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1 / 1)

寧安回了保潔間,牆上掛著謝涿的幾身衣服。

他給謝涿發信息:借你衣服穿一下。

過了十多分鐘:客人吐你身上?隨便穿,以後不用跟我說。

寧安沒有解釋,深吸一口氣選了套白衣牛仔褲。

穿上時才發現領口很大,寧安記得這身衣服,謝涿穿這套時會佩戴一條項鏈。

“寧安,知不知道勾.引的次高級是什麼,就是露而不透,露的地方要有技巧,如果不搭配項鏈,這一大片鎖骨就跟肉攤上的排骨沒什麼區彆,加了項鏈就不一樣,客人的目光會被阻擋,會猶豫先看鎖骨,還是順著項鏈滑下去,這一猶豫,心生晃蕩,一晃蕩,我的酒水單就穩了。”

寧安聽得想笑。

於是難得開口問,“那什麼是最高級?”

謝涿轉頭盯著寧安,寧安心裡發毛。

“說實話,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我腦子裡隻有一個想法,對手強勁。”

謝涿走到寧安麵前歎口氣,“哪裡料到你是個悶包子,你有沒有留意過社會成功人士的初戀是什麼模樣?”

寧安真的思考起來,“查不到資料吧!”

謝涿笑得快噴口水,“寧安你太逗了,真正的初戀哪裡找得到,但是他們後麵再找的不就按初戀模子,所以初戀情人是什麼意思明白了嗎?”

小三就小三,換個稱呼就不一般。

怪文雅的。

“你就有張初戀臉,氣質也符合,青澀的,靦腆的,像青蔥少年,哪怕熱情洋溢也帶著羞澀感,而你身上又彆具一格的多了點人夫感。”

“大老板看見你會有種初戀已作人夫的複雜感情,特來勁。”

“我當時看著你就很生氣,結果你換身保潔服出來,你猜怎麼著,我更生氣了……”

寧安悶悶地想,謝涿現在應該不會生氣了。

隻會手撕他。

按照謝涿的那些胡言亂語,自己這個行為是不是婊值衝天。

哎!

寧安歎第三次氣的時候,終於把衣服換好。

在Mu工作了一年多,流程他是清楚的。

有人脈的營銷早聯係好客人開台,人脈一般的大多坐著發信息,很像搞電信的。

沒人脈的寧安拿起百潔布……

曹文生委婉勸道,“我們也不是非來Mu,大宙那邊也熟,最近有幾個跳舞的男生長得很不錯。”

薑野冷著一張臉單手插兜往裡走。

筆挺的西裝貼服著肩寬背闊的完美身材,頭發梳得一絲不苟,周身透著從容自信,像去參加重要會議的精英人士,但沒有打領帶,白色襯衣解開兩顆紐扣,露出修長的脖頸和突起的喉結,於是這份優雅被突如其來的不羈狂傲撕裂,卻莫名和諧。

曹文生擠開莫名其妙湊過來的人,薑野每次來Mu,不管有意無意,聚集過來的人比平時多得多,男的女的都來蹭。

但薑野似乎還跟六年前一樣,對誰都不多看一眼。

曹文生笑得有些壞,“野子,你真在外麵一個炮友接一個炮友?”

不用薑野回答,曹文生已經有了結論,當初裝得似模似樣,寧安要是沒冒出來,他真以為薑野在國外放飛自我,“那個叫寧安的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要不我把謝涿叫過來,他最會哄人。”

薑野淡淡瞥了曹文生一眼,“要叫你就叫,我做脫敏訓練。”

脫敏?

脫誰的敏?

曹文生心裡跟貓抓似的,“你們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約好的客人出現在門口,熱情地跟曹文生打招呼,目光興奮地落在薑野身上,“小老弟,這就是你的朋友薑先生?果然一表人才,氣宇非凡……”

曹文生伸出手與對方握手,聽見薑野似真似假的回答,“遇到騙子而已。”

寧安接到吧台電話愣了愣。

去吧台取酒時,酒保的表情比他還不可思議,最終實在忍不住,“轉行做營銷?”

“算是吧!”寧安埋頭拿酒水,又是H5包房。

酒保沒好氣地問,“謝涿知道嗎?”

