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晚些時候,賀臨招呼黎尚單獨出去。
上個案子確認了一個孩子是三年前失蹤的被拐兒童。三分局的人把孩子帶來了市局,他們負責把人送回到親生父母的身邊去。
賀臨提前聯係好了兩邊。
他們把孩子接上車,一路開了過去。
黎尚的任務就是陪著小孩子坐在後座,負責照看孩子。
那孩子是個六歲多的男孩,被拐走的時候隻有三歲,懵懂的他完全不記得自己的家和父母在哪裡。也不理解所謂的回家是什麼意思。在他幼小的心靈裡,反倒是覺得自己被從爸爸媽媽身邊帶走了。
麵對著兩個陌生的男人,孩子一上車就開始鬨著要下車,小小的身軀在座位上不停扭動。
隨後賀臨就發現,自己好像帶錯了人,這個看似完美的新下屬也有不擅長的工作。
比如:帶小孩。
黎尚一上車就坐在離孩子很遠的地方,他的坐姿端正,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氣場,然後冷冷地對孩子道:“彆動。”
最初的一兩分鐘,孩子是被他的氣場震住了。可小孩子畢竟是小孩子,剛安靜了一會,他馬上就按耐不住了,開始在座位上爬上爬下,還故意往黎尚身上拱。
他似乎是對這位冰山一般的漂亮哥哥挺有興趣。
黎尚用手指把孩子從他的身側推開了一點,再次警告他:“彆鬨,你自己玩。”
這一次,維持安靜的時間比上次還要短,小孩子又開始左搖右晃地移動身體,還在嘰嘰喳喳地問個不停。
“哥哥哥哥,我們這是要去哪裡啊?”
“為什麼之前的警察叔叔說是帶我回家啊,可是我不是剛從家裡出來嗎?”
好像再不管,會影響到賀臨開車。
黎尚終於又動了,他拿出手機給孩子講道理:“如果你再吵鬨,就會影響司機,造成交通危險。這一路的全部車程16分鐘,現在車已經開了三分二十秒,你隻需要再安靜十二分半,就可以了。”
他的態度不可謂不認真,時間也算得十分嚴謹,可惜這招對小孩子不太有用,孩子伸出小手:“可是哥哥,好無聊啊,你陪我玩遊戲吧。”
見狀,黎尚歎了一口氣,他看向孩子,神色認真道:“好,但是玩什麼,要我來定。”
小孩子:“好啊!”
黎尚問他:“成語接龍你會嗎?”
“會!我玩得可好了。爸爸媽媽都說我會得成語多。”
“那我來給你出題。”黎尚略微思索說出一個詞,“興高采烈。”
“烈……”小孩子忽然就頓住了,整個人就像是個電腦當了機,又想是被施了定身咒,完全不動了。
黎尚享受著這難得的安靜,轉頭看向車窗外:“你可以慢慢想。”
賀臨一邊開著車,一邊也在跟著想答案。
他思考了一分鐘,把熟悉的成語在腦子裡過了一遍,隨後意識到,這根本就是接不上來的吧?
黎尚就是在套路小孩子。
果然,兩分鐘後,小孩子就算遲鈍也發現了這一點,他皺著眉頭說:“不行,這個不好接,哥哥你換一個。”
黎尚轉過頭對孩子微微地一笑:“好。”他的薄唇輕啟,又說出了一個詞,“四分五裂。”
怎麼又是裂?剛從坑裡掙紮出來的孩子又被黎尚給推回坑裡了。
在又思考了一分鐘以後,他終於認輸,哇地一聲哭了。
黎尚神色淡然地從一旁的紙巾盒裡抽出紙巾安慰他:“彆哭,如果不會就回去多背成語。”
此刻,有一個小朋友的心靜悄悄地裂開了。
聽到黎尚說的那句話,賀臨的腦海裡不知怎的,浮現出一個略微冷漠的聲音:“菜就多練。”
聽著孩子越哭越傷心的哭聲,他不得不出來救場。
賀臨變魔術一般,拿出了兩個棒棒糖,往後座丟了過去。
黎尚給孩子打開包裝吃了一顆,甜美的滋味暫時讓孩子擦了眼淚,安靜了下來。
隨後,賀臨倒是非常輕車熟路,他沒給孩子解釋為什麼之前家裡的不是親爸親媽,直接告訴他:“我們都是警察哥哥,都是好人。等下帶你去的地方可好玩了,有很多的新玩具,還有好吃的,新衣服。你聽話,先在那邊玩幾天。”
終於,孩子不鬨也不問了,吧唧吧唧地坐在後座上吃糖。
黎尚把另一顆糖捏在手裡當做備用。
賀臨從鏡子裡看到了這一幕,微微揚起嘴角。他開口道:“那個是給你的,我這裡還有。”
黎尚微微一愣,垂眸盯著玫紅色的糖紙,猶豫了半天也沒打開包裝,他低頭拿著那枚棒棒糖,放在鼻下唇邊,輕輕嗅著,看起來就像是在聞一朵玫瑰花。
賀臨趁著紅燈回頭,他看到了這一幕,開口問:“你不愛吃糖啊?”
