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1 / 1)

Chapter 3 (修訂)

簡無知無覺地沉睡著,不管是潛意識還是表意識還是精神圖景,睡得都很深,很深。可是她還有幾縷精神絲遺忘在外麵。

真討厭,主人睡得太快了,我們進不去了。

進不去了,怎麼辦?

不如去四處逛逛吧。

對呀,我們去逛逛吧,還沒有去過白塔呢。

走呀。

走呀。

於是這幾縷精神絲決定去周圍逛逛。

幾縷精神絲停下來,因為她聽見了主人的名字,

“你瞧見新來的那個小女孩了嗎?”

“是誘導分化的Gamma的那個對吧,好像叫簡,還挺可愛的一個小女孩呢,可惜了。”

“是啊,可惜了。”

所以到底在可惜什麼?可是又有彆的聲音吸引了他們的注意,“這些瘋子,全是瘋子,沒有一個正常人,我快要受不了了,為什麼還有一年,啊啊啊啊。”

“誰的人,部長,還是聯邦?”

上了幾樓,“如果能匹配到的是個家境富裕的哨兵就好了。”

“可真難搞啊,下一個該輪到誰了呢?我想想,讓誰去做這件事比較好呢?”

“好餓,好想吃飯。”

“想要變成很厲害的向導。”

“JA,是你嗎,你的精神絲怎麼在這,我給你打電話為什麼不接?”

邦德?你怎麼在這,我不記得你有給我打電話啊。幾縷精神絲回答。

“啊,我的頭。”簡不知睡了多久,終於醒了過來,一場梳理差點沒把她的精神力抽乾。下次可不能再這麼乾了,她心想。

“簡,你不回我的話,我就默認你讓我進來了。”

“你沒事吧,邦德說你的精神絲漏了好多出來,究竟發生什麼了。”

邦德和莉莉婭的聲音。

“沒事,你們進來吧。”簡從休息室出來。

“哈哈,給一個哨兵做了梳理任務,用力過度了。話說,莉莉婭,你上午的梳理任務做得怎麼樣?”

莉莉婭絞著手指,“失敗了,真的好難,跟練習完全不一樣。”

簡苦著臉讚同地點點頭。

邦德狐疑地看著兩人,“至於那麼累嗎,連你都這麼吃力?”他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他是在場唯一一個還沒有完整地梳理過一個哨兵的人。

兩個人憤怒地吼道:“那你試試!”

邦德縮了縮脖子。

半晌沒聲音,原來是兩人還沉浸在梳理哨兵的思路中出不來,很快他又小小聲抗議:“我很餓了,我們快去吃飯吧好不好,不要再想了,快走快走,晚了沒飯的。”

一路無話,三人各有各的憤懣,打好飯坐下,立刻化悲憤為食欲,猛猛乾飯,一時竟看呆了食堂吃飯的眾人。

白塔30層頂樓。

一隻漂亮的煙圈浮到空氣中。

“首席,您找我。”

“米娜,今天上午,你感覺到了嗎?”

“是在這一批送來的新人裡吧!”

“嗬,誘導分化的向導,可真是有意思。”

“是啊,真沒想到,她的精神力透視竟然...”

“我有一種預感,這孩子,將來會給我們一個大驚喜。”

“您的預知能力恢複了,這可真是。”米娜驚喜地看向另外一個聲音的方向。

然而這個聲音打斷了她:“不,預知完這個就消失了,不然我不至於連這孩子是誰都不知道。”

“要去查查嗎?一共也沒多少人。”

“不用,讓她自己先玩會兒吧,過早接觸一些事情對她的成長沒有任何幫助。”

“是。”

吃飽喝足後,簡抽空檢查了一下自己的精神力,大部分剩下的都回來了,隻沒了2縷,是不是跑得太遠,回不來了,反正隻有指甲蓋那麼大,丟就丟了吧,她不甚在意地想。

“你們等著,回去我就申請給哨兵做梳理。”

簡一聽頓時扭過頭看向邦德,表情一言難儘,“我勸你再好好想想,真的,你沒必要為了和我們保持一致而委屈自己。”

“是啊是啊,雖然隻剩下你一個人還沒有做過梳理,但是我們是朋友,身為朋友是絕對見不得你吃苦的。”莉莉婭在心裡偷笑著。

“行,那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邦德痛下決心,要和他的好夥伴們同甘共苦。

莉莉婭在桌子底下碰碰簡的膝蓋,兩人做賊一樣地把手悄摸到桌下,輕輕擊掌,簡拚命咬住嘴唇,抑製喉嚨裡的笑意。

簡這天在辦公室的椅子上轉圈圈。

光腦的信息提示框響了。

Vivian:簡,幫幫忙,拜托了,有同事今天請假,可是這個哨兵今天必須要做梳理,不能再推遲了。

Jane:好,讓他到我這來吧。

Vivian: 感謝感謝,我真愛你,簡,我把他資料發你郵箱裡了,記得看。

簡打開資料一看,嚇了一大跳,這人是個Alpha哨兵。

Jane: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他是個Alpha哨兵???

