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1 / 1)

李暮歌還以為顏士玉會繼續在旁邊發呆下去,沒想到她很快反應過來,舍棄了快要沉底的十一皇子,將自己救上去了。

李暮歌一上岸,先看了一眼在岸上,神情緊張害怕的眾人,隨後對上了十公主驚懼憎惡的眼神,衝十公主笑了笑,柔柔弱弱地說:“皇姐、皇兄為何要對十四下此狠手?同為父皇的孩子,血脈相連,你們卻想殺我……”

她說罷,不等十公主開口,身體直接軟倒。

在水下耗費了太多體力,李暮歌能支撐到岸上,說完台詞才暈,她都佩服自己的毅力。

十一現在還沒動靜,絕對已經被淹死了。

李暮歌此時此刻才發現,在百次死亡的折磨之下,她屬於現代女大的溫柔良善,全都喂了狗,什麼人的生命是無價的,狗屁!

世上隻有她的命是無價的,她要活下去,為此,她可以下手殺任何人,隻要有人威脅到她的性命,她都會殺。

十一此前霸淩過原身,誰知道原身的死,有沒有他的手筆。

李暮歌再睜開眼,人已經到了梧桐殿,她躺在空無一人的寢殿內,香爐燃起嫋嫋香氣,茉莉清淡的香味纏繞鼻尖。

光透過窗子打入室內,夕陽暖黃的色調,為一切事物籠上了一層歲月的故舊。

一時之間,難以認清身在何處,是夢還是現實。

“嗚嗚嗚,陛下!陛下您可要為臣妾做主啊陛下!十一、十一他……他素來孝悌恭親,仁善友愛,怎會做出殘害手足之事!”

“淑妃娘娘此話是說十四殘害手足?還是說,十四以自己的性命,陷害兄長?淑妃娘娘不覺得,此話實在是可笑嗎!”

“十四公主今日突然出現在太學,又將十一引到水上涼亭處,她行事如此反常,誰知是不是彆有用心!陛下,救十四上來的學子是顏家女,誰人不知,昨日十四出宮到了大公主府上,大公主與顏家向來親近,那顏家女……”

“夠了!”

外間傳來的吵鬨聲,讓李暮歌恍惚的神情逐漸收斂。

此刻外間有兩女一男,女子中,有一人正是李暮歌的母妃良嬪,另外一女則是淑妃,剩下的男子不必多言,自然就是當今皇帝李麒。

關起門來談事情,可見皇帝並不想將此事鬨大。

果然,在淑妃將此事和大公主與顏家扯上瓜葛後,皇帝立馬嗬斥了她,讓她住嘴。

小說裡,奪嫡之戰開啟的導火索是李暮歌的死,現在李暮歌不想死,那或許,十一皇子能夠成為這個導火索,代替李暮歌。

李暮歌心想,她衝動之下,倒是陰差陽錯給自己掙了一條活路。

“太學學子儘皆目睹了此事,十四被十一推入水中,掙紮間求救時,亦是高喊皇兄殺我!十一略通水性,十四則從未習過洑水之術,淑妃,是十一害人不成反送性命,念及他已經去了,此事便不追究了,你回去叫禮部挑個好地方,安葬他吧。”

“陛下!陛下!十一已經十五歲了,他可以入皇陵,求陛下開恩!陛下!”

“夠了!夭折之子,怎能入皇陵!十四還沒醒,你少吵嚷兩句吧,來人!送淑妃回華景宮,小十還病著,你已經沒了一個孩子,好好照顧另外一個孩子。”

此刻帝皇是如此無情,李暮歌聽到這話,不禁一愣,原來夭折之子不能入皇陵,也就是說,原身死在十五歲,同樣不能入皇陵。

在大莊,二十歲才被視作長成,因此十五歲在夭折的範疇內。

李暮歌想,自己以後若是壽終就寢,死後肯定得入皇陵安葬,在她入皇陵後,難道要與昔日的仇敵們長眠一處嗎?

肯定不行!那些過二十歲的,她可以另想辦法,其餘人,她完全可以名正言順的清出皇陵。

她得動作快一點兒,不然再過幾年,她的那些兄弟姊妹,全都過夭折的歲數了。

淑妃走後,皇帝也離開了,李暮歌聽到外頭恭送聖上的聲音響起,才發現,皇帝竟然都沒想過進來看一看她。

沒有親眼看看他剛剛“死裡逃生”的女兒。

一如對待已經死去的十一皇子般,冷漠得好似那不是他的孩子。

李暮歌知道,皇帝一生最重視疼愛的孩子隻有兩人,一為大公主,二為太子。

“十四,醒了嗎?”

