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修訂）

報道日

聊天群 Bond: 簡，莉莉婭，大家報道了嗎？我被分在25層，你們被分配到哪裡了？我怎麼看不見一個人。煩死了，明明我爸說過要和你們分在一層的，太可惡了。

Lilia: 我在5層，這裡的向導同事們都超好的，我真幸運，你們呢，身邊的同事人都還好嗎？

Jane: 7層，不太清楚，你知道的，情緒感知這方麵我的判定一向不太穩定。

“Jane，跟我來。”

“來了。”

“先加上我的光腦。”

簡快速碰了一下，“好了”。

“你應該已經培訓過安撫和疏導哨兵的工作流程了吧，雖然現在就給你安排疏導名額有點著急，但這確實是沒辦法的事，畢竟哨兵那麼多，又不經用，向導怎麼分配也是不夠用的，希望你能儘快熟悉起來，早日成為一名合格的向導，替大家分擔工作。”

“呐，這就是你的辦公室，鑰匙拿好。”鑰匙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準確地落在簡懷裡。

薇薇安打開休息室的門示意，“前麵是工作區，隔間是休息區，桌子上有一台電腦，密碼是六個1，牆上有兩個按鈕，紅色的是緊急按鈕，哨兵失控的時候按，藍色的是屏障，安撫和疏導哨兵的時候按。早上8點30分上班，下午5點下班，中午12點的時候到13樓用餐。”

“今天隻給你分配了一個指標，他叫瑞文，服役2年的Beta哨兵，沒有什麼背景，狂化值在安全線內，用來給你練練手，失敗了也不用在意，畢竟不管是Beta還是Gamma哨兵，都是耗材，不需要花多少時間和精力在上麵。等將來分配了Alpha哨兵給你，那才是你需要用心對待的對象，你懂的？”說著薇薇安曖昧地笑了一下。

薇薇安介紹完流程，噠噠噠地踩著高跟鞋走開了，合上門，整個工作室靜了下來。

簡看著椅子上的灰塵，遲疑地打開濕巾，這地方是多久沒住人了。

“忘了說，如果要清潔的話，去找這個人吧，記得要提前預約哦”，薇薇安一隻手把住門把手，半個身子探進來，指了指牆壁上的聯係方式。看到簡手中的臟濕巾，薇薇安快速補充道：“不好意思啊，事情太多了，忘記了提前幫你打掃。”

“沒關係的。”簡客套地露出微笑。

薇薇安點點頭，噠噠噠地跑開了。

“如果要預約的話，還要等吧，不如自己先清洗一遍。”正要動手。

滴答滴答。

莉莉婭發來視頻邀請。

“簡，我好激動，再過半個小時我就開始給哨兵做梳理了，我還從來沒有完整地疏導過一次呢，怎麼辦怎麼辦？”薇薇安局促不安的臉出現在鏡頭那段。

“冷靜，沒什麼大不了的，記得你上課時候怎麼做的嗎，就那樣做就可以了，放鬆放鬆，相信你自己。”

“好，我不緊張，我可以的，我一點都不緊張，我可以的。”莉莉婭說著，大口大口呼氣，麵容漸漸放鬆下來。“簡，你真冷靜，每一次安撫課你的得分都是最好的，真羨慕你。”莉莉婭托著下巴撅嘴。

“我還羨慕你的情緒感知課得分比我高20多呢。”簡哼了一聲。

......

叩叩。

“不說了，先掛了，我這邊預約的人已經到了。”說著鏡頭一晃，那邊飛快地掐斷了通話。

“一切順利。”還沒說出口，簡就咽下了這句話。

現在，終於可以一個人儘情打掃房間了。

簡歪歪脖子，伸伸胳膊，最後擼起了自己的袖子。“我真是一個勤勞的小女孩。”她這麼評價自己。

2個小時後，簡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嫌棄地摸了摸頭上的汗，打開了空調。

叩叩。

簡飛快整理好衣領，清清嗓子，“請進。”

來人一進門，眼裡就閃過一絲失望之色，是一個小孩子，所以這次也不會有什麼效果的。雖然這麼想，但是他還是禮貌地開口：“向導小姐，我是今天預約梳理工作的瑞文，麻煩啦。”

“快坐吧，不用麻煩，這是我該做的。”簡飛快地在電腦上搜索瑞文的資料，她還沒來得及看！該死，這麼卡的網，快點加載出來！

啊！找到了，狂化值32%，異化值55%，幸運的哨兵。

“我在牆外工作有兩年的時間了，我隻負責站崗和放哨的工作，不需要和汙染物直接接觸，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異化值一直在55%上下浮動，你知道的，安全線是60，一旦我超過了這條線，很有可能會發生異化，精神圖景也會崩潰，所以...”瑞文說著聲音也高亢起來。

簡右手按下了藍色按鈕，目不斜視，注視著瑞文的眼睛，“瑞文，放鬆，彆說話，感受到了麼，我為你隔絕了周圍的乾擾，現在這個地方隻有我們兩個，我要你冷靜下來，屏蔽其他的信息。”

瑞文點點頭。

“現在，用你的精神力感知我，你隻需要找到我，而我，也會找到你，知道嗎？”

簡放出一根精神絲遊走，虛空碰了碰瑞文的肩膀。

“我找到你了，你找到我了嗎？”

