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瑰快要忙死了,他每每看到梁月新出的行程安排都要兩眼一黑。

魚歸:【我!!不!!!要!!!!】

旁人羨慕他次次紅毯晚宴都被邀請,各個品牌的代言就沒斷過,綜藝嘉賓接連上,連常駐都又有一檔新綜藝在洽談,電視劇本遞了好些,電影項目也由公司主推籌備中。

明明演技就也一般,拍的也都是些偶像劇,偏偏內外力助推下就是火得不行,惹得無數同行眼熱不已。

沒人懂得餘瑰鹹魚的心。

他瘋狂衝梁月咆哮扣感歎號。

魚歸:【告訴裴冽!!我不要!!!!!】

魚歸:【不接!!!不要!!!!滾啊!!!!!】

梁月:“……”

這行程安排是新鮮出爐的,她正和楚淮陽裴冽一起開會商討餘瑰的工作發展。滿屏的感歎號實在引人側目,梁月注意到裴冽朝她這兒看,忙把手機屏幕蓋下來。

可是裴冽已經看到了。

他沒說話,楚淮陽也隻能安靜,梁月更不敢說什麼。會議室裡一下成了寂靜無聲的深海,好半晌,裴冽才說:“先統計一下最近上映的電視劇和綜藝,如果曝光度夠的話,就先休息一段時間吧。”

不知幾何時裴冽還是個連工作室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小白,現在已經懂得要算檔期和曝光度了。

梁月心中感慨,雖說她還是覺得趁著上升期要抓緊時間發展才行,畢竟好看的臉總會老的。可是餘瑰著實懶得要命,裴冽也不舍得忤逆他,讓他辛苦。

……於是辛苦的就隻剩下了梁月。

知道自己誰也說不動,梁月索性點頭道:“好,那我回頭整理一份檔期表發給二位。”

於是餘瑰又放假了。

但還是老樣子,隻是不進組拍攝而已,接了的綜藝還得錄完,線下活動也得繼續。

餘瑰感覺自己放了個寂寞。

裴冽有時會陪同,綜藝多是棚綜,電視台又或是品牌公司這樣的場合更適合他能夠名正言順的出現。但他出不出現也沒什麼差彆,業內都知道餘瑰受捧是因為誰,對他格外客氣友善。

同時,賀蘇言的電影《暴雪將至》也在立項,公司主推的項目不存在招商引資問題,預算批得夠夠的。這電影是一部懸疑片,類似於暴雪山莊的模式,五個主人公因為接連多天的暴雨而聚在一座郊外彆墅中,彆墅裡有一個管家三個傭人。這裡每過一天就會死一個成員,大家以為殺人的是看見屍體卻波瀾不驚的傭人們,鼓著勁兒團結起來互相保護,齊力反殺。然而互不信任是必然的,死亡的恐懼讓他們互相指摘彼此殘殺,人越死越多,直到最後一天隻有男主角幸存。

他就是凶手,也是受害者。

“多重人格?”餘瑰摸著下巴,“還行。”

“說新穎也新穎,說老套也老套。”梁月合上本子,他有些懷疑餘瑰的演技能不能扛得住大熒幕,委婉地說,“其實也不是非得演這個,這種本子題材很難拿獎的。你還年輕,先拍拍其他類型也好。”

“我就喜歡這個。”餘瑰坐在椅子上轉圈,“賀蘇言那邊怎麼說?”

“裴總一力推動的,那邊倒沒法說不。”梁月歎氣,“隻是……賀蘇言的脾氣,裴總又和他是熟識,餘瑰……”

梁月其實不該說這麼多,她就不該管這麼多,一直以來她和餘瑰的工作界限都劃分得很清。梁月從不插手私事,當初餘瑰想睡江聿她就幫他約;後來轉頭喜歡裴冽梁月也幫他吊著,她從不多問為什麼。

可是見過賀蘇言那人,梁月又實在很不放心。

“我怕你受委屈。”

餘瑰一下笑出了聲。

梁月:“……”

什麼叫做一腔真心喂了狗她算是懂了。

“還沒人能讓我受委屈,”餘瑰從鼻腔裡哼出一聲鼻音,“裴冽要是連這都處理不好他就滾吧。”

梁月:“……為什麼我感覺你好像在等著抓裴總的小辮子?”