“不……”黎尚抬頭,他先否認了,隨後解釋道,“總覺得是小孩子吃的,平時不太常吃。”
賀臨笑了:“那你嘗嘗,這家的棒棒糖挺好吃的。”
黎尚道:“好,我等會吃。”
他這麼說著,拿著糖的手卻沒動,絲毫沒有打開包裝的意思。
那小孩子見狀,眼睛裡閃著星星,伸出手去搶:“哥哥不吃的話給我……”
黎尚似乎是怕手裡的糖被覬覦,伸手護了一下,然後把糖放在了口袋裡:“這是我的,你是小孩子,小孩子不能多吃糖。”
賀臨坐在司機位聽著他們的對話,不由得會心一笑。
他想,雖然這位新人不會帶孩子,但是不得不說,他還挺可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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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的親生父母家距離市局不算遠,半個小時的車程就開到了。
賀臨把車停好,黎尚拉著孩子下了車。
在孩子走失的三年裡,這家人從未放棄過對他的尋找。
他們在大街小巷張貼尋人啟事;在網上發孩子的照片;在各個尋人網上登記信息;隨後又在警方的資料庫裡留下了孩子的DNA信息。
賀臨就是通過這些線索逐漸找到了孩子的下落。
直到比對結果出來,最終塵埃落定。
這場漫長的尋親之旅才終於迎來了曙光。
提前得到了消息,孩子的爸媽早就等在了門口,除了他們兩個以外,還有一眾的親戚。他們一個個伸長了脖子翹首以待,對孩子的歸來早就望眼欲穿。
看他們從車上下來,媽媽的眼眶瞬間就紅了,她不顧一切地跑了過去,把孩子哭著抱在懷裡,不停叫著他的小名,那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孩子的父親也在一旁偷偷抹著眼淚,他的肩膀聳動著,努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哭得太過大聲。
大人們的情緒無比激動,小孩子卻還蒙著。
他清澈的眼神裡滿是疑惑和不安,遲疑了一會,或許是被這濃烈的親情所感染,或許是被喚醒了殘存的記憶,孩子終於伸出了稚嫩的小手,在母親的痛哭聲中,怯生生地叫了一聲“媽”。
媽媽渾身顫抖著把孩子抱得更緊了,緊得像是一輩子也不想再鬆開。
孩子爸爸感激到了語無倫次,隻會不停地對賀臨重複說著謝謝,那簡單的兩個字仿佛包含著無儘的感激。
賀臨叮囑道:“孩子還小,讓他慢慢適應,多給他買點喜歡的東西。”
黎尚在一旁站著,再感人的畫麵也不能動搖他完成工作的決心,他把文件遞給孩子父親:“麻煩給我們簽個字。”
處理完了,他把資料收好,準備回去歸檔。
這個案子可以打上紅標了。
賀臨和父母又聊了幾句,不打擾他們家人團聚,轉身回程。
他看了看手機,已經快到下班時間。
“東西我帶回去吧,你可以直接回家,明天再存檔。”賀臨問黎尚,“你現在住哪裡?”
