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複清在心裡罵了兩句，就這點小事也要大半夜給她打電話，她有時候真是受不了李一。

但李一會給她很多零花錢，還幫她找實習，於是她隻能咽下這口氣，平靜地回應：“那我睡了。”

李一：“晚安。”

李複清：“晚安。”

掛掉電話，李複清把被子一扯，再次進入夢鄉。

她是真的累了。

而另一頭的李一還是睡不著，但和李複清打完一通電話，他冷靜了不少。

雖然沒問出他最想知道的問題，但拿回電影票，安排好明天的計劃，讓他心裡有了些安全感。

明天他會去看蘇予時，下午可以跟蘇予時請假，邀請虞泠去看電影。

如果虞泠不想和他去，他就直接把兩張票都給她，和誰去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去。

去了才能遇見蘇予時。

遇見蘇予時，才能激發虞泠和傅江冉的矛盾，加快她離婚的進度。

李一對自己的感情妥協，他就是喜歡虞泠。

無論他怎麼否認，他的心跳和妄想騙不了人。

李一覺得虞泠大概率會赴約，因為她真的很閒。

但沒想到事情比他想象的還要順利，傅江冉直接把他調去照顧虞泠，虞泠也想和他出去玩。

而且，遇見蘇予時也比想象中早。

蘇予時被一個長發男人甩在身後，她穿著很高的高跟鞋，跟不上男人的步伐，但臉上依舊是明媚的笑容。

蘇予時長得美豔，一雙丹鳳眼上挑，看人的時候自帶三分攻擊性。

她還喜歡笑，但即使笑得隨性散漫，半闔著眼眸看人還是有轉瞬即逝的壓迫感。

說實話，她是虞泠喜歡的長相，但是她和虞溪長得太像，總是讓虞泠不太自在。

再加上傅江冉，虞泠現在一看見蘇予時就火大。

蘇予時此時步履匆匆，風衣翻轉，臉上沒有半分被拒絕的尷尬，隻有從容不迫的笑意。

隻有急促的高跟鞋聲，略微暴露出她的狼狽。

蘇予時看著迎麵而來的虞溪，猶豫了一下，裝作沒看見。

還是給自己爭取工作機會更重要。

雖然是係統要求她參演顧成玉的電影，但她本人也很喜歡顧成玉下一個本，女主這個角色她一定要爭取到。

因為上了個直播綜藝，她的黑子少了很多，她急需一個好劇本好角色來證明自己的演技，鞏固住新來的那批粉絲。

能拿獎最好。

所以即使背負著讓虞泠和傅江冉離婚的KPI，但她決定去追顧成玉。

反正這兩個人早晚得離，她現在還是多為自己考慮，專注於自己的事業吧。

真讓顧成玉跑了，她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捉到他。

微笑著和李一點頭，算作打招呼，蘇予時腳步不停，幾乎小跑起來繼續向前。

虞泠見蘇予時對自己視若無睹，瞪大眼睛，心裡的邪火又冒了出來。

蔑視！這是赤裸裸的蔑視！

是她纏著自己的丈夫，結果見到她沒有絲毫的難堪和愧意，真是一個不要臉的女人！

而且，她身上的味道……

和昨晚傅江冉車上的一樣。

是她的香水。

虞泠本以為自己已經私心，但蘇予時經過她的一瞬間，近乎絕望的憤怒將她席卷，近乎焚燒了她的理智。

所以她拉住了蘇予時的手。

“傅江冉車上的香水味是你的嗎？”

帶著墨水味的木質香，有點像她初見傅江冉時他身上的味道。

蘇予時停下腳步，低著頭看她。

蘇予時很高，再加上十厘米的恨天高，幾乎有李一那樣高。

蘇予時心猛得一跳，她知道，機會來了。

完成係統任務，和徹底擺脫齊雲顯的機會來了。

她沒有掙紮地被虞泠拉去消防通道，直到門合上也沒任何動作。

虞泠拽著蘇予時，轉過身跟李一說：“你在外麵等著，彆讓人進來。”