那邊回複很快,顯然還是守在光腦前等著她呢。

Vivian: 我怕說了你就不接了,對不起對不起,試試嘛,這段時間給你分配的Beta和Gamma都梳理得很好呢,難道你不想挑戰一下更高難度的嗎?

Jane: 總要讓人自己有個準備呀,直接給人送過來這叫什麼事兒啊。。。

Vivian: 這次是我欠你一個人情,幫幫忙啦,你知道我的,人手實在不夠才求到你這裡來的,拜托拜托,彆生氣啦~~~

Jane: 行了,算你欠我的啊,人我收下了。

Vivian: 感謝感謝~~簡你真是人美心善的大好人。

叩叩

“進來。”簡看完資料後心裡一直打鼓,這會子聽見人來了,反倒沒那麼緊張。她含一顆糖在嘴裡,對自己說鎮定點,有個向導的樣子。

來人瞳孔淡藍色,一見到簡嘴角就一直淺淺地笑著:“你好,我是克裡斯,薇薇安說今天你負責幫我疏導,還說你是第一次幫Alpha等級的哨兵梳理,讓我不要難為你,其實你不用這麼緊張的,雖然我的狂化數值和異化數值都偏高,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是在前線,不過你可以放心,治療的時候我從來沒有出現過傷害向導的記錄,這點你大可放心,我會控製好我自己的。”

難道這就是Alpha哨兵的軍事素養嗎?真是意外地讓人省心啊。

既然如此的話。

“你平時喜歡什麼?”

克裡斯回想了一下,自己好像沒有什麼特彆喜歡的東西,這時他看見簡嘴巴藏著的糖,於是說:“糖吧,我喜歡糖。”

這人怎麼跟我一樣,簡心想,可是把精神體變成一顆糖,萬一被他含在嘴裡怎麼辦,為什麼不能說一種動物或者植物呢,真討厭,還不如自己給他想呢。

可是事到如今,也不好再改口。

“對了,就算不...”克裡斯沒說後麵的那個詞,但是兩人都知道他要說什麼,“也沒關係的,我是說你不要太有壓力,畢竟這是你第一次,總而言之,我相信你。”

“行了,閉上眼,我幫你屏蔽...”簡像往常一樣走流程,克裡斯自己已經開了屏障,比工作室配備的範圍更大,效果更好。

“放輕鬆,用你的精神力感知我的精神力...”簡已經感覺到另外一道精神力又快又準地勾到了她。

真是的,太妥帖,太配合了,能不能讓人說完。

“我的精神力是一顆糖,外麵包著一層塑料紙衣,裡麵是橙子味道的水果糖。”

“噗”對麵傳出悶悶的笑聲,“對不起,你真可愛,我不是有意要笑的。”

你就是有意的!

“有什麼好笑的。”簡今天很生氣,她根本就不該接這個哨兵,太討厭了,太討厭了,她被打斷了三次,整整三次,她思路都沒了。

簡決定直接進入正題,給他一個厲害瞧瞧。

直接省略精神力模擬和心理暗示,沒有借助任何意象載體,她的精神絲線進入克裡斯的精神圖景,可是克裡斯的圖景竟然對她大開門戶,簡的精神體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了克裡斯的精神圖景裡。

春天,草地,漫山遍野的油菜花。

克裡斯的精神圖景很乾淨呢,乾淨得讓人難以相信他是一個狂化值和異化值都在及格線周圍蹦躂的Alpha哨兵。

田野裡是肥沃的黑土地,漂亮的小野花大朵大朵地開在田野裡,枝椏曼妙,迎風就長。

簡從上到下細細摸了摸花朵的花瓣、蕊、花托、莖、葉,最後是根,沒有任何問題。這可真奇怪,一般來說,精神圖景就是人精神狀態和所思所想的場景再現,可是這裡這麼正常,根本不像是一個快要崩潰的哨兵的精神世界。

難道說哨兵隱藏了自己的精神圖景,哨兵可以對向導隱藏自己嗎?對呀,我在這裡摸了這麼久的花,沒有一點情緒傳過來呢?任何事物都是哨兵精神投射,這油菜花在精神圖景裡占據重要位置,怎麼能一絲情緒都沒有呢?

