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婚書(1 / 1)

朱玉被嚇傻了,大叫起來:“眠哥兒!你瘋了!”

“娘,”於眠看了旁邊急的團團轉的王香芹一眼,“你說呢?”

他一邊說一邊使勁往於立嘴裡塞包子。

一整個大包子眼看就要完全塞進去了,於立被噎的直翻白眼,雙手亂抓。

他腿上被呆頭咬住的地方,也滲出了殷紅的血跡。

“你你……你先放開你大哥!咱有話好好說!”

王香芹急的一邊拍大腿,一邊朝於眠喊:“三兒啊!你快叫這畜牲撒開你大哥!娘不管你了!你愛嫁誰嫁誰!”

“這包子上有毒,你這是要你大哥的命啊!”

於眠把最後一點包子也塞進於立嘴巴裡,不緊不慢道:“真的?”

“真的!真的!娘再也不管你了!”王香芹拚命點頭,生怕自己有一點猶豫,大兒子的小命就真交代了。

於眠這才鬆開於立,又叫了呆頭一聲,大黑狗立刻鬆口,退到他腳邊來,後背躬起,發出警告的低吼,阻止任何人靠近於眠。

不過這個時候,也沒人顧得上於眠。

於立一被放開,就立刻把嘴裡的包子都吐了出來,吐完還用手使勁摳著喉嚨,生怕自己把毒包子咽下去。

朱玉在一旁給他拍背,嘴裡不乾不淨的罵著於眠。

王香芹則衝進堂屋,從缸裡舀了一瓢水送到於立嘴邊,讓他吐完漱漱口。

至於一旁的老二於行和他媳婦兒張采蘭,不知是不是被這一幕嚇到了,兩人躲在角落裡,一句話都沒說。

沈川也看傻了,舉著他被門夾腫的幾根手指頭,呆呆的看看於立,又看看於眠。

察覺到他的視線,於眠眯起眼睛笑了,朝他道:“怎麼樣,沈川,還想娶我嗎?”

昏黃的風燈映照下,於眠那張俊秀的臉顯得愈發妖冶,好看是好看,卻叫人背脊發寒。

沈川吞了下口水,後怕的拚命搖頭。

生怕自己說“想”的話,於眠會把抹了毒藥的包子也塞進自己嘴裡。

“老大啊,你咋樣?有沒有哪不舒心的?”

王香芹伺候著於立漱了口,正拿著一塊帕子在給他擦嘴。

於眠看的直皺眉,冷聲開口:“娘,大哥,大嫂,今天的事,我不想再有下次。”

“到下個月我跟周旺成親之前,你們要是再敢找事,把我逼急了,說不定一包毒藥不聲不響的下到水裡飯裡,送你們一起上路。”

“左右我住在這個家裡,要想讓你們死,有的是機會和辦法。”

他聲音溫和平靜,在這寂靜的大半夜,卻聽的人汗毛都豎起來了。

於家幾個人沒一個人吱聲,沈川抱著自己的胳膊縮在一旁,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於眠一手摸著呆頭的毛茸茸的腦袋,視線掃過在場的眾人。

片刻後,他笑了起來:“既然沒事了,那我就回去睡覺了,你們也早點睡吧。”

說完,他突然揚手,把那個裝著臟藥的小瓷瓶,砸在了地上。

“當啷”一聲脆響,小瓶在沈川腳邊摔了個粉碎,裡麵的液體儘數撒在地上,濺了他一鞋。

沈川還沒回神,這一聲,嚇得他猛一哆嗦,差點原地跳起來。

於眠卻沒再管他們,帶著呆頭進屋睡覺去了。

後半夜,於家人像死了一樣安靜。

於眠倒是睡了個好覺,一睜眼都晌午了,也沒人敢來踹他的門,叫他起來做飯。

慢悠悠穿好衣服,收拾洗漱,然後去灶屋轉了一圈。

鍋灶還是溫的,卻什麼吃的都沒有。

於眠見怪不怪,從王香芹平時放雞蛋的簍子裡把剩下的五個雞蛋都拿出來,放鍋裡煮了。

然後自己吃了兩個,給了呆頭一個,剩下兩個塞進腰間綁著的布袋子裡,打算一會兒給周旺。

做完這些,他叫上呆頭,就打算出門。

腳才踏出大門口,王香芹的聲音就在後麵響了起來。

“老三呐,你又上哪去?”

於眠腳步頓了一下,回頭看了她一眼:“你們又沒給我留飯,我上山找點吃的也不行?”

“行。”王香芹一噎,“那,那你早點回來。”

“讓他去!最好死在山上彆回來了!”

於立怒氣衝衝的聲音自院中傳了出來。

於眠“噗嗤”笑了,看來他這便宜大哥恢複的不錯啊,聽這聲音中氣十足的。

他沒再理這兩人,徑自走了。

帶著呆頭往山上周旺住的木屋走,這狗靈的很,一看是自己家的方向,撒著歡跑了起來。

周旺正在院裡擦他的弓箭,一抬頭,就見一道黑色的影子從外麵竄了進來。

緊接著,就被呆頭舔了一手的臭口水。

周旺嫌棄的在呆頭身上擦了擦,抬手給了它一巴掌:“叫你跟著眠哥兒,你咋跑回來了?”

呆頭聽不懂,皮糙肉厚的也不怕打,一個勁咬著他衣角往外扯。

“傻狗,撒開!”

