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裡沒有開燈,坐在飄窗上的江與墨一條腿曲起,另一條腿踩在地上,僵硬陰冷的像一座沒有生命的石雕。
過了那陣情緒上頭的時間,理智回歸,他大腦飛速運轉,不停的去想,今天晚上襲擊他的人到底是誰?
“錢盛終於反應過來找人來搞我了?”
“還是江華容江崇元在錢氏手機吃了虧,想找我算賬?”江與墨搖搖頭,“不對,江華榮沒那膽子也沒那腦子,江崇元有點腦子但不多,不過,真要說起來,還是他媽可能性更大。”
“虧了五百萬,江氏生意也飛了。錢氏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必定會從江氏身上狠狠咬下一塊肉泄憤,除非,江氏他們能安撫好那兩個人渣。”
江與墨頭腦風暴,推演各種可能。
目前最有大概率有兩種情況:
一是錢盛暗地裡找人做的,但是剛才那個人是奔著要弄死自己來的,而且也沒搶他的手機,這樣一來可能性就變小了。
另一種可能就是江夫人不爽他白拿五百萬,找人乾的。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江與墨對江夫人的評價一直都是不會叫的盤旋在陰暗處的蛇,安靜卻有毒致命。
綜合下來,目前就她的可能性最大。
外麵路燈的光流淌進房間,本來就白的江與墨仿佛蒙上一層濾鏡顯得更似非人。
時間慢慢來到深夜十二點,老舊房子的隔音不太好,江與墨清楚地聽到隔壁門打開又砰的一聲急切的甩上,模糊聽見幾句焦急的聲音。
“……下午玩了水……發燒……”
“……快去醫院……走走”
隔壁住了一家三口,江與墨偶爾見過幾次,那家父母平時對孩子不算好,經常呼來喝去,但就是這樣的家長,孩子突然發燒也會非常著急的送去醫院。
一陣急促慌亂的腳步聲後,樓道裡重歸平靜。
江與墨嘖了一聲,把頭發抓的亂七八糟,去洗澡洗漱換了身乾淨的衣服躺在床上,眼睛剛閉上突然就跟個彈簧似的坐起來。
“不對!”江與墨說,“係統!那個懲罰係統呢?怎麼不說我任務失敗了?”
係統:【呃,我查一下……】
【哇!宿主!後台顯示懲罰任務已經完成了!】
江與墨眉頭一皺,“什麼時候?彆跟我說你查不到時間?”
【嗯,我查一下,晚上十點左右……】
江與墨回想了一下,腦海中的畫麵如同電影倒帶一樣快速退後,他摸著仍然在痛的脖子,“哦~原來是這樣。”
江與墨笑了,像一副死氣沉沉的水墨畫突然染上各種鮮活的充滿生機的色彩。
“嗬嗬嗬哈哈哈哈!”
江與墨忍不住笑,笑聲從低不可聞迅速變成朗聲大笑。剛才的憋屈和怒火全部都煙消雲散了。
他笑的越來越暢快,甚至笑到捧腹倒在床上。
【……】
係統戰戰兢兢,捂住小嘴不敢出聲。
直到笑聲將歇,係統才小心翼翼地試探:【宿主,你笑什麼?】
江與墨擦掉眼尾笑出來的水跡,“知道是誰做的了,我當然開心啊!”
【……是誰啊?】
“不告訴你。”
係統真的好奇,【宿主您就告訴我唄,我又不能告訴彆人。】
江與墨雙手在腦後交疊,“告訴你也行,那人就是——”
江與墨嘴唇輕啟,“顧虞哈哈哈哈哈。”
江與墨笑得樂不可支,捂嘴偷笑的樣子就像一個末世的貧民找到糧倉的狂喜。
【哈哈哈!宿主真愛開玩笑,看過原著都知道男主光風月霽,是個不可多得的端方君子,他怎麼可能會偷襲?還掐你的脖子。】
江與墨靠在床頭,雙手交叉在胸前,抬頭晃了晃腦袋,“是啊,為什麼呢?”
黑暗裡,江與墨的眼睛有點亮,“原著的顧虞確實不會,如果他不是呢?”
係統:【啊?宿主,你把我繞暈了,我怎麼有點聽不懂。】
“哈哈哈哈。”江與墨沒理它,撐手臂摸下巴笑意盈盈,他輕聲:“如果我沒想錯的話,那可真是太棒啦!”
