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瑰和楚玉沒有再聯係過。
現在他隻能慶幸還好劇已經拍完了,該錄的花絮也錄完了,否則估計他還真沒法演出CP感。
裴冽知道他要去楚玉的生日趴,那天回來後餘瑰也沒說什麼。但似乎是因為在場的人太多,很快就有風聲傳到裴冽耳朵裡,引得他大早上的來開餘瑰的房門。
“裴、嗯……”
用嘴堵人是一種傳染病嗎?
餘瑰困倦地不想動彈,而後被子被人掀開,裴冽躺了進來,將他擁進懷裡。
餘瑰翻身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枕著他的肩膀繼續睡。
等到再次醒來的時候,裴冽還是在。
“裴先生?”餘瑰迷瞪瞪地揉著眼睛,哈欠連天。
“嗯。”裴冽給他掖了掖被角。
“你不上班嗎?今天周一。”
“今天放假。”
餘瑰仰起頭,帶著點鼻音地問:“什麼假?”
裴冽麵不改色地說:“老板假。”
餘瑰:“……”
裴冽順了順他壓得亂七八糟的頭發,輕聲問道:“生日聚會玩得怎麼樣?”
餘瑰撇撇嘴,誠實地說:“不怎麼樣。”
“那下次不去了。”
“嗯嗯。”
餘瑰還是有些困,靠在裴冽頸窩間閉目養神,好聞的皂角香氣讓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感冒了?”裴冽又緊了緊被子。
“不是。”餘瑰說,“你很好聞。”
江聿有時會噴香水,大多是木質調的中性香。同樣是商務人士,裴冽卻不愛香水,他身上的味道就是最樸素的那種白色肥皂的香味。其實應該是挺普通的味道,可是和裴冽自己的氣息一混,便成了一種特殊的香氣,像是雪山之巔鬱鬱蔥蔥的鬆柏。
“真的?”裴冽說,低頭在他額角上親了一口,“你也很好聞。”
“我是什麼味道?”餘瑰好奇。
裴冽說:“聞起來是香的,吃進去是甜的。”
“……”餘瑰說,“裴先生,你耍流氓。”
他本來是很認真地在探討這個問題。
裴冽笑,下巴輕輕搭在餘瑰頭頂,笑得胸腔都在震動。
“我是認真的。”
裴冽說,卻引得餘瑰恍惚了一瞬,他閉了下眼睛,嘟囔著問他:“裴先生,今天是不是要開會?暴雪將至的項目會議。”
“是,不著急。”裴冽說,“再睡會兒。”
“不睡了,不困。”餘瑰翻身坐起來,“走吧,早些過去。”
他們去的時候已經算早了,但賀蘇言到得更早。當然了,他和鹹魚餘瑰不一樣,賀蘇言對工作的態度沒得挑。
餘瑰一邊看劇本一邊聽著,說實話他還挺喜歡這個本子。餘瑰對於懸疑本和恐怖本情有獨鐘,雖說他最喜歡的還是喪屍末世那一款,隻可惜這類型題材在國內不吃香,而他尚且也沒那個能耐打進好萊塢,所以也隻能做做夢而已。
開過會就是中午了,暴雪將至劇組已經初具雛形,裴冽定了位置一起吃飯。餘瑰不想去,他連理由都懶得找,拉了下裴冽的袖子說:“不想去。”
聲音不大不小,剛夠賀蘇言聽見。
“好,你先回去休息。”
裴冽並不覺得有什麼,知道餘瑰嫌無聊,也不勉強,拉過他的手輕握了下。
“但是要吃飯,不能不吃。”
“哦。”餘瑰說,他眼珠一轉,又湊近了些,“裴先生。”
“嗯?”
餘瑰孩子氣的要求:“不許和蘇言哥坐一起。”
“好。”
餘瑰繼續得寸進尺:“不許和他單獨待一個房間。”
裴冽失笑,說:“好。”
餘瑰也笑起來,眼睛彎成月牙,很開心的樣子。
距離離得近了,聲音還是沒小多少,賀蘇言的眉頭從餘瑰來的那一刻就沒放平過,這時候更是。
等到了酒店,裴冽當真不與他挨著坐的時候,賀蘇言攥緊了筷子,幾乎要克製不住情緒。忍耐情緒對他來說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非有裴冽在。所以凡是重要場合裴冽都會一起出現,就算不說話,賀蘇言隻要看到他都能好很多。可和餘瑰在一起後的裴冽,每次出現在他麵前時於賀蘇言來說卻與折磨無異。
在場一起吃飯的還有許多人,賀蘇言忍耐著不要發火,等回到公司。當他去裴冽休息室午睡,裴冽卻拿上外套要走的時候,賀蘇言終於繃不住了。
“裴冽!”
賀蘇言失控的時候再無熒幕中清冷君子的模樣,他死死拽著裴冽的手臂,“你就這麼慣著他——明明你最討厭我意氣用事,可你——”
“你是你,他是他。”裴冽語氣依舊平淡,“蘇言,放手。”
“憑什麼?!”賀蘇言大喊,“我是你親弟弟,我應該是你最重要——”
“你很重要,我不否認。”裴冽打斷他的話,“母親過世前最放不下你,所以你想要什麼我都幫你去做,你想演戲我出資,你想出國散心我就送你出去,打磨著劇本等你回來了用,保證在五年空窗期過去之後,你依舊還是炙手可熱的影帝。”
“我不要。”賀蘇言說,攥著裴冽的手背青筋泛起,“我要你——你隻能陪著我,裴冽,你不能喜歡他!”