周旺抬手又要拍呆頭,於眠的聲音響了起來。

“旺旺!”

周旺動作一僵,看了看咬著自己衣角不放的呆頭,有點不確定於眠是在叫狗還是在叫自己。

於眠大步進了院子,見一人一狗都不理他,又叫了一聲。

“旺旺?你們這是乾嘛呢?”

“沒,沒乾嘛。”周旺磕巴了一下,收回手撓了一下自己後腦勺,“我就說,呆頭咋能自己跑回來不帶你 。”

“昨兒跟你說的事,還記得吧?”於眠問。

周旺點頭:“記得,咱這就去嗎?”

“去,早辦完早安心。”於眠道。

說完,又看了看周旺這巴掌大點的小院子:“你家,有沒有什麼能拿得出手送禮的東西?”

“啊?”周旺被問的一愣,“就,就還有幾塊醃好的臘肉了。”

他說完,從屋簷下把掛著的三條臘肉都摘了下來,遞到於眠麵前:“夠嗎?”

於眠隻撿了其中一條塊頭不大不小的,拎在手上:“這塊就行了。”

兩人拎上臘肉,徑直往裡正家去,呆頭屁顛屁顛的跟在後頭。

路上,於眠把布袋子裡的兩個煮雞蛋掏出來塞到周旺手裡。

“趁熱吃。”

雞蛋被他捂了一早上,還是溫熱的,早就不燙了。

周旺受寵若驚,捧在手裡隻覺得燙手:“眠哥兒,你吃,我不餓。”

“我早上吃過了。”於眠道,見他就隻拿在手裡捧著,皺眉,拿過一個三兩下就剝完了殼,直接塞到周旺嘴裡。

“我……唔。”

被雞蛋塞了一嘴,周旺隻好嚼嚼嚼。

剛吃完,另一個剝好的雞蛋又塞進了嘴裡。

周旺繼續嚼嚼嚼,撐的腮幫子鼓鼓的。

於眠丟掉手裡的蛋殼,拍了拍手,一扭頭,看見周旺認真吃雞蛋的樣子,噗嗤笑了。

周旺不知道他在笑什麼,連嚼也不嚼了,呆呆的看著他。

於眠伸手戳了戳他的腮幫子:“你跟呆頭還真挺像的。”

都傻乎乎的,但是可愛啊。

周旺終於吃完了雞蛋,咂咂嘴,竟然覺得味道十分不錯,是他吃過的最好吃的煮雞蛋。

兩人很快到了裡正家。

小河村的裡正姓劉,叫劉奉,今年六十多了,為人公正,很受村裡人愛戴。

於眠翻了原身的記憶,見這人還算靠譜,才打算找他幫忙的。

劉家大門開著,兩人也沒有直接進,敲了敲門,等裡麵的人應聲。

很快,劉裡正的媳婦兒就把兩人迎了進去。

劉裡正正在屋裡看書,聽說於眠想找他做兩人的證婚人,欣然應允。

畢竟村子不大,昨兒個於眠和周旺定下的事情,已經傳開了。

既然王香芹都答應了,他也沒什麼不同意的。

見他應下,於眠適時把那條臘肉送了上去。

“昨兒個周旺去家裡下了聘,他家已經沒長輩了,婚書恐怕還得勞煩您。”

“應該的,眠哥兒有心了。”劉裡正接過那條臘肉,笑得眼睛都沒了。

周旺是他村裡人,上麵沒了長輩,寫婚書這種事,本就是他該做的,這倆孩子還給他送東西,是懂事的。

“婚書你們倆明日來拿就行,老頭子我雖然一把年紀,字還是不差的,肯定給你們寫的漂漂亮亮。”

“那就多謝您了。”於眠道。

從裡正家出來,於眠心裡踏實了不少。

下了聘,交換了婚書,這親事就算是有了保障,要想兩人分開,就隻能周旺寫休書,或者兩人和離。

想到這,於眠戳了戳一旁的周旺:“旺旺,你認字嗎?”

周旺被他問的呆了一下,撓著頭有點不好意思開口:“會……認一點兒。”

“認一點是認多少?”

“就,認得自己名兒。”

“那寫字呢?”

“隻會寫自己名兒。”

於眠被他這話莫名逗的笑了一下:“沒事,等咱們成親了,我教你。”

這也是他穿到這裡後,萬般不幸中,唯一幸運的一點。

這裡的字大部分都是繁體字,和現代的文字差彆不算很大,於眠大學是學漢語言文學的,剛好對口。

周旺看著他,一雙漆黑的眸子突然亮了:“眠哥兒,你還挺厲害的。”

他以前,可從不知道於眠竟然還識字。

在小河村,哥兒和姑娘家一般都是不識字的,隻有家裡條件稍微好一點的人家,才會送自家的漢子去學堂認字。

哪怕不考學,好歹以後能去鎮上謀一份活計。

於眠被他誇得心情大好,忍不住伸手在他頭上摸了摸。

“那是,哥厲害著呢,以後帶你發財啊。”

“那感情好。”周旺笑得憨憨的。

冷不防,被於眠在頭上敲了一記。

他有點呆:“眠哥兒,咋了?”

“彆哥兒哥兒的叫。”於眠皺眉,“這稱呼我不喜歡。”

“咱倆都是要成親的人了,我又比你大,舌頭捋直了,叫哥。”

“眠哥。”周旺乖乖叫人。

於眠頓時笑彎了眉眼:“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