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主打開門，看著沉默的兩人頓了一下。

好安靜，感覺有些尷尬。

她揚起一個笑，親自把東西送到桌邊，把牛奶和布丁推給李一，然後把剩下的東西全擺在虞泠麵前。

“這個布丁是送的，希望你們喜歡。”

虞泠看著黃橙橙綿密的布丁，心裡的不高興瞬間消失，她高興地揚起頭，雙手合十：“謝謝楊姐！”

“不客氣，你多多來照顧我的生意就好。”

店主失笑，虞泠還是這麼小孩子心性，一點點小禮品就能讓她很開心。

她收起盤子，幫他們拿了一盞燈過來，暖黃的燈光下，各色的酒越發盈潤透徹，各種的玻璃杯更是閃閃發光。

店主順手幫虞泠擺了擺桌上的酒，高低不一的酒杯錯落有序，起起伏伏像是有韻律的音樂。

“怎麼不放歌？想聽什麼？”

虞泠掏出手機，正在找角度拍照。

“呀，我忘了，你幫我隨便放一首吧。”

她就說怎麼感覺少了點什麼，整個包間都太安靜了。

店主連上音箱，輕緩的音樂在包廂內流淌。

上完酒，店主也不陪虞泠聊天了，她還要下去招呼客人，她囑咐虞泠：“還想要什麼點單叫我，發消息我可能看不見。”

虞泠比了個OK的手勢。

看店主徹底關上門，虞泠又開始拍照。

李一看著快要占滿半張桌子的酒皺起眉：“怎麼點這麼多？”

他剛剛聽的時候也沒聽見有這麼多酒。

虞泠拿出小勺子，先是挖了一勺布丁，綿軟細膩的甜味在口中化開，讓她幸福地眯起眼。

甜品真的能讓人心情愉悅。

聽見李一的問題，她回答道：“還好吧，點了以前常喝的一個套餐，和兩款新品。”

“這些酒度數一般都不高的啦！多喝點也沒事。”

隻有幾杯比較烈。

虞泠偷偷咽下後麵半句。

然後，李一眼睜睜看著虞泠像是喝水一樣，一杯杯往下灌！

虞泠看東西已經開始重影，她感覺自己的食道火辣辣的疼，胃裡反酸，讓她很不舒服。

虞泠吃了口布丁壓住那股惡心感 ，剛想掙紮著拿起下一杯，就被李一握住了手。

“彆喝了。”

一直沉默的李一，一直溫柔的李一，現在的聲音嚴肅到冰冷。

虞泠臉紅紅的，身子因為酒精的作用開始發熱，腦子也不太清醒。

心裡藏著的各種情緒爆發出來，委屈，怨恨，不堪，讓她的眼眶濕潤。

心裡隻有一股戾氣橫衝直撞，讓她迫不及待地想發泄出來。

“你憑什麼，管，管我。”

虞溪和傅江冉就算了，李一憑什麼管她？

她想抽出自己的手，卻被李一握得更緊，虞泠開始掙紮，想要掙開李一的束縛。

“不，我，不要，我還能喝！”

李一站起身，他還緊緊握著虞泠的手腕，逼得虞泠也不得不站起來。

虞泠踉蹌一下，手被勒得很痛，她抬起頭惡狠狠地瞪著李一，眼裡有了真實的恨意。

不再是之前更像是撒嬌的埋怨。

“放開我！”

看著像是變了一個人，難得表現出真正攻擊性的虞泠，李一想，酒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

能讓一個人麵目全非。

虞泠的眼睛通紅水潤，李一低下頭眼眸一沉，他走出位置，把虞泠拉到身前，低聲哄著她：“彆喝了，我們去沙發上坐一會好不好？”

“不要！”

