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1 / 1)

辦公室的緊張氣氛一觸即發。

要不是寧安拉著,謝涿恨不得一屁股坐死眼前得意洋洋的地中海男人。

營銷經理林姐昨天離職,作為副手的楊安康臨危受命。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件事就是告知謝涿的那單五十萬酒水拿不到提成。

“人是我聯係的,酒水單是我開的,憑什麼不能算到我頭上。”謝涿跟楊安康不對付不是一天兩天,以前林姐罩著他,現在人走茶涼。

楊安康漫不經心轉著老板椅,他又矮又胖,癱在椅子上像團肥肉,“瞧你說的,MuClub怎麼都算得上業界翹楚,曹老板那種大人物會跑去街邊攤吃喝?沒有這個平台,你謝涿就是長成天仙,曹老板都不會過去看一眼。”

是這個理,但營銷跟酒吧更是互惠互利的合作關係。

謝涿氣得臉頰充血,楊安康這副嘴臉顯然早就摸清曹文生的底細,瞞得嚴實不透露半分,一有機會就削尖腦子往上湊,“那你倒是看看沒有我,曹老板會不會開五十萬的酒水?”

楊安康笑得得意,“有呀,楊勇開出五十萬零兩元的天價,今年Mu的銷冠非他莫屬。”

楊勇是楊安康的侄子,這個厚顏無恥讓侄子當二椅子的皮.條客,要不是自己跟曹文生極致拉扯,能有楊勇什麼事?

楊安康又說,“那天所有人都看見了,在H5服務的是寧安,你不照顧客人,中途跑掉的事不是一次兩次,這是騙客,惹麻煩也不是一次兩次,林姐心軟,我可不會拿酒吧的聲譽開玩笑。”

寧安連忙擺手,“我是幫謝涿送。”

被兩人同時無視。

謝涿可不管這些,“你管我怎麼操作,酒水單開了,曹老板也買單了,你憑什麼不算我頭上,怎麼?想吞營銷的業績,這種酒吧我也是第一次見,傳出去就傳出去,我倒看看是誰的聲譽先完蛋。”

楊安康臉上的笑容冷下來,“那行,你讓曹老板打個電話,隻要他承認這酒水是你開的,我一分不要。”

曹文生冷落謝涿的事情不是秘密。

兩人若是蜜裡調油,彆說打個電話,楊安康有一千個膽子也不乾這事,落井下石被他詮釋得到位。

最惡心的,曹文生不開彆的數,專門開個五十萬零兩元,不是五十二萬,是五十萬零兩元,打謝涿的臉不要太明顯。

謝涿專門去問過,酒保告訴他,曹文生點的酒水跟上次一模一樣,付款時專門拎起一包紙巾,加到酒水裡,再當著所有人的麵拆了紙巾擦鞋底。

“你……”

這件事謝涿不占理,嚴格來說酒吧開除他都沒問題,往日謝涿自己就能搞定客人,上麵又有人罩著,沒想到這次踢到鐵板,曹文生往日過來最多開一二十萬的酒水,五十萬是第一次,謝涿當時以為對方想吃了他,一邊舍不得提成,一邊不想被占便宜,才搞了那麼個騷操作。

等後麵五十萬零兩元的酒水開出來,再加上從寧安那裡打聽出的消息,沒想到曹文生真是有錢人。

不過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謝涿眼珠子一轉,抓住彷徨不安的寧安,“那成,寧安去送的,還陪了酒,酒水算他頭上。”

使不得,使不得。

寧安的爪子被謝涿按住。

楊安康譏諷地看著寧安,“他?平時話都說不利落還陪酒,謝涿你當我傻呢,我聽氣氛組的說寧安好像惹了客人不快,今天我大發慈悲不跟他計較,這單子肯定算公司頭上,再有下次你倆收拾東西滾蛋。”

謝涿深吸一口,知道再爭執下去也不會有結果。

楊安康背後靠著一位酒吧股東,鬨到更上麵他也不見得討到好,他狠狠看了楊安康一眼,拉著寧安就走。

“寧安留下。”

謝涿說話夾槍帶炮,“他話都說不利落,你留他做什麼?欺負老實人就這麼讓你有成就感?”

