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白砂不可置信。“最高的人類女性不是可以長到2.15米嗎？”

“我雖然讀書少，但是你彆想騙我。”

零沒有解釋，黑曜石般的瞳孔突然映出一片數據漩渦，他抬手調出全息投影，上千萬組玩家調研數據懸浮空中。

密密麻麻的「不接受女主高於男主」選項刺得白砂豎瞳驚顫。

【人類女性平均身高163cm，超過175cm會觸發69%玩家的體型焦慮】零的聲音突然變回了AI的機械音，像在背誦基因編譯公式，每個音節都平靜而絕對標準。

【尤其當男主俯身親吻時，鼻尖對不上唇峰會……】

“等等。”白砂的指尖點上全息屏，“你知道雌性虎鯨比雄性至少重一噸嗎？它們的尾鰭可以直接拍碎海豹顱骨，而且從來不在乎雄鯨能不能舔到自己的背鰭。”

“宿主，可是人和動物是不一樣的。”數據漸漸消散，零的語氣也越發溫柔。

聽著對方的話，白砂疑惑的表情越發明顯。哪裡不一樣？人不也是動物嗎？

就算女人不生育也肯定是要生活的，她們為什麼就不需要強大的體魄了呢？

“人類真是複雜的生物，明明幾乎所有的生物都在期盼著長大，隻有雌性人類棄之如敝履。”白砂擺擺手，不再糾結，“不管彆人怎麼想，現在我是體驗遊戲的玩家，我就想要180厘米的身高。”

看來這結實的肌肉和幾厘米的身高的確是個好東西，比S級的道具都要更加難得，女孩忍不住想到。

零下意識道：“可是當女主身高超過男主，擁抱時的下頜線會遮擋67%的麵部光源，這會導致多巴胺分泌下降……”

實驗室的震蕩抹去了白砂所剩不多的耐心，她扯住零的領帶，讓係統被迫彎腰與那雙灰藍色的眸子對視。

少女扯了扯嘴角，若有所思：“我現在總算知道玩家為什麼會拋棄你們了。”

“製造這個遊戲的人真的很自大，相信自己搗騰出來的各種奇怪信息，卻不在乎玩家真實的反饋。好像我要長高的這幾厘米，是從他的命根子上割下來的一樣。”

零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抱住白砂的後頸，核心代碼碰撞出幽藍電弧：

【已為您開啟開發者權限，基因鎖開啟中】

投影裡係統帶著黑色手套的手不斷顫抖著，似乎是為了掩飾，還放在唇邊輕咳了兩聲。【但需要提醒宿主，現存男主最高身高198cm】

*

隻是短短的半分鐘過去，白砂仿佛整個人進水裡泡了一圈，額頭上儘是豆大的汗珠。想要在一具完好無損的身軀裡裡加入新生的肌肉肌群和骨架，絕對不是一個舒服的過程。

實驗室的燈光仿佛在女孩白皙的肩胛骨上鍍了層金邊，肩頸線條如弓弦繃緊，隆起的三角肌仿佛呼吸的山脊。

她的腰腹不再纖薄如紙，而是覆著結實漂亮的斜方肌群，脊椎溝兩側的肌肉如同收攏的蝶翼，在汗水的浸潤下泛著冷釉般的光澤。

“呼呼——”白砂大口喘氣著，冷眸中銳利的光芒一時都有些渙散，她還沒有注意到亞特蘭蒂斯的劇烈震動已經停止了。

【警告！玩家體型超出預設值37%！】

“感覺如何？”零笑眯眯地問，他手指中長出幾根光纖，直接將那組數據吞噬了個乾淨。

“新身體還滿意嗎？”

“非常好。”白砂毫無包袱地從地上爬起來，笑著回答。

這一次嘴角勾起的漂亮弧度不再生硬，宛如融化的春雪，失去了冰霜的淩冽，讓人工智能都忍不住為之一怔。

“看。”

似乎是為了證明自己已經恢複得很好，白砂曲肘撞向傾倒的金屬置物櫃。咚——合金櫃麵竟直接凹了下去。

“對了宿主，我不得不提醒您，就在剛剛震動已經停止了。”零笑意漸斂，神情越發嚴肅。

“代表我們已經從超深淵帶上升到了深層帶，可能過不了多久就會上浮到透光帶，暴露在所有人的麵前。”

“這裡……很危險嗎？”白砂眯起眼，她也感受到了零不同尋常的態度。

“當然！我們會遇到常年在海上漂泊的拾荒者。那些都是願意冒著生命危險來攫取利益的、貨真價實的、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就算你再能打，也雙拳難敵四手。”

而且，拾荒者幾乎已經不能夠用人類的角度去衡量了……

“比剛剛那些破銅爛鐵更棘手？”

係統果斷地點了頭，“畢竟這可是高人氣男主的第一次出場，他帶著使命，會駕駛著機甲星艦拯救女主於水火之中——這是大部分星際玩家最喜歡的經典情節。”

