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1 / 1)

長笙睜開眼,最先看到的是眼前的通知。

【當前機械融合率為:48%】

長笙頓了頓,才發現自己已經不在操練場,而是一座宮殿。

宮殿似乎是給貴族歇息用的,桌上擺著一些美食,而她此刻在躺椅上。

鬆間雪站在躺椅旁邊,用修長的手指摘下另一隻手的白手套。

“表現不錯。”

他說。

長笙活動了下自己的手腕。

裡麵的金屬齒輪發出隻有本人能聽見的轉動聲。

還挺鬆快的。

“現在觀望的貴族們對你的表現大跌眼鏡,你再也不是娛樂風暴的中心了。”

長笙抬頭看向鬆間雪。

對方勾了勾唇角:“不過那莎因為舉薦了一個因提不起劍就暈倒的選手而再次飽受非議。”

預料之中的結果。

但未必會讓那莎的處境更糟糕。

她抿了抿嘴。

不過,讓她意外的是,鬆間雪竟然會幫她。

畢竟他們之前幾次的對話都不算愉快。

想到這裡,長笙的胳膊撐在躺椅上,慢慢直起身。

她盯著鬆間雪疏離的姿態,沙啞地開口:“謝謝。”

男人因為這句話頓了一瞬,氣氛也因此突然陷入凝滯的沉默。

長笙出色的視力讓她觀察到,鬆間雪的身體好像有一絲僵硬。

但對方很快恢複了狀態。

俊美的男人退後一步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隨即發出一聲哼笑:“簡單的機械維修罷了。”

他們身在一座給貴族歇息用的宮殿,士兵打鬥的聲音從遠方傳來,看來這裡應該離操練場不遠。

長笙咳了咳,抓著躺椅的扶手慢慢站起來:“那莎那邊有發生什麼事嗎?”

鬆間雪在她站起身的時候,披上自己的樹紋暗袍。

他聲音透過兜帽而顯得意味不明:“長小姐,今天的‘合作’份額已經在剛剛清零。”

“如果真的好奇,你可以自己去看。”

長笙沉默了一瞬。

002還是這麼不配合。

看來從他身上問不出什麼東西了。

她隻好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軀,胸腔直到現在還有些憋悶。

想到剛剛的夢,她輕喘了一下,而後緩步朝外走去。

長笙走向門口,用指節敲了敲通訊裝置。

“小趙,我昏迷這段時間有發生什麼事嗎?”

過了幾秒,趙傳欣的聲音才傳過來。

【笙姐你的祖父來保育局,然後我把他罵走了。】

趙傳欣有些心虛。

【不礙事吧?】

想到自己這位祖父在自己離職後的消息轟炸,長笙伸手揉了揉額頭。

“不礙事,我跟他見麵的次數還不如跟你多。”

宮殿不算大,長笙將獨狼鬆間雪遠遠拋在身後,走到了宮殿前的長廊。

一個女人叫住了她。

“您好,是長女士嗎?”

長笙轉頭,一名侍女站在長廊石柱旁,提著裙擺朝她鞠了一禮。

似乎等候她良久。

在侍女的指引下,她們一起上了馬車。

從侍女口中,長笙了解到,原來貼身侍從的競選已經結束。

有一名平民拔出了劍,成為那莎新一任的侍從。

因為對方似乎還要回家收拾行囊,所以他將在明天上任。

而長笙。

之前她能留在王庭,全因她‘侍從候選’的身份,如今競選失敗的她本應該被趕出宮。

但在那莎難得強硬的要求下,她得以繼續留在這兒。

以侍女的身份。

這駕馬車將會帶著她到她新的住所。

又或者說是……員工宿舍?

馬車減緩了速度,而後停下。

長笙走下馬車,看到了自己的新住所。

是一座低矮的平房,占地麵積可能跟那莎宮殿裡那個密不透風的暗室差不多。

四周荒蕪而破舊,光禿禿的土地上連根草都看不到,平房幾處石磚殘缺,像是從沒被修繕過。

長笙抬頭一看。

萬幸離那莎的宮殿不算太遠。

侍女帶著她進去:“新來的貼身侍從也住在附近,這是兩人間,侍女中待遇最好的房間!”

看著前麵臟亂破舊結著蛛網的板房,侍女感歎道:“多麼好的房間,都是那莎殿下為您爭取而來的!”

長笙頓了頓,想到王庭出海的帆船上貴族房間都有著華美繁麗的裝飾,她看向侍女,目光不自覺帶上同情:“你們不容易。”

星際聯邦曆史通識課說得沒錯。

帝國主義果然是落後的製度。

“嗨—— 你就是我的新室友嗎?”

長笙轉頭,看見一個穿著侍女服的明媚的少女走進房間。

對方走上前熱情握住她的手:“你好,我是負責周邊宮殿清潔工作的安娜。”

帶她的侍女朝她點點頭,而後走出了房間。

新的室友似乎熱情和活潑地過了頭。

“你就是那位參加侍從競選的女士嗎?你太酷了!!”

她開心地轉圈:“我這輩子就想像您那樣,成為一名光榮的知更鳥騎士!”

