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巴斯特雙腿彎曲,對著麵前的男人行跪拜禮,但是他的眼睛卻直視男人,說話的語氣也沒有絲毫尊敬的意思。
“巴斯特?沒想到會再看到你,你真是一如既往地讓人討厭。”男人語氣輕蔑,絲毫沒有在意巴斯特語氣裡的不敬。
男人離開製衣廠後,幾近輾轉到了那個女工的家,可家裡卻隻有一個老婦人在房子裡,並不見女工的蹤影,他想先問些老婦人問題,可老婦人防備心很重,隻是警惕地看著他,知道他拿出一張畫像,老婦人才一臉詫異地看向他,並厲聲質問他,為什麼會有瑪喬麗的畫像。
男人看著失控的老婦人,心中肯定,他要找的人就是瑪喬麗。他本想等瑪喬麗回家,可左等右等還不見她蹤影,他等不住了,決定出去尋找,他想起之前製衣廠主管說的話,又馬不停蹄地追到了郊區伯爵夫人的莊園裡,隻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居然能在這裡碰到巴斯特,一個本該進入冥府的仆人,可卻在人間多活了很多年。
“巴斯特,瑪喬麗在哪?”男人語氣冷冽,平靜地看向巴斯特。
“陛下,我不知道你說的瑪喬麗是誰。”
對於巴斯特的回答,男人低聲笑了,笑聲就像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鬼魅的尖叫。他閉上眼,手中的紳士杖瞬間幻化成一把鋒利的長劍,在巴斯特再次抬頭對視的時候,直接抵在了他的脖子上,“那麼,賽特在哪?”
劍刃往前靠近了幾分,巴斯特的脖子被劃開一個小口,從裡麵冒出了些黑氣。
“我隻是仆人,陛下,主人去了哪裡,又怎會告訴我一個仆人。”
“你可不是簡單的仆人,巴斯特,你可是賽特的得力乾將,如果不是你,他不會那麼快搶走我的一切,登上王位!”
男人說這話的時候,幾乎是咬著牙齒,心中的憤怒已經快要掩蓋不住了,他氣憤地收回了手杖,端坐在房間正中央的主位上,一臉蔑視地看著跪爬在地上的巴斯特,房間裡一片幽黑,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充滿殺戮的下午……
瑪喬麗和伯爵夫人坐在馬車上,從莊園出來後,伯爵夫人就沒有再說話,而是閉著眼睛,麵無表情地坐在主位上。
馬車的空間很大,瑪喬麗獨自坐在一邊,靠著背墊,低著頭,眼睛在眼眶裡不停打轉,不敢亂瞟,隻能看著自己腳上那雙破舊的皮鞋。
時間就像靜止了一樣,瑪喬麗感覺時間像是過了半個多世紀那樣廠。脖子上傳來的酸痛讓她不得不仰著頭,稍微活動了一下脖子。
就在這時,一股熟悉的臭味鑽進車窗,飄進了瑪喬麗的鼻子裡。這輛豪華的四輪馬車終於到達了市中心的第五大街,瑪喬麗如釋重負般地輕歎了口氣,在馬車上的那段時間讓她有些難熬。
伯爵夫人發覺馬車停下 她慢慢地張開眼睛,對著瑪喬麗溫柔地說道:“巴斯特先生說過,將你送到第五大街就可以了,回家的路還需要你自己走,我不能送你了。”
“夫人,您能將我送到這裡,我已經萬分感謝了,你放心,明天我一定按時到崗。”說完,瑪喬麗拍了拍胸脯,向伯爵夫人保證道。
伯爵夫人撫了撫瑪喬麗的發頂,隨後,擁抱住了瑪喬麗,溫和的聲音擦過瑪喬麗的耳際:“一路平安。”
瑪喬麗對於伯爵夫人的異常,一時感到有些無所適從,隻能衝著伯爵夫人猛點頭,而後轉身便跳下了馬車。
天色已經有些晚了,瑪喬麗看著昏暗無光的街道,有幾盞油氣燈還孤獨地矗立在街道兩側,上麵燃燒的火焰隻等風輕輕拂過,就有滅亡的可能。
瑪喬麗路過一條汙水溝,那股惡臭味今天不知怎麼的,直衝她的天靈蓋,她的嗅覺一向不怎麼好,可如今她都聞到受不了,可想而知是有多臭了。
她抬手,發現手腕上被巴斯特套上的奇怪手鐲,之前在莊園,她一直沒時間好好看,馬車上,有伯爵夫人在,她又不好意思正大光明地看。
此刻,她才開始細細端詳這個手鐲,為了看的更清楚,她朝有燈光的地方挪了幾步,又將手腕舉高,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手鐲。
油氣燈忽閃忽閃的,瑪喬麗正要往旁邊靠一點,突然,腳踩在汙水溝的邊緣,被不知道什麼東西滑倒,整個人習慣性後仰,身體直愣愣地朝汙水溝裡倒下去。
“不~”一聲驚呼,是瑪喬麗留給這個地方的最後的聲音,萬幸!她沒有掉進汙水溝裡,可不幸的是,她差點溺死在了海裡……
“快來人!這裡有人落水了!”
“怎麼回事,走,去看看!”
