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 / 1)

黃粱夢 靜檀y 4714 字 2個月前

周悅並不參與他們的紛爭,她心係台下的林老板,陳怡離場,她並不在乎,周憾跟著要走,她拉住了對方的袖子。

“你說的驚喜是什麼?”

周憾也想了想,恍然初醒道:“哦,差點忘了。”

周悅:“……”

“你不是喜歡那個戲子,我安排了你和他見麵,花都給你準備好了。”

“什麼戲子,他是我偶像。”

“好好好,偶像偶像。”

周悅話鋒突然一轉,說:“陳怡這人其實很容易看明白。你對她好,她也會對你好,非常非常的好,想儘辦法的回報。”

周憾沉默片刻,道:“好。”

林老板名氣之大,周悅是很早就聽過的,如今有幸見上一麵,她欣喜若狂。

等戲班子的人畢恭畢敬的領著她去後台,她終於麵對麵見到鼎鼎大名的林作延。

“哥哥,我很喜歡你的戲,剛剛看完你的演出。”周悅臉上洋溢著喜悅。

卸下濃豔的妝容,‘貴妃’實際上是個麵容清秀的男子,他笑了一下,笑的溫和親近。

“阿悅,是吧?小姐允許我這樣叫你嗎?”

周悅連忙點頭:“願意願意。”

他的笑容如春風般和煦,客氣的從周悅手裡接過那捧花。

“周小姐喜歡鄙人的戲,鄙人不甚榮幸,隻要您喜歡,我就唱一輩子,第一排的位置,會永遠為您留著,隨時恭候您的大駕。”剛才親切稱呼,是為了緩解她的緊張。

二人又聊了許久,天色已晚,溫和的林作延最後送走了滿麵笑容的周悅。

等他回來的時候,屋子裡多出一個人,那人穿著黑色長衫,戴著一副金絲邊框眼鏡。

麵如冠玉,唇紅齒白,鬢若刀裁,是個讓人過目不忘的美男子。

他衝進來的林作延笑,手裡舉著剛剛周悅送來的那捧花,開口便說:“哥哥,這花我喜歡的緊,你不如送給我。”露出的虎牙顯得他的笑容有些痞氣。

和無賴是講不通道理的,林作延道:“我說不送你會還我嗎?早知道藏起來了。”

那人挑眉道:“不會,不過我就在屏風後頭,你又能藏到哪裡去了?”

“蘭安,喜歡你就拿去吧,不過這是人家一片心意,你拿回去要放到花瓶裡養著,好歹……好歹給我留一枝。”林作延找了個位置坐下,倒了一杯茶喝。

“我覺得現下應該考慮的不是這個。哥哥博愛,今兒個位置給我留,明兒個給她留,怕是興隆堂沒有那麼大的位置,能讓你繼續給什麼弟弟妹妹的留位置。過幾日,怕是連我也要趕了出去給他們騰位置,到時便是隻聞新人笑不聞舊人哭嘍。”這怪腔怪調,林作延聽的一口熱茶噴了出來。

他抬手擦了下嘴角,看了一眼對方,笑罵道:“神經病。”

……

大小姐周情到了適婚年齡,張芳找了個由頭說辦舞會想為她們接風洗塵,實際上是選夫婿。

上層人熱衷於辦舞會,隨便找個由頭就是了。

但主角公很不給麵子,周情躲在一個地方喝酒,任何青年才俊來請她跳舞,她都以身體不適為由拒絕,那些公子哥也不敢有任何不悅,隻是在自己心裡妻子的人選刪除了周情這麼個人。

陳怡還是最喜歡吃喝玩樂,拉著周悅□□致的小蛋糕,喝度數不高的果酒。

“你二哥去哪兒了?”

