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 / 1)

那名弟子聲音不大,卻有一種莫名的穿透力,吸引了旁邊不少目光看來。

舟行晚被看得不太自在,他抽出手,絞儘腦汁地開始想說辭,還沒張嘴,背後先出了一身冷汗。

天殺的,事情怎麼可以巧合成這樣?!

他不過就是想吃個瓜、看個熱鬨而已,怎麼就這麼剛好變成風暴中心了呢?!

舟行晚半天想不到怎麼回答,卻不曾想這副心虛的模樣在旁人看來又成了另一個意思。先開始被他拉著說話的那名弟子見他久不言語,恍然大悟道:“莫不是怕了不成?沒事的,那妖道的徒弟也看不慣這種醃臢事,他也跟了來一起討要說法,一會兒彆瓊尊若要怪罪有他擔著,怪不到我們頭上來。”

這話剛落,恰巧人群最前的少年聽到動靜回首看來,帶著探究意味的嚴峻目光越過一撥撥人頭落在舟行晚身上,舟行晚立馬低頭按住鬥笠,內心叫苦不迭:“沒,不是,我突然想起我還有點事,不然我先……”

“都擠在這裡做什麼?”

正僵持之間,一道溫和的聲音插入兩人中間。剛才還充斥著細碎議論聲的人群驟然安靜下來,那些落在舟行晚身上的目光終於有了新的去處,抓著他不放的那名弟子也不再關注他,而是閉上嘴,隨著眾人恭恭敬敬地向回來的玉穢行了個禮。

玉穢不動聲色地走到舟行晚麵前,又問了一遍:“都圍在我這裡做什麼,今天的修習都做完了嗎?”

他溫柔照舊,任誰聽了都會忍不住想要親近。然而那些弟子卻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推著一個,無論剛才聲音叫得多大,等真的見了玉穢,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最後還是原身的徒弟主動走上前來,他微微躬身算是行禮,聲音穩重得不像這個年紀該有的樣子:“師伯,那個妖道呢?”

舟行晚躲在玉穢身後,乍然聽到這聲“妖道”,嚇得一動都不敢動。

玉穢不著痕跡瞥了眼身後,平緩道:“他好歹教你一場,你該叫他一聲師父。”

元慎一臉嫌惡:“我沒想挖自己徒弟金丹的師父。”

“你啊。”玉穢歎了口氣,“不認師父,連我這個師伯也不認了,糾著這麼多人來給我施壓嗎?”

元慎臉色一變:“我沒這麼想。”

玉穢自然知道他沒這麼想。春水一般的眼睛流轉一圈,那些來堵門的弟子紛紛自覺讓出道來,玉穢就這麼領著舟行晚走到自己住所前,溫聲朝眾人說道:“都散了吧。”

一句“散了吧”很快就化消了堵在藤齋門口躁動的情緒,那些弟子們麵麵相覷,不少人更是將目光投向元慎,似乎要他做主。

元慎眼神一暗,張嘴正要說什麼,就又見到玉穢把目光投了過來:“你留下來。”

元慎一愣:“我?”

“不是想要交代嗎?”玉穢從手中拿出一個黑色的錦盒,莞爾道,“我的藤齋太小,進不下這麼多人,你既然也是受害者,便就由你來監看,如果到時候還覺得這個交代不夠交代,我再去秉明掌門,讓他給你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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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報警報,檢測到危險物質,檢測到宿主生命垂危,請問是否使用積分兌換道具?】

幾乎在玉穢掏出錦盒瞬間,舟行晚腦海中又響起狂跳不止的警報聲。

他嚇了一跳,平靜過來後以為係統出錯,問:【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怎麼好好的突然給他乾出警報來了?

003的聲音充滿了歉意:【宿主,你可能要遭罪了。】

舟行晚一臉疑惑:【我不是好好地在這裡嗎?】

003向他解釋:【為了讓宿主可以及時應對,在麵臨高危劇情時我們都會提前預警的。】

舟行晚:“……”

他幾乎是立刻就反應過來,低頭瞟了一眼玉穢手裡的東西,心臟也如有所感般重了幾下:【什麼高危?】

【權限不夠,查閱不到。】003自覺心虛,說話都不敢大聲,【但是一般預警跳出的時候,宿主麵臨的都是生死關。】

舟行晚:……

雖然他目前的任務是死沒錯,但這個“生死關”聽起來怎麼這麼讓人不舒服呢?

他勉強笑了一下:【不是挺好的嗎,正好完成任務。】

【不太好。】003的聲音聽起來同情極了,【生死關隻生不死,但會讓你生不如死。】

舟行晚:……

003又看了一眼預警麵板,聲音越來越低:【比剛才被刀子捅還要痛的,長久性持續折磨。】

舟行晚:……

【換!現在就給我換!】

仗著有玉穢在前麵擋著,舟行晚不顧人設開始猙獰:【有什麼道具?能直接跳過嗎?這個劇情非走不可嗎?】

003假裝沒聽到他的第三個問題,他查了一下積分商城,貼心地給出推薦:【目前最適合宿主的有兩樣道具,其中一個是穿越膠囊,可以讓宿主直接跳過高危劇情帶來的折磨,還有一樣是止痛藥,可以最大程度地緩解高危劇情帶來的痛苦,宿主你看你要選擇哪個?】

最大程度緩解不還是會痛?向來不能忍疼的舟行晚毫不猶豫選擇了前者:【穿越膠囊!】

【很抱歉,積分不夠,請宿主加油任務賺取積分哦~】

【……】舟行晚罵了句臟話,心想痛就痛吧,起碼有所緩解,於是退而求其次道,【止痛藥呢?止痛藥多少積分?】

003切換了沒有感情的電子音:【很抱歉,積分不夠,請宿主加油任務賺取積分哦~】

舟行晚:……

操!

