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1 / 1)

榮陽公主的優勢和劣勢都很明顯,她的弱點正是她的外祖家,但是她的弱點並不是很好解決。

鎮國將軍府淩家,是開國功臣之後,在大莊建國百餘年的時間裡,一直鎮守邊關,祖祖輩輩全都是邊關大將,對李氏皇族忠心耿耿,深受皇帝信賴。

皇帝李麒做人上問題很多,他不是個好父親,更不是個好丈夫,但在做皇帝這件事上,他還是有幾分本事的,他不會無緣無故殺害忠良。

李暮歌想,盛天皇帝登上皇位的過程過於艱難,登上皇位後的盛天皇帝想要成為世人眼中的明主,因此她舍棄了人性溫暖的一麵。為了能從盛天皇帝手中接過皇位,李麒儘量學習盛天皇帝,不管好的壞的統統都學了。

盛天皇帝塑造了李麒的骨與肉,同時賦予他狠心的品質,讓他在麵對權力和情感時,往往會做出有利於權力的選擇,而舍棄身為人的一部分情感。

縱觀曆史,無論是明君還是昏君,都會被同一件事觸怒,那就是身為皇帝的權柄,被臣子奪取。

有的皇帝念及君臣情分,對臣子忍耐一二,有的皇帝則是十足狠心,壓根不會想昔日情分,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隻要翻臉,立馬動手殺人。

分析李麒的成長環境和他處理十一皇子的方式,李暮歌大膽猜測,李麒是後者。

但猜想不能作為實證,她還需要確認,李麒究竟是哪一類人。

正好,昔日霸淩原主的惡人還沒死絕,還有一個躺在華景宮裡高燒昏迷,人事不知。

李暮歌走回春和宮時,腦子裡已經有了下一次動手的念頭。

那個在水裡潛伏,打算用水要她命的刺客,短時間內不會用同樣的法子殺她,若後宮連著兩名皇嗣溺亡,皇帝肯定會細查。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李暮歌一睜眼就起來了。

她已經適應了這一次重生,比起前百次重生,這一次格外讓她舒心。

李暮歌已經找到了發泄情緒的辦法。

吃完早飯,李暮歌打算去華景宮一趟,親自看看十公主怎麼樣了,能不能順手按死,結果被白芍給攔了下來。

“殿下,此刻華景宮一片縞素,聽聞淑妃娘娘悲痛欲絕,在十一殿下棺槨前暈過去多次,連陛下都被淑妃娘娘喊過去兩次,昨夜良嬪娘娘派人來,特意叮囑奴,讓奴注意著些殿下,這幾日殿下莫要去華景宮附近,以免出事。”

白芍臉色略有些蒼白,她沒能阻止李暮歌被十一皇子拖下水,回來就被良嬪罰了幾板子。

李暮歌看了白芍一眼,發現她站得時間長了後,身子在微微發顫,額頭已經是一層冷汗。

“你受了傷,上藥後好生躺著養傷,不必操心這些事,回去吧。”

“謝殿下關心,隻是良嬪娘娘讓奴……”

“你是春和宮的宮人,不是梧桐殿的宮人。”

李暮歌一句話,讓白芍麵上浮現一絲喜色,她傷得重,確實需要好好靜養,良嬪讓她帶傷害跟著伺候,完全是一種懲罰。

白芍真的害怕自己傷重不治,宮裡的宮人病得重了,隻會被扔到偏僻無人的空屋裡,熬得過去便繼續在宮裡做事,熬不過去,直接席子一裹扔出皇城。

現在殿下鬆口讓她養傷,她就能以殿下的名義,私底下去找醫女看診,小命算是保下來了。

“奴謝過殿下,殿下實乃奴再生之母,奴願為殿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李暮歌說起梧桐殿時的不滿,儘數被白芍聽在耳中,以前白芍多聽從良嬪的吩咐,是因為十四公主沒什麼主見,被人欺負都不敢說出來,白芍一個宮人,很多事情不能拿主意,隻好求助良嬪。

現在殿下對她向外聽從良嬪一事不滿,她自然該向殿下投誠。

白芍又說道:“殿下,昨日淑妃娘娘在殿下昏迷時來過,她對殿下滿腔憤恨,恨不得殺之而後快,為十一殿下報仇,殿下今日去華景宮確實危險。”

她此言是真心關懷,不願意自己主子出事。

李暮歌點點頭,沒了剛剛的抵觸情緒,費心解釋了一句,“淑妃娘娘難道要將本殿下殺了,給十一陪葬嗎?她做得到?”

白芍認真想了想,搖搖頭,“殿下說的是,淑妃娘娘不敢動手。”

“所以,有甚可怕的?現在父皇在華景宮嗎?”

