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呆頭守門,於眠頓時覺得自己在於家的安全感提高了不少。
傍晚吃過飯,他難得心情不錯,把自己住的簡陋小屋收拾了一下,翻出了原身一些比較寶貝的東西,都用布好好的包起來,放在床頭。
東西不多,一隻被磨的發黑的銀鐲子,一本卷邊泛黃的《千家詩》,還有一身已經洗的發白的替換衣服。
鐲子,是原身小時候王香芹給他的,還是因為這銀鐲子不純,於立不要,這才到了他手裡。
《千家詩》是於行用剩下的東西,王香芹原本打算塞灶火裡燒柴的,被原身搶了過去,為這還挨了一頓打。
將這三樣東西收好,於眠估摸著於家人應該都睡下了,就悄悄摸去灶屋看看有沒有剩下什麼吃的,好喂給呆頭。
有了昨天的經曆,於家人對他是百般防備,晚飯就端給他一碗稀粥,一塊小孩拳頭大小的糠窩頭。
至於呆頭,於家人還巴不得它趕緊滾蛋,是萬萬不可能不可能給它東西吃的。
悄無聲息的摸去灶屋轉了一圈,還算有點收獲。
晚飯王香芹蒸了一鍋紅薯,還剩了幾個,就在鍋裡放著。
於眠沒客氣,將鍋裡的紅薯一掃而空,他自己吃了倆,剩下的都喂了呆頭。
這點吃的肯定不夠呆頭吃,他想了想,決定帶呆頭出去轉轉,看看能不能去河裡摸些魚給它吃。
原本,若是他自己一個人的話,是萬萬不敢大晚上在村裡亂跑的,但是有了呆頭,就不一樣了。
呆頭從小跟著周旺,上山打獵,下河抓魚,戰鬥力極高,凶起來能撂倒一個成年男人。
於是,一人一狗就這麼摸黑出了門。
讓於眠有點意外的是,家裡大門竟然沒鎖,他輕輕一推就開了。
以為是王香芹忘了鎖,也沒當回事,帶著呆頭溜了出去。
可還沒走出去幾步,借著微弱的月光,於眠赫然看見一個黑色的人影從對門楊家走了出來。
於眠一愣,對麵的人也愣了一下。
那人手裡提著燈,抬起來晃了他一下。
緊接著,一道驚喜的男聲響了起來。
“眠哥兒?”
聽這聲音,竟然是沈川。
這麼巧?
於眠心裡閃過一絲懷疑。
但他並不想搭理沈川,轉身就要回去。
“眠哥兒!你等等!”
沈川卻揚聲叫住了他。
於眠皺起眉:“有話說,有屁放。”
沈川被懟的愣了一下,但很快就笑了:“你彆害怕,我沒彆的意思,就跟你說兩句話。”
這大半夜的,有啥話不能白天再說?
於眠才不信他的邪。
而且,既然已經跟楊家定下,沈川跟他娘不走,竟然還留宿一宿?
再聯想家裡沒鎖的大門,一個不好的猜測在於眠腦中升起。
怕不是他那便宜娘不死心,跟沈川串通好了,想晚上來爬他的床?
“你彆生氣,”見於眠不說話,沈川放軟了聲音,“我對桂哥兒沒什麼感情的,我還是喜歡你。”
“眠哥兒,我再多給你加些彩禮,你嫁我,好不好?”
於眠:……
這人跟聽不懂人話似的。
“不好。”
他拒絕的乾脆,也懶得跟沈川多費口舌,既然摸不成魚了,轉身就往回走。
“眠哥兒!你等等啊……”
沈川見他推開大門要進院子,頓時急了,三步並作兩步就朝於眠衝了過去。
於眠哪管他,等呆頭也鑽進來後,直接關門。
怎料沈川一個箭步上前,愣是把手塞進門縫裡扒住了不讓他關。
“鬆手。”
於眠臉色陰了下來。
穿來這破地方本來就煩,還遇上沈川這麼個不識好歹,死纏爛打的玩意兒。
見他黑臉,呆頭也緊繃起來,嘴裡發出“嗚嗚”的低吼。
“我,我不鬆!”
沈川本來聽見狗叫虛了一下,但轉念一想,又把手扒緊了。
以他多年的撩騷經驗,於眠這是還在鬨小脾氣呢。
隻要他堅決一點,讓於眠看到他的真心,人就一定能搞到手。
“我再問最後一遍,”於眠深吸了口氣,“鬆,還是不鬆?”
“不鬆!我不鬆!”
沈川拔高了聲音,為表真心,把另一隻手也扒上了,一雙手扒的門框死死的。
於眠:……
“有病。”
“你說什麼……?”
沈川一愣,還沒反應過來,隻聽“砰”的一聲巨響。
“啊啊啊啊啊!”
他高聲嚎叫起來。
於眠翻了個白眼,也不管他,把門一掩就往自己屋裡走去。
呆頭乖巧的跟在他身後,漆黑巨大的身型隱沒在黑夜裡。
身後,沈川殺豬一般的叫聲響徹整個小河村。
“咋了咋了?”
“出啥事了這是?!”
