給你燉雞吃!”

“大哥大哥!你這回給我帶啥好吃的了呀!”

隨著於眠推門的“吱呀”一聲響,院裡的歡聲笑語戛然而止。

圍在院裡的所有人都朝他看了過來。

於眠站在門口,朝看向他的眾人擠出一個笑臉。

“你們聊,你們聊,不用管我。”

王香芹張了張嘴,在看見蹲在他腳邊的呆頭時,又把嘴閉了起來。

朱玉手裡拿著於金元買給她的木簪子,朝於眠翻了個白眼。

於立和於行都沉了臉色,於銀元看了於眠一眼,就若無其事的收回了視線。

倒是於金寶,看見於眠高興的叫了聲:“三叔!”

“哎。”於眠朝他笑笑,應了一聲。

小胖子撒腿就要朝他衝過來,被他爹揪住了後脖領子,提溜了回去。

氣得一張小臉鼓鼓的,使勁捶他爹大腿。

被全家人圍在中間的於金元,還沉浸在大家對他的誇讚中,見於眠隻跟於金寶打了聲招呼,就自顧自往自己屋裡走,頓時不高興了。

以前他哪次回來,於眠敢這樣無視他?

還不是腆著張臉湊上前來幫他拿這拿那,伺候他換衣服,給他端茶倒水的。

雖然他一向看不上,但也受不了於眠竟然敢無視他。

“三叔,我回來了。”

他故意朝於眠喊了一聲。

於眠正要開自己的屋門,聞聲停住了動作:“哦。”

“哦”了一聲,又繼續開門,呆頭甩著尾巴蹲在他身後,跟個保鏢似的。

於金元不知他不在的這段時間,家裡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但於眠這樣的態度,卻讓他心底竄起一股火來。

“我說我回來了,你沒聽見嗎?”

他甩開拉住他的朱玉,大步朝於眠走過來。

“你這是什麼態度?”

“一個哥兒不好好待在家裡洗衣燒飯,你跑去外麵乾什麼了?”

“我乾什麼關你什麼事?你還教訓起長輩來了?”

於眠沒想到這熊孩子一回來就來找自己的事,推門的手收了回來,站在原地定定的看著他。

於金元的臉色“刷拉”黑了下來,剛要上前幾步,就被“嗚嗚”低吠的呆頭嚇退了。

他身上穿著錦緞裁製的長衫,氣憤的一甩衣袖道:“你這樣就是不成體統!”

“自古以來,女子和哥兒就是要賢良淑德,操持家事的,你不在家伺候奶奶,照顧子侄,一天天就知道出去私會野男人,還不許我說了!”

“你說什麼?”

於眠的笑容淡了下去,自進門以來,第一次正眼看向於金元。

十七八歲的年紀,已經長得比他都高了,生的圓頭圓腦,白白胖胖的,套在錦衣長衫裡,不像是讀書的,倒像是哪個土財主家的傻兒子。

“我說你沒規矩,沒體統!彆以為你要嫁人了,奶奶和我爹就管不了你!”

“於金元。”於眠嗤笑了一聲,念了一遍他的名字。

“乾什麼?!”於金元不耐煩道。

“你讀了這麼多年的書,就學了這些?”

“我學的多了去了,不用你指指點點!”

於眠沒理他的大呼小叫,隻淡淡吐出一句:“難怪考不上。”

說完,就帶著呆頭進了屋,“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於眠你說什麼?!”

“你給我滾出來!!!”

院裡,於金元氣得大喊:“我才不是考不上!你一個哥兒懂什麼!”

“我……我就算考不上也比你懂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