窺伺帝蹤乃是不敬之罪,白芍低下頭,小聲說:“聽說華景宮派人去了紫微殿請陛下,不知陛下有沒有過去,隻知今日早朝後,政事堂的相公們沒有去紫薇殿議事。”

李暮歌懂了,皇帝過去了。

李暮歌起身,吩咐道:“你去叫白術與茯苓過來,讓她們隨本殿下去華景宮,敵人都是紙老虎,好對付得很,安心回去好好養傷吧。”

白芍原本憂心忡忡,現在聽了李暮歌的話,突然覺得好像真沒什麼大不了。

李暮歌說淑妃是紙老虎,不是看不起淑妃,而是因為後宮是個規矩森嚴的地方,又或者說,天下是皇帝的天下,皇帝的意誌決定事情發展。

皇帝不想淑妃繼續計較,那淑妃就得打碎牙齒混血吞,她去華景宮,淑妃隻會躲著她,不可能主動出手對付她。

此刻在皇帝心裡,十一皇子惡毒至極,將不會水的妹妹推入水中,是想要殺人!結果自作自受,當真死了活該,淑妃不想讓十一死後還要受罰,她就得老老實實的,以免勾起皇帝的怒火。

李暮歌一想到皇帝在華景宮,她死去活來那麼多次,還是第一次跟皇帝在生前打交道,莫名有點兒興奮。

她平複心情,出門前將眼睛揉紅,擺出一副死了親爹的架勢,哭哭啼啼去了華景宮。

接下來,就是一個女大的戲精時刻了!

華景宮在皇城的東邊,春和宮則在靠西的位置,想要過去,得橫跨小半個皇宮。

而且中間還有皇後的鳳儀宮擋著,繞著走得走上半個多時辰。

關鍵是李暮歌還不能騎馬,騎馬往皇城外走可以,皇城裡頭,尤其是中宮所在之地,除非有特殊的恩典,否則誰來都得走著。

李暮歌埋頭趕路,半道上,遇見了大公主。

大公主坐在高轎上,八人前後抬著,坐得高看得遠,李暮歌沒瞧見大公主,大公主先瞧見紅著眼睛的李暮歌了。

遠遠地就能看見李暮歌一臉悲痛,大公主以為李暮歌是在為十一皇子傷心。

大公主輕歎一聲,同身邊的宮人道:“十四赤子心腸,如今十一突傳噩耗,她心中定然比誰都難受,快請十四公主過來。”

“是。”

轎攆停駐,宮人疾走兩步到了李暮歌一行三人跟前。

“奴見過十四殿下,殿下,大殿下請您過去一敘。”

李暮歌從埋頭苦走的狀態裡回神,看見不遠處八人抬著的大轎子,眼圈不禁紅了。

自己過得苦固然難受,看見彆人比自己過得好,那真是太難受了啊!

她要靠兩條腿走過去,人家卻有大轎子坐,差距太明顯了。

李暮歌帶著些許哭腔,問道:“大皇姐也要去華景宮嗎?”

“回十四殿下話,大殿下是要去華景宮吊唁十一殿下。”

李暮歌抬手抹去落下的一滴淚,吸了吸鼻子,“皇兄他年紀輕輕就去了,是該好生吊唁,他甚至不能入皇陵,百年之後,再也見不到他了。”

大公主身邊的宮人聽了這話,嘴唇微動,想勸勸李暮歌,又想到十一皇子是害死眼前的小公主不成,自己淹死的,深覺此刻說什麼都徒然。

而且這位十四公主說話怎麼聽著怪怪的?

李暮歌的話若是用幸災樂禍的語氣說出來,估計會更符合她真實的心境。

沒等宮人想明白怪異的點在哪兒,李暮歌已經抬步到了轎前。

大公主讓人放下轎子,請李暮歌上轎同行。

李暮歌沒客氣,撩起珠簾入內,外表看起來豪華美麗的大轎子,內裡的空間也很寬敞,像個移動的小屋子。

裡頭擺著桌椅軟塌,大公主坐在軟塌上,手邊放著一本書,看不見書名是什麼。

見李暮歌入內,大公主立馬將她拉到身旁坐下,擔憂地看著她,問:“十四,昨日你落水受驚了,怎麼今日不在春和宮好好歇著?”

“見過大皇姐,多謝皇姐關心,我沒事。”

李暮歌滿是羨慕的眼淚唰得一下流了下來,人比人氣死人,大公主過得是真滋潤啊!

“唉,真不知道十一是哪根筋斷了弦,竟對你起了殺心,這殺材去得倒也快,平白讓活人受罪,快彆哭了,皇姐看著都難過。”

大公主拿出手帕擦去李暮歌的淚水,嘴裡說著安慰的話,心情非常不錯。

對她來說,淑妃生出來的雙胎是威脅,眼看那對雙胎就要入朝做事了,死了一個真是除去一大患。

李暮歌幫她對付仇敵,還是個軟弱無能的性格,大公主是越看越滿意。

太子有榮陽支持,在朝中名聲很好,大臣們說他友愛姊妹,有儲君的寬容仁慈。

大公主嘴上不說,心裡羨慕,如果她找到一個支持她的妹妹,或許也能在朝中運作一番,得個好名聲。

她心思百轉千回,麵上對李暮歌更溫和了三分。

李暮歌不知大公主的想法,但她能感受到大公主散發出的友好氣息,正巧她現在羽翼不豐,需要尋找可靠的盟友。

大公主是做盟友的上佳人選。

李暮歌腦海中的思量一閃而過,她麵上繼續哭哭啼啼,作擔驚受怕的受氣包模樣。

“十一皇兄他、他也不是故意的,如今陰差陽錯之下出了事,十皇姐還高燒不醒,妹妹心中實在難安,便想去華景宮,寬慰寬慰淑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