周悅不以為意:“他啊,你不用管他,他向來不出席這樣的場合,覺得……”

話音未落,不遠處響起一道聲音,那人道:“二姐。”

來者不是彆人,正是周憾,他穿著一身裁剪得當的黑西裝,真有玉樹臨風之姿。

陳怡看得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他走到兩人麵前,朝座位上的陳怡伸手,道:“二姐無聊,不如過去見見幾個我的朋友,他們……”

話音未落,不遠處突然響起一道女聲,那魅惑人心的聲音說道:“二少帥。”

陳怡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周憾聽到這聲音,仿佛全身都凝固住一般,高跟鞋聲音越來越近,他拔腿就跑。

陳怡看見一名女子朝她們款步走來,周悅看陳怡癡癡的神情,眼睛睜得比平時還大兩倍。

隻見這是一位容貌極其美豔的女子,穿著綠色絲絨長裙,鬢邊戴了相同顏色的花,胸前的綠寶石項鏈,皆淪為陪襯,臉上濃豔不顯豔俗,反而顯得她風情萬種,是為李延年詩中的“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見傾人城,再見傾人國。”

這名女子奔著陳怡而來,陳怡扶著椅子站起。

對方朝她伸出手,微微一笑,陳怡竟覺其他事物立馬變得黯然失色,衣袖擦掉嘴邊的口水,她立馬回握住對方。

“二小姐好。”

陳怡奇道:“你認得我?”

沈夢溪又是一笑:“二小姐天姿國色,我很難不認得。”

陳怡覺得說的屬實誇張,她自己是天姿國色還差不多。

“方才你找扶硯是為何事?”

說到這裡,沈夢溪歎了一口氣,說:“不怕您笑話,我愛慕二少帥已久,奈何苦苦追求無果,倒嚇得二少帥連朋友也不敢做,跟我見麵也不敢,叨擾至此,實在是對不住,其實我已經想明白了,如果不願,我亦不再強求,勞煩您知會二少帥一聲,望日後還能與他做把酒言歡的好朋友,不勝感激,改日定叫人送謝禮上門答謝。”

陳怡隻覺得這人太過客氣,說話太過直白,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便道:“好,我幫你跟他說。”

這是她們的第一次見麵。

舞會進行到一半,陳怡見周悅被同學拉走,才想到去找周憾,兜兜轉轉,才在二樓房間的偏廳內找到人。

他坐在珠簾後的茶幾前,陳怡走了過去,抬手撥開珠簾,那簾子又立馬恢複原狀,發出清脆的響聲。

“到處找不到人,原來在這兒躲清閒。”

“好姐姐,饒過我吧,我不知她也來了,哪敢久留。”

“你惹得桃花債,自己不去處理。”陳怡坐到一旁的沙發上。

“二姐這話就錯了,她並非喜歡我,隻是看著還湊合而已,一段時間後想明白自然就無事了。人生最忌湊合。”他倒了一杯茶推到她麵前。

說實話,陳怡想著自己未來找對象,就像周憾反對的這種一樣,隻要還好就行了,什麼興趣相投、互為知己那是妄想。

“你想的不錯,她確實想明白了,拜托我告訴你,你不願意,她不強求,隻願還能做把酒言歡互訴衷腸的好朋友。”

周憾捏了捏鼻梁骨,訕笑道:“這好朋友我可不敢做。”

兩人說完,周憾將自己麵前蓋子蓋著的一碗東西推到了陳怡的麵前。

陳怡剛想問是什麼,對方將蓋子打開,裡麵裝著一小碗栗子。

“吃多了不好消化,少時我記著你愛吃。”

陳怡是個不舍得拒絕彆人好意的人,最終笑納了。

過了一會兒,見時間差不多了,陳怡道:“躲著不是個辦法,省得等會兒有人上來尋,咱們還是下去吧。”

“成。”

膽小鬼終究沒下樓,和陳怡站在二樓觀望,二樓的長廊並非隻有他倆,其他人也在房間裡休息,幾位長輩出來透氣,倚靠在乳白色欄杆上聊天。

“她想明白了你還有什麼不敢下去的。”

“我可沒有不敢下去。”

“全身上下嘴最硬。”

“二姐再這麼說,我可是要哭出來了。”

“嗬,不知羞。”

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著,陳怡從舞廳攢動的人影中看到了沈夢溪,她的出現總會不自覺的吸引所有人的目光。隻是那些人目光大多是不善的,隻有上下打量,還有在竊竊私語者。

她剛想跟身旁的周憾說些什麼,卻見沈夢溪身後突然出現了一位西裝革履的男士。

沈夢溪此時也聽到自己身後的動靜,轉身去看,隻見自己背後不知何時突然出現了個人正看著自己。

此人麵容俊逸,不過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倒顯得他有些蒼白的臉色莫名陰狠,實際上這人的陰狠也不止浮於表麵。

“沈小姐好,我是姚承軒。”對方禮貌的伸出手。

在聽到這一句自我介紹時,剛要揚起客氣笑容的沈夢溪整張臉開始不受控製的垮了下來。停在半空中又收回去的手,更加證明了她的態度。

對方也並不氣惱,仍舊微笑著收回手。

沈夢溪耐著性子問:“不知姚先生有什麼事?”

