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萬頃,微風肆意,兩個人站在天台上,一時誰也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看了看時間,賀臨把杯子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他拍了拍黎尚的肩膀:“這是你參與找到的第一個失蹤者,值得紀念一下。”
黎尚道:“案子還沒破,現在還需要再找到唐愛蓮。”
“說的沒錯,還需要查清究竟是誰殺了郭木春。查了一半的案子,我不喜歡讓刑偵的再插手進來。”賀臨迎著早上的太陽伸了個懶腰,“法醫的驗屍報告差不多該出來了。走吧,下樓開工。”
清晨的辦公室裡,快到上班時間,隊裡的人終於齊了。
由於案子有了進展,賀臨進行新的調整:“根據嫌疑人的口供和屍檢結果可以判斷,郭木春的死亡時間預計是上個月二十九號的夜晚,八點到十二點之間。他的胃裡有微量含有麻醉成分的牛奶,不過,這並不是他的死因。”
方覺皺眉:“那他是怎麼死的?”
賀臨答道:“中毒,法醫在他的體內提取出了一種比較稀有的化學毒藥,服用以後能夠快速致人死亡。”
吳韻聲聽到這裡總結了一下:“也就是說,那些牛奶大盜很可能無形之中成為了這一起案件的‘收屍人’。”
方覺撓了撓頭:“真凶還是另有其人?除了喝了牛奶,他還喝了毒藥?那凶手會是誰啊?”
現在沒人能回答這個問題。
賀臨轉頭問:“這兩天,你們有沒有找到其他線索?”
程笑衣掏出了一疊打印好的文件:“我最近在查紅姐的個人信息,終於有了一些新的發現。我倒查了她三年的通話記錄,發現她和唐愛蓮還有劉予舒都進行過短暫的通話,時間就在這兩人失蹤前不久。”
“萬紅平均每天都要接幾十個電話,有工廠的,公司的,也有求職人的。”
“外部可查的信息,那處門麵房是她購買的,她名下有三套房產,公司的賬目上有不少的資金,她出入於各種的工廠、公司,人脈很廣。微信和支付寶上也有不少私賬往來。”
賀臨問:“老吳,你們那邊呢?”
吳韻聲道:“白天萬紅基本上都在店裡,偶爾會去附近的工廠和人才市場看看。哦對了,她會去附近的花店買花,這幾天就去了兩次花店,她還會在網上訂那家的花。我們去問過花店的老板,她是那裡的常客,經常會給附近開業的新店送去花籃。我們還專門讓那位老板拉了一下她的購買清單。”
看起來,這位紅姐很忙,很有錢,也很會做人,她和那些店長處好關係,店鋪就會照顧她的生意。
方覺有個疑問:“我有點奇怪,現在不都是互聯網招聘了嗎?為什麼紅姐的這家勞務介紹所看起來生意還挺好的。”
吳韻聲倒是毫不見怪:“這你就不懂了,大公司也許要靠獵頭和招聘網站,小公司,小店鋪就需要幾個人,不用那麼麻煩。還有,有的工廠業務忙時需要臨時工,沒業務時就不需要那麼多人了,隻有這種小型勞務介紹所才能夠靈活操作。”
他們在一旁討論著,黎尚拿起了程笑衣和吳韻聲那邊整理出來的文件,一頁一頁仔細翻看著。
過了片刻,他開口說:“賬目有些不對。”
賀臨問:“怎麼了?”
黎尚把發現問題的幾處做了標記:“這些月的都有問題,有多筆支出,還有很多的不明進賬。”
賀臨猜測:“也許是代發的勞務費?”
吳韻聲道:“我們查的都是明麵上看到的,這些小老板肯定還有一些私下的收入,對不上不奇怪。”
方覺被他說服了,黎尚卻輕輕搖頭道:“她每個月都有幾萬塊錢的穩定收益,不像是代發勞務的錢,金額太大了。”
賀臨問:“房租和投資理財呢?”
“扣除了。”黎尚沉默片刻道,“此外,我覺得除了一些灰色收入外,她應該還在參與非法借貸。把錢拆借之後,收取高額利息。”
賀臨:“很有可能。”
黎尚又把花店的訂單圈了幾個圈:“還有,她經常會給這裡送花。”
程笑衣掃了一眼,急忙去查,過了片刻搜出了結果:“這個地址是雲城第一人民醫院的住院部。”
吳韻聲猜:“會不會有長輩在長期住院?”
程笑衣對照著清單分析:“給醫院那邊買的都是康乃馨,顏色有紫色,紅色,還有粉色,買的最多的是名叫伊人的,白色的花瓣帶著點粉邊,基本上隔幾天就買上十朵。買的最少的是紫色的野馬……”說到這裡,她的腦中靈光一閃,“這些花的顏色會不會有什麼意義啊?”
