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廚水槽流水不止,而使用者卻已消失。
鬆間雪修長的手指曲起,稱得上是漫不經心地整理著被暴力扯鬆的領帶。
傑克探頭探腦地從後廚門口冒出來,手指揪著手指,鼓起勇氣揚起諂媚的笑:“親愛的鬆先生~我看夫人走得真急,是不是你們二人……”
在男人冷漠的注視下,傑克吞了吞口水:“鬨矛盾了。”
“打擾了。”
傑克把門輕輕關上。
他歎了口氣:“哄完這個哄哪個,傑克我真的是老板嗎?”
“珍妮夫人,您好。我是傑克酒館的那莎。”
那莎站在門前輕敲了兩下門。
珍妮夫人是十裡八鄉出名的農婦。她能培育出最優質的糧食。當然,價格也不便宜。
傑克竟然舍得來這兒進貨,那莎心裡稀奇得很。
吱呀——
眼前腐朽的木門應聲而來。
一陣濃鬱的苦藥味從門內幽幽而上。
屋內陰暗無光,潮濕的腥味若有若無。
珍妮夫人聲音嘔啞嘶啞如爛布:“那莎嗎?進來吧。”
“珍妮……夫人?”
那莎幾乎認不出來。溝壑縱橫的臉部深紋、消瘦的臉龐、枯槁乾黃的頭發,珍妮夫人似乎短短時間內老了十歲!
她遊移:“夫人,您……”
珍妮夫人溝壑縱橫的臉扯出一個詭異的笑:“湯姆最近病了,怎麼都醫不好。”
她似乎心情很差,並沒有繼續攀談的意思,隻是往屋內走去。
那莎踟躕了一步,想到傑克的臭罵,又還是跟上了珍妮夫人的腳步。
“喵——”
貓?
那莎循聲望去,一隻貓被鎖在籠子裡,瘦得幾乎隻剩下骨頭。它渴求似的看著那莎,而它身上,竟有一道深深的傷痕!
“錯了。”
“這條路也錯了。”
長笙看著眼前的分岔路,兩側幾乎是一模一樣的樹木和圍欄,甚至連路邊的房屋都是對稱的。
她擦了擦臉上即將滴落的汗,扶著自己的膝蓋彎腰喘氣。
“珍妮雜貨鋪……到底應該怎麼走?”
“夫人,你到底想乾什麼?”
那莎縮在倉庫的一筐土豆後驚慌失措地問。
就在不久前,那莎正在盤點貨品,身後的珍妮夫人卻試圖用鐵鍬將她打暈。在兩人追跑的過程中,她借著倉庫雜物的死角,用自己的瘦小身形卡了進去。
除此之外,眼前還有一道道她用倉庫現有的重物快速壘成的“堡壘”。
她警惕地看著眼前的珍妮夫人,她已經脫去了重重的外袍兜帽,兜帽上連著一團乾枯毛團,而裡麵的珍妮夫人……並無頭發!
珍妮夫人衝著她露出微笑,嘴裡幾乎沒有了牙齒。
“治病罷了。”
“湯姆!”
隨著珍妮夫人話音落下,一個魁梧高大的男人進了屋,每走一步,屋子似乎都承受不住重量似的抖了三抖。
男人走到珍妮夫人麵前蹲下,孺慕地望著她。
珍妮夫人後退一步,輕輕摸了摸男人的頭:“為了你老媽的病,去吧。拿到這個女人身上的樹種!”
轟——
那莎躲在土豆堆後麵,看著那個叫湯姆的男人抬起孔武有力的手,輕而易舉地推倒了前麵壘成的堡壘。
那莎背後就是倉庫牆壁,男人嘿嘿一笑,走到那莎麵前,像貓逗老鼠似的半蹲,透過土豆堆的縫隙盯著那莎眼睛。
“!”
那莎心臟停跳了一瞬。
下一秒,男人伸直臂膀朝著麵前的土豆堆橫掃而過!所有的土豆咚咚隆散在地上,與地板相撞後陷入死寂。
男人拎起那莎的後領,把那莎整個人抬起來跟她對視。
“抓到你了。”
趙傳欣:【笙姐,這麼下去不是辦法。】
趙傳欣坐在保育局的工位上,不自覺地咬起手指。平常摸魚的智腦滴滴作響,而她卻無法分心。
她最擔心的情況還是發生了,鬆先生做出了出乎意料的舉動。
任務對象遭遇危險,而她們必須儘快找到那莎。
過往的保育局任務檔案信息甚少,很難看出那些在任務中失蹤的保育員的離奇死亡是因為沒有完成任務,還是單純的意外。
但她們賭不起。
如果那莎死亡,任務中的保育員可能永遠回不來。
突然,趙傳欣腦中電光石火閃過一絲靈光!而她穩穩抓住了這絲靈感。
她立刻打開智腦,將它連接到保育局的超級電腦上:【笙姐,你的智腦現在可以發送照片嗎?】
長笙下意識搖搖頭:【還是不可以,自從進入這個星球後,智腦一直是離線模式,隻有任務係統還在運作。】
趙傳欣:【笙姐,我剛剛想到了一個辦法。但需要你回到酒館,從頭開始。】
趙傳欣又打開智腦,輸入指令:根據口述路線形成完整地圖。
趙傳欣:【笙姐,再重複一遍酒館老板指路時說的話吧。】
【這一次,讓我來充當你的‘智腦’。】
男人一手刀將那莎劈暈,轉頭看向珍妮夫人:“媽,接下來呢?”
