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1 / 1)

“林雅悅,你才上工第一天就小偷小摸?明知故犯啊!”陸京華目如雷霆,死死盯著小姑娘。

“報告阿sir,這是謝迎自己不小心落在阿楚冰室的。”林雅悅抬起手行禮。

陸京華繼續審問她:“那你就這麼擅自打開了?”

“阿sir,不打開就不知道是誰的錢包,到時候誰都可以認領了。”

陸京華:“……”

就在林雅悅以為自己要被罵的時候中年人滿意地點了點頭。

“很不錯啊小靚女,這就會變通了。”陸京華把裝著謝迎錢包的密封袋遞給她,“督察問的時候就這麼說。”

林雅悅鬆了一口氣,問:“所以錢包裡有什麼線索嗎?”

陸京華衝旁邊傻站著的周三百抬了抬下巴——

“哦……好,這個案子我們總共發現了四具女屍。”青年警官撓了撓頭,趕緊把手裡的資料分發給辦公室裡的眾人,“分彆是在今年的1月、3月、5月、7月。”

“根據之前的分析相同點有四個,第一凶手隻在單數月犯案,第二所有受害者都是女人。”周三百看了一眼林雅悅,見陸京華沒反對就繼續說,“並且所有受害者都被挖去了左胸。”

“法醫鑒定死因都是失血過多。”

“根據拋屍的地點和距離,我們鎖定了犯人最可能活躍的地點。”CID另一位警官魏齊啟接過話頭,在“阿楚冰室”上畫了個圈。

“冰室老板有把手寫單留給客人的習慣,已經跟雅悅拿回來的其他單據做過字跡比對了,他確實在屍體發現的前幾天都剛好去過阿楚冰室。”

“這次林雅悅拿到的錢包是很重要的線索。”陸京華點頭:“一次兩次是湊巧,三次四次就不一定了。”

“而且根據數據庫信息比對,死者都沒辦法在明城的人口庫裡查到相關信息,她們不是正常途徑進入明城的。”

“不僅如此,四名死者是年輕女性,身上有明顯的勞作痕跡,穿著卻很華麗。”周三百把一張照片貼到白板上,“其中,一號死者發現得最早,屍體腐爛程度最輕,她手上有很厚的繭。”

“她們不像是會主動買這些衣服的人。”

陸京華:“阿楚冰室消費不高,口味也不算好,生意一直普普通通,謝迎是近期少數幾個有能力購入這些衣物的客人。”

陸京華點了點頭:“繼續盯著他。”

“六哥……”林雅悅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口,“可是他這樣的有錢人,為什麼會自己動手呢?”

人們總說生命無價,可是,對有些亡命之徒來說,錢能買命。

十萬不夠就一百萬,一百萬不夠就一千萬,哪怕繼續加碼對他這樣的人來說也隻是九牛一毛。

“至於錢包裡的手寫單,最早的時間能追溯到一月份,而謝迎卻是這個月開始頻繁進出阿楚冰室,紙,一般人會把這麼久遠的單子都留著嗎?”

言下之意,這可能是謝迎故意放出的線索。

陸京華和魏齊啟對視了一眼,最終還是陸京華開口:“你是怎麼拿到他的錢包的,說真話。”

林雅悅沒有猶豫:“當時他的西裝外套剛好放在椅子上,放飲料的時候我順手藏在托盤下拿走了。”畢竟她總覺得陸京華的勾引計劃太不靠譜了,起碼要另辟蹊徑吧,多好的機會啊。

“太巧了。”陸京華眉頭緊蹙:“之前也有這種感覺,他好像在暗示什麼,但我們暫時沒有鎖定其他嫌疑人,隻能先盯著他。”

林雅悅很疑惑:“隻有他一個嫌疑人?”她不懂辦案,但以前還是大學生的時候電視劇、電影也沒少看啊。

“我們已經把死者的長相登報了,奇怪的是沒有任何人來認領。”魏齊啟補充道:“太‘乾淨’了。”

人不會憑空出現,更不會憑空消失,隻要存在過就一定會留下痕跡,半年了,他們竟無處尋找這一絲一縷。

“但如果是謝迎,他沒必要引起我們的懷疑。”

“可不是他的話,又是什麼人能四個大活人在城市裡蒸發呢?”