係統一頭霧水地看著宿主傻樂,總有種十分不詳的預感。
~
顧虞回到顧家莊園時已經是深夜,大廳裡沒人,顧虞剛走進去壁燈突然亮起來了。
“怎麼回來的這麼晚?悠悠的生日你……”顧夫人的話在看清楚顧虞的時候戛然而止,驚訝浮上她的臉頰,“阿虞,你怎麼了?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顧虞身著黑色合身的西裝,外套衣扣解開,衣服上的褶皺亂的像經曆過一番激烈的打鬥,這在顧虞身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沒有人比顧夫人更清楚自己二兒子看似平易近人,實則有點龜毛潔癖。
顧虞平靜如常地脫下外套給一旁的女傭,“沒什麼事,我困了,您也早點休息。”
顧虞說著就要上樓,從顧夫人旁邊走過的時候。
顧夫人突然掩嘴驚呼,“阿虞,你的臉……”
“什麼?”
顧夫人指了指下顎靠近脖子的位置,“是這裡。”
顧虞摸了摸,這才感覺到很輕的刺痛,他愣了一下,“呃,被野貓抓的。”
“我先上樓了。”
顧夫人望著顧虞的修長的背影,收回手,嘀咕,“阿虞不是不喜歡動物嗎?怎麼還會被野貓抓?”
顧虞經過顧悠悠的房間時顧虞注意到門縫底下流出來的燈光,他剛要抬手敲門,裡麵的燈光一下黑了。
漆黑的房間裡燃著一點星火。
顧悠悠屏息凝神,直到門外再次響起腳步聲並逐漸遠去,顧悠悠才鬆了口氣,她用力吸一口煙,已經不會被嗆到咳嗽,而是想著恩人的囑咐享受地品味其中淡淡的藍莓甜味夾雜著煙草氣息……
雖然感覺不太好,但是恩人讓她享受肯定有他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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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裡,水汽氤氳,顧虞隨手抹掉鏡子白色的水霧,下顎側抬,幾道明顯的抓痕橫躺在潔白的脖子上。
他皺了下眉,煩躁一閃而過。
顧虞腰間僅圍了一件白色浴巾,水珠從飽滿的胸肌一路躺過健碩緊實的勁腰沒入腹下的浴巾。
他在床邊坐下,厚實的背肌隆起,很難有人相信典則俊雅的男人在平時剪裁得體的服裝下是如此偉岸的身姿。
顧虞雙手後撐,仰頭合目片刻,修長的手臂拿起床頭的手機看了徐非耀的消息,眯了眯眼睛。
縱觀江與墨一天做的所有事情,大大小小,全部都是普世意義上的好事。
就算是以雞蛋裡挑骨頭的目光都無法從裡麵找到任何錯處。
荒誕感湧上心頭。
顧虞不信重來一世,上輩子無惡不作無所不圖的人,一下就變成了喜歡助人為樂的好人。
手指輕叩手機背麵,顧虞沉思片刻,發了幾條信息。
這天晚上顧虞一如既往地做夢。
夢裡親友淒慘的死狀不停地在麵前循環上演,以往都是到這裡就結束了,但這次多了個變數。
夢裡顧虞把江與墨牢牢控製,雙手用力掐住他的脖子。
江與墨眼淚失禁,涎水也不受控製,臉色蒼白無力。他抓住顧虞的手試圖掙紮,但沒有半點效果隻在顧虞手臂留下幾道抓痕。
直到江與墨開始翻起白眼快要窒息,顧虞才恍然鬆手。
劇烈的咳嗽使得少年臉色潮紅,雙眼濕潤,他嘴唇動了動,顧虞好奇他想說什麼,耳朵湊過去,被吭哧咬了一口。
顧虞猛地睜眼,他每次醒來都能清晰記得夢境內容,這次也不例外。
顧虞注視手心,眉頭久久沒有鬆開。
*
接下來幾天,江與墨把每日任務當成遊戲裡的簽到打卡,每天準時外出去大街上晃悠,順便完成日行一善。
幾天下來,附近的人都對他臉熟了,並且好感非常,每天碰到都會主動打招呼。
“妹妹,快,跟哥哥打招呼。”一個老太太帶著一個小女孩買菜回來,看到江與墨,立刻拉著小女孩的手說。
小女孩梳著兩條辮子,興高采烈,“哥哥!”
老太太從袋子裡摸出一個桃子,不由分說地塞進江與墨手上,“乖孩子,這個給你。上次多虧了你,不然我這孩子就要被狗給咬了,唉,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荒唐,遛狗不牽繩,一點都不負責任。”
前兩天,一個男人騎著電瓶車遛狗,但沒有牽繩,也不知道那狗是太興奮還是有狂犬病,直接就衝向一旁在等奶奶的小女孩,那嘴巴張得老大,還口水直流,一口能把小孩的大腿咬斷。
是江與墨救了她,還因此手臂擦破了皮。
老太太很感謝,每次碰到了都得塞點東西給江與墨。
江與墨隨口附和幾句,老太太帶孩子回家做飯去了,江與墨看了眼手裡的粉嫩嫩的水蜜桃,路過一個靠牆乞討的老人時隨手把桃子扔進地上的不鏽鋼碗。
【每日任務:日行一善9/10已完成】
【宿主再接再厲!目前能量值11.7】
係統見江與墨一臉溫柔的笑容,忍不住腹誹:宿主笑嘻嘻,心裡 MMp!