“我可沒有。”餘瑰冤枉地睜圓了眼,“我超愛他的,他要是幫賀蘇言,那我真的會很傷心。”

梁月:“……”

感覺又要成為play的一環了。

“對了月姐,”餘瑰趴在沙發上看她,“楚玉過兩天生日,禮物你幫我挑好了嗎?”

“挑好了,到時候直接寄過去。”梁月找出禮物圖片給他看,“一個鑽石手辦,你不是說楚玉喜歡這個狐狸。”

“嗯嗯對。”餘瑰連連點頭,“這麼小,那我直接提過去給她。”

“提過去……?”

“昂,她請我去她的生日趴。”

梁月欲言又止。

“怎麼了月姐?”

“楚玉她,”梁月止言又欲,“我知道你們關係好,不過她挺厲害的,我是說……”

餘瑰意會了一些,他當然看得出來楚玉不是小白兔,不過也沒什麼關係,大染缸裡小白兔保護不了自己,總歸是得有手段有想法才能走得長遠。。

“我知道,我會小心的,謝謝月姐。”

餘瑰其實和楚玉也談不上朋友,他們隻是關係好。但要知道在這個社會能稱得上一句關係好也不容易了,所以餘瑰願意冒這個風險。畢竟娛樂圈裡的酒局飯局懂的都懂,餘瑰從不去的,誰知道是不是被人抓去當人情。

可是當推開私人俱樂部包間門的時候,餘瑰就知道錯付了。人實在太多了,多到他簡直想扭頭就走。

“餘瑰!”楚玉朝他招手,“這裡這裡。”

餘瑰頓了頓,目光在不少略顯年長的男男女女上掃了一眼,隻得走過去。

“生日快樂。”

“謝謝小玫瑰。”楚玉笑眯眯地抱了他一下,她身旁攬著她腰抽煙的年輕男人聞言挑起眉,“小玫瑰?”

“昵稱嘛,他叫餘瑰,玫瑰的瑰。”

“我知道,我認識的,很漂亮。”男人輕笑,煙霧繚繞間笑意輕佻,“小玫瑰,我叫陳妄。”

包廂裡人多得餘瑰實在記不下來名字,好在不一會兒就開餐了。吃飯到底是人生第一大事,那些讓餘瑰不喜的氣氛也淡了些,大家圍著圓桌邊聊邊吃,倒也算熱絡。

等到吃完飯,撤了桌子清完場,開上閃爍的五色燈光,酒局就開始了。

畢竟是楚玉的生日,該給的麵子總要有,餘瑰跟著喝了一輪,借口有事就要提前離開。

“這麼著急?”

他轉身要走的時候,被陳妄拉住手腕。

“是急著回去陪裴冽還是江聿?”

餘瑰冷冷地回頭看他,昏暗燈光下眉眼凜冽,如同豔麗的紅梅被白雪覆蓋,冷冽馨香。

陳妄便又笑了,“果然是很漂亮。”他隨手拎了杯酒湊近他,“再喝一杯。”

“不喝了陳少,”餘瑰擋開他的手,“你們好好玩,我還有工作,得趕著過去。”

肢體碰觸的瞬間,陳妄便像條蛇一樣纏了上來,濃烈的煙酒氣息讓餘瑰不適地皺起眉,再次婉拒,“真的不好意思,我趕時間。”

推搡間,那酒杯摔到地上,響聲清脆。於是人聲消散,隻餘高亢的搖滾樂聲隆隆作響。

陳妄被他推開,這漂亮美人的力氣比他想的要大,險要摔倒。眾目睽睽下登時便有些掛不住臉色了,他雙手插兜,盯著餘瑰說:“撿起來。”