這半年裡,陸京華等人拿著照片在西三區到處走訪詢問,現在CID還有幾個人在出外勤沒回來,線索太少了。

“很奇怪不是嗎。”

周三百嘴唇微微嚅動,想說什麼又閉上了嘴。

陸京華彆了他一眼:“要說什麼就說,乾幾個月了,還沒林雅悅一個新人膽子大。”

周三百:“六哥,我在想,謝迎會不會知道凶手是誰,想吸引我們的注意力幫凶手脫罪。”

陸京華歎了口氣,不知道怎麼說他。

聽到前輩的歎氣聲,周三百下意識攥緊了衣角:“我說的有什麼問題嗎?”

林雅悅和陸京華沒說話。

林雅悅是覺得自己不能隨意點評前輩,陸京華是懶得開口。

剛剛開始一直在當背景板的魏齊啟,拿起資料走到他身邊說:“還是那句話,如果他不是凶手,為什麼要以身涉險,如果他想幫某個人頂罪,他這樣心狠手辣的人,有一萬種方法。”

“謝迎的人際關係在明城不是秘密,在他父母去世之後就剩幾個零散的親戚,沒人能讓他這樣護著。”

“對他們這樣的人來說,明哲保身才是最重要的。”

林雅悅想到自己昨天看到的畫麵,默默在心中補充,可能他跟父母也不親密。

“他十幾歲就能掌控謝家,能是什麼簡單人物嗎?”魏齊啟語氣平淡卻帶刺,“這些問題我們之前就討論過了,你一點沒放在心上。”

“我早就說了,進CID之前要在其他部門先磨練磨練。”

“七哥……我……”周三百下意識看了一眼林雅悅,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看她,小姑娘衝他眨了眨眼眼睛,同樣不明所以。

陸京華沒給他緩和心情的時間,繼續說:“還有一種可能性,他不知道犯人是誰。”

“但他知道是自己身邊的人,想利用CID把這個人找出來。”

“如果是這樣,謝迎手裡一定有我們不知道的線索。”

“明天就是9月1號了,根據之前的規律,犯人極有可能會作案。”

陸京華分派任務:“老七和三百繼續監視他家彆墅,林雅悅還是想辦法接近他。”

中年警察猶豫了一下繼續說:“三百繼續配合林雅悅,如果謝迎真的有線索,那他一定會在某個時候交給我們。”

“Yes,sir!”

林雅悅在眾人各自離去後才小聲問陸京華:“六哥,假如真的像你說的那樣,他為什麼不報警呢?”

“……”

小女警以前生活在安定美好的華國,還不知道這個世界的明城是截然不同的另一個地方,她臉上是真切的疑惑,單純、樸實。

像一朵正在盛開的、熱烈的花。

陸京華不知想到了什麼,習慣性摸了一下腰間的槍套。

是熟悉的皮革,冷硬、堅韌。

“六哥?”

中年男人板起臉:“問這麼多乾什麼,你也趕緊出發!”

“……”

“Yes,sir!”

……

下午三點。

“預計5號,受氣流影響……”

好像又要下雨了誒。

林雅悅無聊地打了個哈欠,她已經在這裡盯了三天了,謝迎居然一次也沒來過。

難道是錢太多了完全注意不到一個錢包?不至於吧。

冰室的桌子像二手的,前前後後擦了五六遍還是油膩膩的,老板連洗潔精都不舍得買。

餘光掃過門口,一個女人佝僂著身子路過,手邊拿著一個行李箱,目測在28寸以上,不太常見。

她是不是腰不好?

這行李箱看上去挺沉的,女人已經被勒出紅痕了,隻能一邊拖一邊走,走兩步又不得不停下來休息。

正好不想擦桌子了,反正沒客人。

林雅悅把抹布隨手一丟,走到門口衝她喊:“靚女,去哪啊,要幫忙嗎?”

女人大驚失色,沒想到有人會突然出現,手上突然一抖,下意識鬆開行李箱,抬頭看到是個小姑娘鬆了一口氣。

“怎麼啦?”林雅悅掃了一眼行李箱,近看更大了,隻有兩個輪子,難怪拿得這麼吃力。

女人勉強衝她笑笑:“不用啦我一個人可以的。”儘管已經努力掩飾,還是能聽出嘶啞和虛弱,乾瘦的脖頸透著青紫色的血管,乍一看有些猙獰。

見林雅悅盯著她的行李箱看,習慣性想推到身後卻沒推動。

小女警清晰地看見她手背和手腕上的刀痕,一道、兩道、三道,有的傷口已經結疤增生,蜿蜒扭曲,有的還沒多久,因為用力過猛有些撕裂。

指甲好像很久沒剪了,細長、尖銳,像枯死的藤。

女人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樣,任由傷口流血,破舊的行李箱把手上沾染了血痕。

林雅悅的心臟突然跳得有點快,腦海裡一瞬間閃過無數個念頭——

攔下她!