她的語氣自然到有些高高在上，李一一愣，點點頭。

“不要給傅江冉發消息。”

虞泠警告地看了他一眼，關上門。

門徹底在眼前合上，李一眼神晦澀。

今天虞泠穿得很活潑，和蘇予時平時見到的樣子不一樣，她多看了幾眼。

以前的虞泠真的很怨婦，經常一身白裙地來找她，第一次見虞泠的時候，她還以為見鬼了。

虞泠頭發濕透，一身白衣，站在她家門口，陰冷地看著她。

她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那是書裡的小白花女主。

書裡的虞泠是柔弱的，纖細的，被動的，總是在等著被人拯救，被人幫助，似乎沒有自己的想法。

書裡的虞泠，做過最大膽的事似乎就是不擇手段地和傅江冉結婚，其它時間，都更像是一個負責精致美麗的木偶。

但她眼前的虞泠，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比書裡多了幾分活人味的同時，也更加惡劣和……笨笨的？

不像書裡描寫的那樣對女配的欺負逆來順受，她會找她麻煩，雖然每次用得手段都很幼稚；她也不會對傅江冉的冷酷忍氣吞聲，她會跟傅江冉吵架，大吵特吵，讓傅江冉淩晨給她打電話談心。

蘇予時真是受夠了。

在蘇予時看來，傅江冉確實是喜歡虞泠的，隻是他習慣了高高在上，無論什麼時候都要虞泠低頭，虞泠服軟，虞泠順從。

隻要有一天，虞泠不再想遷就他委屈自己，他們的感情就會搖搖欲墜。

傅江冉說虞泠變了，其實是虞泠忍不下去了。

傅江冉想拿她刺激虞泠，讓虞泠再次低頭，但很可惜，這種刺激隻會激化矛盾，讓虞泠徹底失望。

現在，隻要再推一把，讓傅江冉也同意簽下離婚書。

蘇予時站在樓梯邊，狀似驚訝，臉上的表情又很快轉為歉意：“啊？傅總的嗎？”

“真的很不好意思，虞夫人，昨天晚上傅總載我的時候，我不小心把香水撒在他車上了。”

“您不必多想，那隻是一個意外罷了。”

樓道裡有監控，但她不確定有沒有錄音功能，小心為上地把話說得滴水不漏。

虞泠氣得都快笑出來：“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傅江冉來接她之前和蘇予時在一起？

太荒謬了。

他的妻子剛剛出院，他卻和彆的女人你儂我儂。

虞泠也快分不清她的憤怒來源於愛情還是恥辱，背叛還是痛苦。

她閉上眼睛深呼吸，想轉身就走。

她想，李一還在門口等她，她要早點出去。

虞泠難得的克製讓蘇予時慌了一下。大小姐怎麼變理智了，她以前不是激一激就爆炸嗎？

蘇予時上前一步，反而拉著虞泠，她說：“虞小姐真的不好意思，你不要誤會傅總，這隻是一個意外。”

蘇予時仔細觀察著虞泠的表情，她很不耐煩，但隻是冷冷地看著她，沒有以前那樣出格的舉動。

虞泠拿包砸過她，用水潑過她，最過分的一次還扯著她的頭發踹了她兩腳。

她要再下一份猛藥。

“虞小姐，可能是我長得像您姐姐，傅總才對我有了兩分憐惜之情，您不必多想。”