楊安康自持身價不跟謝涿一般見識,揮揮手跟趕蒼蠅似的,“我跟他聊工作的事情,你彆多事。”

“你先過去,我沒事。”寧安安撫。

謝涿壓下心中的衝動,寧安雖然是個悶包子,倒也不會真的跑去吃虧,於是轉身離開。

楊安康等謝涿出去後,一改剛才的急言令色,仔細看臉上還帶著些諂媚,他拐彎抹角打聽寧安跟那位薑家太子爺的關係。

薑家不像曹家那麼矚目,卻不容小覷。

甚至不難看出薑家的分量更重。

曹家有從政的,薑家目前在國內活動的掌權人,也就是薑野的父親薑興修沒有從政,隻掛了個集團董事長的職務,但據說禮遇規格比曹家高。

隱秘不顯的才更有分量。

還摸不清深淺。

薑野一回國就主持澄江項目,說是進董事局的條件,誰進個集團董事局拿這麼大個項目,與其說考核他,不如說家族為了扶持他順利進董事局準備的大蛋糕。

雖然氣氛組信誓旦旦寧安跟那位太子爺有過節。

楊安康想得更深遠,像薑野隨便過手都是上億資金的人,哪有什麼閒工夫跟個保潔過不去。

他察覺裡麵肯定還有更深的東西。

挖出來說不定能討點好處。

可惜,楊安康注定要失望。

悶包子這個外號不是白取的,楊安康嘴巴都說乾了,沒從寧安這裡打聽到半點消息。

說他悶,也不全是,偶爾也回應兩句。

說他不悶,又完全答非所問。

好像說了,又好像沒說。

楊安康住了嘴,沉默地盯著寧安,一時分不清寧安是真的沒明白自己的意思,還是太會打太極。

楊安康耐心告罄,肥肉縱橫的臉上滿是不耐,“今天找你過來主要是通知你工作時間需要調整,Mu的營業時間是晚上十點到淩晨五點,我看了你的考勤表,你都是從十一點到淩晨兩點,我們保潔分成早晚班,輪換著來,你時間沒上夠不說,一直排早班,影響公平性問題,不少同事對你心生不滿?”

寧安一年前來到Mu,一開始也按排班上。

沒多久人就累得脫形。

那時他跟謝涿的友誼小船剛剛造起來,一個嫌船破不想上,一個怕水猶豫不決,得知寧安白天還有份工作,謝涿一邊勸良為娼,一邊去林姐那裡幫人申請排早班。

保潔算時薪,寧安上幾個小時沒人關心。

何況一兩點都是酒吧最忙的時候,遇見麻煩的客人,超過兩點下班是常事。

“下班也沒有多早。”

楊安康就等著寧安反駁,結果來這句,跟謝涿那種刀光劍影的對峙不同,楊安康有種吞了一公斤沙子的感覺,胸口堵得慌。

“這就是排班機製,你要覺得晚可以找份白天的工作。”

“我有在做,早上九點到晚上七點。”

楊安康算了算,Mu的營業時間是晚上十點,加上通勤時間,寧安幾乎是跑著上兩份工,難怪打卡時間都是十一點。

怎麼混得這麼慘。

楊安康鄙夷地想,表麵放緩語氣,“那你就上晚班嘛,上完晚班洗個澡休息一下,再去外麵工作,還能兼顧家庭,這樣一來,同事也不會對你有意見。”

寧安蠕動嘴角,上晚班會增加出行成本和時間。

楊安康突然“啊”了一聲,仿佛剛想起什麼。

想開口辭職的寧安默默看著楊安康。

地中海的演技好浮誇。

“還有個辦法不知道你願不願接受,像你這麼努力勤奮的人,很多困難都能克服,畢竟看著賬戶的數字一夜夜增加起來,是對努力最好的回饋……”

