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吵?(1 / 1)

李一的指甲有些長,有些血汙溢進去,把他的指甲染成紅色。

李一的手掌不斷開握,他盯著蘇予時的血,沒有覺得多惡心。

鐵鏽味反而讓他有些興奮。

這種興奮讓他更多的想起虞泠,虞泠現在在做什麼呢?

坐著還是站著?還有沒有在哭?會不會焦急地打轉?會不會咬指甲?

咬指甲這個習慣不好,要改掉。

李一擦乾淨手,歎了口氣。

他越來不像自己了。

衝動,易怒,幼稚。

這樣失控的感覺讓他很難受,但看見虞泠,又舍不下她。

虞泠站在門口,她確實在咬指甲。

隻要一焦慮她就喜歡咬指甲,她做美甲就是為了減少咬指甲的頻率。

虞泠麵前是一扇虛掩的門,隻要輕輕一推就能打開,但虞泠完全沒有打開的勇氣。

這種事為什麼又發生了一次?

絕望幾乎像潮水一樣向她湧來,對蘇予時的愧疚同時重疊了對虞溪的愧疚,她幾乎要站不穩。

要逃避嗎?

要再次逃避嗎?

因為不想看虞溪失望的眼神,因為不想看見蘇予時流下的血——

要逃避嗎?

再一次。

呼吸,呼吸。

打開門吧。

沉重的感情馬上就要將她壓垮,虞泠在這一瞬間反而冷靜下來。

呼吸,呼吸。

她不要再一次逃避。

不要再失去蘇予時三年。

推開門吧。

顧成玉把手放在虞泠的肩上,嚇了虞泠一大跳。

“呀!”

虞泠驚恐地看著顧成玉,漆黑的瞳仁裡映出顧成玉冷漠的表情。

顧成玉長長的黑發紮成低低的馬尾,隨意地搭在胸前,他眼眸狹長,是雙下垂的桃花眼,但他神情冷漠,沒有絲毫深情的影子。

他看見虞泠把蘇予時拉走了,表情不太好,他本來不想管,叁區錦城上流誰不知道傅江冉那點破事。

他也是機緣巧合下才知道蘇予時就是傅江冉最近特彆照顧的那隻金絲雀,他家教嚴,再加上家庭原因,向來看不上這種人。

包括傅江冉。

傅家交到他手上,真是完了。

但這裡鬨得好像有些大。

虞泠不知道她,但他知道虞泠,即使傅江冉很少提他的妻子。

他對虞泠最大的印象是變扭,善妒卻又能忍受傅江冉四處沾花惹草。

真神奇。

但顧成玉不討厭她的善妒,他覺得在緊密關係中有占有欲太正常了,妒忌是人類最本能的反應之一。

他欣賞虞泠在這上麵的攻擊性,但他不懂為什麼虞泠能夠忍受傅江冉。

在他看來,要麼徹底放棄這份愛,要麼徹底掌握住傅江冉。

但虞泠卡在中間,就很尷尬。

他又有點看不上虞泠這方麵的軟弱。

現在隻有虞泠一個人站在這,她身邊的那個男人呢?

她不會讓那個男的去打蘇予時了吧?

要不讓她順便把傅江冉也打了?

顧成玉開始思考揍傅江冉的可能性。

不對不對,他在想什麼 。

這可是大商場,要是事情鬨大了可不好搞。

“你好。”

虞泠驚魂未定:“你,你好。”

“裡麵怎麼樣了?你讓人打蘇予時了?”

顧成玉一臉冷漠,語氣卻有些吊兒郎當。

虞泠揮開他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有些崩潰:“你誰啊?”

顧成玉嘴上隨便應付到:“啊?我?你老公朋友吧。”

顧成玉推開門,看著倒在地上滿臉血的蘇予時,心猛得一跳,他回過頭:“嫂子,你這次做得有些過了。”

聲音裡卻帶著興奮。

“她可是演員,要是臉毀了事業得折一半。”

虞泠一時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愧疚,羞恥,還有一絲難堪的憤怒。

她惱怒地瞪著顧成玉,顧成玉全當看不見,三兩步就下了樓梯,把虞泠都看呆了。

蹲著的李一站起身,他看著這個陌生又熟悉的男人,肌肉不自覺地緊繃起來。

和顧成玉對上眼的一瞬間,他感受到了威脅。

顧成玉好像很興奮,他直接把李一擠開,蹲下查看蘇予時的情況。

臉上有一條長疤,流了很多血,後腦勺也破了,血流的有點多,看上去很嚇人。

顧成玉說了聲抱歉,小心抬起她的頭,仔細檢查她的傷口。

身上都是些擦傷,問題不大,不知道有沒有骨折。

他看著蘇予時潰散的眼神,判斷她有些腦震蕩。

應該是從樓梯上摔下來了。

虞泠也小跑下來,她近乎強迫自己看著蘇予時的慘樣,心一抽一抽的痛。

她很焦慮,拉著李一的袖子:“救護車什麼時候來?”

被虞泠觸碰,李一的身體緊繃到僵硬的程度,他聲音的音調變高,顯得有些不正常:“要快了。”

把包重新墊回蘇予時的腦後,顧成玉站起身,他隨意地在身上的黑西裝擦乾淨手。

“你們叫了救護車就早說呀,我還想怎麼掩人耳目地把她運出去呢。”

躺在地上稍微恢複點的蘇予時:?

