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生的月假總是如指間沙般飛快流逝，換上春季校服，又是一番校園景色。

“薑灣，老班叫你去她辦公室一趟。”班長剛從曾茹辦公室拿資料回來，轉達曾茹的話。

薑灣應下。

林桓在旁邊睡著還沒醒，鐘茜茜又跟許文洋在前麵因為一道題的解法拌起嘴來，薑灣把筆蓋合上，然後去了曾茹辦公室。

“篤篤篤。”

“請進。”

“老師您找我？”

曾茹從電腦屏幕前抬起頭來，“對，過兩天周一的升旗集會，你準備一篇發言稿。”

薑灣點點頭，說了聲好。

“在這邊感覺怎麼樣？”曾茹話語裡帶著關心，“沒有不適應吧？”

“沒有。”

“班上同學有沒有欺負你的，有的話你就和我說，班上座位一般是不輪換的，個彆需要換位置的都是他們自己私下商量好的，如果你需要換位置...”

“不需要，”沒等她說完，薑灣就回答道：“現在的位置挺好的，謝謝老師關心。”

曾茹啞然：“那就好。有什麼需要你和我說就行。”

沒想到林桓和新同學相處得算不錯。

大課間時間比較長，薑灣回到教室還有七分鐘才上課，她拿出下節課的課本，開始看等會上課要講的內容。

旁邊趴著的林桓動了動，有即將要蘇醒的跡象，薑灣瞥了兩眼，然後繼續看書。

“我去。”

伴隨著一聲臟話，林桓抬起頭來，眼睛都沒完全睜開，就看見薑灣看書的身影。

林桓：“不兒，薑灣你的世界裡隻有看書嗎？”

“書中自有黃金屋。”薑灣不鹹不淡地回他。

林桓抓了抓頭發，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一副沒睡飽的樣子，“讀書讀傻了嗎小同桌。”

薑灣又道：“書中還有顏如玉。”

“再美也沒你好看。”林桓漫不經心地回她，完全沒發現周邊幾個人的動作都停頓了一下。

“曾茹叫你去乾嘛？”他倒是毫不在意地問另外一件風牛馬不相及的事。

薑灣莫名被他誇了一句，人還沒反應過來，他就這麼水靈靈地轉移了話題。

“去乾嘛了？”林桓見她發蒙，又問了一遍。

“讓我準備升旗儀式的發言稿。”

林桓知道是因為上次月考薑灣考了第一，做一個學習榜樣。

鐘茜茜也聽見，興奮地扭過頭跟薑灣討論：“升旗集會很少有學生代表上去演講的，薑薑你真厲害！”

她不加掩飾地誇讚讓薑灣不知道怎麼回複才好，隻能笑著點點頭。

林桓看著兩個女孩，一個活潑，一個有些害羞，嘴角上揚，“那當然了，我林桓的同桌，能不厲害麼？”

鐘茜茜捂著嘴偷笑，表示嗑到了嗑到了。

薑灣頓覺一股熱意騰生，拿起手邊的書不知覺地扇起了風，林桓見狀，手臂一伸，拿起她手中的書，替她扇風。

“年級第一辛苦了，小的給你扇風。”他還不忘調戲道。

薑灣感覺自己的臉快紅透了，恨不得鑽地縫裡。

“你乾嘛呢？”

前排的鐘茜茜立馬掏出手機，許文洋看見，正想阻止她玩手機，聽到她說：“彆管我，我要替校霸和薑薑放飯了。”

放飯？

什麼異次元的新詞彙？

......

“升旗儀式第三項，有請優秀學生代表上台發言。”

台下掌聲雷動。

正是新日升起之時，陽光刺破雲幕降臨人間，薑灣走上主席台，一隻手拿著話筒，眼眸明亮，聲音清脆。

“尊敬的老師，親愛的同學們，大家早上好。”

熟悉的發言開場白，“今天我要講的主題是：我們為之奮鬥的終點。”

“這個話題的答案好像顯而易見，我們都是同一個目標——為了高考。但是高考之後呢，光是考上一個還不錯的大學就夠了嗎？”

薑灣輕輕笑著：“我覺得不夠，人生路這麼長，高考隻是一個台階，我們要通過這個台階努力走到更高，但是這也不意味著我們整個人生的成功或失敗。”

林桓站在隊伍裡，難得的清醒，他隔著人群與她對望一眼，耳邊也全是她的聲音。

她很優秀，不可否認。

就連上台發言的話題都毫無局限感，她真的隻是說她想說的，表達她的觀點。

她並不在意彆人是否認同，她隻做她認為有意義的事。

“我們的人生各不相同，我不做審判，不做質疑，隻是衷心祝願我們每個人都能找到自己的目標、目的地，然後再為之付出萬般努力。

希望我們每個人都是清醒地在向前走，而不是被任何事物盲目裹挾著。

更不要因為路上的磕磕絆絆而去消耗自己，人生掌握在自己手裡，請大膽果敢地嘗試，請不要輕言放棄。”