寧安心一跳,隻編輯了個開頭的信息咻的一下發送到謝涿手機上,怔愣片刻直到酒保催他,寧安索性收起手機。

將最後一瓶蒸餾水裝好,離開前輕輕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

酒保不置可否,夜場這種地方,最常發生的就是背後捅刀,今天還是好朋友,明天就爭得你死我活。

像寧安這種單純的人墮落不過遲早。

但他還是沒什麼表情地提醒,“今天H5的客人玩得大。”

寧安覺得自己那句話多此一舉,一路臉上燒得慌,沒太留意酒保的提醒,也沒去思量為什麼第一次乾營銷,楊經理就給他介紹業務,雖然說是人情台,但許多人比他有經驗。

今晚來的是幾位承建商。

薑野代表民間資本,分走兩級政府不少壓力,又有海外投資背景,諸方期待他能做出不一樣的東西,讓金市煥發生機,開放的權限頗令人側目,很多方麵算是暢通無阻。

這幾位承建商在金市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雙方合作的機會隻多不少。

薑野將第一個項目選在五嶺區與青山區交界的一處廢廠區。

這處選址當時引起不大不小的爭議。

有人覺得位置太偏,商業價值不大。

有人覺得此處荒廢二十幾年,附近曾是最早的商用碼頭,若能好好打造也能帶來意想不到的效果。

爭議未起,薑野遞來完善規劃,不多的分歧很快消停。

曹文生沒有投入資金,並非懷疑發小眼光,也非不信任,資金需求不算大,曹文生一年的零花錢便夠,他隻是想全程跟著看一看,曹家的謹慎在他身上體現得淋漓儘致。

好在薑野並不在意他那點錢。

兩人雖是好友,也是合作關係,換個人這般猶疑,早撕破臉皮,薑野隻是嘴壞的奚落幾句,之後便不再提,倒給人心胸開闊的感覺。

但把曹文生指使得風生水起,連回家的機會都沒有,他父親倒是樂見其成。

因此曹文生跑薑野的公司跑得勤快。

薑野沒在自家公司辦公。

繁華地段高檔寫字樓,整整三層。

時尚簡約的裝修風格,格子間穿梭著異常繁忙的西裝革履們。

電話響個不停,大多都是國際長途。

電腦屏幕閃爍著複雜的圖表和數據。

沒有國內常見的職場文化,薑野偶有現身,但尊卑立現,下屬們的目光熱切而尊重。

看得曹文生熱血沸騰。

薑野的辦公室是唯一獨立的,寬敞明亮不說,身後全景落地玻璃是金市最繁華的街景,五光十色的霓虹燈輝映著繁華和熱鬨。

“如果不是知道你的航班信息,真不敢相信你才回國不久,這哪裡像剛剛組建的公司團隊!”曹文生感慨。

美女秘書為曹文生端來一杯dirty。

薑野喝了口黑咖,目光從屏幕上移開,神色篤定,“我從不打無準備的戰役。”

曹文生微征,來不及咀嚼“戰役”兩字的深意,薑野安撫,“組建公司沒有你想得那麼複雜,忘記我最擅長平地起高樓?你們有龐大的城堡要守衛,我隻需要最好用的螺絲釘。”

資本市場瞬息萬變,這個形容並不誇張。

曹家主營製造運輸業,曹文生剛接觸公司的那一年被下放到工廠各個崗位輪換,繁忙的生產線,勾心鬥角的人際關係,再到動一發而牽動全身的小決策,讓曹文生體會到公司運營的不容易。

看著眼前神色輕鬆的男人,曹文生除去豔羨便隻有心悅誠服。

曹文生沉浸在薑野隻言片語及公司高效運轉帶來的震撼裡,心中疑慮早被信任取代。

因為一個小保潔而時不時跳出來的危機感早拋之腦後。

這才是正常的生活。

這才是他認識的薑野,也是他對薑野六年後樣子的想象。

瀟灑風流,從容不迫又能力出眾。

不出意外,他會跟薑野成為新一代操控金市經濟命脈的核心人物。

薑野那句‘脫敏訓練’的玩笑話。

曹文生沒太當真。

所以當寧安穿著領口大開,明顯不是保潔服的衣服推著酒水進來時。

曹文生差點一口水噴出來。

今晚薑野買單。

他點的“脫敏服務”?

這小保潔究竟乾了什麼,需要薑野專門脫敏。

就這麼遲疑的功夫,曹文生沒看見薑野眼底一閃而過的錯愕及接踵而至的憤怒。

很快氣氛組進來,幾乎都是美女。

承建商屬於乙方,薑野主動放低姿態宴請對方,不僅摸清對方喜好,還善於利用國內的慣例和文化。

曹文生收起詫異心思,忙起正事。

寧安配好酒水,換作往日若是幫送酒水,他會趁著沒人理他偷偷溜出去。

但是今天不同,他是營銷。

寧安糾結片刻,在沙發邊緣找了個位置默默坐下。

薑野眼底閃過暗芒。

曹文生差點瞳孔地震。

酒局熱鬨喧囂,美女們很快將客人們哄得開開心心。有些光線曖昧的地方,快速釋放愛情的芬芳。

寧安緊緊抓著褲子,大約意識到不妥又慌忙鬆開,然後偷偷將掌心的汗漬反複擦到牛仔褲上,沉默寡言的樣子,像坐在街頭搓湯圓的阿嫲。

突然一名承建商坐到寧安身旁。

手裡的洋酒杯差點撞到寧安臉上,寧安想起身卻被對方一下攬進懷裡,話卻對著曹文生說,“你點的?說你小子玩得野,這男人到底有什麼好玩的?”