她直接從床底拖出了一個沉重的東西。

長笙一看,竟然是侍衛服。

“這是我用了足足二十錠長銀才跟侍衛們要到的!”

長笙看著這個侍衛服,偏了偏頭:“這裡,女人可以上戰場?”

安娜氣憤搖頭:“當然不可以!”

她捧著侍衛服在身上比劃,又開心起來:“所以才是夢想!”

“……”

長笙換上了自己床鋪上準備好的侍女裙,她提著著笨重的裙擺皺了皺眉。

她很少穿裙子。

略微休整了一下後,時間已經到了晚上。

看來隻能明天再去見那莎了。

謝絕了侍女的聊天請求,她往外走去。

【噢,笙姐你變成了侍女?這待遇可不太行啊……】

耳邊傳來繁忙的雜音和紙張紛飛的聲音,長笙聽見趙傳欣慌忙地說:

【抱歉,笙姐。最近聯邦下發給保育局的行政事務不知道為什麼特彆多,我得把保育局十六年來的數據資料轉換成紙質資料而後在交給各部門審核蓋章後再交由上級留檔——】

趙傳欣一口氣說完這些話後自己咳嗽了好幾聲,接著虛弱道:

【抱歉笙姐,我現在可能沒有太多精力說話。等之後再聊吧!】

長笙頓了頓,伸手關掉通訊裝置。

夜明星稀,幽幽的冷風吹過荒蕪的草地包裹著長笙,讓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忍不住輕喘了一下,而後束著手在夜風中佇立了一會兒。

是時候該回去了。

她很快進入了夢鄉。

“小長笙——”

熟悉的男音再次響起,麵容模糊的男人用一雙溫暖的大手撫摸她的頭。

男人蹲下身平視她:

“有時候危機會藏在看不見的地方,但萬幸你是最出色的戰士。”

長笙懵懂地抬頭,看著比自己高大得多的男人:“我不懂……”

男人笑了:“你的直覺比你想象中更敏銳。”

“就像現在。”

男人的聲線飄渺而微弱地傳到長笙耳邊。

“睜眼。”

長笙睜開了眼,看見熱情活潑的安娜站在自己的床邊,與自己幾乎隻有一指距離。

巨大而黝黑的瞳孔正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

——表情僵直如木偶。

安娜直挺地將腰部彎曲。俯身探頭瞧她,她的臉部距離長笙很近。

但長笙沒有感受到對方的呼吸。

她因湊近而變得巨大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僵直的雙手不自然地垂落在身體兩側。

長笙目光掃過對方怪異的姿態,而後又抬頭跟對方對視。

“安娜,你在乾什麼?”

安娜似乎突然回神。

她嗔怒地瞪了長笙一眼。

“寶貝,你踢被子啦。”

長笙低頭,看見下半身的被子扭曲成怪異的皺褶,而自己的腿裸露在外。

安娜溫柔地給長笙將亂糟糟的被子整理好,摸了一把長笙的頭,隨即笑道:“我想給你整理一下,沒想到吵醒你了。”

她調皮地吐舌:“對不起啦——”

長笙搖搖頭:“沒關係,謝謝你。”

她掀開安娜為她整理得柔軟齊整的被子,向外走去。

“這麼晚了,你去哪裡?”

身後的安娜擔心地問她。

長笙回頭朝她笑了一下:“我想散一下步,你先睡吧。我沒那麼快回來。”

對方乖巧地點頭,回床。

長笙抬腳出門時,安娜的呼吸已經變得勻稱。

她抬腳的動作停了下來。

長笙站在安娜的床頭,看著她因沉睡而起伏的被褥。

她伸出手。

慢慢、慢慢靠近安娜的脖頸。

“嗯……”

安娜咕噥了一聲什麼,將自己的頭深深埋進被窩裡。

長笙頓了頓,收回了自己的手。

一夜無眠。

到了早晨,陽光灑入破舊漏風的平房,溫暖的光填滿了房間的每個角落。

安娜因為是負責清潔的侍女,早早就出了門。

長笙過了一會兒,起身前往那莎的寢殿。

那莎早就起床了,她看到長笙進門,急切地迎了上來。

她裙擺都忘了提,因走得太急差點踉蹌了一下,又被長笙扶穩。

她在長笙的懷中抬起頭:

“夫人,您身體怎麼樣?”

長笙垂下眼看她:“一切正常。”

那莎開心退出她的懷中,嘿嘿一笑:“那就好!”

“今天,貼身侍從將會過來,負責指導我的體能提升。”

她有些興奮:“這麼一來,我通過‘種樹’儀式的可能性又增加了,等我成了合格的王妃,就能將奶奶接進來。”

她握住長笙的手:“長笙,你會替我開心嗎?”

那莎的目光包含著期待。

長笙凝視著她幼嫩的臉頰,低聲道:“我會保護你的安全。”

答非所問。

噠、噠。

宮殿門口傳來粗重的腳步聲。

一名侍女將一個高大的男人迎進了那莎的寢宮。

“王妃殿下,新任的侍從已經到了。”

那莎和長笙抬起頭,看見一張熟悉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