正房東屋的油燈,刷地亮了。
王香芹披著衣服,火急火燎的跑了出來。
緊接著,西邊兩間屋子的燈也亮了。
大嫂朱玉拉著於立,二嫂張采蘭拉著於行,紛紛從屋裡跑了出來。
於眠歎了口氣,把正要推門的手收了回來。
看這樣子,今晚上是睡不好了。
王香芹匆匆跑出來,一眼就看見自家大門敞開著,沈川蹲在地上嗷嗷大叫。
一扭頭,自家三兒子帶著那條黑毛畜牲遠遠地站著,見她看過來,還朝自己笑了笑。
“你還笑!你把沈家小子咋著了?!”
王香芹火氣蹭蹭往上竄,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去,就要薅於眠的衣領子。
“有話好好說,娘,你這是乾什麼啊。”
於眠腳步往後一撤,靈活的躲到了呆頭身後。
王香芹抓了個空,再想動手,呆頭呲著牙衝她低吠起來。
“你就氣我吧!”
王香芹氣的跺腳,卻不敢再往前湊了。
於眠站在那笑的更歡了:“真不關我的事。”
“我出來方便,誰知道咱家大門沒關嚴,沈川探頭探腦的要進來,我以為有賊呢,就趕緊關門,誰想到他扒著門不鬆手啊。”
“這不,夾手了吧。”
“那沈家小子咋會是賊呢?你小子成心的吧!”
王香芹氣夠嗆,一邊說,一邊趕緊上前把蹲在地上抱著自己手的沈川給扶了起來。
“沒事兒吧?給嬸子看看,手傷的咋樣了?”
沈川這會兒也緩過來了,連連搖頭“沒事兒,沒事兒嬸子。”
於眠冷眼看著這倆人湊在一起嘀嘀咕咕,聲音冷了下來:“我怎麼知道?”
“娘,你不如說說為什麼咱家大門晚上從來都是關的好好的,怎麼偏偏沈川留宿楊家一宿,咱家大門就不關了呢?”
“我……那是我忘了!”
王香芹一橫脖子:“你小子啥意思?還能是我故意不關門啊?”
“行,”於眠點點頭,“那你問問沈川,大半夜的,他來咱家乾嘛?”
“嘶,”沈川托著自己被夾腫的手指頭抽氣,“眠哥兒,這事兒真不怪王嬸子,是我自己想找你的,我有話跟你說。”
於眠差點被這蠢貨蠢笑了。
他這便宜娘一心想幫沈川,結果呢,這蠢貨扭頭就把他這便宜娘給賣了。
“看吧,他自己承認了。”於眠望向王香芹。
王香芹老臉一紅:“那,那又咋樣?!”
“你跟那窮獵戶不是還沒成呢!娘就看好這沈家小子了,想撮合你們!”
“嗬,”於眠笑了,“你想撮合我們?”
“所以就故意給他留門,讓他半夜摸進來找我?”
“我……”王香芹說不出話了。
“老三!”
一旁的於立沉聲開了口:“娘這是為你好。”
“為我好。”
於眠死死盯著縮在一旁的沈川,突然走過去,一把拉住了沈川的胳膊,然後用力抖了抖他的袖子。
——啪嚓!
好像有什麼東西掉了出來。
於眠迅速蹲下身去撿,餘光瞥見一旁的王香芹竟然緊張起來。
沈川也有些不知所措,伸手想去拿於眠手裡的東西,被於眠躲開了。
“這大半夜來串門,還帶了東西啊。”
於眠一邊說一邊把那用帕子包著的東西打開,裡麵赫然是一個味道刺鼻的包子,和一個小瓷瓶。
在仔細看那帕子上的紋樣,可不正是王香芹平時自己用的。
“嘖,”於眠咂了咂舌,“都看看,這是什麼啊?”
“想毒死呆頭,然後給我下/藥,這就是為我好?”
“還不是你不聽娘的話!”
於立不以為意:“你要是白天聽娘的話,答應嫁給沈川,哪會有這事。”
“是嗎?”於眠的臉色突然陰沉下來。
他走到於立麵前,勾了勾唇,朝於立笑了:“大哥。”
“乾啥?”於立一臉不耐煩。
捏著包子的手突然發力,於眠猛地抬手揪住了於立後腦的頭發,然後用力把包子塞進了他嘴裡!
“唔……唔!唔唔……”
於立嚇得頓時瞪大了眼,雙手亂舞。
他掙紮起來力氣很大,於眠本是製不住的,但呆頭在這,可不是擺設。
通身漆黑的大狗低聲吠叫著,一口就咬住了於立的大腿。
於立被包子堵著嘴,剛要掙紮,就被呆頭一口咬住,嚇得臉都白了,也不敢動了,渾身止不住的哆嗦了起來。
“老三!三弟!”
朱玉當場就嚇哭了,尖聲叫著:“你要乾啥啊!他是你大哥啊!”
“你也知道他是我大哥。”
於眠死死抓著於立的頭發不放,臉上一片淡色:“既然他都不顧念兄弟親情,那我也不必顧及了。”
“是他想毀了我後半輩子,那我要他一條命,不過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