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夾縫求生(1 / 1)

一股寒意爬上顧承桑的手臂,顧承桑猛然睜開眼。

下意識扶穩重心,左耳響徹了心臟猛烈跳動的砰砰聲。

顧承桑平複著胸口劇烈起伏呼吸,迷糊中清醒過來,仍感覺頭腦昏沉。

自己何時睡著了?

四下安靜的可怕。隻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在黑暗中,顧承桑的五感被無限放大,縫隙中能隱約看見打在屋內青石板上的月光寒涼,四連燭台的燭光全熄滅了。

自從醒時就撐在身後的手掌已經發麻,吐息間能感受沉悶壓心的濕氣,潤達舌根甚至發苦發澀。

冷不丁的,顧承桑打了個寒顫。

擁春和緩桃呢?

顧承桑將耳朵緊貼偽牆上,外邊依舊鴉雀無聲。

自己……究竟睡了多久?詭異的氣氛瘋狂擠壓著夾牆裡的顧承桑,太難受了,這裡麵她待不下去。

躡手躡腳的從夾牆中探出身,四下無人。顧承桑悄悄走出裡屋,打算前往院中察看情況。

手剛搭上房門,房門反從外推開,電光火石之間,有人一手緊緊捂住顧承桑的半邊臉,一手箍抱住她飛快躲向牆垣陰影之中。

“是我,張雲之,”身後人將聲音壓的極低,矮著頭在她耳邊說道,從中能明顯聽出他語調紊亂“不要出聲,跟我走。”

顧承桑還僵持著睜大雙眼受驚的那刻,一時半會未反應過來。感受到捂住自己的手逐漸放緩了力度,回複了呼吸,顧承桑就聞到了絲絲縷縷的血腥味,是張雲之身上的,聞著有種不祥的預感。

張雲之沒作解釋,任顧承桑滿頭霧水,直意拉著她要走。

至離風院門口,血腥氣濃厚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連呼吸也變得艱難。層雲遮月,分給人間的光亮少的可憐。

顧承桑直覺不好,猝的甩開手向後退卻。

張雲之回頭一把拉住她“這裡不能留了,我們會在此葬命的!”

顧承桑啞然,沒再反抗。

二人小小的身影一前一後穿梭在空曠寂寥的府邸之中,他們繞開血泊之中的護院,避開戛然而止的慘叫,躲過轉角暗藏的劍光,一路小心翼翼,磕磕絆絆的逃向後院。

不出意外,後門被封死了。二人隻能打算逾牆出逃,不遠的牆根底下堆滿貨物,二人齊力搬運來用作墊腳。

“喂,黃六,還有多久?”

“半刻後便要撤離,你我分頭,你往那邊再檢查一便,一會來此彙合,麻溜點,時不待人。”

不好,有人朝後門靠近!

二人連忙放下搬運在手的貨物,張雲之未留神身前地麵的碎石,倉促放下的貨箱角正正好半壓在碎石上,碎石受力彈開啪嗒啪嗒滾遠,在這寂靜的夜裡實在太過明顯。

碎石一聲聲震在顧承桑心上,顧承桑大驚失色。張雲之麵如土色,呆愣原地。

來不及了,躲!快躲起來!

後門除了牆根那排堆滿貨箱和柴草的地方其餘就剩些零星雜物,實在避無可避。

“快來這!”顧承桑扯住張雲之拉向牆邊。一個空木箱,勉強夠容下顧承桑和張雲之,唯一側開的箱門靠著牆極為隱蔽,木箱旁是緊挨柴堆,厚大的粗布籠蓋在兩物之上。

二人急急忙忙剛躲好,腳步已至後門。來人腳步輕緩,身形放低,右手保持著出鞘的姿勢,明顯是聽見這裡的動靜,已備伏擊。

木箱隻有一小眼能看見外頭,洞眼略高,二人若要湊上前瞧還得支起些身子。

漆黑一片,生死存亡隻看命數。

顧承桑心都跳到嗓子眼了,連著耳根都微微發痛,心中不斷祈禱不要被發現。

“哧歘——”

一道劍光疾速刺入木箱又抽回,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二人皆錯不及防。劍聲絕後連空氣都靜止下來。

箱外人靜默片刻的,對不變的寂然放下心,在旁邊的柴堆和雜物中出刺數次後便快步離去。

“半刻後他們放火後便會離開,府中鑽洞皆是堵死,趁火勢初始未燃及後門,你自來身子矯健,再搬些箱子墊腳,逃出去吧。”

徹底靜下來後張雲之顫抖開口,顧承桑聽完最後一字,鑽出箱,頭也不回跑走了。

顧府此刻如一潭死水。顧承桑奔跑其中猶如踏入更深的泥沼。

離風院,顧承桑正急忙翻出藏於院中各處的銀兩。

忽然,她停頓了動作,有什麼吸引了她的視線。

緩桃和擁春同護院們一樣被一刀抹脖。

她們堆躺在暗處,麵上剩下僵硬的驚愕,雙眼無神空空蕩蕩。

顧承桑有些失力的跌坐在她們麵前,手心和後背都冒出冷汗,她害怕她們這個樣子。

她離開了,離風院隻剩緩桃擁春緊緊相依在石柱旁,閉著眼,就像沉溺在熟睡當中。

再次奔走再血流成河的甬道上有殘缺的火光映於高壁,主院的火勢已有衝破昏天之意,時間在流逝。

院外還是那令人心驚膽顫的畫麵,可卻不同來時那樣令人恐懼,顧承桑隻能看見一個念頭,它遮住路上所有血光,支撐著她往回疾跑。

她又跑回後院,張雲之已鑽出木箱,攤臥在柴堆前,他臉上血色儘失,緊抿著嘴唇,痛苦昭然若揭。

在張雲之疲憊的注視下,她翻出後院,顧承桑在牆頭回看了張雲之一眼,原來,原來,那木箱刺入一劍刺了張雲之左肩下,幾近貫穿身軀,離心口隻差一寸。

顧承桑翻出後院,聽見牆外悶沉的落地的聲,張雲之終是長舒一口氣,背著火光,他已經聞到刺鼻的焦糊味,看來火勢已然蔓延開來。

張雲之的意識開始渙散,死亡即將來臨時倒從容許多,有些感歎,妄想逃離的顧府,沒料到最後會葬送於此還這麼狼狽——“砰!”

後門被顧承桑應聲撞開,張雲之神情一滯,癡愣看著顧承桑用勁而漲紅的臉頰。

顧承桑氣喘籲籲的丟下懷中砸鎖的石塊,從懷中翻出藥粉大致給張雲之撒上些就半背半拖將張雲之也帶離了顧府。

寅時三刻

打更人迷迷糊糊走在街上,明光一道照的他不適的眯眯眼。毫無疑問,在黑天中顧府是刺眼的。

打更人聚精一看可算是是清醒了,不停敲著梆子鉚足勁喊:“顧府走水了,顧府走水了,快救人啊!”

“砰砰砰,砰砰砰。”

夜色另一邊,顧承桑敲響了醫館後的竹門,藥童睡眼惺忪的秉燭而來。看清來人時,有些驚訝“顧……顧承桑?”

“快,快救他,他傷勢很重耽誤不得了。”顧承桑氣喘籲籲的側身露出張雲之半個身子。

“快進來,我去叫師傅來。”藥童引顧承桑進屋,指了一處簡榻便作離開,顧承桑拽住藥童衣袖,神色懇切“我有錢,請醫師儘快醫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