珍妮夫人發出高亢的尖銳笑聲:“好孩子……”
而後又突然沉下聲:“幫媽媽看看她的後頸。”
男人跟檢查土豆質量似的,隨後茫然抬起頭:“媽——什麼都沒有。隻有一道疤痕。”
“不可能,”珍妮夫人目光如炬,提著裙擺快速走過來,“傑克跟我說了,他親眼看到那莎身上有樹種。”
男人把那莎放到地上,珍妮夫人親自檢查。
白淨的後頸上平生裂了個缺口,像是被什麼人剜去了一塊肉。
珍妮夫人喃喃:“真的沒有……”
“不過……”
她摸著那塊疤痕紋路:“我見過的、我曾在教堂見過!”
她興奮得聲音都在顫抖:“這一定是樹眼接觸過的皮膚!湯姆,幫我放血!”
“這一定比貓更管用!”
男人點點頭,從倉庫中找到把小刀朝那莎走去。
下一秒,已經暈倒的那莎卻突然彈地而起!
“湯姆!抓住她!她沒暈!”
高亢的尖叫在背後響起,那莎飛快跑向自己的右側方。
她腦海中閃過整個倉庫的分布圖,右側方的紅薯堆得很高,而她剛剛在清點貨物時掃過紅薯堆的形狀。
通過推算,紅薯堆的中心的15點鐘方向,隻要跑過去,在那個方向的七分之一處發力!
她與時間進行生死間的賽跑,紅薯堆離自己還差15米。
湯姆雖然壯碩,但這副笨重的重量將導致他的步伐雖然邁得大、但卻更慢零點幾秒。
兩人的體力都會隨著步伐數量下降,那麼……
無數的模型在腦海中下意識地推演。
0.4321秒。
隻要保證隻要抓住這半秒的機會!
她閉上眼,湯姆的手幾乎觸到了她的衣角。
轟——
紅薯堆在她可以稱得上是輕巧的力氣中模糊了重力支點,朝著珍妮夫人倒去。
湯姆瞳孔一縮,飛速向自己母親跑去抱住了她。
呼——呼——
那莎心有餘悸地看著紅薯堆埋沒了珍妮母子。
他們會受傷嗎?我能逃跑嗎?
亂糟糟的想法在腦內打結。來不及多想,她提腳向門外跑去。
剛剛湯姆進來時門已經打開,她利落地將門鎖又一次落上,往正門方向跑。
“喵——”
那莎頓住了腳步。
她一點點轉過頭,看見剛剛那隻渾身是傷的貓咪。
它那麼小、那麼瘦,渾身是傷地窩在笨重的籠子裡。
她搬不起籠子,但是隻要破解籠子上的鎖,她就能把小貓帶走、醫治。
救貓,還是逃跑?
那莎氣喘籲籲地看著倉庫門,裡麵的珍妮母子正在掙紮叫罵。
耳邊傳來貓咪氣若遊絲的叫聲。
她在胸口一個呼吸的起伏間做好了決定。
“小咪,乖。”
她平複著呼吸,蹲在籠子前,手裡抓著從珍妮夫人針線盒拿到的銀針。
“我現在救你。”
“還有多久?”
田邊的小路上,長笙幾乎趕路出了殘影。
【距離目的地還有1公裡,預計還有20分鐘到達。】
“太慢了,1分鐘。”
智腦上的秒表嘀嘀嘀地跳,趙傳欣歎了口氣:【那是飛車才有的速度,普通人類最快隻能15分鐘到達。】
“那就不用普通人的速度。”
趙傳欣看不見畫麵,田野小路上正在瘋跑的長笙一個腳刹停住了腳步。
滴、滴、滴。
長笙的眼前出現紅色警報。
滴、滴、滴。
紅色警報又在長笙揮手間全部消失。
下一秒,長笙幾乎邁出了殘影,腳麵與泥土一路火花帶閃電。
看著前方丘陵上那一間房子,長笙目光一凝。
目的地,珍妮雜貨鋪。
不遠處的路邊,一個豐神俊逸的男人慵懶地靠在樹上,看著女人奔跑的畫麵扯了扯領帶。
“50%的機械義肢覆蓋率?”
風吹過,樹葉嘩嘩作響,落下幾片在他肩頭。
他拿起一片葉子,對著它自言自語道:“60%?不。”
他笑了:“或許還要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