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1 / 1)

靜元針是陰毒之物,雖然修仙界裡並沒有什麼不準使用的明文規定,但稍微大點的宗門都不會去碰,隻有一些不講究的小門小派才會對犯了大錯的弟子使用這種陰邪的東西。

而今流雲宗一向溫和待人的彆瓊尊親身試禁,元慎不可置信,臉上除了錯愕還是錯愕。

他張開嘴,似乎要勸,然而目光一旦觸及到舟行晚就沉寂下來。少年盯著錦盒裡的東西看了許久才移開目光,問:“怎麼用?”

“你幫我按著他。”玉穢一臉恬淡,仿佛在說今天天氣那樣平常,他順手按住見勢不對想逃的舟行晚,竟然在這樣的情勢中露出個笑,“針進去的時候可能會有點疼,不過沒關係,結束以後在床上修養半個月就差不多了,之後隻要不運動功體,便跟平常無異。”

舟行晚:……

他爹的,聽聽這是人話嗎?

如果隻是“有點疼”的話,他有必要在床上躺上半個月嗎?!

他咬著牙,差點沒罵出一句臟話,還是察覺到他意圖的003及時提醒他:【宿主,我勸你還是從了吧,現在你跑不過也打不過,配合一點還能少吃點苦頭,ooc還要多受一道電擊,不劃算呀!】

【我□□爹。】舟行晚最後還是沒忍住,為免電擊,他乾脆罵起了係統,【我現在取消任務還來得及嗎?】

003的聲音滿是抱歉:【任務一經綁定,除非成功或者失敗無法解綁哦~】

舟行晚道:【那直接給我算失敗好吧,魂飛魄散怎麼都行,我不活了。】

003:【宿主確定嗎?結算失敗以後懲罰隨機,運氣不好的話可能比現在這個還慘哦。】

【……】舟行晚無話可說,最後沒忍住又罵了句:【我□□爹。】

【給你操給你操。】雖不知他為什麼對自己的爹這麼執著,但為了照顧宿主心情,003還是沒有告訴他係統沒有爹的事實。

他懇切道:【實在不行宿主你罵我吧,你罵我我心裡還能好受點。】

舟行晚:……

合著他剛才在乾什麼?調情嗎?

舟行晚按住了一抽一抽的太陽穴,心道畢竟是電子設備,理解不了人類的情感是正常的,現在這個要死的關頭,他更應該在意的,是眼前這兩個對他意圖不軌的人才對。

最起碼有一點003說得沒錯,他現在打不過也跑不了,配合點還能少受點罪,至少像前幾天在休刑殿經曆的那陣雷擊,他這輩子是不想再體會第二遍了。

身前,玉穢跟元慎一個對視之間已經做好決定,後者正要上手去抓,玉穢突然說:“去他房間吧。”

元慎愣了一下才想起舟行晚現在住在藤齋的事實,皺眉問:“去那裡乾什麼?”

玉穢低眉看向舟行晚,目光柔和,又帶了幾分悲天憫人的可憐:“埋針之痛非平常可以比擬,若是結束以後他起不來,還要給他抱回去,太麻煩。”

舟行晚:……

爹的,明明要受苦的人是他,怎麼還嫌棄起他來了?

他暗暗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勉強撐住體麵,抬腿走了一步,身體因為顫抖有些踉蹌。肩上立時扶上一雙手,玉穢站在他後麵,關切道:“師弟小心。”

舟行晚側頭看他,或許因為太過恐懼接下來要發生的一切,長而濃密的睫毛止不住輕顫。

肩膀上的那雙手是暖和的,他卻隻感到陣陣生寒。舟行晚想要拂去玉穢的手,卻完全提不起一絲力氣,隻能任由著人擺布。

他最後幾乎是被玉穢和元慎兩個人一左一右架回房間的。

因為正值盛夏,天氣燥熱,房間的門窗都大喇喇開著,屋裡四麵通風,他渾身失力地躺在床上,稍微側頭就能看見窗口新栽的那棵梅樹——枝葉繁盛,綠意隨風輕晃,彆有一番意趣。

他收回目光,在元慎將要按上來的時候微微側身:“彆碰我!”

這回不必刻意去扮原身,舟行晚麵容冷漠,發自肺腑地抗拒對方接觸:“直接弄吧,我趕時間。”

或是為了緩和氣氛,003乾巴巴地誇他:【宿主真棒,這麼快就把原身的精髓學出來了。】

舟行晚:……

舟行晚無語地閉上了眼。

另一邊,元慎被他拒絕,剛伸一半的手僵在半空,然後若無其事地收回,輕哼道:“誰稀罕。”

玉穢看上去倒是心情極好,他施展靈術,盒子裡的針一根根浮在空中相繼排布,而後找準位置,率先刺入舟行晚膻中。

“啊……唔!”