黎尚報了個小區的名字,隨後又道:“租的房子,就在市局旁邊。”
賀臨也聽說過那個小區:“那裡不錯,離得近,能夠睡到早上八點半再起床上班。”
黎尚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低著頭,似是在回味剛才親人相認的感人一幕。
賀臨笑著對他說:“這種感覺還算不錯吧?”
黎尚嗯了一聲,係上了安全帶坐好。
賀臨道:“我最初雖然選擇了失蹤調查科,但是我真正愛上這裡,還是在我破了一個案子,把失蹤者送回家以後。”
隨後他又道:“我們接觸的案子不像是普通的刑偵案件,結局已經注定了,隻需要找到凶手。調查失蹤案件,就像是打開一個盲盒,會出現各種各樣的結果。”
黎尚問:“今天這樣的情況多嗎?“
賀臨道:“能夠最終找回的情況不到五分之一吧,但是每次送人回家都很令人感動。我們尋找的那些人,可能還活著,也可能已經死了。可能結局是好的,也可能是壞的……”
賀臨說話時,黎尚扭頭看了看他,眼前的男人相貌英俊,鼻梁高挺。在他說這些時,冷峻堅毅的側臉讓他看起來充滿了正義感,可自信飛揚的眉眼,又帶著曾經的少年氣。
黎尚不由得有些看愣了。
賀臨迎著身側黎尚看向他的目光,腦子裡微微刺痛,那種酥酥麻麻的感覺又上來了,但是還好並不嚴重。
他繼續,一句話脫口而出:“當帶著一個人找回了自己的生命軌跡,我就覺得又是一次圓滿。畢竟我們警務人員經曆最嚴格的選拔,完成最高難度的訓練,目的就是為了守護我們要守護的人。”
他的語氣裡,仿佛有一種哥帥吧的炫耀。
賀臨平時不是常說這種話的人,冷不丁冒出這麼一句,還覺得挺滿意的,他抽空過去看了一眼黎尚的反應。
聽到這句話,黎尚的目光卻忽然變了,他略帶不可思議地看著賀臨,眼神裡似乎有種賀臨看不懂的情緒。
賀臨被這眼神看得後背一緊,以為黎尚的這個反應,是沒想到自己能說出這樣的話。
第一次在人麵前說這些,又被黎尚這樣的目光一盯,賀臨也不知道為什麼頓時有點心虛露怯,於是摸摸鼻子故作鎮定地解釋道:“這話其實不是我說的,是腦袋裡突然蹦出來的,應該有人跟我說過。”
黎尚的語氣裡帶著漫不經心,像是隨口一問:“能讓你記這麼久,應該是個很重要的人吧?”
實則他的視線並沒有從賀臨身上挪開,似乎專門在等這個問題的答案。
賀臨以為黎尚是在笑話他記憶力不好,見他並沒有揪著那幾句話不放,鬆了一口氣跟他開玩笑:“那一定是了,說不定是曾經的女朋友。我記不清了,哈哈。”
很好,將尷尬進行到底。
黎尚被這個答案噎住,想說的話上不上下不下地卡在喉嚨裡,隻好歎了口氣,眼睫低垂下來:結果勉強算對,過程全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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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臨把黎尚放在了小區的門口。
黎尚回家,打開了房門的密碼鎖。一到了無人的地方,他的表情瞬間就變了,更自如也更冷漠。
黎尚一邊換鞋一邊想,今天和賀臨重新接觸,他沒有再出現之前那種頭疼出血的狀況了,算是個好消息。
看來,他可以試著留在他的身邊了。
今天晚上,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做。
這處房子他是從網上租的,昨晚他才辦完了天寧基地的手續,今天一早就趕了過來。到得太急,都沒來得及整理就急匆匆地去了市局報道。
房子是一室一廳,有點空蕩蕩的,和他的風格挺像,簡單,乾淨,肅靜。隻有最基本的家具,多餘的東西一件沒有。
