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我在某本書上看到過,先這樣……”
那莎微微咬緊嘴唇,手中的銀針快速彈入銅鎖的鎖眼。
“喵—— ?”
“媽!”
倉庫內的叫嚷聲和眼前的貓聲在耳邊碰撞,那莎額角滴下豆大的汗水。
專心,還有時間。
那莎深吸一口氣,將所有注意力集中在鎖上。
“這種鎖一共有53種破解方式……”
那莎逐漸進入狀態,
“現在已探查到的鎖眼形狀可以排除13種方式……”
銀針在她手中飛快移動。
“按照概率分布排序,最有可能的方式是……”
嘩啦——!
突如其來的響聲打破了她的動作,倉庫的貨物散架聲和沉悶腳步聲交織在一起。
他們快出來了?
那莎的手抖得更加厲害,但銀針在鎖眼內的動作卻更快、更精準。
現在已經沒有思考的時間了……
不管了,賭一把!
“噠”的清脆一聲,銅鎖終於彈開。
“成功了!”
她幾乎喜極而泣,將籠中重傷的小貓輕輕抱入懷中。
但——
周圍所有聲響都在刹那消失,屋內安靜得可怕。
……
“那莎小姐,開心嗎?”
嘔啞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那莎渾身一僵,她一點點轉過頭。
珍妮夫人站在倉庫門口,陰影將她的表情掩去。
咚、咚、咚。
巨人湯姆再次出現,他緩緩走到珍妮夫人身後,將地板踩出沉重的悶響。
“放心。”
珍妮夫人的聲音沙啞低沉,帶著令人作嘔的笑意:“你和貓,都是我的。”
那莎的心往下一沉。
湯姆咧著嘴,朝她靠近。
她飛快巡視一圈,自己已經在死角,而湯姆就在門的方向,根本……
“逃不掉……”
那莎控製不住地渾身發冷,她幾乎被瞬間扯入當年戰火紛飛時的記憶,身邊響起熟悉的哭嚎。
湯姆手中小刀發著冰冷寒光。她嚇得僵在原地,受傷的小貓因為她的手臂失力而墜落。
刀刃即將落下的瞬間,門突然被踹開。
那莎的心隨著門重重停跳了一拍。
轟——!!!
強烈的陽光潑灑進腐暗陰森的屋子,那莎的眼睛仿佛被灼傷一樣刺痛。
她猛然抬頭,看到那個自稱“星際聯邦保育員”的女人站在門口,逆光而來。她身上若隱若現的藍光仿佛像一場幻覺。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靜止。
女人的身影被拉扯成一道模糊的影線。
那莎驚訝地看著女人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女人出現在她身邊。
那莎手裡被塞入一個暖乎乎的東西。
是小貓。
她也被堅穩的手臂輕鬆抱起。
“閉上眼。”
女人的聲音帶著女性獨有的柔和,她下意識照做了。
嗡——
四周響起金屬的嗡鳴。
她眼瞼顫了顫,偷偷睜開一條小縫。
她看見——
女人輕輕伸出手掌,抵在湯姆的額頭。
明明沒有多餘的動作,但湯姆的瞳孔猛然收縮,仿佛受到了無形重擊。
刀、銀針、甚至鐵鍬……
屋內的所有金屬不受控製般高頻顫動,發出破碎的撞擊聲。屋中央,湯姆巨大的身體如同失去支撐的木偶,無力一般搖搖欲墜。
咚——
轟然倒地。
【警告!您的身體機能下降4%,當前機械融合率為:52%】
【警告!您的身體機能下降4%,當前機械融合率為:52%】
長笙看著眼前隻有自己能發現的紅色警報出了神。
機械融合率自從‘那天’起,便以緩慢的速度降低。
到了現在,隻要使用60%以上的力量,身體機能就會飛速流逝。
她沉著地看著警報麵板。
得快些完成任務。
不然……會死。
“夫人!”
懷中女孩小心扯了扯她的衣角。
長笙的思緒被打斷,低下頭看她。
女孩雙眼亮晶晶正盯著她。
長笙疑惑地偏了偏頭。
“您真厲害!”
懷中的女孩發出由衷的讚歎。
長笙愣住。
女孩拉著長笙的手放在自己心口,語氣再不複之前的疏離和害怕。
咚、咚。
一個小小的心臟仿佛在長笙手中跳動。
她輕柔地說:“謝謝您,以這顆被您所救的心臟,向您表示最懇切的謝意。”
她剛剛應該很害怕。
想到這裡,長笙忍不住摸了摸她腦袋:“有受傷嗎?”
女孩搖搖頭。
一個無發女人撲了上來,在暈倒的男人旁邊哭喊,卻不敢向前繼續走一步。
她看向長笙的眼神充滿恐懼。
長笙看向那莎:“這裡有執法機構嗎?”
那莎的目光掠過暈倒的湯姆和禿頭的珍妮夫人,搖了搖頭:“夫人,我們走吧。”
長笙點點頭,單臂抱著那莎和小貓朝屋外走去,走到門口時,女孩再次扯了扯她的衣角,讓她放自己下來。
她看向某處。
長笙這才發現,剛剛自己保育員的身份分銘牌無意間掉了下來。
女孩從地上撿起銘牌,小心翼翼捧著它回來。
在刺眼陽光下,銘牌閃爍著奪目的光。
“這個……太容易掉了,如果夫人不介意,我可以改造一下!”
那莎小心翼翼地看著長笙,長笙當然不介意。
因為小貓受了傷,她們決定去鎮上的醫療所給貓包紮。
田園小路上都是青草香氣,不遠處的大樹下站立著一個高挑人影。
“鬆先生!”