它還以為宿主會被善意軟化,看來是它想多了。
A市夏日炎炎,路麵溫度高的都能把人的塑料拖鞋燙的粘在地麵上。
江與墨下午就躺在房間裡吹空調,下午還玩了幾把遊戲,一看時間差不多了,他活動一下身體換了身衣服下樓掃了輛小藍慢悠悠地騎了出去。
【宿主,你要去哪裡呀?】
江與墨叼著根奶糖,心說:“無可奉告。”
係統實在好奇:【宿主您就告訴我嗎?我又不會泄密。】
江與墨老神在在:“你有這個時間,還是去查一下顧虞有什麼問題,彆是被人穿了吧?”
【不可能!男主可是世界支柱,集天命於一身,不可能會被穿。】
係統想想還是覺得不保險,趕緊去查了。
差不多一個小時後,江與墨悠哉悠哉地踩著單車停在路邊,側前方是富麗堂皇的某個高級私人會所,門前不斷有百萬千萬級彆的豪車經過,令人目不暇接。
【我回來啦!沒發現穿越者痕跡!】
係統喜氣洋洋的說完,【誒?宿主您在這裡乾什麼呢?】
這個地方不是 A市有錢人就喜歡來的銷金窟嗎?宿主來這裡乾什麼?
它雖然知道書裡的劇情,但也隻知道作者寫出來的部分,其他作者沒寫的就不清楚了。
所以係統還真沒比江與墨這個在原著世界裡過一輩子的人了解的多。
江與墨一臉你是不是白癡:“來這裡還能乾什麼?當然是玩啊!”
會所采用私人會員製,幾百萬隻是個門檻,並不是有這錢就能進了,需要會員推薦,並且核實背景後才能成為會員,因此隱私性極強。
很多富家子弟經常在這裡舉行私人派對,身著白色西裝的門童每天都能見到許許多多光鮮亮麗的俊男美女。
他本以為再也沒什麼能驚訝到他了,沒想到今晚見識到了。
一個容貌優越的少年騎著共享單車慢悠悠地在他們會所門前停下了,少年左右望了望,毫不費力地找了個空位把車停在法拉利跟布加迪之間。
門童瞪大眼:他怎麼敢的?
事實證明,他膽子還能更大。
隻見少年也不走,就靠著坐在布加迪前車蓋上咬著根煙吞雲吐霧。
門童:……
門童以為又是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想要抱富二代大腿的野雞明星,不遠處的保安正要上前驅趕,此時又一輛跑車帶著低沉的轟鳴停在門前。
門童立刻掛上笑臉,“徐少……”
才說兩個字呢,他就看到那個長的好看的野雞少年一下躲過保安的包圍走了過來,門童立刻皺眉質問少年:“你要做什麼?”
與此同時,徐少聽到動靜轉身,樂了:“嗯?是你!你來這裡做什麼?”
沒想到徐少竟然認識這人,門童一驚。
江與墨對有用的人一般都很寬容,他衝徐非耀笑,與之前的愛搭不理完全不同。
“嘶!”徐非耀摸下巴,這小子。他想為難一下,但轉念一想,又想到了什麼似的笑了,“嘿嘿。”
“你笑得好賤啊。”江與墨毫不客氣。
徐非耀對他卻像有無限的寬容,他像沒聽到,“走,哥帶你進去玩。”
江與墨,“謝了。”
門童看著徐少帶人進去下巴都快跌到地上,他以為人家是從哪來的野雞嫩模,誰曾想卻是徐少的朋友。
跟豪門少爺做朋友的有哪個是窮人,難怪這位少爺氣質斐然,就是愛捉弄人,穿一身便宜貨,他差點就栽了。
門童當即決定以後一定要更小心謹慎,絕對不看菜下碟,這工作工資可高了,一個月一萬多,可有不少人盯著,他可不能被彆人抓到錯處。
徐非耀一進去經理立刻就迎了上來,帶他們去10樓常年包下來的包廂。
這裡普通會員隻能在1到4樓活動,中級會員是5到7,高級會員8到10,11層樓和12層樓隻有老板特彆邀請才能上去。
走進電梯的時候,江與墨暼到外麵錢鑫錢盛兩兄弟走向另一部電梯,江與墨稍微想了下,露出痛快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