虞泠尖叫著，開始推搡他，見他真地不放開她，把手猛地一拉一拐，一口咬在他手上。

她沒有收力，幾乎用儘全力地想從他身上撕下一塊肉來。

尖銳的虎牙陷入皮肉，柔軟的舌頭貼在皮膚上，濕潤的感覺讓李一的身子一僵。

她的口水！

他下意識想把手收回來，然後儘快擦掉她留下的口水，又怕動作太大傷到她，最後也隻能強忍著等她自己鬆口。

放開禁錮著虞泠的手，感受到咬合的力度變輕，李一馬上收回手掌，從包裡掏出濕巾擦拭她留下的口水。

李一盯著自己的手腕，明明已經擦乾淨，那種濕潤柔軟的觸感仿佛還留在皮膚上，讓那片皮膚都變熱起來。

他的呼吸加重，胸膛起伏變得明顯。

可能是她咬得太用力，讓他的手有些發麻。

虞泠失去李一的支撐，身子一軟倒在地上，她的頭好昏，讓她站都站不起來。

世界在旋轉，耳朵裡像是有什麼聲音，吵得她頭疼。

虞泠趴在桌子上，伸手去勾酒，她手指緊繃，在空中一晃一晃，但她怎麼努力都夠不到那杯酒。

就像她怎麼努力都握不住幸福。

虞泠有些崩潰，她倒在桌子上，眼淚止不住地流。

她隻是想喝口酒，想忘掉煩惱。

不甘心的虞泠強撐起身子，想再試一次，卻被李一再次握住手腕。

他這次握得很輕，更像是虛虛搭在她的手上。

他站在她的身後，投下的陰影將她籠罩，宛如一個囚籠，連一根頭發絲都被牢牢鎖住。

他彎下腰，聲音越發溫柔：“彆喝了，地上臟，起來。”

李一說話時的熱氣噴灑在她的耳根，虞泠脖頸的雞皮疙瘩起立，耳朵一麻，原本就紅紅的耳尖直接紅到耳根。

李一離她很近，他的唇似乎都要貼在她的脖子上，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有力的呼吸。

仿佛一陣熱浪，從側頸席卷到全身。

虞泠這次沒有再掙紮，她像是才意識到身邊的人是誰，眼裡透露出一絲迷茫。

“李助？”

“我想喝。”

虞泠又開始啜泣，現在她的心裡全是委屈，抽咽著向李一撒嬌。

“我想喝，你，幫我，幫我拿一下。”

虞泠軟綿綿口齒不清的聲音就在離他很近的地方響起，李一撥開虞泠的頭發，盯著她發紅的喉嚨。

她喝酒似乎很上臉，連脖子都紅了一片，像是嬌豔欲滴等待人采摘的玫瑰，想讓人狠狠撕碎。

李一的呼吸變輕。

咬開她的氣管，咬開她的動脈，她噴湧而出的熱血能不能溫暖他的心？

火熱的，粘稠的，鮮豔的——

能不能給他灰白的世界增添一分色彩？

李一的唾液開始分泌，他張開嘴，犬牙在唇下若隱若現。

他的腰彎得更低，左手撐在桌子上，幾乎把虞泠圈在懷裡。

他沉默得像是一個影子，呼吸緩慢無聲地消失在空氣中。

李一太久沒回話，虞泠皺起眉，偏過頭想看他，轉頭時，臉頰下方卻蹭上一個柔軟的物體。

有些溫熱。

李一的呼吸近乎消失，沒有絲毫動靜，虞泠大腦遲頓，後知後覺才意識到臉上的什麼。

她有些暈暈的，但也意識到現在兩個人的距離不太對。

虞泠低下頭，徹底趴在桌子上，聲音含糊：“李助，你離我、太近了。”

唇上略高的溫度讓李一回神，明明已經清醒過來，呼吸卻變得更輕，身子僵硬得動彈不得。

直到虞泠低下頭，兩人有了一層薄薄的縫隙，但離得依舊極近。

她的體溫，她的氣息，她的味道，都從那層薄薄的空氣透過來，緊緊包裹住李一，比擁抱更親密。

虞泠喝了很多酒，一身的酒氣。

他應該感到惡心。

為什麼他還想離她更近點？

想要緊貼著她，想要把牙齒陷入她的血肉，想要感受她奔湧的熱血。

想要感受她的體溫。

李一控製住自己想要更加靠近她的欲望，緩緩站起身，深吸一口氣又慢慢呼出。

冷靜。

虞泠趴在桌子上沒有動靜，黑發被攏在一側，露出細膩的後頸。

李一的視線停留了兩秒，很快又移開。

他退後一步，小心翼翼地把虞泠從地上拉起來，扶著她走向旁邊的沙發。

虞泠腳步虛浮，她整個人靠在李一身上，一呼一吸都是酒氣。

“好難受。”