撿你個頭。

餘瑰才懶得搭理,說了聲叫保潔後扭頭就走。

“我讓你撿起來——”

陳妄衝上來拉他,餘瑰沒注意到灑落的酒液已經蔓延到了腳下,登時便踩得一滑,踉蹌著被他推著壓到沙發上。男人隨即覆了上來,捏著他的肩膀就要往下親。把餘瑰惡心得不行,他狠狠掙開陳妄的手臂,抬手就扼住了他的咽喉!

掌下卻忽然一空。

餘瑰呆滯了下,陳妄不知道被誰扯著後脖領丟了出去,直到視野空出來之後,才露出江聿的臉。

“江聿?我草你啊——”

話沒說完,就又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拳頭,拳頭到肉的悶響和慘叫聲震懾住了所有人,剛才還紛紛幫著陳妄把餘瑰圍住的人群現下卻寂靜無聲,沒人敢去摻和。

餘瑰趕忙爬起來,“江聿!”他過去拉他,掌心下握著的手臂肌肉遒勁,正因勃發的怒火而塊塊緊繃,他幾乎要握不住,差點被那力氣帶倒。

見他趔趄了一步,江聿才堪堪止住動作,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拉著他站起來。

陳妄血流了滿臉,扒著地板跟草履蟲一樣飛快地後退,被其他人手忙腳亂地扶起來。

明明狼狽成這樣了,卻還是要氣急敗壞地叫囂:“江聿、你他媽——草這小明星是不是睡得你爽——”

剩下的話被堵在了喉嚨裡,江聿狠狠扼住了那管被餘瑰錯失的咽喉,目光森冷,一字一句道:“再亂說一個字試試。”

他是真用了力氣的,毛細血管破裂引發的血紅色很快從脖子蔓延上臉。陳妄徹底不敢說話了,生理性的淚水流了滿臉。

“道歉。”

“對、嗚……對、對不起……”

“和誰對不起。”

“餘、嗚都對不起……餘瑰……”

餘瑰:“……”

十分鐘後,兩人坐在車裡。

餘瑰從酒店裡買了酒精碘酒、醫用棉簽和紗布,他打開車內頂燈,拉過江聿的手給他處理傷口。

再狠的拳頭,人也是肉做的,陳妄被打疼了,江聿也好不到哪裡去,整個手背都紅腫起來,骨節的地方還破了皮。

酒精的味道很不好聞,江聿忍不住皺眉,他垂下眼,看見餘瑰低著頭一邊吹氣一邊給他塗藥,鴉羽似的長睫蓋下來,時不時顫抖兩下。

江聿用另一隻手去摸。

於是那睫毛抖得更厲害了,睫毛的主人沒好氣地看他。

“沒疼夠是吧?”

江聿笑,懶洋洋地嗯了聲。

餘瑰想捏他的手教訓一下,卻到底沒下得去手,撇了撇嘴,繼續塗藥。

“跟我吧。”

他忽然聽見江聿的聲音。

“裴冽能給你的,我也能。”

江聿的手掌搭在他手心裡,熱乎乎的發著燙。餘瑰沒有說話,塗好藥後就要鬆開,卻被他輕輕握住了。

“餘瑰,我是認真的。”

餘瑰抬眼看著他,江聿有一雙好看的鳳目,半斂時便顯得溫柔,他一手被餘瑰握著,另一手撐在靠背上,幾乎要將餘瑰攏進他的陰影裡。

他移開眼,“江聿,你知道我——”

“不要緊,”江聿說,“管天管地的,老子樂意就行。”

他又靠近了些,唇角一勾,又問他:“親你一下,好不好。”然後在他開口之前搶先說,“你不看我,我就當你同意了。”

餘瑰:“?”

枝頭的玫瑰被惡犬采擷,含入口中,染上濕津津的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