攔下她!

攔下她!

說些什麼,必須要說些什麼——

“這麼重的東西……”拿著很累吧。

林雅悅話沒說完,一個黑衣男人突然出現,擒住了年輕女人的肩膀,力道不大卻難以掙開,女人瞳孔瞬間放大,下意識反抓過去,被他輕而易舉地躲過。

“又是你……放開我……我跟你們這些人沒什麼好說的!”

“老板讓我來幫幫你,周小姐,我們沒有惡意,我想,你也有話要說吧。”黑衣男人瞥了一眼麵前的林雅悅,有點眼熟,“小靚女,不要多管閒事。”

因為謝迎這幾天沒來,現在不是飯點,周三百就去周邊打探消息了,今天店裡隻有她一個人盯著。

黑衣男人是謝迎的保鏢,那天她在阿楚冰室見過。

她居然是謝迎也在找的人。

這……怎麼辦?

林雅悅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討厭自己以前隻是個手不能扛,肩不能挑的廢物大學生。

快想辦法,豬腦子,快想啊——

林雅悅想到那天腦海裡閃過的畫麵,少年的目光瘋狂且殘忍,像叢林裡的毒蛇,陰翳、森冷、駭人。

——你怎麼不去死啊。

——像他這樣心狠手辣的人。

林雅悅手心發冷,腦海裡千萬個念頭劃過。

她是警察,對,她現在是警察……

小姑娘咬住嘴唇,深吸一口氣,心下一狠,用不知道從哪來的力氣一把截過旁邊的行李箱。

“你……”

事出突然,黑衣男人沒想到她會有動作,本能地鬆開了女人的肩膀去搶——

接著小姑娘狠狠一腳把行李箱踹到他身上,男人躲避不及腳步踉蹌,差點摔倒在地,好不容易站穩,大概是原身殘存的身體記憶,林雅悅習慣性一膝蓋猛頂他的肚子,沒等他作任何反應,小女警就一把抓住女人的手往店裡衝去。

麗娟,彆害怕,動手吧……

姐姐,不要……

又來了,又看見了。

“呼……”林雅悅手比腦子快,趕緊鬆開女人,利索地把門鎖上了。

她呼吸聲重得可怕,像一隻漏氣的殘破風箱。

體力還是太差了……難怪是倒數第一考進西三區警署的。

女人擔憂地看著她:“小靚女,你沒事吧。”

“沒事,他應該進不來。”林雅悅搖了搖頭,看了一眼她的手,指甲縫裡都是血跡,很新鮮,剛剛受傷留下的?

小女警有點後悔剛剛著急把她鬆開了:“你呢,你還好嗎?”

女人習慣性撩了一下自己的發尾,卻隻撩到了空氣。

她是短發。

女人愣了一下,神色黯然,強拉起嘴角,笑容在她過瘦的臉上莫名有些驚悚。她拍了拍林雅悅的背:“我沒事,倒是你,滿頭大汗的。”

隨著女人的動作,林雅悅好像變成了另一個人——

明城是個貧富差距很大的地方,在家裡曬太陽,更是一種奢侈的幻想。

尤其是對她這樣的人來說。

“麗娟,你這樣賣襪子掙不到什麼錢的啦,每天這麼累有什麼用。”把頭發染得五顏六色的男人打了個酒嗝,揉了揉鼻子,“你這麼好看,實在不行往床上一躺,輕輕鬆鬆啦。”

林雅悅聽見“自己”不耐煩地說:“少犯賤啦,我就喜歡累一點,你覺得這樣輕鬆乾嘛自己不去啊?”

男人原本隻是口花花,但酒氣上頭,女人帶刺的話激怒了他,伸手揪起她的頭發往牆上按。

柔軟的發絲被他粗暴的動作扯掉了很多。

在地上,散落。

“聽麗華說你是偷渡來的喔。”男人眼底燃起惡意,“昨晚我們出去約會剛好聊起你,你這樣的女人,應該能賣不少錢吧。”

“你……鬆開……你想乾嘛?”

“最近聽說有好生意做哦,正好缺錢啊,你幫幫我咯?”

……

“小靚女,小靚女……”

林雅悅瞬間被驚醒,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

在她看到的畫麵裡女人的手還是完好的。

女人問:“剛剛是不是嚇到你啦?謝謝你哦,你有沒有受傷呀?”

“不用謝,你……”林雅悅用手指了一下外麵的行李箱,“那個東西怎麼辦?”

她沉靜地看著林雅悅,目光如同死水:“等下會有人幫我拿回來的。”

“店裡有沒有電話呀?能借我用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