少女清朗地、一字一句地說。

“最後，借用我很喜歡的一句話：‘每個人都是自己人生的主角’。我的演講完畢，謝謝大家聆聽。”

掌聲震耳欲聾。

主持人接過薑灣手中的話筒，眼裡是抑製不住的欣賞，薑灣朝她禮貌頷首，走下台。

一路上注目不斷，薑灣從一側想繞回自己班的隊伍，剛走到隊伍末尾，就被一隻手拽了過去。

她仰頭，是林桓。

“你拽我乾嘛？”

林桓沒鬆手，揚了下眉梢，嘴角若有似無地噙著笑，“這麼多人看你，我不爽。”

薑灣不知道他抽哪門子風，這樣站在男生那一列隊伍裡更加顯眼。

“你放開我。”

林桓不言，把她往自己懷裡拽，他垂著長睫，可以輕而易舉地看到少女泛紅的耳根。

他忽然很想把她抱在懷裡，好讓那些覬覦她的人知難而退。

可是，他算她的誰呢？

也許在她心裡，他不過就是一個普通同桌，沒有什麼特彆的地方。

像她這樣優秀的人，誰站在她麵前都不會引起她的注意，她從來都隻向前看。

這一刻，連林桓自己都沒意識到，在他心裡，薑灣超過了他自己。

薑灣快被他圈在懷裡，近到她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鈴木香。

她控製不住地心跳加速，手心也冒出層層熱汗。

林桓不知拽了多久，終於在主持人宣布此次升旗儀式結束時放開她。

“這不是替你擋爛桃花麼？”

薑灣攥緊手心，故作鎮靜地哦了一聲。

人流往教學樓方向，鐘茜茜不知道被人擠人帶去了哪裡，薑灣便和林桓一起走。

林桓走在她旁邊，愣是沒人敢不長眼地往上蹭，空間寬敞了不少。

“同桌，你看我這開路的效果不錯吧。”林桓插科打諢道。

薑灣發現人越多他說話越不正經，“...”

“你就沒點什麼表示？”

薑灣想了想，“今天的牛奶給你喝。”

林桓頓了一會，她為什麼會覺得他想要她的牛奶？

好吧，他確實挺喜歡的。

薑灣見他吃癟的樣子，情不自禁地勾起唇角。

“那我能不能再要一包餅乾？”

“欸你什麼表情，就一包餅乾而已嘛。”

*

上午九點。體育館。

林桓坐在選手休息區，把腳邊的球踢給籃球場館中央的人。

林桓咬著根煙，笑得散漫。

他抬了抬下巴，“怎麼樣，比一下？”

話一出口，他恍覺有股莫名的熟悉感。

哦，是薑灣。

申學義雙手摸著球，白淨的臉上有幾分怒氣，“當然會。”

“行，投吧。”林桓眯著眼思考了會，“三個球，比輸贏。”

申學義吞了吞口水。

會是會，但會投球也不能保證百發百中啊。

可現在是顏麵問題，他不能慫。

他投了三個球，保守投了兩個兩分球，中了。最後一個三分球，差一點。

林桓從他開始投籃就沒抬過頭，此時也隻敷衍地問了一句:“多少分？”

申學義攥緊拳頭，卻還是如實回答:“四分。”

聞言，林緩略一挑眉，嘴裡半叼著的煙都笑掉了。

林桓拍了拍褲子，起身，拿了個新球。

“誒，你輸了把寫的那玩意兒給我。”

申學義手一顫，“你怎麼知道我寫了什麼？”

林桓第一個兩分穩穩當當入了籃筐，“我又不瞎。”

申學義跟林桓隻在學生會見過，該知道的他也都聽說了。但還是想賭一把，萬一贏了呢。

林桓投進第二個兩分，聽見申學義問:“如果你輸了呢？”

“我輸了？”林桓勾唇，黑眸裡是不可一世的狂妄。他往籃板下站，投進最後一個一分球，回頭看著臉色慘白的申學義，“任你處置。”

場館裡回蕩著籃球砸地的聲音，一下一下。

仿佛淩遲。

林桓心情很好，走到申學義麵前，“同學，願賭服輸。”

