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氣溫上升，A市迎來立夏後第一輪強降雨，持續了整整一周。
“可算是天晴了，”鐘茜茜把教室外掛了一周都沒乾過的雨傘收進教室，沒忍住跟薑灣吐槽道：“我曬了一周的衣服都沒乾，再不天晴都快發黴了。”
薑灣喝了口水，輕聲道：“如果有需要的話，你可以把衣服給我，我拿回家給你烘乾。”
“真的嗎？薑薑你真是太好了，愛你愛你。”鐘茜茜比了幾個連環愛心。
薑灣搖了搖頭，表示沒什麼。
教室外麵咋咋呼呼地一陣喧鬨，徐存浩和張軼其忽然出現在班門口，聲音聽起來很急：“同學，找一下薑灣，謝謝啊。”
薑灣和鐘茜茜聽到聲音，同時轉過頭去。
徐存浩站在門口給薑灣揮手，臉上神情焦急。
“怎麼了薑薑？”
薑灣把桌洞裡的手機揣上，心裡猜測應該是林桓出事了，於是跟鐘茜茜說：“如果老師問我你就說我身體不舒服去了醫務室，如果有什麼緊急情況我會給你發信息。”
鐘茜茜馬上應下。
“老林不見了。”
薑灣眉頭緊鎖，“不見了？他給你們發過信息嗎？”
張軼其抬手插進頭發裡，而後放下，擔憂溢於言表，“打電話不接，發信息不回，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就是不見人。”
徐存浩看了看四周，有很多經過的學生和老師，“沒事，薑灣你也彆擔心，我們就是來班上看看他在不在，你先上課，這事交給我們就行。”
薑灣現在顧不上那麼多，她以為林桓至少會跟徐存浩他們通氣，但是沒想到居然一點消息都沒有。
“我現在給我們班主任打個電話，先請好假，我再跟你們一起去找林桓。”
張軼其也勸她：“你彆擔心，有我們呢，不會出事的，要是因為這事耽誤了你，那也是我們的過錯。”
“不行。”薑灣下定決心，她心裡總是有種不好的預感，心靜不下來，“我和你們一起去。”
好在曾茹很好說話，薑灣一說身體不太舒服，曾茹很快就批假了。
薑灣迫使自己儘量冷靜下來，“向淼呢？”
徐存浩：“他去林家了。”
話音剛落，向淼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徐存浩趕緊接通：“找到了嗎？”
得到回複後，徐存浩的臉上閃過釋然，又很快皺起眉頭，“好，我們很快過來。”
薑灣和張軼其急得臉色漲紅，齊齊盯著徐存浩。
徐存浩吐了一口氣，道：“人在派出所。”
......
A市某派出所
周亮剛出完警回來，底下的人就跟他說局裡來了一夥聚眾鬥毆的學生。
“什麼時候聚眾鬥毆的學生還要我親自做筆錄了？”他頗有些不滿。
直到看見是哪群學生。
“怎麼又是你們？”周亮把手裡的本子往桌上一摔，“我發現你們這幾個人真是冥頑不靈，上次還沒長教訓是不是？”
沒人說話。
周亮瞥見站在最旁邊、一身臟兮兮卻依然看上去雲淡風輕的林桓，氣不打一處來，“我發現你這個小夥子很喜歡以一敵眾嘛！有什麼問題不能好好解決嗎？！非要給自己弄得一身傷！”
林桓舔了下還在滲血的嘴角，陰陰笑道：“是他們非要找死。”
另一夥人被他激得又欲動手，被周亮吼了一嗓子：“上次在派出所打架打上癮了是吧！是不是沒給你們拘留心裡不痛快？！都給我老實點！”
趙乾安背靠著牆，臉頰上還有林桓一拳一拳砸出來的紫色淤血，不爽的情緒寫了一臉。
一群人終於老實了點，周亮得以安心坐下，“都給我老老實實交代為什麼聚眾鬥毆、在哪裡聚眾鬥毆、還有鬥毆的過程都給我老老實實交代清楚。”
林桓是被這群人堵截在了學校旁的不知名小巷裡，原本林桓並不想跟他們動手，可是偏偏有人總往槍口撞。
“要是他們嘴巴乾淨點我就不會動手了。”林桓沒什麼情緒地說道。
周亮雙手交叉放在桌上，皺著眉罵趙乾安那群人，“我說你們長了張嘴就跟沾了臟東西一樣，管不住自己的嘴嗎你們都。”
轉而又去罵林桓：“他們嘴巴不乾淨那你也不能動手打人啊，現在是法治社會，能不能動點腦子？”
趙乾安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笑得很邪，“警官，有的人他就是沒有腦子，我們也拿他沒辦法。”
周亮最看不慣的就是這股陰陽怪氣的口氣，也不慣著他，“說的好像你很有腦子一樣，糾集社會人士去堵人家，還被反揍一頓，怎麼樣，心裡很好受嗎？”
趙乾安臉青一陣紫一陣的難看。
林桓表情沒什麼波瀾，說完過程，詢問道：“我什麼時候可以走，我還要回去上課。”
“你還知道你是個學生。”周亮把筆錄遞給旁邊的警察，而後環視這一屋子的傷員，“你們各自都有過錯，趙乾安糾集社會人士、尋釁滋事，不僅對當事人造成人身傷害，還有一定的精神損傷。林桓，打架鬥毆，對趙乾安等十餘人造成人身傷害。”
“看在你們認錯態度還算不錯的份上，再給你們一次機會，願不願意接受調解，不願意調解的話就...”
