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冽似乎是知道餘瑰還沒消氣,這些天他往返劇組與公司之前飛得很勤。
當陳圓告訴餘瑰裴冽要來的時候,他沒什麼反應,隻是哦了一聲。
今天的戲份相當吃重,他無暇顧及這些。倒也不是說多麼高難度——呃,對餘瑰來說確實挺難的,因為這是一場強吻的戲碼。
是真的難,因為餘瑰通常是被強吻的那個,而現在他要去演強吻楚玉的病嬌,然後還得挨個巴掌。
這方麵楚玉比他有經驗,仔仔細細地和他說著要怎麼抓她的手臂,挨打時怎麼借位。餘瑰也沒被打過,他實在是慌得一批。
裴冽到的時候餘瑰已經NG了五次,他有些焦慮,正和楚玉練走位和台詞。裴冽走過去時他抬頭看了一眼,說:“裴先生。”算是打過招呼,然後繼續和楚玉磨戲,練完後很快投入拍攝。
裴冽也沒想到自己一來就會看到餘瑰在和彆人接吻,雖然說隻是工作,演員都會麵臨這樣的工作,可是……
裴冽垂下眼,默不作聲地移開了視線。
鏡頭裡的餘瑰依舊親得難舍難分,他充分換位思考了一下自己和江聿的經曆,有樣學樣地單手扣住楚玉的兩手手腕按住她,另一手捏著她的下顎強吻過去。
掙紮,退讓,借位挨打,過。
導演喊卡的時候餘瑰大大地鬆了口氣,一副快要萎了的樣子看得楚玉哈哈大笑,撲過去摟他的脖子,抱著他的臉一頓搓。
“怎麼耳朵紅成這樣?”楚玉笑個不停,“你都快凶死了,耳朵還是紅的,笑死人。”
女主和男主男配都是要炒cp的,如果關係好那是最好,如果關係不好演也得演出甜甜花絮來。餘瑰和楚玉就屬於前者,於是倆人一有互動立刻又架上花絮攝像頭對著拍。
“誒、彆鬨……”
戲裡楚玉是個倔強清冷的小白花,戲外的她卻是熱烈奔放的熱辣小花,餘瑰經常要招架不住,被她一撞直接栽下了休息的矮凳,忙伸手抱住她,將自己墊在下邊。
楚玉還趴在他身上笑,餘瑰也在笑,玩鬨而已,又不疼。
可圍攏著他們的攝像師忽然被人分開,有人拉著餘瑰的手臂,將他從地上扶起。
是裴冽。
“弄疼了沒?”他低聲問,有些緊張地拉著他上下打量。
“沒有,沒事兒。”
裴冽的突然進入就像是一滴油落進了水裡,於是其他工作人員也才從工作中抽離出來,繞著各自演員圍起來問摔傷了沒。
但其實是磕到了的,餘瑰背部著地,抱住楚玉後下意識用胳膊撐了一下,有一片擦傷。
回到保姆車上,裴冽拿出醫藥箱把他清理傷口。
碘酒塗上去的時候餘瑰幾乎要忍不住發抖,裴冽將他攬在懷裡,扶過他的頭按在自己胸口不讓他看,一邊塗著碘酒一邊朝傷口輕輕吹氣。
好在傷的麵積不大,很快就弄好了,餘瑰吸吸鼻子,推開裴冽坐好。
他另一隻手還放在裴冽手心,但不待他握緊,車外傳來敲窗戶的聲音,於是那隻手也抽走了。
餘瑰打開窗戶,外邊是楚玉。
“小玫瑰,是不是磕著了?”楚玉也很有些不好意思,手裡抱著一盆切好的水果,“給你吃,我自己切的。”
“謝啦。”餘瑰接了水果放到一旁,又探頭出去跟她說話,“哪兒啊,沒受傷,什麼事兒也沒。你才多重,小雞崽兒似的。”
“你才小雞仔!”
楚玉柳眉倒豎,又拍了他一下,然後笑起來,又抱怨說:“裴總回去了?他好凶,嚇我一跳。”
餘瑰:“呃……”
保姆車貼了防窺膜的,裴冽又謹慎,片場人多口雜,為避免落人話柄對餘瑰造成影響,在車內時如果開門或是開窗他總是自己窩到後頭的角落,所以楚玉沒有看見。
“他回去了。”餘瑰決定睜眼說瞎話,不然楚玉怕是要當場社死,“你也去休息吧,我吃點水果就過去。”
“好啊。”楚玉歡脫道:“晚上來陪姐姐喝酒喲小玫瑰!”
“好的姐姐。”
楚玉大笑著跑遠了。
餘瑰合上窗戶,坐回車內,裴冽又挪回他身邊,抓過他的手臂細看。
“楚玉就是這樣大大咧咧,她不是有意的。”餘瑰解釋。
裴冽抬眼看他,又小心地把手臂放成一個舒服的姿勢,弄得餘瑰有點想笑,隻是擦傷而已,又不是骨折。
“真的不疼。”
裴冽又湊近了些,清冽的氣息如同山巔雪,他微垂了眼睫,扶著餘瑰的臉去吻他。
“裴先生……”
“叫我的名字。”
裴冽真是個好學生,現在已經不需要餘瑰怎麼引導了,他眨了下眼睛,唇齒相接間連聲音都是含糊的,“裴冽。”
於是緊貼著他的呼吸愈重,畢竟這個名字過往隻在某些時刻出現,裴冽不受控製地想要繼續深入,卻被餘瑰抵住了肩。
“……不行。”
餘瑰輕喘著氣,眼尾暈出迤邐的紅,水洗過似的琥珀色眼眸燦如三月春花。裴冽輕握住他的手腕,“不想嗎?”他頓了頓,“小玫瑰?”
