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上方不再是黑色濃煙,而是平添了好幾片雲彩,懸掛在高空的太陽,直射出耀眼的光芒,那就像一把利刃,刺破雲朵,射向地麵。瑪喬麗久違地感受到了陽光灑在皮膚上的溫暖浸潤。
她開始在腦子裡憧憬未來的生活,以後好好乾活,就離從貧民窟搬走不遠了,一家三口也許會遠離工業區,在一些城市商戶聚集地買下一間屋子,也就不用再為房租發愁了。
街道兩側的紅磚房吸引了瑪喬麗的目光,她在內心感歎,她的世界終於不再是黑白色的了。
“籲~”一位身穿製服,頭戴高帽的馬夫,拉緊馬繩,將馬車緩緩停在了瑪喬麗的身側,這是一輛雙輪馬車,隻有一匹雄壯的馬拉著車,車身雖小,但車身的裝飾卻十分精美。
馬車裡緩緩探出一個頭,“瑪喬麗?”
瑪喬麗本想繞過馬車,可在聽見頭頂上的聲音後,她的腳步一頓,“伯爵夫人!”她麵色驚喜,沒想到能在這裡遇見伯爵夫人。
“你是要去哪裡嗎?需不需要我載你一程?”
“謝謝伯爵夫人的好意,不過不用了,我隻是想在這條街上逛逛,買點東西…”瑪喬麗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
伯爵夫人從頭到腳打量著瑪喬麗,心中也對她後麵未說完的話有了猜測。不過,伯爵夫人夫人像是想起了什麼,一雙明亮的眸子與瑪喬麗那雙灰藍色的瞳孔對上。
“現在天色還早,如果你沒有其他的事,要不要和我去我的莊園參觀一下,就當是提前適應。”
伯爵夫人這話一出,瑪喬麗驚訝地瞪大著眼睛,有些不知所措,“真…真的可以嗎?”
“當然,先上車吧。”
瑪喬麗在馬夫的幫助下,有些笨拙地蹬上了馬車,她尷尬地朝伯爵夫人笑了笑。
馬車內部裝飾豪華,瑪喬麗摸著座椅的天鵝絨麵料,她注意到車頂和腳下踩的位置都鋪上了刺繡繁複的天鵝絨地毯,這是她第一次坐馬車,沒有她想象中那麼搖晃。
瑪喬麗和伯爵夫人夫人麵對麵坐在馬車裡,伯爵夫人的座位旁邊有幾個抽屜,裡麵裝滿了書,伯爵夫人從裡麵拿了一本類似於兒童讀物的書遞給了瑪喬麗。
“還有一會兒才到,先看看就當打發時間。”
“謝謝。”
瑪喬麗雙手接過了伯爵夫人遞來的書,她看著手上這本精裝硬殼的書,上麵畫著十分童趣的插畫—優雅地喝著下午茶的兔子。她很喜歡兔子,所以決定嘗試翻閱下去,書裡的內容大致以圖畫為主,還會穿插著一些小故事。
整個馬車裡麵隻能聽見“唰唰唰”的翻書聲,不一會兒,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夫人,已經到了。”
伯爵夫人和瑪喬麗在馬夫的攙扶下,一前一後地下了馬車。
瑪喬麗一直都知道曼切斯特的上流貴族們都住在郊區,因為市中心基本都是工業區,且汙染嚴重,這裡的空氣不知道比市中心好了多少倍。
隨處可見的花草樹木,清澈見底的河流,都在為維多利亞公園區清新的空氣和優美的風景儘心儘力。
瑪喬麗一下車就近乎貪婪地猛吸了一口空氣,隨後又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怎麼了?”伯爵夫人夫人看著瑪喬麗的異樣,有些擔心地問道。
“沒什麼,夫人。”瑪喬麗恭敬地回應著伯爵夫人的關心問候。
瑪喬麗跟隨在伯爵夫人夫人身後,一進門,一股奢靡的味道撲麵而來,女仆們分布在的房子的各個角落,正埋頭苦乾打掃房間。
正廳的牆麵上,掛著一副巨大的肖像,畫上的男人看起來二十五六歲,笑容張揚,有著十足的少年氣,一身複古的裝扮。瑪喬麗又好奇地瞟了眼畫上的男人,才注意到男人穿的衣服很奇怪,不是正式的爵位服裝,而是有些古埃及的風格參雜在裡麵,衣服上的荷魯斯之眼,醒目又華麗。
兩人走在一條長廊上,周圍沒有點燈,有些黑,仿佛還伴隨著咳嗽的聲音,瑪喬麗看著走廊儘頭那間緊閉房門的房間,越靠近咳嗽聲音越大。
突然,瑪喬麗感覺左肩像是被什麼東西踩了一下,她驚呼出聲,察覺到自己的失禮後,在伯爵夫人看過來前,又很快地捂住嘴巴。
陰影處,一隻灰藍色的貓步態優雅地從黑暗中走出來,它高昂著那顆圓溜溜的小腦袋,虛眯著它那雙金黃色的大眼睛,一副目中無人的架勢,但卻掩蓋不了它的可愛,輕輕走到瑪喬麗的腳邊,用腦袋眷戀地蹭了蹭她的腿。
“喵嗚~”有些幽怨的叫聲,仿佛再向瑪喬麗訴苦。
“這是巴斯特先生的貓,它有一個很有趣的名字,叫兔子。”
“兔子?”