她怎麼感覺根本沒有人在乎她的死活。

李一沉默得像是影子,檢查傷口的時候彆說安慰她了,連吭都沒吭一聲。

眼神偏移,蘇予時的落在還在焦慮地咬指甲的虞泠。

好吧,至少還有虞泠在乎她。

誒。

蘇予時心裡歎了口氣,愧意又深了一些。

但是虞泠啊,要是要報複人不要再找她了,去找係統吧,它才是幕後黑手。

哦,還要再加一個齊雲顯。

她隻是一個木偶罷了。

哪怕沒有係統,她的母親在齊雲顯家的醫院看病,她被齊雲顯抓住了命根子,又能反抗什麼呢。

蘇予時有時候覺得她不是穿越,而是和原主徹底融合,她接收的不隻是原主的記憶,還有原主的感情。

每次想起原主的母親,想起原主和母親相處的日子她就想落淚,她根本舍棄不下她的母親。

明明從來沒有和那個女人相處過,明明從來沒有親眼見過那個女人。

為什麼會這麼心痛?

為什麼要為她努力到這種地步?

連軸轉後打飛的去國外陪傅江冉,暴風雪給他送熱湯,時時刻刻記住他所有的偏好……

不過現在終於要解放了。

醫院。

傅江冉姍姍來遲,虞溪低著頭坐在醫院的等待座椅上,李一在旁邊給她拿著熱水,顧成玉站在一邊,現場有動有靜,四個人各有神色。

李一坐在外邊,手裡的水杯裡浮現出白色的水蒸汽,模糊了虞泠的麵龐。

傅江冉看不見她的臉,但想來依舊是那副死氣沉沉的樣子。

傅江冉咬牙怒吼:“虞泠!你什麼時候才能鬨夠?”

顧成玉也在外麵等,見到傅江冉急匆匆趕來,他笑著跟他打招呼,好像很熟稔。

傅江冉冷冷看了他一眼,沒有理睬他,他瞟了一眼虞泠,微不可查地皺眉,又很快鬆開,進去看蘇予時。

顧成玉也不惱,他慢悠悠地晃到虞泠麵前,在她旁邊坐下,不再說話。

傅江冉一來,現場的空氣仿佛焦灼起來。

虞泠有氣無力地低著頭,嘬了口李一遞給她的溫水。

蘇予時沒什麼大事,輕微腦震蕩,幾處軟組織挫傷,休息幾天就好。

對蘇予時來說,最嚴重或許是臉上的傷口可能會留疤。

虞泠氣惱自己的魯莽衝動,後悔自己失手把蘇予時推下樓梯。

歎了口氣,她又重新回到李一熟悉的憂鬱模樣。

長睫低垂,薄唇緊抿,連臉色都白了幾分。

病房的隔音很好,也有可能是虞泠恍恍惚惚,根本沒注意裡麵的動靜,她一抬起頭就看見傅江冉怒氣衝衝地看著自己,強行把她拽起來。

“你想讓蘇予時毀容嗎?”

他吼得很大聲,藍色的眼睛幾乎要被憤怒染成紅色。

虞泠臉一僵,她深呼吸,真誠地道歉:“這件事是我不對,我對不起蘇予時。”

“她想要什麼補償都可以,錢也可以,資源也可以,她應該很需要……”

這些吧。

傅江冉的表情更加難看,他咬牙,手上的力氣迅速讓虞泠的手腕紅腫起來。

因為痛意,虞泠不自覺皺起眉,眼淚慢慢在眼眶中積蓄。

虞泠很容易哭,她的眼淚像是永遠都流不儘。

傅江冉看著她欲落不落的眼淚,冷笑一聲:“虞泠,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嗎?”

“貪財好色?利益熏心?”

“這時候裝什麼可憐?”

虞泠心裡一痛,原來在他眼裡,她是這樣一個人嗎?

她還以為自己已經麻木了,但傅江冉總是能從彆的角度傷害到她。

虞泠低下頭,眼眶中的眼淚不再隻是痛苦,委屈,難過,不甘,一瞬間也湧上心頭,再從眼眶中溢出來。

這件事是她錯了,她又能說什麼呢?

傅江冉看虞泠一聲不吭,以為她又在逃避,她總是這樣,永遠不正視自己的錯誤,永遠都在逃避責任。

他心裡的邪火越燒越旺,嘴上的更加刻薄譏諷起來:“你為什麼要和我結婚?你怎麼和我結的婚你不知道?”

“如果不是你給我下藥,這場聯姻怎麼會輪到你!”

虞泠有些難堪:“不要在這裡說,我們回去再說。”

顧成玉震驚地看著發癲的傅江冉,這種事是能在這裡大聲講出來的嗎?

他頭一轉,發現李一和助總都低著頭,裝作什麼也沒聽見,一副習以為常的樣。

李一表麵平靜,內心卻煩得厲害。

憤怒,憤怒他對虞泠的所作所為;嫉妒,嫉妒虞泠對他癡心一片。

憤怒與嫉妒為柴火燃燒的毀滅欲,幾乎要將他焚燒。

但這些事和他有什麼關係呢?他們是夫妻,這是他們的家事,他又有什麼立場插手?

煩煩煩煩——

“你把虞溪推下樓真的以為誰都不知道嗎?”

虞泠一陣眩暈,幾乎要站不穩,她瞳孔緊縮,額角開始冒冷汗,胃也開始惡心。

他知道這件事?

虞泠幾乎快要忘了還有彆人在現場,她現在腦子裡隻有傅江冉的聲音。

她咬緊下唇,顫抖地張開口,剛想說話,就被傅江冉打斷。

“蘇予時呢?蘇予時又哪裡得罪你了?”

他冷笑一聲:“也對,畢竟你連親姐姐都能下毒手,更何況蘇予時。”

傅江冉的眼神冷得讓虞泠發抖:“虞泠你真的是一個很歹毒的女人。”

“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和你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