蘇予時的聲音很輕，幾乎隻有兩個人能聽見。

虞泠的呼吸急促，她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

虞泠氣得發抖，她狠狠剮了蘇予時一眼。

她這輩子最討厭有人提起虞溪和傅江冉的往事。

那會讓她深刻的認識到自己的卑劣與不堪，利用虞溪和傅江冉結婚，把虞溪逼到三年不會國，這是她心裡永遠發爛的傷口。

虞泠想甩開蘇予時奪門而出，但被她握得十分緊，她惱火地用力把蘇予時往旁邊甩，卻見蘇予時站不穩，連退兩步，摔下了樓梯。

蘇予時的高跟鞋是紅色的，掉落在地上，像是血一樣。

或許不是像。

血順著她的臉頰流下，像是麵具的裂痕，紅得刺眼。

虞泠臉色發白，不敢置信地看著跌下樓梯的蘇予時。

她把蘇予時推下去了？

就像當初虞溪那樣？

兩人相似的麵容開始重疊，虞泠一時分不清回憶和現實。

她把她推下去了。

虞泠又開始發抖，但這次不是因為憤怒，而是恐懼。

極端的情緒下，她有些眼前發黑和腿軟。

她跌跌撞撞衝出門，慌不擇路地撲到李一懷裡。

“叫救護車，李一，叫救護車！”

突然被投懷送抱，李一身體僵硬地幾乎無法反應。

她在發抖。

虞泠勒他的力氣很大，他懷疑虞泠不是想抱他，而是要勒斷他的肋骨。

李一的心臟在壓迫中跳動，他能更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她叫了他的名字。

李一遲疑著虛虛環著虞泠，想把她帶到旁邊的休息座位上。

卻被虞泠打開手，他聽見她急促尖利的叫聲：“我讓你打電話！”

他們的動靜有些大，有些路人已經頻頻往這看。

李一看著半開的消防通道門，問：“蘇予時怎麼了？”

“她摔下去了。”

虞泠哭著說：“對不起，我把她推下去了。”

“對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

李一一隻手輕拍虞泠的後背，安撫她的情緒，另一隻手掏出手機，打120。

說完地點人員，李一掛掉電話，他捧起虞泠呆滯的臉，她似乎嚇懵了，對他的動作沒有任何反應。

“對不起。”

掛在眼睫上的淚珠隨著眨眼落下，像是斷了線的珍珠，順著流暢的玉盤滾落。

李一抹去她的眼淚，柔聲問：“蘇予時怎麼樣了？要進去看一看嗎？”

虞泠像是一下子被驚醒，她把李一推進消防通道，畏懼地停留在門口：“你，你進去看看。”

蘇予時撐起自己的身體，頭上激烈的痛感傳來，讓她的頭疼的像是要裂開。

她眼前模糊，大腦像是被攪散。

頭上好像有什麼東西，潮濕的，黏膩的，滾燙的。

啊，原來是她的血。

蘇予時看著自己被染紅的指尖，過了好一會才認識到這個事實。

好痛。

她痛得發懵，一時都不知道自己為何在這裡。

傷口在哪？

整個頭都好痛，找不到傷口。

蘇予時不知道自己的手在發抖，不知道自己瞳孔已經潰散，不知道自己從額角到顴骨上破開了一道長長的傷口。

她隻感覺頭好痛。

腦子響起冰冷的機械聲，八百年沒見的係統終於再次出現，喚醒蘇予時的一絲神誌。

「宿主任務一：使男主傅江冉與女主虞泠離婚，進度已到達99％，請宿主乘勝追擊。」

「宿主任務二：攻略男主傅江冉，進度已到達60％，請宿主再接再厲。」

「支線：獲得顧成玉的青睞，成為他的女主角，進度已到達50％。」

李一簡單檢查了一下蘇予時的情況，腦震蕩，應該沒有生命危險。

蘇予時也傻了。

李一站起身，撿起蘇予時的包，讓她躺下墊在她的腦後。

他沒有移動蘇予時，而是讓蘇予時平躺在原地休息，一是不想抱她，二是冒然移動傷患可能會導致二次傷害。

李一的手不可避免的粘到蘇予時的血，血黏膩的觸感讓他停頓，鮮紅的顏色讓他凝視。

他喜歡紅色。

喜歡溫熱。

喜歡黏膩的質感。

他喜歡——

虞泠今天穿的也是紅色。

他突然想到。

思緒被打斷，一旦想起虞泠，李一的腦子裡就隻剩下她。

就像是病毒，隻要有一個機會，就會瘋狂繁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