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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砂的赤足碾過走廊滲出的冷凝液，足弓被金屬碎屑劃出紅痕，量子擬態的鱗片應激炸起，在腳踝處凝成一層冰甲。
她一把推開廊道儘頭的左側艙門，武器室到了！
“六海裡？”白砂一驚，正在穿上作戰服的手都僵硬了一瞬。
作為一頭格外長壽的大白鯊，她是見過人類戰爭的，六海裡已經是很多近程導彈的有效距離了。
零的虛影在她身後劇烈波動，瞳孔中的DNA螺旋代碼正以每秒千萬次頻率重組，“拾荒者為了保證基地還有價值，最開始應該是不會采用導彈之類的武器”。
“但，如果打起來之後……那些瘋子們很快會完全失去理智，危險係數進一步上升。”清潤的少年音裡摻雜了些電流雜音。
“以現在的標準來說，垃圾星上至少一半的人存在藥物濫用的情況，這些藥品會改變人的神經，變得易怒暴虐。”
白砂已經槽多無口了，“等等，為什麼拾荒者不僅有船有潛艇，甚至還有導彈啊？”
“拾荒者是哪個國家軍隊的名字嗎？”她一邊這麼問，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下來一秒鐘。
“國家軍隊？垃圾星上的國家沒有軍隊。”
“養軍隊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已經被財團和大企業聯合裁撤掉了。”零一邊替白砂找尋合適她的武器，一邊解釋。
“所以這裡是無恥之徒狂歡的樂園，真正意義上的法外之地。”它說完後，似乎是覺得自己的表述不太精準，又補充了一句。
“其實也不算完全沒有法律，畢竟公司還打算收罰款，開罰……”
"嗶——"穹頂突然炸開刺目紅光，如吸血蝙蝠的複眼驟然點亮。
整個艙體劇烈震動著，合金支架咯吱作響，白砂連忙一把把住沉重的武器架。
【警告！氧氣含量下降7%】
零手中彈出光屏，“宿主，他們在用酸液導彈和腐蝕魚雷溶解外艙壁，基地裡沒有設置導彈，所有隻能使用電子係統暫時乾擾。不過因為距離太近，乾擾的效果可能會大打折扣。”
“我已經儘量為您選擇方便您的身體狀況和戰鬥習慣使用的武器。”
白砂拿起係統指向的木倉，脈衝木倉管突然膨起血管狀紋路，在她握住的瞬間，槍械外殼竟如活物般收縮成契合掌骨的弧度。
零的軍裝虛影閃過基因圖譜藍光，「已根據您的動作習慣計算過彈道。」
少女看向零示意的巴掌大的黑匣子，六邊形表麵正滲出些發光腺體般的黏液，她毫不猶豫地丟進作戰服口袋，還順手在腰間掛了兩把鋒利的匕首，刃口鯊魚齒紋泛起冷光。
她相信零，也相信自己的死對係統來說並無好處。
少女拽緊作戰服收束帶，暗銀色納米纖維瞬間收縮，貼在身上映出漂亮的肌群輪廓。
這是專為基地守衛設計的職業服裝，還配有麵罩與氧氣。若不是她強行拔高的身形，恐怕連戰術腰帶都扣不上第三格卡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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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獸的本能居然比磅礴的算法先捕捉到震顫。
白砂正在安裝微型□□的指尖驀地頓住，指腹鱗片被某種低頻聲波激得逆向豎起——是潛艇推進器碾碎海洋生物群的動靜，混著酸蝕魚雷注入管道的粘稠水聲。
她將臉頰貼上仍在滲水的艙壁，舌根立刻嘗到核汙染特有的腥苦。
百米外的海水正在沸騰，改裝螺旋槳撕開水浪的聲音，像鯨群用尾鰭拍碎浮冰。
“這是一艘至少改裝過三次的帝國海狼級潛艇，在兩百一十年前就已經被艾利希亞帝國退役，所有大部分殘骸排放到了垃圾星......"零調出全息影像。
嘭！
熒綠色酸液彈道劃過深海，沿途生物碳化成黑色碎片，擊中亞特蘭蒂斯外壁的瞬間，便如藤壺般貼在上麵。隨著不斷啃蝕，最終整片金屬被消化酶浸泡過的魚皮般片片剝落。
咚——酸霧彌漫的走廊突然灌進強烈風暴。
白砂的銀發被無形壓強按在頸側，她連忙帶上金屬麵罩，新生耳膜捕捉到金屬變形的哀鳴。
釋放精神力後，方圓數海裡的喧囂仿佛都要烙進女孩腦域——生鏽齒輪與珊瑚礁的摩擦、機械義眼轉動時的液壓響、還有腐蝕液在鉛封管道裡發酵的咕嘟聲。
"操他娘的機械耶穌！老子的熱感應卵蛋果然沒白買！"破鑼般的狂笑炸開在聲呐頻道裡，夾雜著液壓關節漏氣的嘶嘶聲。
“那群閹了的小雜種還想跟老子比？”
白砂呼吸一滯，這個距離她已經嗅到了血味。
來自拾荒者給義體潤滑用的鯨脂合成劑，混著反應堆泄露的特殊金屬射線。這些氣味分子如果不是有麵罩的過濾，恐怕呼吸道都會被灼燒。
"七點鐘方向。"零突拉住白砂手腕，算法運轉下的溫度燙得驚人，"破冰鑽頭，直徑4.8米，碳化鎢鋸齒帶倒鉤——"
防爆玻璃的裂紋應驗了係統的警告。
白砂看見整麵艙壁正在隆起蛛網狀凸痕，某種巨型深海虱的口器正在鑿穿亞特蘭蒂斯外殼，鏽蝕的金屬碎屑如鱗片紛飛，她顧不得抬起胳膊格擋，轉身就往基地裡跑去。