她快速篩選了表格,把這個地址的訂單都單獨拎了出來,隨後再對比日期和顏色。
幾人都聚攏到了她的電腦前。
吳韻聲皺眉:“單看表格好像看不出來什麼規律。”
“有規律。”賀臨指著屏幕道,“是漸變色。每次都是伊人跳到紫色,隨後紫色連接紅色,紅色連接粉色,粉色連接伊人,再周而複始。”
黎尚用筆勾了幾下,於紙上劃出了一條波線:“這像是一種預警信號,上個月的二十八號,二十九號連續買了兩天紫紅色的。”
那段時間是郭木春出事的時間。
賀臨:“回頭想辦法證實一下這件事。現在沒彆的線索,這位紅姐非常可疑,我們重點再跟一段這條線。”他說到這裡稍稍停頓,又想起了什麼,“我覺得,可以用郭木春的死,試試她。”
程笑衣拿出了紙筆:“怎麼試?“
賀臨凝神思索了片刻:“你在上午的時候,給她打個電話,問她之前查詢的唐愛蓮和劉予舒的信息有沒有結果。她一定會說沒找到,如果她反向來套你的消息,你就假裝不經意地告訴她,警方想要通知唐愛蓮,她丈夫郭木春的死訊。如果她可以聯係到唐愛蓮請務必讓她與警方聯係。另外告訴萬紅,警方在查找唐愛蓮的下落,並且已經有了一些眉目。”
程笑衣:“好,我等下就打。”
方覺好奇地問:“這麼試能夠試出什麼結果?”
“假設之前真的是她把那些女人藏起來了,目的隻是為了不讓女人們的丈夫找到她們,那現在唐愛蓮的丈夫去世,她就沒必要再瞞著警方,而且還會把這個消息告訴唐愛蓮。”賀臨繼續推理,“如果萬紅沒有聯係唐愛蓮,送去醫院的花朵顏色又發生了變化,那就說明她在預警,她把警方的調查也視作了一種威脅。”
方覺恍然大悟。
賀臨總結:“要是這樣的話,她和凶案可能脫不了乾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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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好了工作安排,警員們各自忙碌。
賀臨約了郭自應來認屍,又去法醫那邊開了個會。
等他回到了辦公室,程笑衣的電話早就打過了。
黎尚走過來遞給賀臨一疊資料:“賀隊,我看完了反扒那邊的各種記錄,然後發現了一些線索。”
賀臨伸手接過厚厚的文件,上麵用各種符號畫出了重點。
黎尚道:“在這個盜竊團夥之中,他們每個人都認識萬紅,其中有一些人通過萬紅介紹過工作。還有,他們和萬紅一直有財務往來。有人曾向她借款。”
賀臨略一思索:“如果萬紅是他們的消息來源……甚至是幕後之人。那麼,這些人去郭木春的家中行竊,並且碰巧收屍,那就有可能不是偶然。”
線索逐漸收攏,似乎找到唐愛蓮隻剩了時間問題。
到了中午,老吳那邊終於傳來了花店的消息:“紅姐又給醫院定了一束紫色的康乃馨送過去!”
之前的猜想得到了證實,賀臨給老吳發了個信息:“我這裡會申請萬紅和唐愛蓮的拘捕令,你等我的消息,等下把萬紅帶過來問話。”
提交了手續,賀臨起身招呼黎尚和程笑衣:“走吧,我們去人民醫院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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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中午,雲層漸厚,太陽還掛在天上,天氣卻有點發悶,似乎隨時都有可能降下雨來。
幾輛警車來到了雲城市第一人民醫院。
這家醫院位於整個城市的中心,院子裡一共十幾棟樓,比市局還要大。
賀臨有備而來,早就和陳局長打過招呼,又帶上了數名協警,保證警力充足。
他們幾人來到住院部後,首先把樓下的幾個出口都控製住了,協警們守在門口,所有人進出都要進行簡單的問詢。
賀臨去見過住院部的領導,再從前台開始調查。
兩名前台的小護士沒有見過這種陣仗,有點慌慌張張的。她們一個勁兒地說自己剛來不久,不了解情況。
黎尚從包裡取出失蹤者的照片給她們辨認,小護士看起來都快哭了:“這裡每天路過的病人、醫生、護士、家屬那麼多,進進出出的得有上千人,我們也不可能每個都記得啊……”
程笑衣道:“你們再仔細看看,彆緊張,我們隻是問問情況。”
另一名護士看著那幾張照片,忽然目光頓住,她拿起了其中的一張道:“這個人我好像見過……”
賀臨和黎尚低頭去看,她挑出的那張照片是郭木春的。
此時另外一名小護士也想了起來:“好像……是見過這個人。”
之前的那位小護士篤定道:“這個男人來過住院部,還鬨事來著,說什麼要找他的老婆。他還說,他老婆被人藏在這家醫院裡了,就在住院部。後來他被幾名保安給架走了,我們領導說,如果再看到這個人,要馬上報給保安隊或者是報警處理。不過,他再也沒有來過,就鬨過那麼一次。”
郭木春曾經和他父親說自己快找到唐愛蓮了,看起來,這話可能是真的。
賀臨順著問:“他有沒有說過他老婆在哪個科室?”
小護士搖頭:“如果知道具體的科室或者是床位號,那他就能找到人了。”
賀臨又問:“事情發生那天是幾號?”
護士翻了翻值班日誌:“上個月的二十七號。”
也就是說,間隔了兩天,郭木春就遇害了。
賀臨看了看一旁的記錄冊,這邊的餐飲和快遞送上樓需要登記,他問:“鮮花送入你們有記錄嗎?有家花店經常送花過來,幫我們查查看具體是送到哪裡的。”
小護士慌忙去翻記錄冊,過了片刻抬頭回他:“十四樓,腫瘤重症科的前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