這個昵稱從裴冽口中說出來全然沒了楚玉的灑脫感,反倒有些莫名的羞恥,直讓餘瑰臉皮發熱,不自覺地要蜷起手指,卻剛好扣住裴冽的手,被他拉到唇邊親吻。
先是微涼的指尖,然後順著手指向上,濕熱的氣息漫過手背,最終還是落到唇上。
裴冽很少有這樣強勢的時候。
但性子沉靜的人,就算強勢起來也是溫柔的。外套因為剛才處理傷口而被褪下,內裡的襯衫也解了一半,於是裴冽順理成章地解下另一半,甚至是更下方的褲子。
“裴冽——”
應該給裴冽發個三好學生勳章的。
餘瑰在海浪般沉浮不定的快感中昏昏沉沉地想,他是真的學得很快。
當他把裴冽拉起來的時候,他正因為嗆咳而低聲咳嗽著。等餘瑰要遞紙巾已經來不及了,裴冽自己去漱了口,帶著花果的甜香又要吻上來。
“裴冽——”餘瑰警惕地看他,下意識往後靠過去,“我還要拍戲的。”
“嗯。”
裴冽輕應,他順從地沒有再繼續上前,隻是幫他扣好褲子和衣服,雲淡風輕道:“沒關係,那邊看不見。”
餘瑰:“……”
裴冽的嘴唇也磨得紅了,向來寡淡的唇色變得鮮豔,讓這個一貫沉靜溫文的男人多了幾分雪地紅梅般的妍靡氣息。
餘瑰:“……我真的要去工作了。”
“好。”裴冽說,“我在這兒陪你。”
他一直留到了晚上劇組聚餐的時候,意識到自己踩坑了的楚玉整個人都麻了,在裴冽看不見的地方對餘瑰怒目而視。
最終當然是也沒喝成酒,至少餘瑰沒喝成,裴冽幫他擋了下來。
回到酒店的時候時間還不晚,餘瑰看見裴冽的行李箱還好好地立在牆邊,隨口問道:“裴先生,你什麼時候的飛機回去?”
他轉過身,卻被攜著一身酒氣的男人撲倒在床上。
餘瑰:“?”
“餘瑰……”
裴冽吻他的額頭。
“餘瑰。”
吻他的眼睛。
“餘瑰……”
裴冽叫著他的名字,一個個親吻不斷落下,餘瑰像是被雪花糊了一臉,他半攬著裴冽的腰怕他跌下去,猶疑著道:“裴先生……你喝醉了?”
“沒有……”裴冽在他上方支起身子,“叫我的名字,餘瑰。”
餘瑰眼皮一跳。
他當然看出了裴冽的不對勁,卻不知道他在介意什麼。第一這是工作,第二楚玉是女的,而他喜歡男的。
“你親了她、六次。”裴冽抵著他的額頭說,眼底霧氣彌漫,像是蒙了灰的黑曜石,“你還欠我五次。”
餘瑰:“……”
不愧是斤斤計較的資本家。
他按著裴冽的後腦勺,啾啾啾在他唇上親了五下。
“好了。”
裴冽:“不算。”
餘瑰:“???”
“要這樣。”裴冽捧著他的臉,手指捏著他的下巴輕揉了下,等他嘴唇微張時便追過去,像是捕食的鷹一樣纏住他的舌尖,“這樣……”
他的呼吸顫抖,餘瑰的手下是他微微弓起的脊背,也在戰栗著。
裴冽過去從不如此。
他總是從容冷靜,仿佛泰山崩於前也能麵不改色。患得患失這個詞從未在他的字典裡出現,安全感也從不是他的難題。
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裴冽卻覺得餘瑰好像離他越來越遠了。
應該是在賀蘇言回來之後。
他們還是會在一起,還是會上床,餘瑰說相信他。可裴冽就是能感覺得到,餘瑰正在遠離他。
裴冽不知道要怎麼辦,他讓楚淮陽清理了網上他和賀蘇言的言論,可是流言還是在;裴冽給了他最好的商務資源和工作,即便沒有足夠分量的作品傍身,餘瑰也能成為炙手可熱的明日新星。裴冽工作會忙,他的行程表和出行的照片秘書每天都會發給餘瑰,好讓他知道自己在乾什麼。但餘瑰的反應很平淡,他好像很在意,又好像全無所謂。
可是裴冽也不可能因為一己之私去封殺賀蘇言,而……完全斷絕往來,在目前來說,也不太容易做到。
裴冽實在是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他隻能離他近一點,再近一點,隻有餘瑰的氣息包圍著他,進入到他身體裡,才能勉強聊以慰藉。
“好了,”裴冽貼著他的唇說,“你還是欠我五次。”
餘瑰:“……”
他舌頭都要麻了。
“裴先生,你真的醉了。”
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連愛意都會被認為是不清醒了。
裴冽怔怔地看他,半晌,他閉了閉眼。
“餘瑰……”
他彎下腰來,伏在他胸口。
“我好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