李一扶著虞泠坐下，被她抱著哼哼唧唧，拖著一起坐在沙發上。

虞泠環著李一的腰，拱了拱頭埋進他的胸膛，頭發變得亂糟糟，翹起好幾縷頭發。

“好難受。”

李一的肌肉下意識緊繃，他遲疑了一下，還是幫虞泠梳理頭發，把她翹起的頭發一根根壓下。

他的聲音很輕，清潤低沉的聲音比平時更加溫柔：“我去給你倒杯水。”

察覺到李一想要離開的意思，虞泠抱他抱得更緊，但他緊繃的身體硬邦邦的，梗得她更加難受。

虞泠轉身，順著重力躺在他的腿上，緊緊拉著他的衣袖。

“不要走。”

“求求你，不要走……”

蜷起身子，又調整了姿勢，虞泠再次抱住李一的腰，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包間中心要亮一些，讓李一能夠清晰地看見虞泠的臉。

她眼睛紅紅的，眼角掛著兩顆淚珠，長長的睫毛被淚水打濕，粘在一起，濕噠噠的。

因為喝了酒，嘴唇也比平時更紅，更濕潤，此時微張著喘氣。

因為難受，她的眉頭緊擰，呼吸急促。

她眨眼的頻率比平時更快，臉也紅得不正常。

虞泠整個人都紅紅的。

好可愛。

虞泠又開始抱著他撒嬌，小聲地喊著他。

“李助……”

雖然不是在叫他的名字，但還是好可愛。

心跳仿佛變快，又好像變慢，一次次地鼓動越發用力，讓李一有些耳鳴。

垂下眼瞼，李一掐著虞泠的下巴，把她的臉掰正，居高臨下地審視虞泠。

憑心而論，虞泠確實長得很好看。

除此之外她還有彆的優點嗎？

可愛。

李一心裡蹦出來的第一個詞。

為什麼呢？

為什麼會覺得她可愛呢？

可愛這個詞實在是太寬泛了，他需要更加具體的原因，為什麼會覺得她很可愛。

因為她的聲音很好聽？

不對不對，這個理由太淺顯了，不足以支持他覺得她一舉一動都很可愛。

哭起來很可愛，吃小蛋糕很可愛，踩在他膝蓋上很可愛，抱著他很可愛，踢他的小腿很可愛，害怕地看著他很可愛，問他問題很可愛，抱著他撒嬌更可愛。

為什麼？

李一俯下身，離虞泠的臉越來越近，他們的呼吸交融，幾乎要貼在一起。

虞泠抗拒地扭來扭去，想離他的臉遠一點，卻被李一壓著身子，固定在原地。

她嘟囔著：“好熱。”

一股酒氣撲麵而來，李一卻沒有想象中那麼討厭。

他皺起眉，掐著虞泠下巴的手指卻往上探，摁住虞泠的柔軟的紅唇，往她的牙齒上壓。

虞泠吃痛，閉上嘴咬住李一的拇指，門牙抵著指甲用力，舌尖又推著指頭想讓它出去。

李一的手指依舊往裡探，摁住虞泠的舌頭，她的牙齒擦過皮膚，帶來火辣辣的痛意。

李一卻不討厭。

為什麼？

因為我——

喜歡她？

因為我——

真的喜歡她？

喜歡——

我喜歡……

虞泠鬆開口，猛地揮開李一的手，掙紮著翻過身，想要從李一的身上離開。

李一下意識箍住虞泠的腰，虞泠撐著身子的手發抖，她拚著最後一絲理智，喘著氣說：“讓，讓開——”

“我…”

“嘔——”

虞泠吐了。

吐在沙發上和李一的外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