一群人聚集在碼頭附近,圍觀幾個碼頭工人將落水的人從海裡救起來。
“看!是個女人,她醒了!”
瑪喬麗被海水嗆的有些不能呼吸,她匍匐著身體,不停地嘔吐,直到將海水都吐在地上。四周圍滿了人,他們唧唧咋咋說話的聲音讓瑪喬麗有些頭疼。
她明明記得自己應該在汙水溝裡,然後被那些臭水腐臭物熏暈,可是現在她發現自己好像到了一個碼頭。
“這…這是哪兒?”
人群裡,一位女士將她攙扶了起來,“南安普頓碼頭,小心一點,今天人很多,大家都想一睹泰坦尼克號的芳容。”
“泰坦尼克號,這是什麼?”
女士十分耐心地向瑪喬麗解釋道:“一艘永不沉沒的船,我和我的丈夫買了它的二等艙船票,作為我們的蜜月旅行。”
瑪喬麗感到此刻她的腦袋有些無法思考,她試探性地問著女人:“女士,請問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女士抬起手,看著手上的腕表,“十一點整,還有一個小時泰坦尼克號就要開船了。”
“不…我說的是年份”
女士疑惑地看著瑪喬麗,“1912年。”這幾個字像是從嘴裡擠出來一樣,讓雙方都覺得十分彆扭。
“1912年…”瑪喬麗呢喃道。
不遠處,一個年輕男人朝這邊招手,女人看到了,嘴角立馬便揚起了笑容,轉頭對瑪喬麗說:“我先走了,我丈夫在那邊等我了。”
“嗯好的,謝謝你,女士。”
瑪喬麗一個人孤獨地站在原地,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她有些不知所措,在附近轉悠了好久,終於在離碼頭不遠的地方,一家酒館搭載的室外座位上,找了個位置就坐下了。
今天,陽光正好,溫暖的太陽光灑在瑪喬麗身上,她身上的棉布裙已經沒那麼濕了,至少已經沒有再往下滴水了。
酒館裡的侍應生抱著菜單,來到瑪喬麗身邊,貼心問她需不需要來點什麼,瑪喬麗搖了搖頭,現在,她一個子兒都掏不出來。
侍應生上下端詳著瑪喬麗,看到了她臉上的的窘迫,和那一身糟糕的濕裙子。
瑪喬麗害怕侍應生會趕她走,就打算自己先起身離開,可屁股還沒離板凳幾厘米,便看到侍應生微微欠身後,就又走進了酒館。
瑪喬麗看著碼頭上的風景發呆,一個聲音的出現,打斷了她的思考。
“小姐,老板托我問你需不需要換一衣服,她剛好往店裡多帶了一套裙子,她想尺碼應該和你合適。”
“真的嗎?謝謝。”
瑪喬麗沒想到居然會有人幫助自己,她沒有多想,而是跟著侍應生走進了酒館,一路穿過嘈雜的人群,來到了靠近後廚的一個小房間。
侍應生推開房門,裡麵擺滿了數不清的酒瓶子,左手邊的一把椅子上,放著幾件衣服。
“這個房間平時沒人來,你在裡麵換好衣服後,就可以離開了,有什麼需要的請隨時叫我。”
“謝謝。”瑪喬麗對著侍應生連續道著謝謝,她的眼眶有些發熱,在目送侍應生離開後,她走進房間,將門關上,在確保外麵無法打開後,將身上濕潤的裙子脫下,來到椅子旁,將上麵的衣服攤開,一件一件往身上穿。
一件長袖棉布襯衫,搭配灰色及踝長裙,還有一雙低跟圓頭皮鞋,也許是怕碼頭的海風吹著太冷,酒館老板還貼心地準備了一件羊毛開衫外套。
等瑪喬麗再從酒館出來的時候,她已經與這個時代融為一體了,走進人群裡,沒有人會再向她投來異樣的目光,除了她手上的那隻手鐲,上麵精致複雜的雕刻花紋任誰看到都會感到驚奇,但也都隻是能匆匆一瞥。
瑪喬麗走在路上,海風裹挾著鹹濕的氣味,一陣一陣地向她襲來,她將身上的外套攏了攏,讓衣服能緊緊包裹著自己。
海麵上停著一艘巨輪,瑪喬麗這才注意到,她想,這也許就是大家說的泰坦尼克號了,她雙目瞪圓,滿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海上這艘巨輪,這是把整個曼切斯特建造在了海上嗎?這是她的第一反應。
瑪喬麗踉蹌後退了幾步,卻不小心撞上了一個男人。
“對…對不起。”
男人沒有說話,他的身影壓下來,將瑪喬麗整個人都罩住,西裝上的金紐扣晃的瑪喬麗眼睛疼。
男人看到瑪喬麗後,眼裡隨即閃過一絲錯愕,之後又是自嘲般地笑了笑,神情很快就恢複之前疏離的模樣。
男人的侍從上麵一步,將瑪喬麗一把推開,恭敬對對男人說:“賽特先生,這邊請,再過幾十分鐘,船就可以啟航了。”
賽特走出幾步,再回頭看,人群裡已經沒有瑪喬麗的身影,有那麼一瞬間他真以為是她回來了。想當初,等他找到巴斯特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