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彆打我。(1 / 1)

女孩的小腿上一片青紫,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肉。

長笙眉目一凝,不顧女孩的拒絕又卷起了她的衣袖。

瘦骨嶙峋的手臂上遍布錯落的傷痕和青紫的瘀傷。她輕輕一按,女孩的手臂猛然一抽,又無力垂落。

女孩閉著眼嗚咽:“我錯了、我錯了,彆打我。夫人……求求你……”

長笙摁著女孩手臂,一隻手扶住女孩的手肘,另一隻手捏著女孩小臂:“你叫什麼?”

女孩的聲音細若蚊蠅:“那莎。”

在女孩出聲的一瞬間,長笙扶著女孩的手固定住關節,輕巧一掰——噶、噠。

“!”

那莎身體猛地一顫,未出聲的尖叫卡在喉間。她下意識從長笙手中抽回自己的手,目光恐懼地盯著長笙。

長笙不顧對方防禦的姿態將她扶起,隨意拿起桌上的布擦手,仿佛剛剛隻是擺正了一件失衡的家具。

“你的右臂脫臼了,剛才我處理了一下。以後拿不穩盤子就不必逞強。”

那莎縮在角落,緩慢挪動著自己的手臂,用不可置信的目光向長笙。

長笙的目光掃過那莎身上的瘀傷,她的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另外,你的身體狀況非常糟糕,再也經不起任何輕傷。從現在開始,你需要好好地靜養恢複。”

那莎又低了下頭,躲避著長笙的視線,沒有回話。

長笙努力壓低自己聲線,儘量讓自己顯得可靠:“我會幫你的。”

她摸了摸那莎的頭。

那莎顫了顫,縮著肩膀沉默。

片刻後,她又訥訥開口:“夫人,您為什麼……幫我?”

長笙站得筆直,女孩瘦小而卑微的樣子印在她的眼眸。

她沉默了片刻,隨即在女孩驚訝的目光中緩緩單膝跪地,從外套內側口袋掏出一塊銘牌。

那莎慌忙向後推了一步,踉蹌得差點摔倒:“夫人,您……”

長笙平靜地仰視著她,將銘牌展露在女孩麵前,柔和低緩地說:“我是星際聯邦婦幼保育局的員工,001號保育員長笙。”

她的目光平直,仿佛看透女孩的靈魂:“而你,是我本次任務的保育對象。從這一刻起,我會負責你的安全。”

長笙和鬆間雪在酒館住了下來。

第二天早上下樓時,酒館老板的臉幾乎憋成了豬肝色。

長笙倒是很禮貌:“請問老板怎麼稱呼?”

老板顫巍巍地朝長笙扯出一個微笑:“夫人叫小的傑克就行,不知夫人和先生……”

長笙:“我叫長笙,他叫鬆間雪,老板你怎麼方便怎麼稱呼。”

但老板權衡了半天,仍然沒有改口。

他定了定神,一邊為長笙和鬆間雪分麵包,一邊小心翼翼地詢問:“不知夫人和先生在小店,想做什麼事?”

長笙奇怪地看著他:“你是老板,為什麼要問我們?”

這不是因為怕哪裡做得不好,又觸到您二位的眉頭嗎!

傑克在心裡大喊,當然嘴上還是說:“小店平常生意不佳,事務不多,要不夫人和先生就先……歇兩天?”

他打量著長笙的臉色,又補充道:“當然如果夫人想做任何事都是可以的。”

免費打工,在傑克的認知裡就是天方夜譚。

他雖然不知道眼前的兩位貴客是中了什麼邪。

但他知道,男人兜裡有著多多的銀錢。

伺候好他們,何愁發不了財。

傑克眼睛放著光。

長笙大口啃著麵包,又抬頭問老板:“另一個女孩呢?我是說……那莎。”

老板猶豫了一下,說道:“現在正在後廚備菜。”

鬆間雪出了酒館。

保育局係統對任務完成的判定標準是,任務保育對象度過生命中最重要的“拐點”,從此遠離危險。

現在任務目標已經找到,原則上來說隻要守在保育對象身邊保證她的安全,就能順利渡過難關,完成任務。

但鬆間雪提出,任務信息也有進一步了解的必要,以免意外發生時保育員徹底陷入被動。

畢竟兩人都記得,二星以上的任務已經很久無人生還。

長笙和鬆間雪分好工,一個守在保育對象身邊,一個出去打探消息。

長笙走進後廚,那莎正在有條不紊地切菜。

案板上的肉被整齊擺放在一起,昨天還拿不穩餐盤的手今天靈巧地拿著菜刀切著長笙沒見過的素菜,刀和菜碰撞發出規律的“沙沙”聲。

“那莎,日安。”

長笙用這個世界的禮儀向那莎打招呼。

“!”