一位美女從愛情裡抬起頭,笑得花枝亂顫,“老板嘗嘗不就知道什麼味道?”

寧安跟薑野不對付的事情早在Mu傳開,現在人家做了營銷,又被點進來,意思不言而喻。

最近薑野常來,打聽到消息的心思活絡起來。

那可是薑家唯一繼承人,被稱為太子爺毫不為過。

太子爺是個什麼性情大家還沒摸清楚,一時間不敢湊上去惹人討厭,但給他討厭的人添點堵說不定能得到青睞。

大家這般趨之若鶩,除去薑野的家世。

本人外在條件著實出眾,近一米九的傲人身高,異常英俊的容貌,大多數時候都給人優雅謙遜的感覺,偶爾一笑,就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痞勁和狂野,格外性感,就算他不是太子爺,許多人都願意倒貼。

這麼好的身材,這麼帥的臉,隻是睡一覺都血賺。

萬一被瞧上了,豈不是一朝飛上枝頭。

要是再像曹文生那樣,談個三五個月的‘戀愛’,足夠成為炫耀的資本。

大家看出今晚不是什麼特彆重要的正局,早有兩位美女一左一右纏著薑野,薑野沒有拒絕,時不時跟她們碰杯,也沒冷落承建商,氣氛一直帶得很好,不僅控場能力強,還遊刃有餘。

兩位美女漸漸崇拜迷戀地看著薑野。

直到那個男人攬住寧安。

其實薑野並無變化,但是兩位美女久經沙場,察覺到太子爺捏著酒杯的指節微微泛白,從容淡然的氣質驟然變得冷凝。

周身透著死寂。

“那你陪我喝兩杯,陪的好說不定能夢寐以求。”承建商語氣油膩又曖昧,粗短的手指挑起寧安的下巴。

寧安趕緊接過酒杯,躲過對方的調戲。

他沒陪過酒,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一口氣灌進去半杯。

承建商看著寧安白皙的肌膚,還有仰頭喝酒時輕輕滾動的喉結,竟然覺得有些燥熱,寧安的喉結不明顯,像一隻可愛的小兔子埋在雪地裡,受到驚嚇輕輕移動了一下。

承建商不知道想到什麼,將寧安推起來,“給哥哥們走一個。”

寧安不明所以,端著酒杯愣愣地站起來。

謝涿沒說作陪還要走台步,他也不會。

起身時,身子微微前傾,寬鬆的領口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膚。

承建商眯了眯眼睛,色眯眯地跟身旁的友人嘀咕,“居然比女人還白。”

寧安一路走到對麵的位置,停下後緩緩轉身,發現沙發上的人都意味不明地看著自己,頓時局促地垂下頭。

承建商再次開口,“側下身子。”

寧安照做,越發局促,他不清楚承建商要做什麼。

無數道目光落到他身上,像忽然大起來的雨勢,一片片將他身上的雨衣割破,寧安沉默地想,他果然不適合做營銷,今晚做完後就跟楊經理拒絕掉這件事。

但是……

褲兜裡的銀行卡戳到寧安的大腿。

錢是硬的,有時候戳得人生疼。

錢也不好賺。

寧安早就知道這個道理,卻第一次具象化感受到。動搖的心就像僅剩餘暉的炭火,被熱水呲溜一聲澆透。

他沉默地垂下頭,不再反抗。

“這小子的屁股也太大了吧,比女人的看著還翹。”承建商譏笑著瞥過臉,他將美女拉進懷裡親了一口,“是墊的還是戴了什麼東西?”

美女笑著推開他,眼底藏著厭惡,“這我哪裡知道,老板要是好奇自己去摸摸不就知道了。”

明顯的禍水東引,承建商並非真的對男人感興趣。隻是無意間聽說這營銷得罪過薑野,於是靈機一動。

真麵目暴露就不再掩藏,“有什麼好摸的,他有的我都有,我對男人可沒興趣。”

鑒於曹文生的喜好,承建商沒說太刻薄的話。

“我就是沒想到,男人賣起來比女人還放得開。”

這話一下得罪好多人,跟他打情罵俏的美女露出不虞的表情,Mu是正經酒吧,沒有色.情服務,至於私下行為,跟酒吧沒關係,現在的人玩得文雅,像曹文生,包養兩個字到他這裡變成談戀愛。

所有人包括曹文生都覺得這位承建商掉價。

粗俗的一逼。

曹文生甚至想好以後不找這傻缺合作。

不料,薑野望向寧安,黑沉沉的眼睛像無底洞,“你是營銷,惹客人不開心了是不是要做點什麼?”

頓時全場的目光看好戲般落在寧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