對方溫和的笑:“並沒有,隻是想與您結交一場。”

她無情拒絕:“可我並不喜歡跟人做朋友。”

對方還是死皮賴臉:“不試試,您怎麼會知道不喜歡呢?”

“姚先生這是要強人所難嗎?”

“並不是。”

沈夢溪不願再浪費時間下去,越過他走了。

陳怡不知道他們聊了什麼,隻覺得這男人看著不像好銀呐~

“扶硯,你知道這人是誰嗎?”話剛一問出口,身旁之人便道:“啊,自然知曉,咱們航空處的處長嘛,名氣大得很,我自然知曉。”

聽出他話語中的陰陽怪氣,陳怡奇道:“名氣大?”

周憾點頭:“名氣大,說出去‘姚半街’這個名號,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二姐剛回來,沒聽過他。他是近幾年才發展起來的,做了件大事,一時間聲名鵲起,風光無限。”

“半街?半條街都是他的嗎?”

“說對了一半,準確來說外道區半條街的房產都是他姚承軒的。”

周憾像是刻意不說完,等著陳怡耐著性子一句又一句的問他。

“房產多,獲取手段不正當嗎?”

“說對了,他做的大事無人不知。當年俄國人要在梧瑤建一座江橋,便在當地招聘華國工人,當時他們開出的工資和撫恤金還是很可觀的。

姚承軒出生於臨縣一農戶家庭,後靠加入戕害人的黑惡幫派發跡,這時的他靠著背後黑惡勢力成了這個工程的包工頭。

工人不夠多,姚承軒就自己去招攬,說是可以吃白麵,又有衣穿,有地住。

不少因戰亂、天災眼看無法存活下去無法養家糊口的青壯年勞力一聽,紛紛表示願意做這份工作,他們以為找到了一份好活計,沒成想是羊入虎口,再無生路可言了。

先是逼迫他們為自己勞作,後拖欠工資。反抗便是無情的鎮壓,壓死、壓傷人了也不在乎。死了就把屍體燒掉,沒死繼續乾活,就是腿斷了,爬也要爬著去。長久以往,一批的工人死亡,他們的撫恤金便被姚承軒一人私吞。

更嚴重的是幾十名工人在一次‘沉箱’作業中莫名死亡,無一生還,最後一查,才發現不知是誰將排水管抽走了。

這一筆筆撫恤金最後全流進姚承軒一人的口袋裡,他踩著工人的屍骨發了一筆橫財,賺的盆滿缽滿。在外道區置辦的房產,也大多開設成黃賭毒場所,以便繼續斂財。因此得了‘姚半街’這麼個諢號。”

姚承軒製造了著名的江橋慘案,實際上,像他這樣的人並非少數,而是大多數,今日你不踩著彆人,他日就是彆人踩著你。

但這是一種錯誤的觀念。優質的物質生活不應該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你想要的不能是無情的剝奪了彆人的。

陳怡心情久久不能平複,這也不是一個兩個,全國至少有五分之三的人是這樣,你在這個時代談什麼掃黑除惡,會被當成精神病笑話的。

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是問道:“他是不是瘌□□想吃天鵝肉,看上這位小姐了。”

周憾輕笑:“想吃也要看他有沒有那個本事吃得到,沈夢溪不是吃素的,敘安也不是,除非姚承軒想找死,否則他是不敢輕易動她的。”

陳怡並沒細究他口中的敘安何許人也,隻是從這時代迂腐的迫害了人民幾千年的封建思想仍舊存在並且根深蒂固無法拔除而感到深深的無力。

離光明那一天,還有很長的一條道路,要很多很多年,要死很多很多人,還要流很多很多鮮血。