說著便從他的口袋裡抽出一封信，封麵上刺眼的兩個字

——To薑灣

嗬，老土。

林桓頭也不回地走出體育館，隨手把信丟進垃圾桶。

從升旗儀式他就看見這個人一直盯著薑灣，到了剛才下課，就揣著一封信到一班門口。

林桓要是不知道他什麼想法就有鬼了。

要是不認識的人也罷了，偏偏這個人是學生會的，因為向淼的緣故見過幾次，品行並不太端正。

真是什麼樣的人都能裝深情。

第二天中午，薑灣和林桓約好中午提前到教室給他講上次那道題。

薑灣來得早，便想著先去超市買瓶牛奶喝。

冰櫃裡直冒冷氣，薑灣隻喝光明的盒裝牛奶，剛拿了一盒又想起昨天林桓喝的那盒，鬼使神差地又拿了一盒。

逛一趟小賣部，隻買了兩盒牛奶和一板巧克力。

薑灣把巧克力放在口袋裡，一隻手拿著一盒牛奶，嘴裡還叼著一盒。

走出超市，還有二十分鐘上課，薑灣決定四處走走。

路過體育館時她多看了兩眼，林桓這會兒肯定不在，她吸了口牛奶，又往前走。

身後忽然有人在喊“同學”。

薑灣看了看，發現附近沒有彆人，才停下腳步回頭。

“叫我嗎？”

申學義頓了一下，“對，你的巧克力掉了。”

薑灣下意識去摸口袋，裡麵的巧克力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謝謝。”

她走上前兩步，伸出一隻空著的手。

申學義被她的顏值撩到，一時忘了動作。

眼前的人膚白貌美，睫毛長得像隻妖精，麵龐清冷，眼裡乾淨得不容任何汙穢。

這就是申學義喜歡的女孩子。

上次他拿著表白信要去表白卻看見她和令人聞風喪膽的校霸走在一起。他鼓起勇氣麵對校霸，卻被完虐。

從那以來，他一直苦練籃球，就想著哪一天重新和校霸比一次，然後贏了他，出了這口氣。

沒成想他今天一出體育館就看見了薑灣，上天還給他創造了一個和她說話的機會。

申學義腦子裡過了一千種搭訕的方式，剛要開口就看見薑灣接了個電話。

“你有病？”

不知道那邊說了什麼，薑灣突然笑了，“那你還挺棒是不是？”

申學義攥緊了手，完全忘了手裡還有一板巧克力。

“好，我馬上回來。”

言罷，薑灣沒有起伏的眼眸看向申學義，“謝謝你幫我撿了巧克力，作為謝禮，巧克力送你了。”

申學義嘴微微張開，卻開不了口，也留不住。

*

薑灣邊吸著牛奶邊往教室走，剛好喝完那一盒。她順勢把垃圾丟進垃圾桶，推開教室門。

林桓正背對著她，不知道在乾什麼。

薑灣手裡剩的那盒牛奶還是冰涼的，她敲了敲門，林緩扭過頭來。

“這麼慢？”

薑灣往座位上走，“你最快，天下第一快。”

林桓眸色暗了暗，沒回話。

薑灣也沒察覺，問了句:“你這是買了多少？”

“啊，”林桓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讓店員隨便拿了點。”

他打電話問她在乾嘛，她說在買巧克力，然後林桓莫名其妙的勝負欲說他也要買。

薑灣看了一眼堆滿一桌子的巧克力，覺得這一“點”是真的有“點”多。

“你吃這麼多不怕甜暈？”

林桓：“給你買的。”

薑灣:你確定？

薑灣已經開始牙痛了，她歎了口氣，真誠地看著林桓：“我吃不完。”

“吃不完就丟了唄。”

你可閉嘴吧你。

“我可不可以給班上同學分享？”

“可以吧。”

薑灣點了點頭，順手把牛奶給他，開始準備“派送”巧克力。

林桓的手心冰涼，“給我買的？”

“嗯。”

薑灣沒空看他，臂彎裡滿滿的德芙，一個一個放在班上同學的桌上。

林桓就這麼看著她走上走下，忙得像隻無頭蒼蠅。

最後，一桌巧克力變成了一盒。

薑灣又在鐘茜茜的桌上放了兩板，自己拿了兩板，剩下的一股腦塞給林桓。

林桓垂眸，“我也吃不完。”

“那你分給向淼他們。”

“欸，”林桓納悶，“你怎麼跟他們混那麼熟了？”

“我喜歡和他們待在一起，沒彆的。”

林桓往前傾了傾身子，挑眉，咬字拖腔地重複她的話

“喜歡他們？沒彆的？”

薑灣:......

這人斷句能力有問題吧？

你這語文水平怎麼考上的全省第五？

就在薑灣就要脫口而出的時候，班上陸陸續續開始來人。

這才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