所以,他是封閉了自己的精神圖景。記得薇薇安說過,有的哨兵因為知曉一些機密,為了防止被俘虜泄密,會自發學習關於封閉精神圖景的課程,而還有一些Alpha哨兵天生心理防線就比彆人高很多,所以不自覺會把向導的精神力擋在外麵,並構造出一個虛擬的表層精神圖景,把真實的精神圖景隱藏在其中。

問題找出來了,關鍵是,他會把真實的自己藏在哪裡呢?

簡把自己的精神力最小化,變成顆粒,隨風飄到各處,這樣就不用耗費自己的精力了。

但是克裡斯的圖景有點過於龐大了,簡的精神力分散得越來越多,跑得越來越遠,有些精神力與主人的聯係已經開始變得很薄弱了,這可就不太妙了。

簡決定收回來自己所有的精神力,哦,原來克裡斯的精神圖景是一個橫過來的阿拉伯數字8!不,也許是一個數學符號:∞無窮。

究竟這裡什麼是無窮的呢,無窮的花,無窮的草,無窮的天空?

簡眯起眼睛,她的一絲精神力沒有收回來,現在知道該去哪裡找答案了。

克裡斯,走著瞧。

簡走到無窮的連接處,隻靠一寸一寸的搜索是絕對不可能找得到的,太隱蔽了,但凡你不小心走到這個交點處,這裡的氣息也會引導你去往其他道路,就算你猜得到他在這裡,你也進不去,因為他在這裡加了很厚很厚的防禦,看起來隻有動用武力了。

簡把自己凝成一根細細的針,沒辦法,雖然粗暴,但是起碼能成功啊。

她一路下滑,泥土很紮實,型號是針穿透起來會更用力一點,碰到石頭了,繞開,木頭,給我鑽進去,熟悉的精神力出現了。

簡把精神力四散開來,化身挖掘機,飛快地刨土。

克裡斯的精神投射漸漸顯露出來,原來在他的精神圖景裡,他已經是一個藏在棺槨裡的死人了,怪不得感受不到一絲情緒和精神波動。

克裡斯沉睡著,表情很安詳,就像安徒生裡的睡美人一樣,柔軟垂在耳邊的頭發,雪白的皮膚,不同的是睡美人穿的是公主裙子,而克裡斯穿的是一件被鮮血染成黑色的作戰服。

“簡,為什麼要這麼執著地找到我呢?”克裡斯的聲音冷不丁地響起。

克裡斯的精神投射出現了,他嘴邊掛著一絲慘然的笑意:“我在墳墓裡不是好好的嗎,為什麼要把我挖出來呢?”

“你真是一個蛇蠍心腸的女人,連我死了都要把我的屍體挖出來,讓我不得安寧,你真惡毒。”克裡斯的表情開始變得猙獰起來。

“你沒死。”

“我死了,你沒看到我在棺槨裡嗎?”克裡斯怔了一刻,隨後嘴巴笑得更大,更誇張。

“如果你死了,為什麼不給自己立碑?”簡舔化最後一點糖渣。

“死了要立碑嗎,對啊,我怎麼忘了要立碑,但是我還沒有給他們立...”克裡斯停住話頭。

“誰們?”

克裡斯的精神體升到空中,化為虛無,“他們”。

克裡斯的精神圖景也隨之換了一幅模樣,頓時狂風大作,殘陽如血,油菜花被吹得東倒西歪,黑色的土地是成百上千的屍山。

簡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她就著克裡斯的洞,把這個洞挖得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直到裝下所有人,用精神力把所有的屍體托起來放進去,最後是沒有完整屍體的頭顱、胳膊、軀乾,又或者斷腿也一並放進去。

克裡斯一直沒有出現,他就在暗處冷冷地看著,簡知道,克裡斯也知道。

“克裡斯,你不出來嗎?”

“不想來寫碑文嗎?”

“如果你再不出來,我就一把火燒掉他們。”

“不要,我果然沒看錯你,你可真惡毒。”克裡斯擋在簡前麵,氣憤地說。

“來吧,你來寫。”簡把一塊鐵杵交給他,克裡斯下意識地接過,轉過身,一塊無字墓碑佇立在坑前。

“寫什麼。”

春天,草地,漫山遍野的油菜花中,有人在這裡安詳地睡著,他的墓碑上寫著:

“我所有的兄弟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