周亮還沒說完，趙乾安就說願意接受調解。
林桓冷冷勾唇，並不意外他會接受調解。
趙乾安是看自己不爽，但他更不會真的鬨到不可開交的地步，他不敢。
簽了調解協議，付完賠償，周亮把他們一群人送到門口，“都給我老實點，彆再讓我看見你們幾個了，再讓我看見就不是調解這麼簡單了。”
“林桓。”
一道清脆的女聲。
*
“師傅，A市xx派出所，麻煩快點。”
出了校門，薑灣三個人打了一輛出租車便往派出所趕。
平日裡不管出什麼事都八風不動的人，現在急得麵紅耳赤，手都止不住地顫抖。張軼其坐在前麵反過身來想安慰她，卻隻看見她側著頭，望著窗外，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張軼其好像看到薑灣眼尾都紅了。
此刻，薑灣的內心什麼都沒有，隻希望林桓不要發生什麼事，平平安安。
老天好似體諒她的心切，一路上綠燈不斷，很快便到了派出所。
昨天剛下了雨，地麵還有水跡，派出所門口的屋簷上還滴落幾滴餘水，薑灣很遠就看見林桓，白色的校服上混著泥水，手臂還有洇出的血跡。
她心一緊，顧不上其他任何，她隻是跑過去看看他有沒有事。
“林桓。”
她甚至來不及避開路上的小水坑，隨腳步濺起的汙水沾濕她的鞋和褲腳，她走到林桓麵前，終於看清他的樣子。
平時被愛惜的不行的頭發此時淩亂不堪，眼神卻在看到她時很倔強地亮，活像被人丟在泥地裡受了傷的小狗一樣。
徐存浩和張軼其看見林桓這副樣子更是直接衝到趙乾安麵前，揪住他的衣領，拳頭差一點落在他臉上。
“住手。”
他們同時看向開口的林桓。
“讓他們走。”他又說。
徐存浩見不得自家兄弟被這麼欺負，“這小子這麼陰你，就讓他們這麼走了？”
林桓垂眸，隻說：“放手。”
趙乾安欠揍地笑，“聽見沒，林桓讓你們放手。”
徐存浩和張軼其隻好放開手，惡狠狠地瞪著他。
“行了，這是在派出所，不是你們誰的家裡，”周亮看著這一堆血氣方剛的少年氣的不行，恨不得一人來一悶棍，“都滾回自己家，彆在這鬨事。”
說完便轉頭進去處理公事。
趙乾安聳聳肩，輕歎一口氣，視線故意落在薑灣身上，還帶著挑釁地挑了下眉，“連我們四中校花都大駕光臨，看來林桓還真是好福氣呀。”
林桓的眼神頓時陰沉下來，薑灣注意到，連忙伸手握住他的，輕輕摩挲他的手背，意圖安撫他的情緒。
“看來我們這一對才子佳人可真是情深意切呢，不過我可得給校花提個醒，”趙乾安心懷不軌地看著薑灣，“有些人，外表光鮮亮麗，骨子裡不知道爛成什麼......”
手邊的溫度驟然消失，林桓抬眼看時，薑灣已經到了趙乾安眼皮子底下。
沒等他說完，薑灣揚起手就是利落的一巴掌。
“啪——”
這一巴掌把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扇蒙了，包括林桓。
薑灣眼眶泛紅，但麵對趙乾安時沒有半分溫情，說的話也隻剩冰冷，“我警告你，彆再用你的醜惡嘴臉詆毀任何一個人。”
被扇了一巴掌的趙乾安也不惱，留下一句“後會有期”便帶著他的人走了。
徐存浩和張軼其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剛剛薑灣居然直接上去給了趙乾安一巴掌，毫不拖泥帶水，力道十足，聲音響亮。
林桓走到薑灣身旁，擰著眉看她剛剛扇巴掌的那隻手，有些著急，“扇痛了沒有，對這種人動手就是臟了自己你知道嗎？”
“我知道。”薑灣抬頭看他，眼睛裡好似盛滿了未乾的雨水，“但我聽不得他說你不好。”
那樣亮眼的人，卻被打得渾身臟亂，平日裡會在逗她時上揚的嘴角，此時還看得見如鐵鏽般的血跡；就連被詆毀得體無完膚時，都隻是隱忍著。
你在隱忍什麼呢，林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