黎尚點了份外賣,又買了點必備的東西讓跑腿送過來,隨後開始收拾房間。
他整理得安靜無聲,但卻速度很快,井然有序。
九年的歲月,最後能帶回來的隻有一個行李箱。
他過去常年穿作戰服,便服不多,衣服大部分隻有黑白灰,他一件一件拿出來,整齊地掛在了櫃子裡。
除了壓縮起來的被子枕頭以及衣物,還有三樣東西他也帶了過來。
第一樣是一個長方形的計時鬨鐘,就算是現在常用手機,黎尚還是保留了這個鬨鐘,他的時間觀念極強,每天做好了規劃安排,差不得一分一毫。
不過就算是上好了鬨鐘,他也總是會在鬨鐘響前五分鐘把它按掉,隨後準時起來。
除非是傷重或者是生病到完全爬不起來,否則絕不賴床。
第二樣是一個塑料小藥箱,裡麵有十幾種藥,紗布,膠帶,消毒水一應俱全,被他整齊地碼放在了床頭櫃裡。
最後一樣是一個沉甸甸的小盒子。
黎尚打開,上麵一層是好多個冰箱貼,五顏六色的,像是小孩子的玩具。
天寧基地隻有隊長的公寓裡配有冰箱,那地方能照到太陽,曬得很多冰箱貼褪了色。
黎尚麵無表情地開始整理,他把冰箱貼一個一個貼在了廚房裡的冰箱上。
被曬過的冰箱貼留下了歲月的痕跡,讓人能夠辨認出購買的時間長短,發白的曬了很久,幾個顏色鮮豔的是近一兩年的。
黎尚的記憶力很好,能夠清晰記得這些冰箱貼是何時又是何地購買的。
他做其他的整理都很快,唯有麵對著冰箱,神情嚴肅,貼得很慢。
一直折騰了半個多小時,他才終於貼完。
黎尚退後了一步,仔細看了看,隨後又上前把一個冰箱貼向左移了幾毫米,確認毫無問題才完成了這項工作。
上半部分的冰箱貼看起來雜亂無章,後麵的幾個卻排隊一般整整齊齊。
到過容傾宿舍的人才會知道,他是把原來那個老冰箱上的排序位置一比一還原了出來。
這是那段歲月裡,為數不多的見證物了。
完成了整理工作,網上買的東西就送到了。
黎尚吃了幾口飯就吃不下了,他把剩下的飯菜放回打包盒,收拾好放在了門口。
他的作息和在天寧基地時沒有什麼不同,一直忙到九點,準時出去夜跑。
雲城的夜晚燈火闌珊,他跑的速度很快,繞著市局和小區跑了一圈。
跑步回來後,他氣喘籲籲的,臉色又白了幾分,連唇色都失了顏色。
黎尚沒怎麼在意,徑直走向浴室,去洗完澡吹乾了頭發,換了乾淨的睡衣以後,開始吃藥。
他熟練地打開那些瓶瓶罐罐,有的三顆,有的兩顆,湊了一把五顏六色的一起吞下去,眉頭都沒皺一下。
最近一次傷愈後,他的體重一直在掉,身體也在肉眼可見地虛弱下去,怎麼鍛煉和吃藥都補不回來。
但是對於幾經生死的他來說,能夠活著,能上班工作,維持現狀就算是不錯了。
全都收拾好,黎尚從待洗的衣服口袋裡拿出了白天的那顆糖。
小巧的棒棒糖拿在手中,輕輕的。
他神色凝重地看了糖一會,似乎在思考著究竟應不應該吃它。
他過去吃糖的次數不多,似乎這種甜絲絲的味道,都是源自於一個人,以前總是不知道珍惜,遇到事情以後才知道,這人生的糖,是吃一顆少一顆的。
如果是容傾,大概在拿到糖的時候,就打開吃了,最多是留個糖紙。
可他不行,因為那個人把他忘記了,他隻能看著這顆糖,想著那個人。
黎尚忽然就舍不得了。
他閉了眼,把糖拿到了胸口的位置處,用心跳,感受著那種甜甜的味道。
他這麼安靜地坐了一會,在想象裡吃完了那顆糖,隨後才戀戀不舍地睜開雙眼,取出個防潮的密封袋,把棒棒糖收了進去,那動作小心翼翼,仿佛是在收起一件稀世珍寶。
還有時間,黎尚又把之前的那個小盒子拿了出來,冰箱貼拿出來後,盒子輕了許多,在盒子的底部是一些零碎的照片和打印出來的資料。
黎尚的表情一下子嚴肅了起來。
他拿著這些東西到了位於屋子中央的一間儲藏間,那是房東改造過的,一間隔出來的存放雜物的暗室。
暗室不大,大概三平米左右,黎尚特彆讓房東提前清空了。