寧安走出經理辦公室時,手裡多了一張公司卡。

賬麵資金不多,兩千元。

如果這個月賣出去酒,這兩千算作公司投入的成本,不計入員工個人工資。

寧安看著手裡的卡發呆。

二十分鐘前他想著辭職來著,雖然也隻是想想。

二十分鐘後他搖身一變,成為謝涿的競爭對手。

果然,他們的友誼小船破破爛爛。

打算手撕楊安康的謝涿,要是知道這件事會不會轉頭撕掉他,寧安縮縮脖子。

他拒絕過,但是楊經理沒給他機會。

他疑惑詢問,“最近末位裡是不是有您的熟人?”

營銷實行末位淘汰製,連續三個月業績倒數第一需自行離職,其實就是淘汰。

寧安懷疑楊安康的人是不是快被淘汰了,所以拉他來墊底,酒水營銷不好做,想賣出去酒水,多少要吃些虧,吃得多了,有人就迷失方向。

像謝涿那種做到銷冠還能不怎麼吃虧的,少之又少,所以他有資本在Mu裡橫著走。

但寧安真不覺得自己能做營銷。

他更傾向楊安康打擊報複,讓他受不了自行離職,這樣公司就不用賠錢。

寧安也可以拒絕繼續當保潔。

但是他舍不得卡裡的兩千造型費。

寧安剛租到房子,離蒲公英不遠,因為帶著孩子隻能單租,他不想委屈寧翼,條件算不得好,但是乾淨安全。

一個月兩千五。

押一付三,交完錢的瞬間,寧安在空蕩蕩的出租屋裡站了許久,他沒有有了“小家”的虛假快樂,哪怕一瞬間都沒有。

原本父子倆一個月用不到兩千,按照原先的租金也不會這麼快捉襟見肘,但青山區的租金漲得太快,一下快掏乾寧安的積蓄。

卡裡的兩千造型費可以讓寧安喘口氣。

寧安真的太需要錢。

營銷有基本工資,就算擺爛三個月,也能拿到將近八千,到時候扣除兩千造型費就是五千。

這三個月,萬一他賣出去一瓶酒呢!

公司就不能收回造型費。

這麼一算比保潔收入高。

然後就是時間,楊經理很確定告訴他,除去必須出的台,其他時間自由安排。

謝涿確實很自由,有時候兩三天都不來Mu,有時候一晚上開到五萬以上的酒水人就跑了。

寧安說服自己,他有個銷冠當朋友,一定能賣出去至少一瓶酒。

就不清楚楊經理口中必須出的台是什麼台,對方說是公司的一些固定合作方,相當於人情台,這種台營銷都不願意出,因為沒提成,公司一般拉業績不好的營銷頂,如果是這樣,問題也不大。

寧安簽了補充協議。

走的時候,楊安康牙疼地看著寧安,他不清楚自己賭得對不對,但富貴險中求,“你你你,快去把那身衣服換了。”

寧安拿著屬於自己又不屬於自己的錢,換了份確定又不確定的崗位,走在紅紅綠綠光影迷離又不停變換的通道裡。

今天就開始新工作了嗎?

要怎麼跟謝涿解釋?

今天能不能早點回去陪寧翼,寧翼對新住所不習慣,他要咬牙堅持下來,不能再在寧翼委屈含著眼淚的表情下舉手投降。

寧翼發脾氣他不怕。

寧翼尖叫他也不怕。

他隻害怕寧翼抿著嘴角委屈地看著他。

曾經有個人一而再再而三使用這個伎倆,他一次次放棄原則,直到摔下懸崖。

寧安停下腳步,夢幻般的通道儘頭。

高大的男人站在那裡,抿住嘴角目光冷漠地看著寧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