伯爵夫人夫人向瑪喬麗耐心地解釋道:“兔子是巴斯特先生的愛寵,它比我更像這座莊園的主人,哦對了,巴斯特先生正在房間裡等你。”
瑪喬麗內心的疑惑就像一團火,紙是包不住火的,再激動興奮的心情,此時,也能發現這一切似乎有些不對勁了。
伯爵夫人站在門前,頓了頓,敲響了房門,房間裡的聲音立刻回應道:“請進來吧!”
瑪喬麗聽出了語氣裡隱含的期待,她可不認為一個貧民窟的女工,會讓這些貴族們有什麼期待的感情。
伯爵夫人輕輕地將門打開,對著瑪喬麗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巴斯特先生在等您。”
瑪喬麗朝伯爵夫人點了點頭,忐忑不安地走進了房間。剛一走進去,身後的門就被關上了。她緊張地咽了口口水,眼睛看著房間裡有著不屬於這個時代的裝飾,牆麵上的古老繪畫,還有長相方正且鋒利的字體,隨處可見的綠色座椅,就連燈也是陶瓷打磨而成油燈。
房間的正東方有一副畫像,畫著黑色眼線的女子,身披黃金,手拿權杖,正神采奕奕地看向前方,她的姿態與大廳裡那副男子肖像畫一摸一樣。瑪喬麗端詳畫上的女子,她不知熟悉的感覺從何而來,冥冥中,她對這畫很熟悉,就像是看了不下百遍。
“你好像很喜歡這幅畫?”
瑪喬麗被身後的聲音嚇了一跳,一個巨大的身影走到了她麵前,她這才發現,這不就是大廳裡畫像上的男人嘛。
“您就是巴斯特先生吧,您找我是?”
“她曾經很喜歡自己的這幅自畫像,她說,這幅畫見證了她權利的誕生。”巴斯特沒有回答瑪喬麗,而是自說自的,“如果不是埃莉諾心血來潮去了一個小製衣廠,您可能就不會出現在這裡了,而是…”
瑪喬麗聽的有些雲裡霧裡,像做夢一樣,“抱歉,我沒聽懂您的意思是?”
“我…不好意思,咳咳咳咳!我…,咳咳!”巴斯特發現自己的咳嗽越來越嚴重了,他意識到,有人正在往這邊走,他連忙將一樽蓮花祭台上的手鐲取下來,套在了瑪喬麗的手腕上,“這是…太陽神手鐲,千萬不要取下來!我會讓埃莉諾等會從後門送你出去,請千萬!不要取下來!”
“好的好的!”瑪喬麗看著麵前的男人好像馬上就要死掉一般脆弱,“我…我馬上叫埃…伯爵夫人進來。”
瑪喬麗跑向門口,身後的男人在失去支撐後,“轟”地一聲倒在了地毯山,發出了沉悶的聲音。瑪喬麗見此,更加急切地使勁掰扯著門把手,眼見一直打不開,她又開始不停地敲門“伯爵夫人!伯爵夫人!巴斯特先生暈倒了!”
這扇大門很厚實,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隔音的效果。等瑪喬麗實在拍不動門了,倒在地上的巴斯特又突然醒了過來,他就像鬼魅一樣,一張慘白的麵孔,一雙暗淡無光的黑曜石般的眼睛正盯著瑪喬麗。
“麻煩扶我一下,我來開門。”
輕飄飄的聲音讓瑪喬麗回過神,聽到“開門”二字,她忙不連跌地跑到巴斯特麵前,將他攙扶起來。
巴斯特蒼白虛弱的臉上勾起了一抹淺笑,自言自語似的,“以前還沒有這樣的待遇呢。”他掏出鑰匙,在門上一個不起眼的小孔插入鑰匙,“哢噠”一聲,門開了,門外,伯爵夫人正在門前等候。
瑪喬麗看見伯爵夫人後,自覺地從巴斯特身邊退下,可她的手臂卻被巴斯特緊緊地握住。
瑪喬麗驚愕地看向巴斯特,試圖將手從巴斯特懷裡抽出,明明剛才還病如遊絲的人,現在又強的像個大力士一樣。
“埃莉諾,現在請將瑪喬麗從後門送出去,一直送到市中心的第五大街,再將她從馬車上放下。”
伯爵夫人輕輕屈膝,雙手交疊放在身前,微微頷首,語氣誠懇地說道:“是,巴斯特先生。”說完後,她又看向瑪喬麗,“請跟我來。”
瑪喬麗迅速將手從巴斯特懷裡抽出,跟上伯爵夫人的步伐向後院走去,她滿腹疑團地看了看伯爵夫人,“伯爵夫人,請問是發生了什麼嗎?”
“我和托馬斯,也就是蘭開斯特伯爵,皆是為巴斯特先生服務,他之前一直住在地中海沿岸,是前二十年才回曼切斯特。”
“前二十年?”瑪喬麗細細咀嚼著這幾個字,“可是他看起來才二十多歲啊!”
“他一直都很年輕。”伯爵夫人的步伐越來越快,快到瑪喬麗無法消化剛才的那句話。
“到了,快上車!”兩人走到一輛塗滿深綠色顏料的四輪馬車前,其奢華程度比之前那輛更甚。
當馬車剛駛離莊園的時候,一夥人正在朝莊園的方向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