“你在哪兒，我找不到你，對不起，我太緊張了。”瑞文的手放在膝蓋上，緊緊攥著拳頭，額頭起了一層的細汗。

“聽我說，我的精神絲在你的右手邊，她是一根紫色的綢帶，就像包裝禮物盒的那種綢帶一樣，能想象的到嗎？她很柔軟，很順滑，不要攥緊她，對，輕輕攏著她就好。”

好像我早起的鈴聲，真好聽，他想，緩緩放開了攥緊的拳頭。

“很好，現在，這根漂亮又柔軟的綢帶在你手裡，試著把她繞在你的小臂上，輕輕的，一圈一圈的，繞三圈就好了。”

他依言照做。

“怎麼樣，有感覺嗎，這條彩帶是絲綢做的呢，來自東方的絲綢，又輕又薄，沒有一絲束縛感。”

“纏好了。”

“現在，你的精神圖景裡有風，把這根綢帶吹進了你的精神圖景裡，可是這根綢帶還牽著你，所以你也到了你的神經圖景裡。”

成了，簡悄悄呼出一口氣，她順利地把其他精神絲放進瑞文的圖景裡。

啊，真的是，好冷啊，這就是他的精神圖景嗎，這得有零下了吧，真是夠冷的。簡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瑞文的精神圖景的溫度傳導到她這裡來。

他會在哪裡？

這麼大一座破舊的城市，該從哪裡去找他呢？

先四處找找吧，簡的精神絲四處飄散，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沒有，這裡沒有，這裡也沒有。

都是破敗的建築，找不到一個活物。

這裡可真冷清，對吧。一個聲音對簡說。

簡點點頭，這個聲音又繼續說道：

我真討厭一個人站崗。

可我總是一個人站崗。

這裡隻有我一個人。

這裡除了我沒有一個人。

這裡除了我一個人都沒有。

我不喜歡一個人呆在這裡。

這裡怎麼一個人都沒有！

為什麼這裡一個人都沒有？

為什麼隻有我一個人在這裡？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

站崗的地方，簡找到了瑞文，瑞文在最高的那座瞭望塔上，隻有他一個人孤獨地站著，穿著厚厚的防護服，麵罩厚厚的捂住臉，最外層合著哈氣結了一層冰霜。

隻見他扳動扳機，把槍舉到胸前。

這裡什麼都沒有，他要射什麼東西呢？簡突然想到了什麼，她大聲地喊道，大力揮動雙手，

“嘿，看這裡。”

“你好，我叫簡，你是不是叫瑞文。”

瑞文放下槍，警惕地喊：“喂，你是誰，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你是不是汙染物。”

“老兄，我是人，我一直在這座城市生活呢，我每天都在觀察你，所以知道你的名字。”簡大聲地喊道。

“我也一直在這座城市，但是我為什麼從來沒有見過你？而且你為什麼要觀察我？”

“我不知道你是好人還是壞人，當然不能讓你發現我，萬一你要打死我怎麼辦，我觀察你就是為了確定你是好人還是壞人，現在我知道了，你是個好人，所以我想認識你。”

瑞文放下槍，“原來如此，那你走近點，我想看看你長什麼樣子。”

聽起來還是不要出去為妙，雖然精神圖景裡被打不會對本體造成傷害，但畢竟有痛覺，所以能不被打就不被打比較好呢，簡在心裡做出了決定，她開始卡著瑞文的死角移動。

瑞文看簡越來越近了，他的心也跟著砰砰地跳著。她是不是人？是人還是汙染物？這座城市除了我以外還有其他人？

“你騙我，你為什麼不敢出來，因為你是汙染物，這裡隻有我一個人，你是汙染物，你根本不是人。”於是他抹了一把臉，又端起槍，瞄準，閉上眼，射出一顆子彈。

“這裡隻有我一個人”，一顆眼淚啪的打在槍上。

“嘿，幸虧我跑得快，你差點就射中我了。”一隻手覆蓋在他的手上，溫熱，柔軟，他猛地睜開眼。

“感覺到了嗎，我是人，人是有體溫的，汙染物是沒有體溫的，你真的誤會我了。”

回過頭。

小女孩一頭黑發，眉眼彎彎，發尾係著紫色的綢帶。

他的視線突然被那吹起來的綢帶吸引，他的手從槍托上離開，追逐著想要撫摸那飄起來的綢帶。

啊！

柔軟，順滑，又輕又薄，他不知為何感到一陣心安。

抽走了，那些情緒，他不是一個人。

平靜了，那些念頭，他不是一個人。

“瑞文，你看，你不是一個人哦。”瑞文從精神圖景裡醒來，這是他最後聽到的話。

瑞文睜開眼，向導小姐的臉色不太好，嘴唇也泛著白，他不由得一陣愧疚，“謝謝你，不好意思，我在裡麵對你做了不好的事。”

“沒關係，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簡乾巴巴地回道，她的精神絲還沒有完全回來。

“那個，可以...”瑞文很想問那根紫色的綢帶去哪兒了，可是向導小姐看起來很難受的樣子，他已經麻煩了許多，不該再做其他的要求，於是他住了口。

“我的工作已經結束了，現在我想休息一會兒，你可以在這坐一會兒再離開。”簡還有幾縷沒收回來，但是她太累了，她快速交代完，就往休息室走去，一頭栽倒在床上。

瑞文在向導小姐站起來時也不自覺站起來了，看著向導小姐一路小跑進入休息室，頓時覺得更愧疚了，他替向導小姐小心地掖好被子，關上休息室的門，重新回到工作室的椅子上坐著。

他坐了一會兒，不知道在坐些什麼，然後隻好沉默著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