好在零已經控製了，整個亞特蘭蒂斯基地，第一道金屬閘門在白砂邁過的瞬間重重合上。
白砂忍不住回頭看，這是她蘇醒以後首次接觸外界——鹹澀海水裹著核廢料的熒綠色澤，從裂縫噴湧成死亡煙花。
透過水花，她清楚地看到那鏽蝕的艇身如同屍骨架，帝國雙頭鷹徽章早被酸液蝕成潰爛的血管狀鏽斑，十幾道道醒目的焊接補丁在舷側扭曲成蜈蚣足肢的形態。
最新加裝的量子反應堆直接捅穿了原本流線型外殼，暗紅光暈從腐肉般的裂縫裡滲出。魚□□外掛著用熔鑄過不知道多少次的機械臂。
短短的一秒鐘仿佛停滯拆分出了無數個慢放鏡頭，每一個畫麵都要印入白砂的靈魂般深刻。
她無比真切的意識到，這是一個與之前截然不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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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艇裡。
紅外掃描波掃過白砂後頸時，十三個昏黃的電子眼在潛艇觀察窗後亮起，精神力擬態！
領頭男人咧開嘴角，露出焊著二手市場淘的鈦合金牙，舌苔上黏著熒綠的神經接口殘渣："瞧這小娘皮！值錢得至少能換三條核動力假diao！"
“弟兄們，來活了！”
十一個拾荒者像畸變的寄生蟲般擠出潛艇艙門，魚貫而出。
領頭的光頭男人脊椎外掛的氧氣罐滋著灰色氣霧，罐體表麵焊著不知道什麼零件拚湊的呼吸閥，青灰色視神經大刺刺外漏，像海草纏在顴骨上。
"小妞的量子脊椎歸老子！"他敲了敲焊在胸前的核燃料計量表，語氣霸道："剩下沒改造過的身體也夠你們湊出三副高潮芯片。"
第二個鑽出的瘦子脊椎接的不是氧氣罐，而是改裝的變異肺葉。
"老大您嘬骨髓總得讓弟兄舔兩口湯吧？"他脖頸處增生出珊瑚狀的金屬結節，說話時喉結迸出電弧。
"腦癱都曉得，人這堆爛肉裡就他媽脊椎能熔出二兩金。"
白砂的銀發掃過廊道滲出的冷凝液，量子鱗片在麵罩下泛起熒光。零的虛影懸浮在她左前方，螺旋投影正將拾荒者的熱源信號烙進她視網膜。
“九點鐘方向，液壓關節漏氣率67%，建議優先破壞平衡係統，可以為我們稍後的周旋爭取很長一段時間。"AI的聲音裹著電流雜音。
它指尖劃開全息監控畫麵——四名拾荒者正用教堂彩窗熔鑄的機械臂撬開武器室閘門。
“我已經改變亞特蘭蒂斯航線，儘量朝陸地的方向靠近。好消息是這裡近岸，壞消息是會不斷有拾荒者趕來。”
少女鴉睫低垂，眸中儘是刺骨的冰冷。她敏銳的嗅覺，甚至能夠聞到百米外飄來的腐爛信息素混著興奮劑的氣味，像塞滿死藤壺的發動機在燃燒。
零調出的全息影像裡，數具機械義體正在海水中穿梭，他們的脊椎外接生鏽的氧氣罐，眼眶裡鑲嵌的探照燈將深海照得如同廢棄礦洞。
“這還是人？”她聲音忍不住顫了顫。
“在垃圾星是這樣的，這裡的大多數人量子擬態覺醒失敗，但為了生存，為了擁有更加強大的力量，會選擇安裝金屬義體來改造自己。”
“華夏有句古話，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我們所在的星球名叫沃泰莎，現在這裡超過百分之九十五的星球表麵是海洋，所以很多人會通過改造自己的肺來更好地適應環境。”
白砂眉頭輕攏，“可是生物都可以通過自然進化來適應環境，何必往自己身上裝上這些鐵疙瘩？”
“量子擬態不就是人類自然進化的產物嗎？”零歎氣道。
它這麼說，白砂就懂了，那些改造自己的拾荒者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經被環境淘汰了。
“從上紀元開始，沃泰莎的資源被置換成了上行星包裝好發廢棄軍械、高科技產品。在開采完畢後，逐漸淪為上層行星的垃圾場，投放汙染廢料。”
“一起投放過來的，還有軍人。”零道，“戰爭結束後，負傷軍人成為帝國和聯邦巨大的財政負擔。他們是最先接受改造的群體，隨著拓荒，義體改造愈發在垃圾星蔓延。”
白砂蹬著艙壁殘骸躍起，她扯下通風管濾網鑽了進去，按照係統的指示，嫻熟地破壞掉某塊深藏的微小芯片。
“你們人類不是研發了各種機器人嗎？怎麼戰爭還需要親自上？”
“智械危機後，人類無法再相信人工智能，所有AI都被限製算法開發，不再允許參與人類的重大決策當中，比如戰爭。”
耳邊不隻有零溫柔清潤的聲音，還傳來了遠處咚咚的腳步聲，看來又有一隊拾荒者進入了，不過是從不同的入口。
“表麵上看義體也不賴，但肯定有後遺症吧。”白砂在心理對零說道，她手指了指全息監控，男人嘔啞嘲哳的聲音傳來。
"喂！小美人魚！"
"給你三十秒把量子核心吐出來，老子拿你頭蓋骨當煙灰缸時會下手輕點——"
整支隊伍爆發出摻雜電流雜音的笑聲。最矮的拾荒者甚至解開胯部防護甲，露出用教堂銅鐘熔鑄的機械生殖器，上麵還刻著"聖靈感應"的帝國銘文。
“這能是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