埋針入體的疼痛比想象中來得更加猛烈,饒是舟行晚早有準備咬緊了牙,也還是沒忍住溢出一聲痛呼。然而因為害怕ooc再遭一道電擊,他硬是忍著將這股“非平常可以比擬”的叫痛聲吞吃下去,他的雙手緊緊抓著身下的被褥,額頭蒙上一層細密的冷汗,下巴因疼痛而微微往上抬了一點,露出緊繃優越的下頜線。

【啊啊啊啊啊——】

他不敢叫出聲,隻能在心裡跟003吐槽來轉移注意力,【怎麼會這麼痛,隻是拿針紮一樣,真的有必要這麼痛嗎?】

003著急忙慌地安慰他:【畢竟是修仙世界嘛,很多東西跟正常認知不一樣也是正常的,宿主你再忍忍,他已經進去一根了,再有六根就結束了!】

【多少?】舟行晚不可置信,【幾次?你說他要刺幾次?】

003自覺失言,又哄道:【沒關係的宿主,他已經在拿第二根針了,你離脫離苦海又近了一步!】

【……】舟行晚從沒聽過這樣式的安慰方法,他向來怕痛,這回不敢睜眼就不知道玉穢落針的地方在哪裡,現在一聽003說他已經拿起第二根針,隻覺得全身沒有一個地方不是痛的。

他又罵了一句:【我操他爹!】

【都給你操都給你操。】003聲音著急,【我現在就去找他爹的資料,宿主沒關係的,等你傷好了我們去給他爹下蒙汗藥,一定讓你報仇雪恨!】

舟行晚:?

他是這個意思嗎?

他很想連帶著把003再罵一遍,然而埋針的痛感實在太過濃烈,第一針的時候他還能強撐著一口氣跟003貧上幾句,從第二針開始,舟行晚隻覺得他的靈肉都開始分離。模模糊糊的意識混雜著大量痛楚不知從身體的哪個地方鑽到哪個地方,他根本無法形容那是什麼感覺,對外的所有感知都隻剩下一個“痛”字。

一連七針,玉穢毫不留手,舟行晚意識混沌不清,他麵容慘白,雙唇無色,出的汗將他的衣發以及身下的被褥一並浸濕,身體也止不住地輕顫發抖,活像一塊遭人淩虐過後又被丟棄的破敗玩偶。

玉穢見他此狀,沒耐住歎了口氣,然後對旁邊的元慎囑咐:“去幫我打一桶水來。”

元慎莫名其妙:“師伯要乾什麼?”

“幫你師父擦洗一下。”玉穢緩緩坐到床沿,說,“不然總不能真的放著不管,任他自生自滅吧。”

元慎皺眉道:“師伯心善是好,隻是他慣會裝模作樣,師伯小心不要被他騙了。”

“他這樣子,還能騙我到哪裡去?”玉穢笑著應他,“放心吧,你去就是了,我知道分寸。”

元慎最終還是走了,房間裡便隻剩了玉穢跟舟行晚兩個。玉穢轉過臉細細看著床上呼吸清淺的人,而後動作輕柔地將舟行晚頭上被汗水打濕貼在額頭的碎發往後勾去,好讓他不要被黏得這麼難受。

他的視線在舟行晚臉上遊走,從閉上也緊緊皺著的可憐的眼睛到沾了薄汗的挺直的鼻梁,再往下到那張看不見丁點血色的唇珠飽滿的嘴,仗著床上的人昏迷不醒,玉穢肆無忌憚地打量著自己這個狠毒陰險的師弟,心裡卻不合時宜地閃過一個念頭——真漂亮。

漂亮,很難用於形容男人,說實話舟行晚的臉部線條並不柔和,而是一眼能辨雌雄的那種英朗,但玉穢就是覺得“好看”或“俊俏”這樣的詞彙還不足以用來表現他現在的模樣,非要挑選出一個拿來形容他,那隻能是“漂亮”。

讓人想要將他捧在手裡,欣賞是如何被破壞得零碎不堪的那種淒豔的漂亮。

一滴熱汗順著舟行晚線條分明的下頜流進脖子裡,玉穢眼神一暗,他抬手為那人鬆了鬆衣領,卻不想才剛俯下點身,就看到舟行晚神色不安,微啟的嘴唇輕輕地吐著氣,好像在說什麼,卻因為沒有力氣而發不出什麼具體的詞句,叫人聽不真切。

玉穢湊近了,才聽到他艱難地吐出兩個音節:“媽……媽。”

玉穢一怔,有些懷疑自己聽錯,而後心底湧出一股難以言喻:像舟行晚這種惡毒扭曲的爛人,竟然也會在乎親理人倫嗎?

他抿著唇,決定再細聽一次,撐在床沿的那隻手卻突然被一股力量握住——大概是真的疼得沒力氣了,舟行晚的動作很輕,他的手虛虛地攏在玉穢的手旁邊,像是牽住了一場虛幻易碎的美夢:“媽媽……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