其實就是全方位展示自己的能力、地位、容貌，力求完美的好似天神下凡。

女孩精致英氣的眉已經皺起，她還是不懂，世界劇情為什麼不為了自己服務？明明玩家才應該是世界的主角，可是聚光燈卻點亮在男主身上。

不過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白砂現在態度好了許多，點頭表示知道了。

但零依舊放心不下，他大概也對之前白砂不要命的態度有了陰影，“在現在沒有人會來救你了，你必須要自己來麵對。”

“因為是特殊的內測玩家，所以擁有不受劇情限製的能力，但與之對應的是，一旦在遊戲裡麵死亡，那便是真實的死亡了。”

“嗯嗯。”白砂一邊點頭，一邊四處張望。

反正她都已經死過一次了，再怎麼樣也不虧。

“這個什麼亞特蘭蒂斯裡麵有武器嗎？總不能讓我赤腳空拳的上吧。”

“……抱歉，這個我不知道。”零漂浮在她身邊，英俊的臉龐上閃過明顯的窘迫和羞赧。

在原來的遊戲劇情中，那些拾荒者還沒有來得及打破基地的外圈防禦，就被科技降神的上將男主一發星際炮彈清空乾淨了，所以負責劇情的係統裡壓根就沒有亞特蘭蒂斯的數據。

“嘶……”白砂有些頭疼，百年的經驗讓她能夠隔著鋼鐵陸續感受到氣壓的變化，這裡已經準備到了她熟悉的領域。

快步走到實驗室邊緣，朝觀測的小窗向外望去，果不其然已經能看到一些發光的水母和鮟鱇。

一人一統的心情沉重了些，他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宿主，我們還有二十三分鐘零九秒抵達海平麵。”零腦中的算法開始了運轉，他乾澀著報出一個確切的時間，聲音仿佛生鏽卡殼的齒輪。

這裡已經到了大部分人類科技可以勘探到的深度，沒準現在她們已經被某些人給注意到了……

*

"隻要能夠找到芯片數據，我一定能夠算出方法。"零亦步亦隨地跟在白砂身邊，神色愧疚。

它是她的係統，所以無法脫離過遠的距離，在這樣的情況裡，好像根本幫不上什麼忙。

白砂已經從實驗室離開，她連著推開了好幾間艙室，但一無所獲。都是一些燃油、淡水、食品之類的儲備，而她們真正需要的是主機室和武器庫。

長長的走廊好像看不到儘頭，白砂突然頓住腳步，銀發掃過零的虛影：“這樣下去不行，這裡太大了。”

上萬平方米靠兩個人去探索無異於大海撈針，鯊魚記憶區的神經突觸在此時異常活躍。

突然她想起自己蘇醒時打碎的那台基因編譯儀——機械複眼碎裂前曾閃過芯片特有的鈷藍色冷光。

"回去。"白砂猛地轉身，赤足碾過走廊積水，"那些報廢的儀器裡有我們需要的東西。"

少女深呼吸著，周圍的氣壓儼然已經到了最熟悉最舒適的地方——中層帶暮光區，這裡有藍鯨愛吃的磷蝦，她卻第一次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神經緊繃的錯覺，白砂仿佛聽到了一陣極其微弱且頻率相異的機械嗡鳴。那聲波斷斷續續，她很快便拋之腦後。

兩人返回的速度很快，實驗室裡濃烈的混合酸液味讓白砂鼻翼本能地翕張，納米塗層的殘片在營養液裡浮沉，折射出病態的霓虹光。

三台蛛型處刑者的機械腿插進地板，像被釘死在標本箱裡的深海巨虱。腐蝕液與DNA保護劑在金屬地麵蝕出蜂窩狀的孔洞，每走一步都仿佛踩進鮟鱇魚粘稠的胃袋。

她壓抑著心頭不斷湧出的焦躁，把零帶到那碎的徹底的屏幕麵前。

“就是這個！我們沒多少時間了。”

零的手指化為光纖，瞬間從顯示屏微小的縫隙鑽入，“我會儘快！”

中間等待的時間，白砂也沒有停下來，她一腳踢開半截機械胚胎的顱骨，淡粉色組織液浸透腳背。

掀開上方的觀測窗，白砂心頭越發沉重，光透進來了……

男人沾滿電解液的手指捏著半枚芯片，暗金色電路板上爬滿珊瑚狀增生體。

【正在重新編譯......亞特蘭蒂斯核心數據讀取61%】

【已破解最後一道防火牆】零的喉結滾動。

“走！去LG層。”

白砂沒有任何猶豫，拔腿就跑，好在她現在擁有一副更健康的身體，速度之快風穿過耳邊都帶起了聲音。

零臉色越來越差勁，三分鐘前，它剛將神經觸須刺入亞特蘭蒂斯的主控係統，打開基地的所有雷達，卻發現情況比它算法推測的還要危急。

此刻視網膜上正瘋狂流淌著深潛雷達陣列掃描到的信號——三艘改裝潛艇正撕開赤潮層，或許還有更多的拾荒者正在往這個方向趕來，推進器噴出的核廢料在海水中拖拽出熒綠尾跡。

“航速52節，東南方向六海裡……"

拾荒者距離亞特蘭蒂斯，隻有一步之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