那莎看到長笙進來,身體一震。整個人踉蹌了一下,隨後手上的菜刀竟無意識脫落。

菜刀高高揚起,眼看就要落下。

“小心!”

長笙一個箭步閃到那莎旁邊,握住掉落的刀柄。

她看向驚疑未定的那莎,安撫道:“沒事吧?”

那莎卻後退了一步,滿臉都是戒備姿態。

“那莎!過來給客人倒酒!”

傑克的聲音從酒館前廳傳來,語氣飽含不耐。那莎卻好像得到了什麼救贖一般跳了起來。

她雀躍應和:“來了!”

說完飛快低下頭,避開了長笙看著自己的視線,提著裙擺快速掠過了長笙。

“……”

“她還是不理你嗎?”

鬆間雪倚著柱子懶洋洋地開口,指間隨意撥開一片沾在袖口的藤葉。

長笙在後廚水槽洗碗,聽到這句話動作微微一頓。她抬眼看向不遠處的那莎。女孩站在案板前,依舊縮著肩膀、低著頭,手指靈活地挑著爛菜葉。

“嗯。”

自從那天長笙跟女孩說了自己的身份後已經四五天了。

女孩一直有意無意地躲著她。不管長笙為女孩做了什麼,隻要靠近她一米,女孩能躲三米遠。

長笙收回目光,手從水槽裡抽出,捧起旁邊的布巾擦了擦手,拉著鬆間雪問:“你這邊有收獲嗎?”

他剛從外麵回來,風塵仆仆。身上滿是藤蘿、泥土和海腥味。

鬆間雪修長的手指整理著有些鬆開的領帶,姿態顯得漫不經心:“待我換身衣服,再跟長小姐聊。”

長笙點了點頭:“彆太久。”

她擰開水龍頭衝刷著池裡的餐具。

“那莎!過來!”

酒館老板傑克吵吵嚷嚷地進來,看到長笙正洗著碗瞪圓了眼:“夫人?!”

他連忙邁著碎步過來,輕柔地托著長笙的手離開碗槽:“夫人嬌嫩的手怎麼能做這種事呢……”

見長笙默默抽出自己的手,他又諂媚地綻放出笑臉,隨即在下一秒轉過頭:“那莎!是不是你又把自己的活兒甩給夫人乾了!。”

他怒氣衝衝走過去,看到那莎麵前的菜更是重重地拍下桌子:“乾活都乾不利索,我不是說我回來之前要搞定洗碗和備菜嗎?!”

那莎囁嚅著解釋:“我……”

“是我自願洗碗的。”

長笙開口解釋:“那莎現在身上帶傷,應該好好休養。”

她看向那莎,那莎則側過頭躲避她的視線。

酒館老板一拍手:“哎喲,夫人~您看這事兒鬨得。”

他看長笙臉色不好,又不由分說扶著長笙的手往酒館閣樓走:“咱們出去聊聊。”

到了樓梯口,酒館老板看著人來人往的客人,神秘秘地湊到長笙耳邊:“我知道夫人想要什麼。”

長笙下意識抽出老板扶著的手,盯著他問:“你知道?”

“嗬嗬……”

老板手捋著自己的胡子,語調拖得很長:“剛開始有不少客人都來打聽那莎到底有沒有……那個。”

“哪個?”

長笙懷疑老板跟自己不在一個溝通頻道。

“當然就是那個……啊!!”