裡麵的燈光不亮,但用來看清那些資料已經足夠了。
黎尚把照片用釘子按在了牆麵上,然後熟練地用紅線做了一副線索圖。
他的手指靈活地穿梭在照片與紅線之間,等紅線猶如蛛網,遍布了白牆,手中的線索照片也正好用完。
黎尚仔細看著那些線索與圖片,他的記憶又回到了兩年前。
回顧人生,他少有敗績,可唯有這一次任務命運弄人。
清剿百合園區,那是兩國聯合執法的抓捕任務。
當時為了救出一名重要人員,摸清園區裡的情況,他和幾名警員在裡麵臥底了兩周,看似行動一切順利,大獲全勝,可容傾知道,於他而言,其實輸了。
因為他不得不把賀臨留在了那裡,而他也差點因此犧牲。
百合園區一共四位老板,大老板和二老板是對姓趙的兄弟。三老板和四老板則是偷渡過去的華人。
最後清點時,那些被捕的人中,就少了園區的三號四號人物,負責打手保安管理的紅棍夏厭,以及負責管理園區賬目的白紙扇白葬。
這兩個人是在警方行動之前偷偷出逃的,與他們一同消失的,還有園區裡的大量贓款。好像他們早就對警方的這次行動有所預判,所以提前做好了準備,事先逃離。
關於夏厭,警方發出了國際通緝令。
關於白葬,所知的信息卻少之又少。
白葬又被那個圈子裡的人叫做白老板,這個代號尤為神秘,警方隻確認他是名華人,男性,入夥三年,隱藏在園區百合之中,其他信息一概不知。
除了園區裡的幾名老板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園區裡的所有員工,線人,竟然都沒有見過他。
他就像是一個幽靈。
當初幾位臥底的警員和線人費儘了心思,也沒搜集到關於他的多少信息。
可是這個人又是真實存在的,白老板是那個圈子裡的傳奇,從一名豬仔爬到了園區四把手的位置上,也讓百合一躍成為當地的第一大園區。
在園區時,他每天都會在網上發號施令,管理組長,下達任務,處理園區內外的各種事務。
警方在後來查繳出來的聊天記錄之中,判斷這個人和各處的關係都纏繞頗深。
平時趙氏兄弟外出,他和夏厭共掌園區。
關於白老板,有限的信息裡還有一條,這個人是個實打實的變態。有傳聞說,他最常待的地方,就是園區的刑房,他以折磨人為樂。警方有一種猜測,除了那幾位老板,其他見過白老板的人,全是死人,所以才無一人得知他的真實信息。
當時百合園區被破,警方想要進一步追查夏厭和白葬的下落。
可就在這時,M國監獄之中的趙氏兄弟還未提審就雙雙離奇死亡。
這條線索又斷了。
時隔兩年,等黎尚重傷後傷愈歸隊,就聽說線人再次傳來消息,有人發現夏厭在雲城附近活動。
夏厭在這裡,那很有可能白葬也在。
這麼多年來,見過白葬真正麵目,還活著的人,隻有一個例外。
那就是賀臨。
儘管已經失憶的賀臨完全不記得有關白葬的任何線索,也不記得他長什麼樣子,但他依然可能會成為那些人的目標。
當時得到了這條消息,黎尚就知道,他必須來到這裡了,那是容傾當初未完成的任務。
他得守著那個人。
最好,還能抓住那兩個漏網之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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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點半,黎尚準時上床睡覺。
陌生的環境,又是獨自一人的夜晚,床墊比基地的軟一些,讓他有點擇床。
黎尚猶豫了一下,從床上爬起打開了衣櫃的門。他把一個舊枕頭抱在懷裡,這才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