那莎又興奮地叫了起來。那莎完全對他們放下了心防,很是主動地跑了過去。
鬆間雪身上依舊整潔無塵,他穿著鎮上最普通樣式的垂柔西裝,姿態卻像是貴族參加晚宴。
他朝著長笙和那莎露出輕鬆的笑容,不知無意還是有意地提起:“看長小姐和那莎小姐都去了珍妮雜貨鋪,我便來幫忙拎貨。”
他的視線輕飄飄掠過她們:“但現在看來,是我多慮了。”
那莎驚叫了一下,似乎才想起自己沒有拿貨。
她手指揪住了長笙衣角:“夫人,我……”
長笙朝她搖頭:“事出有因,傑克不會怪你。”
那莎朝長笙表達了感激,而後小心翼翼地抱著貓走在前麵。
鬆間雪嘴角噙著笑容,朝長笙側身開口:“長途跋涉地行走,長小姐是否身體勞累?”
長笙麵無表情地回望:“是的,需要你幫忙。”
在鬆間雪驚訝的目光中,長笙直接牽住鬆間雪的手,將自己渾身的重量靠了上去。
男人身體一僵,手指試圖掙脫束縛,但長笙力大無窮,他根本掙脫不開,反而越纏越緊。
男人慣常保持優雅姿態,但長笙知道自己身上的機械似有千斤重。
她偏頭,看見鬆間雪的額角第一次滴下汗珠。
長笙的眼神很冷淡。
鬆間雪也並無開口的意思。
無聲的僵持在牽手的兩人中蔓延。
走了一段路,長笙平靜開口:“002,你手上有厚繭。”
鬆間雪的腳步遲緩了一瞬。
很短,但長笙捕捉到了。
鬆間雪開了口:“幼時家貧……”
他正準備繼續說些什麼。
“啊!”
卻走在前麵想回頭搭話的那莎看了他們一眼,紅著臉飛快往前跑了幾步。
“……”
顯然是看到了他們的手正在相牽,誤會了什麼。
雖然可能也沒有誤會。
鬆間雪像被摁了暫停鍵一樣僵了幾秒,隨即機械般轉頭。
他用複雜、遲疑的目光看向長笙:“長小姐,不解釋一下嗎?”
長笙點了點頭,很是讚同。
“是該解釋。”
鬆間雪用鼓勵和期待的眼神看著她。
長笙抬高音量。
“那莎,彆再回頭。”
“我和002有事。”
已經縮小的那莎背影頭部快速抖動,像在點頭。
她跑得更快了。
鬆間雪:“……”
第一次有種事情不能掌握的失控感。
那莎在前麵風清日朗地開心著,沒發現身後的沉默甚至死寂。
在那莎很是輕鬆地度過這段步行旅程後,三人來到了醫療所。
到了門口,長笙站定,衝著那莎說:“你先和貓進去一起檢查,我和他有點事。”
有事……
那莎看了看長笙,又看了看鬆間雪。
她的臉漫上嫣紅。
她垂下眼輕輕點頭,扭身走了幾步,又轉過頭。
似乎很不好意思,她朝著長笙開口,聲音細若蚊蠅:“夫人,我不該懷疑您。您和‘他們’……不一樣。”
長笙身體隨著這句話頓了頓。
‘他們’……是誰?
酒館客人?外鄉人?還是……
保育員?
那莎走進了醫療所。
“恭喜長小姐,得償所願。”
一道溫和的男聲將長笙拉回思緒。
鬆間雪側身,很是紳士地發出祝賀:“贏得了那莎小姐的信任。”
長笙轉身看他,像想起什麼似的。
“差點忘了。”
長笙手抬起。
下一秒,鬆間雪被暴力扯入醫療所旁邊的巷角。
“長小姐,這樣似乎不太……”
溫和的聲音剛響起。
咚——
一個帶有力度的拳頭朝他腦側砸落,止住了他所有的動作和言語。
“!”
身後的石磚發出“茲茲”聲。
鬆間雪偏了偏頭,感受到一陣石磚被高速衝力砸碎的熱氣。
他幾乎被女人用拳頭困在了牆角,而女人正居高臨下地審視他。
無聲的僵局被女人捅破。
鬆間雪慢慢撩起眼瞼,溫和的神情驟然冷了下來。
他扯了扯嘴角,盯著長笙輕聲開口:“長小姐這是在……做什麼呢?”
長笙表情嚴肅而不容置喙。
那雙貓眼在陽光下瞳孔縮小,顯得冷漠而不近人情:“你設計的?”
鬆間雪仰起頭盯著長笙,詭異笑意又浮現在他斯文的臉上。
他輕聲說:“我想……應該沒有他人如此大費周章,隻為獲取一個女孩的信任。”
鬆間雪承認了。
長笙不敢置信:“為什麼?”
鬆間雪的目光無機質地回盯長笙,聲音不帶一絲情緒:“完成任務。”
他的目光掠過長笙手臂,很是意味深長:“驚人的義肢覆蓋率。”
長笙拳頭緊了緊。
鬆間雪看著長笙的表情輕笑了下。
“聯邦現在最高的人體機械覆蓋率是30%,而長小姐似乎遠遠不止。”
注視著長笙震驚的眼神,他慢慢仰頭靠近長笙。
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蠱惑,音調愈來愈低:“與強大實力伴隨而來的,便是義肢與身體融合的痛苦。你需要錢,長小姐。”
“清高……是最沒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