老板的領子被那雙柔嫩小手輕而易舉的拉下,連帶老板也以一種極其怪異的姿勢窩在長笙麵前。

長笙:“彆廢話。”

老板吞了吞口水,一字一句道:“樹種。”

約莫發現長笙並不懂。

之後無論長笙怎麼逼老板,老板都不再肯透露彆的信息。

鬆間雪換了身月白色的紳士燕尾服下樓,帶著長笙走到一家小飯館的包間。

包間是古樸的小鎮風格,軟皮的座椅、木質的家具,還有濃鬱的麥香。

兩人對視一眼,均是鬆了口氣。

在離家數億裡的星係,總歸是不自在,擔心被發現外鄉人的身份。

現在四周無人,兩人也無需再裝。

長笙坐下後立馬打開了通訊裝置。

趙傳欣:【樹種?】

鬆間雪散漫地靠在椅背,修長的指尖摩挲著店家贈的煙鬥,卻並不點煙:“唯樹永生……”

長笙:“或許這是破解任務謎思的關鍵點。”

長笙又看向鬆間雪:“002,你收集到什麼消息?”

鬆間雪的動作隨著“002”僵了一下,等到開口時又是那副低調優雅的語氣:“倒是打聽到了一些信息,勞請長小姐和趙小姐一同分析。”

“一般來說,低文明星球因為資源稀少,不得不相互擄掠、彼此蠶食出多個勢力範圍。但這個國家……”

他語調緩慢,手指輕輕敲擊桌麵:“隻有一個王庭。”

“這個王庭從50年起不斷蠶食彆的國家,最終形成了統一的集權君主製政府。人們稱其為知更鳥。”

他停頓了一下,眉眼間多了幾分深意。

趙傳欣:【政府名稱是知更鳥?聽起來與3000年前太陽係的部分文明更像了。】

鬆間雪看著長笙點了點頭。

他將煙鬥轉了一圈,繼續道:“附近一家飯館的老板告訴我,那莎並不是這裡的原住民。她大約在一個月前來到這裡,彆人問起她的身世她都低頭不語,隻說自己來自王庭。”

“她當時身著華貴的衣裙。但奇怪的是,飯館老板和周圍人都認為她隻是普通的貴族小姐賭脾氣離家,並不信她的話。”

長笙:“說明王庭來的人或許有獨特的物件,或者標識。”

長笙和趙傳欣異口同聲:【樹種!】

共享完信息,長笙和鬆間雪往回走,兩人將城鎮的地磚踩出細碎的響聲。

鬆間雪:“那莎小姐一直躲著我們,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長笙轉頭看向他:“你有主意?”

鬆間雪衝她意味深長地笑了:“長小姐等著便是。”

第二日,酒館老板一大早酒叫醒了所有人,讓大家集合。

此時酒館還沒開業,三人聚在酒館的吧台前盯著酒館老板。

老板摸著胡須,針一般的眼神落到那莎身上:“那莎,最近酒館打算開發新菜品,需要你去隔壁鎮上的珍妮雜貨鋪收購菜品。”

他鼓勵似地拍了拍那莎的肩膀:“具體的食材我已經跟珍妮打點好了,你隻要去到那兒清點好貨品,並將它們帶回來就行。這不難吧?”

那莎點了點頭:“好的,先生。”

“至於夫人和鬆先生……”

最後長笙被安排在後廚備菜,鬆間雪則是在酒館接待客人。

長笙利索的洗菜,倒讓鬆間雪驚奇:“我早就想問,長小姐身為知名藝人不愁吃穿,為何做起這些事這麼利索?”

長笙平靜開口:“小時候做過。”

多的也不再講。

長笙又問:“你昨天說的辦法是什麼?”

那莎現在見了他倆,跟兔子見了老虎一樣撒腿就跑。

什麼樣的方法能讓她放下戒心,讓彼此坐下來好好聊聊?

像是看穿了長笙的疑問,鬆間雪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自己的袖口。

左側、右側。

看著長笙始終沒離開看著自己的視線,他輕笑了下。

隨即意味深長地開口:“我以為長小姐會繼續跟隨那莎小姐,守護她。”

長笙洗菜的手停了下來。

一陣不好的預感在心裡升起。

長笙:“為什麼這麼問?”

鬆間雪笑著用手指撣了撣肩上並不存在的塵,確定自己衣衫整潔無比後,不經意間說道:“萬一那莎小姐現在遇到了危險呢?”

他看著長笙笑了笑,輕柔的聲線中是說不出的詭異:“長小姐不在身邊,任務對象豈不是就……”

他一字一句:“輕易喪命了?”

長笙的眼神驟然冷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