所以003前麵跟他說這一大串都是為了什麼?

他咬著腮幫子,很儘力維持自己一個社會主義三好青年該有的素質:【我現在有多少積分?】

【這邊查閱到宿主積分為零,請宿主加油任務賺取積分哦~】

舟行晚感覺自己被溜了一圈,他總算體會到了一把什麼叫“原來人在無語至極的時候真的會笑”,沒好氣道:【所以你跟我說這些是想乾什麼?】

為了讓他知道自家係統能不靠譜到什麼下限嗎?

【高危預警是正常流程,是為了讓宿主提前應對高危劇情的必要環節哦~】本該冰冷的電子音有些躲閃,【另外,檢測到宿主的跟隨係統掉線,本係統現在是電子係統哦~】

舟行晚:……

怎麼辦,他好像突然就能理解原身想要挖人金丹的心情了。

舟行晚這邊還在試圖叫出裝死的003跟人吵一架,另一邊,玉穢跟眾人交涉完畢,堵在藤齋門口的人潮散去,元慎答應了跟他們進門。

舟行晚隻感覺到前麵的陰影亮了起來,他沒多思考,直接抬腳跟上,全然沒注意到玉穢唇邊那抹意味不明的笑。

他偽裝得太好,又一直沒有說話,走在前方的元慎沒認出旁邊戴了鬥笠的人就是他朝夕相處了十年的師父,才一剛踏入藤齋正院,就迫不及待地搜尋起來:“他人呢?”

玉穢暗自笑了一會兒,而後才按住低著頭跟在身後的舟行晚的肩膀將人一轉,扯下那頂披在頭上的鬥笠:“你看這是誰?”

竹編的鬥笠被拿下瞬間,舟行晚被遮擋的眼前驟然一片明亮。

他的臉隨力上抬,平時沒什麼表情的臉上多添無措,漂亮的眼睛也因染上驚惶而讓人心裡不自覺生出想要狠狠欺負他的淩虐欲望。

元慎從未見過這樣的舟行晚:臉仍是那張臉,卻跟記憶裡的嚴苛冷漠大相徑庭,讓他幾乎懷疑麵前的人是不是被奪舍;舟行晚也因怕被看出破綻飛快低下了頭,他絞著寬大的衣袖,回想剛才係統在腦海中說的話,心頭狂跳不止。

爹的,還不如不告訴他,死刑犯槍斃之前都要先瞞著呢,憑什麼他要受這種精神上的折磨?

頂著腦海中禁止ooc的狂烈警告聲,舟行晚聽到玉穢疑惑開口:“怎麼突然出了這麼多汗?”

他說著就要伸出手來,舟行晚嚇了一跳,下意識就往後避了一步。等躲了以後才反應過來,舟行晚抿著唇看向對麵,沒看到玉穢因此不虞,這才暗暗鬆了口氣。

他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掌心,努力地裝著鎮定,餘光卻總忍不住瞥向玉穢手裡那個盒子:“師兄,你不會對我做什麼吧?”

玉穢有些好笑:“你覺得我會對你做什麼?”

舟行晚開始回憶原身跟玉穢並不怎麼多的情分,正猶豫著要從哪個角度開始打感情牌,就聽到了003的警告聲:【宿主,ooc是要遭雷劈的!】

舟行晚眸光一閃,差點吐出口的求饒的話就這麼在一個呼吸之間變成了冷冰冰的挑釁:“就算是你要做什麼,也休想讓我妥協!”

——不要啊!他妥協,求求了玉穢千萬不要折磨他!

舟行晚閉上眼,滿臉都是身不由己的絕望。

玉穢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道:“自然,蘅晚與那些軟骨頭不一樣,師兄一直都知道的。”

舟行晚:……

你知道個屁!

玉穢沒再說話,直到領著兩人進了前廳,他才將手上錦盒放下,卻是看向元慎:“將你師父帶到我這兒隻是從權之計,事後我也發覺不妥,於是又去找掌門商討,要到了這個東西。”

他將錦盒打開,另外二人的視線不約而同落了過去。隻見盒子裡靜悄悄躺了幾根纖細的銀針,那針被打磨得非常鋒利精細,又細又長,比平時的繡花針還要細上幾分,卻仍肉眼可見,在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元慎問:“這是什麼?”

“靜元針。”

為他解答時,玉穢的目光有意無意掠過舟行晚,他明明笑著,卻無端叫人心裡生出一股冷意。

他說:“鎖經封脈的奇巧之針,隻要埋在人的幾個關鍵穴位中,平時引而不發,一旦運使功體,便會讓人經曆萬蟻蝕骨、經脈爆體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