李暮歌聽到良嬪進來了,她此刻身體疲憊至極,實在懶得應付旁人的詢問,乾脆閉著眼睛,放緩呼吸,讓自己看上去像是還在睡。

良嬪走近後果真沒有發現不對,吩咐宮人守著李暮歌,她轉身離開了。

窗戶縫隙裡鑽進來的風,在略顯空蕩的屋中轉了半圈,最後僅僅吹動垂下的紗簾,讓紗簾晃了晃,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到了晚上,李暮歌肚子餓了,才從床上爬起來。

她醒後自然睡不著了,隻是累得不想動,在床上躺了半個多小時,閉目養神。

所以等良嬪過來看她時,她精神奕奕,一口接一口吃著飯,整個人算得上是光彩照人。

怎麼看都不像是剛剛經曆生死磨難的人。

良嬪見此,神情微變,她擺了擺手,屋中宮人儘數離開,隻剩下翠玉還在屋裡。

李暮歌咽下一口飯菜,正好吃得差不多了,就放下碗筷,對良嬪微微點頭算是行禮,“母妃。”

“淑妃說是你將十一推下去,故意溺死他,母妃本來不相信。”

但是看見李暮歌這副怡然自得的模樣後,良嬪若還說李暮歌是受害者,那她就真是閉眼說瞎話了。

“父皇相信就行了,不過是一個皇子,是死是活,除了淑妃外,誰會在意呢?”

良嬪聞言愣了一下,隨後笑道:“十四,你父皇聽說你落水後,立馬趕到梧桐殿,守著你到下午,是午後中書省來人,他才不得不先回去處理政務。”

李暮歌衝良嬪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沒什麼感情的笑來,“那要多謝父皇恩寵,兒明日會去同父皇謝恩。”

李暮歌知道良嬪是誤會了她說的話,良嬪以為她對皇帝不滿,剛剛的話是借由十一皇子比對自身,說沒人在意她。

要是下午李暮歌沒醒,沒聽見皇帝和淑妃的對話,她還真會被良嬪的話安撫住,覺得皇帝心裡有她這個女兒。

良嬪粉飾太平的能力是真的強。

良嬪見李暮歌言語間沒有怨懟,更沒有追究“十一皇子殺她”一事的意思,鬆了口氣。

“淑妃是四妃之一,母家乃是肅國公覃家,她父親於中書省做事,頗受陛下信重。”良嬪說了一大圈,最後一句才落在重點上,“何故要與覃家對上呢?”

“樹欲靜而風不止,母妃最是清楚兒的性子。”挑事的人可不是我!

李暮歌拿起一旁的手帕擦了擦嘴,想到十公主和十一皇子醜陋的嘴臉,隨手將帕子扔到桌上,冷然說道:“母妃可知道,兒已經有一段日子沒去太學了。”

良嬪當然知道,她還知道李暮歌為什麼不去。

“你們還小,兄弟姊妹之間有些矛盾很正常,何至於此啊!你們可是血脈相連的親人!”

良嬪說到這兒,終於流露出她內心的真實想法,對李暮歌此舉的不讚同與一絲懼怕。

十四對十一能下此狠手,有朝一日,小六擋了十四的路,或是得罪了十四,會不會躺在水裡的那個人,就會是小六?

“母妃,如果今日躺在棺材裡的人是我,你還會說這些話嗎?”

李暮歌很想為原身問一句,如果原身今日真的被十一害死,良嬪可敢如淑妃一樣,求到冷漠無情的皇帝麵前,求皇帝給原身的死一個交代,求皇帝允許原身入皇陵。

良嬪表情一僵,隨後她躲開了李暮歌咄咄逼人的目光,有些心虛地說道:“這不是沒事嘛,說來此次真是多虧顏家女郎了,母妃已經派人上門送了謝禮,等你好了,可要記得同顏家女郎親自道一聲謝。你才剛醒,想必身體乏得很,今日便在母妃這兒歇息吧。”

“不必了,春和宮沒有幾步路就能到,母妃,兒告辭了。”

李暮歌帶著“果然如此”的心態,麵不改色地同良嬪行了一禮,起身走了。

到門口的時候,她對上了翠玉略有些擔憂的眼神,對翠玉笑了笑,又轉過身同剛剛鬆一口氣的良嬪說道:“待萬壽宴後,兒要去國子監讀書,還請母妃同外祖說一聲,請外祖為兒謀劃一二。”

良嬪微微蹙眉,不想因為此事麻煩父親,可李暮歌剛剛的話還在她腦海中回蕩,良嬪最後點頭了。

十四是她的孩子,十一死了,但是十公主還在太學,離得遠些也安全些。

李暮歌又對良嬪行了一禮,離開了。

路上,李暮歌自嘲似得笑了笑,讀過原著的她,明知道答案是什麼,還非要問一嘴乾什麼呢?

李易曲和李暮歌都是良嬪的女兒,可人十指有長有短,愛自然也有輕有重。

對上李易曲時,李暮歌永遠是被良嬪放棄的那個選項。

良嬪會為原身的死哭泣傷心,卻也僅此而已。

若是死的人是六公主,良嬪會不計一切代價為六公主複仇,小說裡,良嬪就是這麼做得。

李暮歌記得還有一些讀者說,良嬪不是厚此薄彼,是她原本還剩一個孩子,後來兩個孩子都沒了,才會豁出去了。

對於這些言論,李暮歌嗤之以鼻,良嬪隻是孩子沒了,不是全家都沒了,她怎麼可能因為沒了孩子,豁出去玩九族消消樂!

是因為李易曲是良嬪的心頭肉,有人挖了她的心頭肉,她才會發瘋,才會不管不顧。

那對於榮陽公主來說,誰才是她的心頭肉,能讓她豁出性命去造反呢?

一個十一皇子,顯然不足以平複李暮歌的怨恨,今日刀已出鞘,定要多帶走幾個人頭,才能收手。

李暮歌記得,小說裡不止一次提過,榮陽公主十分看重外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