“不行。”裴冽冷淡地道,“隻有這一個,沒得商量。”
他太冷靜了,淡漠得像個沒有生命的機器人,可他在餘瑰麵前不是這樣的。賀蘇言過去覺得冷淡的裴冽沒什麼不好,他情緒穩定,總是能包容自己。可是在見過裴冽在餘瑰麵前的樣子時,賀蘇言就不想要機器人裴冽了,他想要一個活人。
賀蘇言繼而要求:“那你讓他彆拍戲。”
“不行。”裴冽的聲音終於有了起伏,卻是因為不耐,“這沒道理,我說過,不許鬨脾氣。”
“我鬨——”賀蘇言喘了口氣,不堪重負的胸腔發出粗糲的嗬嗬聲,“那他讓你不能坐在我旁邊,這又有什麼道理?!”
“他會不開心。”
“我也會不開心!”賀蘇言幾近嘶吼地逼近他,“你答應過我、你答應過——裴冽,你答應過媽媽要照顧我、你不能反悔、裴冽,我才是你最重要的人,你答應過我、你答應過會愛我——”
哢噠。
細微的開門聲傳過來,淹沒在賀蘇言的聲量裡。兩人都沒有聽見,直到餘瑰出聲說:“裴先生。”
裴冽這才反應過來,他一邊後退一邊試圖將賀蘇言從身上掀開,可是賀蘇言再孱弱也是個大男人,他抓得緊了,裴冽推不開。
但其實不是推不開,是沒下重手。
餘瑰歪頭看著,他知道賀蘇言是故意的,故意讓他看到他們糾纏,否則不會發消息跟他說午飯後繼續開會。但沒什麼關係,這正合他的意。
口口看戲看得津津有味,感慨道:【你們哪裡像了,這賀蘇言是真醜啊。】
被欲望控製當然是醜陋的。
餘瑰聞言也仔仔細細地看著賀蘇言,真人和照片還是有些差異,他們站一起的話,如果擺出一樣的表情,大概還是有些相似的。
但也隻是有些而已。賀蘇言才沒他好看。
餘瑰嗤笑:【裴冽真是瞎了眼,竟然拿我來當賀蘇言的替身。】
他才懶得參演這出猴戲,轉身就要走,卻被慌張上前的裴冽一把拉住,“餘瑰——”
口口看熱鬨不嫌事大地連連驚呼:【我靠!影帝摔倒了!快救駕!!】
餘瑰驚訝地回頭看戲。
“餘瑰,你聽我說——”
裴冽緊緊抓著他的手,顫動的黑瞳在看見餘瑰無波無瀾的神情的那一刻如同流光碎裂,青翠的鬆柏折下了脊背,連枝乾都在發著抖。
而餘瑰卻隻覺得——真漂亮啊,今天陽光挺好,照得人眼睛都好看了。
“沒什麼好聽的。”餘瑰說,“要麼他,要麼我,你選。”
裴冽怔住。
賀蘇言也不再吵鬨,他扶著桌子站起身,同樣死死地盯著裴冽,如同牌桌旁孤注一擲、等待著荷官亮牌的賭徒。
時間在這一刻似乎停止了流動,世界的一分一秒都被放慢了,慢到裴冽甚至能感受得到自己每一滴血液在血管中的流淌貫穿。但是時間似乎又過得很快,快到在短短一秒鐘內,裴冽又好像看見自己和餘瑰解釋好了一切,他們還是和原來那樣親密無間,他還是餘瑰的裴先生,一切不快仿佛從未發生。
裴冽張了張口,他以為自己說話了,可是充斥了嘈雜耳鳴的腦海中卻似乎響起了其他聲音——
【看,他就是不喜歡我。】
【他不舍得賀蘇言。】
【真搞笑,之前還裝得跟什麼似的。】
手心忽然一空,裴冽握得很用力,可是餘瑰也很用力,幾乎是以一種決絕而無可轉圜的姿態抽出手,轉身離開。
裴冽尚來不及思考方才的聲音究竟是幻覺還是其他,隻下意識地想要上前拉他,“不是這樣,餘瑰——”
“裴冽、哥、哥——”
賀蘇言幾乎是撲上來抱住裴冽,他流出眼淚,哽咽著求他:“你不能不要我,你不能、哥——”
隻是被拖慢了一步,當裴冽追出去的時候,電梯已經下到負一樓了。裴冽轉而拐進了安全通道,可不等他跑完樓層,身側的窗外便傳來模糊的引擎轟鳴聲。
餘瑰開著跑車揚長而去。
是挺瀟灑的,然而餘瑰路上思索了一下,竟然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兒。
口口興衝衝地提議:【江聿給你買了房啊,去那裡去那裡!】
【也對。】餘瑰懶洋洋地拿出墨鏡戴上,【口口,給我導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